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风符、清水符、不动符,用这样简单的符篆就妄想同我战斗,这件事我若是说出去,怕是只有很少的人会信服。”
赵海生潇洒而至,轻轻挥袖落地,从容的理了理前襟。
谢小满真的累了,她给自己拍了一张止血符在身上后,缓缓的坐到了地面上,闭着眼喘息。
她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反倒是之前被烧着的痕迹有些新鲜,以至于她的脸上和裸露出的手臂上,都沾染了一些黑色的灰烬。
很狼狈,但谢小满的腰杆依旧挺的很直,看起来自然有一些违和。
赵海生自然注意不到这些,他早已秉持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心思,这时不免刻意表现出几分洒落与从容来。
“当然,以大欺小、以男欺女,从来都不是什么让人骄傲的事情。其实我这个人的性情一只很不错,并没有什么嗜血的习惯,更加不喜欢杀人。所以,还是那句话,你乖乖的认输,跟我回去交差罢!”赵海生自信一笑。
谢小满抬头看他。她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灵气虽然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恢复,但是血液不行
从昨天到现在,她经历了太多的战斗,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也洒落了太多的鲜血。
她已经快要接近极限。
谢小满不太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这种接近死亡的感觉,她曾经体会过。
那还是当时与郭璞在山上的岁月,自己面对着修为异常强大的吴忧,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降临,毫无反抗之力。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事情根本恍如隔世。连真实性都快让人觉得怀疑了。
郭璞,他已经多久没有消息了?
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包括自己,是不是,也快要接近死亡。
只是……谢小满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轻笑了一下。
死在这种小人物的手上,的确有点不甘心呢。
那么,投降么?
谢小满思索着这种可能性。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赵海生不喜欢看到谢小满的笑容。因为他总是能够从中看出嘲讽来。
谢小满的声音有些虚飘着,中气不足:“笑我谢小满,怎么会死在你这种人的手里呢?”
“我这种人?”赵海生再度动怒。两眉倒垂,“我赵海生是堂堂长白堂修士!也是在燕国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就杀不得你!”
谢小满轻蔑一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难道也值得夸耀?”
赵海生怒极反笑,面容都几乎狰狞起来:“好好好!谢小满啊谢小满。你以为自己时什么东西?爬上了桓将军的床榻,就以为得到了一张护身符么!晋燕两军上万人都记恨的你那!我原本还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可是现在……嘿嘿!”
赵海生从怀中抓出一把符篆,笑的十分猖狂:“我这次就让你看一看!我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是怎么样宰了你的!”
谢小满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这时候双眸一亮。一道初火符瞬间发出!
这张初火符,谢小满早就已经开始酝酿,指尖在身侧默默的画着凌空之符。但最后一笔迟迟不曾画出!
她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一刻!
就是赵海生将怀中符篆全都取出的时刻!
为了这一刻。谢小满不停的激怒着他,不停的用言词挑衅着他。到如今,终于完成!
谢小满瞬间落下最后一笔,一团巴掌大的火焰立刻被送出!
火焰的目标并不是赵海生本人,而是他手中握着的符篆!
至于赵海生本人,他自然在掏出符篆的那一刻,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一丝极为轻微的灵气波动。
但是,在他尚且未曾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谢小满发出的那团火焰,就已经来到了赵海生的面前!
手中紧握的符篆,他赵海生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符纸,瞬间被火焰点燃!
赵海生哀嚎一声,连忙拍打起符篆,希望火势可以熄灭。
这些,可是赵海生一辈子积攒下来的符篆,是他毕生所学的精华。
以他的能力,类似雷火符、火龙符这样的中级符篆,他一天也只能画出一张,其中还有一些不成功的几率。
今夜为了杀死谢小满,他已经耗费了许多张符篆,赵海生早已觉得心疼。但方才被激怒后,赵海生还是决定拼着再多的消耗,也要收拾了眼前这个小妮子。
当然,这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杀谢小满,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薛子承的存在。
如果之前慕容将军感觉的无误,那就是说,薛子承与谢小满是打过一场仗的。既然谢小满出现在了桓温的帐篷里,但薛子承却没有,那就很清楚的说明,薛子承输了。
薛子承的名字,赵海生不仅仅是听说过,而且羡慕,甚至带了丝丝的嫉妒。
大家都是随军的修士,做的也都是同样的事情,凭什么你薛子承的名气,就要比我赵海生大很多?
赵海生不服气,但是因为晋燕两军是盟军的关系,他也没有办法去找薛子承完成一次对决。
但是如今不同了,谢小满战胜薛子承之后遇见了自己,那就是上天带给自己了一次证明的机会。
薛子承收拾不了的人,被我战胜的。
这才是能够真正说明问题的事实。
这是赵海生所追求的事实。
所以赵海生很执着,甚至有些执念着,只是想要战胜谢小满,哪怕消耗大一些,也无所谓。
但是他却忘记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消耗只是代价,而代价并不意味着必然的结果。
眼前的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只开花不结果的场面。
赵海生无法拍灭那些符纸上的火焰,他心急如焚,左手手心已经被火焰撩起了水泡,甚至有些已经破开流脓,但他抢救的动作仍旧没有停止。
他慌张的将符篆扔到地上,用脚踩。他将外袍脱了下来,用袍袖去扑打。
惊慌失措的赵海生却忘记了,他的袍袖中还贴身放了很多的符篆,这时候被他一挥舞,全都跟着散落下来。
黄纸遇到火焰,瞬间再度燃烧。
符篆就如同一个个黄色的精灵,带着火焰的跳动,在夜风中翩翩起舞着。
赵海生大声疾呼、撕心裂肺的叫嚷着,疯狂的做着所有的救火行为,只为了把自己毕生的心血抢救回来。
他用了很多很多的方法,花费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可是,当火焰真正熄灭的时候,大部分的符纸都已经残缺不全。
赵海生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哭喊着跪在地面上,仿佛被人夺走了灵魂。
他的双手紧攥着几张残存的符篆。他的目光却是呆呆愣愣的,让人想起祥林嫂。
“所以说,纸面上的都是不安全的,”谢小满不知何时来到了赵海生的身边,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只有这里的,才是最靠谱的东西。”
赵海生的双眼,几乎机械的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他瘫软在地面上,呆滞的看着谢小满。
谢小满掩住口鼻,艰难的咳了两声。
“起风了,早些回去吧。”
她说。
然后,离开。
……
……
“大将军,我的帐篷并没有受到波及,是不是现在属下那里屈就一夜?”
桓温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废墟里,郗超在后面看了半晌,才走了过去,开口请示。
“也好。”桓温颔首,看着脚下的帐篷废墟,随意的提了一下焚尽的木头,后者瞬间化为灰烬,随风飘散开来。
“可惜了那坛子好酒。”
桓温说。
郗超笑了一下,显得有些狡诈:“其实,属下那里还有一坛子。”
……
……
月夜对饮,酒水自然要温过的才好。
郗超的营帐里,桓温已然微醺,却没有分毫的睡意。
“今夜这么一折腾,明天就算是想要进攻看来也不行了。”郗超拿着酒盏把玩,轻轻叹息,“将士们休息不好,战力自然也低迷。重要的是,如果谢……谢姑娘所言不错的话,那么虎口镇恐怕真的成了一块铁板,咱们很难拿得下来。”
听到“谢姑娘”这个称呼,桓温抬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郗超也觉得尴尬,事情到此,他已经不清楚应该管谢小满叫什么。谢大人自然是不行的,谢仙师三个字也透着一股子尊敬的味道。谢娘子?那是一种敬称,按照士族的规矩,自己这样称呼十分不得体。思来想去,竟然只好用“谢姑娘”这么个不远不近的称呼,倒也难得的衬意。
郗超自然清楚桓温在笑什么,于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只做不见。
“虎口镇的那个江北海,我也曾经有所耳闻,是个真正能带兵、会打仗的人。如果虎口镇依旧是宋志仁领兵,咱们进攻起来应该很容易才是。那宋志仁是来边疆混军功的,自然希望早日立功、早日回京,很容易中咱们的诱敌之计。但是那个江北海不一样……”
说到这里,郗超不禁叹息了一声:“谢姑娘也的确是聪明人。其实她哪里需要对大将军你用什么刺杀的手段,单单是那边宋志仁一死,咱们这里原本定下的计策,就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