“闯贼与建奴在北京城下战至二十五日,期间多次击溃建奴攻势,但在翌日破晓时分还是退出了北京城,但闯军虽退出城,但并未就此离去,而是盘踞北京周边。”
隆武帝放下手中战报,面上阴沉的同时也泛起些喜色。
如今山海关的局面在他看来还挺不错的。
闯贼与建奴,还有那左右横跳的吴三桂正在积极的内耗,大明就先在一旁看戏,伺机而动。
如此发展下去,贼日弱而我日强。
北伐指日可待。
可是吧。
说是伺机而动,可做了几个月皇帝的隆武帝知道,他就是想动也没啥办法。
雄兵数十万,奈何不好调遣。
就和大行皇帝在位时一样,朝廷穷啊!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也就是无知才只发觉自己穷。
要是知道的多一点。
可能就会直接陷入绝望了。
虽然崇祯遗诏让南明有了一位正统继承人,避免了各地军阀心怀鬼胎,时刻准备自己拥立一个皇帝来玩玩这种想法。
让南明从表面上看着还算团结一致,朝堂之上也因与锦衣卫的斗争,使得他这位皇帝有了些话语权。
可话语权归话语权。
想要改变南明现状,不是他这个皇帝说两句话就能做到的。
如果让当了数十年大明皇帝,现在还知晓大明所有历史的朱由检来评价,那他也得在深思之后吐出四个字。
神仙难救。
大明,是看着架子还行,可文官,士绅,土地,宗室,军队......可以说除了苦哈哈的百姓们没有烂之外,或者说没什么可烂的地方之外。
其他地方能烂的都烂了,都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诸多农民起义军能在大明肆虐,成了无法处理的顽疾。
到了南明,这些问题没有得到丝毫解决。
眼下隆武朝廷,也只是解决了一个传承正统性问题而已。
就算是现在的隆武皇帝,也不知道他手里的‘明定兵额,江北督抚、四镇各额兵三万,楚抚额兵一万,京营额兵万五千,四镇各本色米三十万石、银四十万两。’
这等雄厚的兵力财力。
其实里头吧,先是一批吃空饷的隐形人,再是一批是抓来充数的壮丁,简称臭鱼烂虾,四镇约莫二十万兵力当中有战力的少量战兵,也不过是四镇将官的家丁家奴而已。
说是手握重兵看建奴与闯贼互掐。
其实差不多就是在等对面上路和野区哪里先蹦出一个能把自己这边杀穿的大爹而已。
唯一对南明战力有影响的。
不过是提前使得郑成功上位发力。
以及让张煌言这位日后与郑成功一起抗清并慷慨赴死的人物,也提前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且不出意外的,这位‘慷慨好论兵事’之人和郑成功相处的很不错。
总的来说,隆武朝廷要比原来的南明朝堂好上很多很多。
但是。
底子还是那个底子。
地狱难度不是乱说的。
“诶诶诶!你作甚呢!可不敢乱来,这可是咱家的命呢!不止!要是糟蹋了,这好多人的命也活不成了嘞!坏了事儿咱家要下地狱的嘞!”
王承恩紧张的呼喝着,让一名农户紧张的点头哈腰,死命保证下回一定小心的对待这些奇怪的苗子。
王承恩闻言这才松一口气,放眼看一看周边,心头不免又紧张起来。
虽是下田劣地,可依旧是千多亩呢!
当时这些雇农看到这些田地的时候就眉头紧锁,看到王承恩让他们种的东西一个个更是脸都白了。
对农民来说,农时就是一切。
长城以南七八月的时节,南方许多地区的农户就会补上一茬冬小麦。
而保证了收成,就是保证了口粮!保住了自己一家老小的命!
如果不是这位老爷有权有势,还表示不管有没有收成,都照着种麦子丰收时的收成发钱发粮,不然这些雇农当场就得崩溃。
绝不可能来试着种什么红薯。
王承恩自然是对自己陛下的指令百分百信任的,陛下说能从广东一代找到红薯,朝廷里应该也有知道此类作物的,王承恩派去的人果然找到了。
朝廷里也找到了消息于与种植之法。
番薯?
什么番薯!咱的陛下说是红薯那就是红薯!
而陛下说这红薯高产,那就必然高产。
最近顺着陛下的指令,这条老命是越活越舒坦,越顺畅了。
如今他唯一焦心的,就是陛下留下的那几张纸上等待实行的指令是越来越少了。
这让他很想再派出一队人去一趟朝鲜......
但看一眼这即将入地的,被陛下称为‘重中之重’的诸多新粮里的一种才下地,他就打消了念头。
以一个退役太监的身份活在大明并不难。
可一个以前位高权重,且与当今陛下有密切关联,更是退休了还不消停,各种搞事,与锦衣卫乃至于郑家勾搭牵扯的退休大太监。
想要安稳的干着自己的事儿就太难了。
“唉......冬红薯,再过一月多,可种冬玉米,还要将这玉米在官面儿上好好推广一波,这个简单些,玉蜀黍而已,农户在咱大明种过这玩意儿,推广一下倒是不难......
剩下的......土豆,也得过一月多,这个就和红薯一样有些难了啊,农户没有种过的,强行推广怕是会适得其反,只能等明年有收成再说。”
“公公!”
远处护卫呼喊一声,沉思中的王承恩顿时阴沉而愤慨的转过头去看着那跑到面前的护卫:“怎么,又参我以前贪污?参我强买强卖?还是参我败坏民生,破坏农事?我都买了这种荒地烂地了!”
“不,不是公公,今天宫里没有消息,是您指名的那位有回信了!”
“小的那个?”
“对!”
王承恩闻言顿时双眼一亮,急忙招收到:“信带着呢?”
“小的带着。”
“咱家瞅瞅!”
护卫急忙殷勤的从衣裳里取出一封信件,正要展开,王承恩就打在他手上:“忘规矩了不是!?边上候着!让那些农户离远点。”
“哦!公公莫怪!小的遵命!”
护卫知道如今的王承恩比起之前要随和许多,也不太过惊惶,告罪之后就去屏退那些农户了。
而王承恩展开书信,起先眉头一皱,随后看下去眉头又舒展下去。
看着看着还轻笑自语道:“少年意气,口头不服咱家,又想着借咱家门路找个差事一展宏图。”
说到最后不免笑出了声,随后把书信一叠塞进衣袖。
“夏完淳!虽是陛下点中的人杰,可等咱家见了你!怎么也得教育你几句!个别扭小子!哈哈,说起来还真是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