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清一低着头不说话。
耳边小女儿还在奶呼呼的说着。
【妈，你可不能再觉得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舍得他夹在婆媳中间为难，只报喜不报忧了！】
【你看看老太太把咱们母女欺负成什么样了？你再不说，信不信等爸走了，她再偷摸着把我掐死！】
小奶音气鼓鼓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樊清一。
樊清一瞳孔骤缩！
她……确实不想丈夫在外面还担心家里，总觉得自己忍忍、让让，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但，老太太想捂死小女儿是真的。
想把三个女儿卖去深山是她的心里话。
【……咱们不添油加醋，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让他自己做决定，毕竟到最后，知道妈你没了，他那么清正的一个人，居然利用手中权利为妻女报仇……】
【说起来，咱们一大家子的悲剧离不开李老太的挑拨离间！你们本来很恩爱，要不是她在中间乱说话，你们也不会心中爱着对方，却以为对方不爱自己了。】
小奶音唏嘘着叹气。
樊清一听的心口发颤，红着眼眶抬起了头。
“文风哥，我……对不起。”
李文风满眼疼惜，“你道什么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儿几个，李元柏敢那么欺负你们，肯定有我妈和大房的纵容。”
李琉璃绷着脸，眼眶里蓄满泪水。
二女儿李珍珠性格外露，委屈的哇一声哭了出来。
姐妹俩望着樊清一，都乖巧的没告状。
樊清一看眼枯瘦的两个女儿，再看眼怀中差点没命的小女儿。
想到未来她们会死在她的胆小怕事、社恐不敢说、夫妻不坦诚不团结这些坏毛病上，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把心横出去，开口，“妈不让我说，但我……得说。”
“别咬。”
两人同时出声。
李文风从她怀中接过小女儿，一手强硬的扶她躺回去。
“你呀，刚生完孩子，不能这么抱孩子，伤腰。我这回休了五天假，去掉来回路上的两天，还能在家呆三天，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在这三天内解决了。”
【妈又背着我骂依依了？】
【不行，晚点我得再找我妈谈谈，不求她待依依像亲闺女，决不能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我每年一千块钱往家寄着，不是让他们合伙欺负我老婆孩子的！】
李文风在心里叹了口气，抱着小女儿坐在床边，眉眼温柔的望着妻子。
“别急，慢慢说。”
听到丈夫的心声，樊清一只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依依？”
她满腹委屈冲天而起，哽咽着，“妈她……差点捂死咱闺女，还要拿咱闺女换别人家的儿子，差一点儿……”
李文风脸色瞬变，“怎么回事？”
【妈！好样儿的！就该让爸知道知道，花那多钱养了一群把咱们家渣渣都啃干净的白眼狼！哭，哭大点声，让爸知道咱们有多委屈……】
小奶音凶凶的，最后还哼了声。
小女儿的话，让樊清一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红着眼从自己身子重起不来，被李元柏辱骂，再到被他嫌弃推倒在地上，破了羊水开始。
说到早产难产流了好多血，九死一生才把小女儿生下来，却被婆婆嫌弃，连碗红糖荷包蛋都不给她吃。
再到婆婆锁起肉菜柜子，一口吃的都不给她。
两个女儿为了让她和小女儿吃口饭，天不亮就跑去山上找吃的，下套抓兔子，爬树掏鸟窝，还要每日每夜在麦场忙活，生生晒脱皮伤了脸。
刚才是因为知道她们煮了鸟蛋，李元柏嘴馋想据为己用，她没答应，祖孙俩才要死要活的……
李文风听的脑子嗡嗡的，看着苍白没血色的妻子，脸皮晒掉一层的两个闺女，怀里瘦弱的小女儿，气的浑身发抖。
他抿着嘴铁青着脸站起来，一贯含笑的眸底满是怒火。
樊清一没听到他的心声，咬了咬唇，“文风哥，妈说什么我都可以忍可以让，但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我顶撞了她，推了她，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气，我、我……”
“说什么傻话？”
李文风忙收敛情绪，挤出一抹笑安抚她，“我是生自己没有照顾好你们的气，生我妈居然这么对你们的气！害你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我往家里寄那么多钱，为的是什么？就是想让爸妈他们看在钱的份上，对她们母女好一些，结果呢？！】
【我都舍不得凶她们娘儿几个，他们都做了什么！刚才还是踹轻了！就应该让那小兔崽子跪在依依床前，磕头赔罪！】
“我回来了，这些事都交给我，我来处理。”
【回部队出完任务，连长的任命也该下来了，到时我申请随军，让她们娘四个都跟着我去！不好好待我老婆孩子，别想再黑我一分钱！】
李文风心中发狠，不舍得让妻子看到自己狠厉的模样吓到。低下头亲了亲小女儿额头，轻手轻脚放到樊清一身边。
再抬眸时，神情已经恢复正常。
他抬手把樊清一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依依，你能说这些话，我很高兴，家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们一起守护好它，嗯？”
樊清一噙着泪点头。
李文风笑笑，转身走出房间，大叫着，“妈，我饿了。”
李老太哎了声，从屋里走出来。
李文风走进灶屋，一眼看见锁着的柜子，舌尖顶上后槽牙，呵了声。
“想吃啥？妈给你做。”
“妈你锁柜门干什么？打开我拿点东西自己做。”
李文风抬了下下巴，装作不经意的问李老太，“对了，妈，我媳妇坐月子吃的什么好吃的？我这几天在家我来做吃的伺候她，你歇歇。”
李老太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她心虚的咽了口唾沫，瞥了眼二房紧闭的房门。
想了想自己是叮嘱过老二媳妇别乱说话，以她那哑巴性子应该不会跟老二说被自己苛待的事……吧？
说了她也不怕，她是老二亲妈！
李老太舔了下发干的唇，色厉内荏的哼了声。
“她生个丫头片子还敢要求好吃的？”
李文风盯着她，似笑非笑，“没有好吃的，那你给她做的什么？”
他看似无意，却步步紧逼，逼李老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