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满有一种错觉。
她看着桓温向谢安郑重请罪的样子,心里那种错觉越来越明显。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某种校园言情小说的戏码,还是那种十分狗血的言情剧。女主在外面谈恋爱怀孕了,被父母发现。女主正在家中被父母训斥的时候,男朋友突然跑了出来,并将一切责任大包大揽下来,说一切都是他的错,让父母不要责怪女主……
谢小满看了看桓温,又看了看谢安,脑袋右边的血管忍不住跳动了两下,她捂住脑袋,觉得有些头大。
她谢小满并不是什么校园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也并没有怀孕,甚至跟你桓温连非正常的男女关系都没有发生过,你桓温这么莫名其妙的跑出来承担责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稀奇古怪的逞英雄,实在是太过奇葩了吧!
我做事情,为什么你要跑出来管?我谢小满跟你没有半分关系的,你这样生拉硬拽算什么事情?不止如此,如今又将我想要刺杀的事情全盘托出,又算是怎么一档子事儿!
谢小满对桓温怒目而视,道:“桓大将军,我谢家的事情与你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您不必在这里添乱!就算是您再怎么想要担当,如今也没有你存在的必要!再者,我谢府虽然比不上皇宫禁苑,但怎么说也是堂堂陈郡谢氏的府邸,桓大将军即便是贵为大将军,这样在夜里闯进来也不好吧!桓大将军还请自重,否则我谢小满只好叫人来了!”
桓温闻言嗤笑了一声,不屑道:“谢娘子好大的面子,既然能够叫来谢家的护院家丁。怎么自己也是偷偷摸摸潜进来的?若是真的叫了人来,你我二人之间第一个要撵走的,还不知道是谁!再说,谢娘子若是真的如此能耐,不需要我来相助的话,怎么家眷又扔到了我府上?”
“放到你府上,是因为我谢小满把你当朋友!”谢小满恼怒道。“若是桓大将军觉得麻烦。我马上就带人离开!不敢叨扰!”
对于安置香兰等人的方案,其实谢小满能够想到的并不多。她在建康城厮混的时间原本就不长,认识的人物也是有限的。真正能信得过的人,自然是寥寥无几。
前天刚跟从宗院院首大人打了一架,再把香兰他们送到清风阁去当然不大好。若是送到谢家,流言只会传的更开。谢家人对待香兰等人的态度也很难估量。
还留在南罗巷子里是一定不行的,虽说有许哲峰和小白在。并不害怕那些前来寻衅滋事的小混混做出什么破坏性的举动,但如今香兰的身子摆在那里,万一稍有惊吓,都是谢小满的责任。谢小满是一定要找一个可以安心居住的地方的。
于是思来想去。谢小满竟只能再投奔桓温而来。她清楚桓温的性子,知道他必定不会推辞不受,只是当时桓温并不在家中。谢小满与南康公主商量的时候,不免加上了些女人间贩卖同情的伎俩。没想到这时候却因为那几句话,被桓温抓到了把柄。
只听桓温道:“你把家眷送去的时候不是说了么?昨夜的事情有我一半的责任,所以才把人送过去。怎么这时候又不承认了!”
谢小满讥笑道:“骗女人的话你也信!你也是女人么!”
“你说什么?”
“你听的很清楚,我不想重复!”谢小满不屑的撇了撇嘴,“在揽月楼的时候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谢小满做的事情,我自己负责,不需要你桓大将军来横插一脚!”
“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桓温也早已怒了,这时候怒斥道,“昨天晚上要不是我的话,你他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另一回事!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如今竟然还敢这么对我说话!”
谢小满冷笑着斜睨他:“我又没求你救我,你自己愿意救的,与我何干?”
二人在这边吵得不可开交,旁若无人,谢安依旧在一旁安坐,时而看看这个,时而又看看另一个,嘴角渐渐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来。
直到二人吵得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的时候,谢安才仿佛听得腻烦了一般,出声打了个哈欠。
“哈——”
谢安打哈欠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两个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在下真是失礼了!”桓温略显尴尬,连忙整肃了衣衫,冲着谢安一揖到地。
“叔父……”谢小满老脸通红,也重新规规矩矩的跪坐下来。
谢安微微摆手,笑道:“吵架吵得跟老夫妻一样,倒也是一出难得的好戏。”
二人闻言俱是一愣,谢小满狠狠的瞪了桓温一眼,桓温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嘿笑了一声,并不言语。
“刺杀赵国皇帝是怎么一回事?”谢安饮了一口冷茶,问桓温道。
桓温抱拳道:“回安石公,这丫头在随军的时候,就曾经表达过这方面的想法。我们当时之所以请安石公派人接她回来,就是怕她不小心直接闯到赵国去,做出些什么无法弥补的事情来。”
“叔父别听他乱说,我根本没有这个打算。”谢小满急忙道。
“哦?”谢安看了谢小满一眼,目光虽然只是淡淡的拂过谢小满,却如同能够看透她的灵魂一般,让谢小满的身子都微微一颤。
“呃……”谢小满微红着脸,低头尴尬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平白无故的送命非但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可能会引起外交争端……这些事情我也是明白的,所以,除非我有了不错的把握,否则我是不会盲目的去做这种事情的。请安石叔父放心。”
说罢,谢小满将脑袋埋的低低的,等着谢安叔父的教训。可令她意外的是,教训的声音并没有如期而至,整个书房内反而安静下来。
谢小满觉得有些奇怪,偷偷的抬了目光去瞧,只见桓温黑着一张脸,谢安把玩着臂搁,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安沉吟着开口:“元子应该知道,朝廷里,其实一直有这个类似的想法……”
元子是桓温的字,桓温桓元子,只不过一般人叫来,都是称呼桓温为桓大将军的,真正叫他字的人不多,所以谢小满听到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桓温皱着眉头。
“没事儿没事儿,”谢小满忍俊不禁,“我饿了,想吃汤圆。”
“汤圆是什么?”桓温眨了眨眼睛。
“呃,就是糯米做的一种东西,里面是芝麻馅儿的,煮着吃,喷儿香。”谢小满嘿笑道。
桓温大概能够领悟到自己的字与汤圆两个字的谐音关系,但并不在意,而是对谢安道:“安石公,这个想法一直存在倒是不假,可是,这毕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想要做成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谢安颔首道:“如今的赵国皇帝性情暴虐,肆意入侵屠城之事时有发生,而且在北面跃跃欲试,大有南下之姿,不防不行。这件事情,原本朝中想要请从宗院出面的,但是那位院首大人并不肯管俗世中的事情,于是只好作罢。”
“从宗院那些修士,占着朝中的土地,拿着朝廷的俸禄,可偏偏只能做一些祈福祈雨之类的事情,竟然每年还要耗损朝廷大量的银钱,实在太过嚣张了些!”桓温眉头深皱,显然对从宗院的印象十分不好。
谢小满在一旁听得一惊一乍,她没想到从宗院与朝廷还有这样的关系,不禁有些叹为观止。
只听谢安接着道:“毕竟是修行中人,不是你我凡尘中人管得了的,倒也能够理解。再者,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从宗院应该也是与某些北面的势力达成了一致,除却本土的事情之外,互不干涉其他国家朝廷的。所以,他们的行径倒也可以理解。”
谢小满闻言面色微变,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小满,怎么了?”谢安敏感的察觉到了谢小满的脸色,轻声问道。
谢小满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叔父可知道柔然?”
桓温闻言一怔,身子也跟着一紧,明显是猜到了。
“柔然?”谢安微微偏头,“似乎是,西北之地奉为神明的存在?应该是在昆仑山附近的一种信仰吧?”
“没错,”谢小满咬了咬嘴唇,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宗院的那位院首大人,就是与柔然达成了某种约定。”
“原来如此。”谢安颔首道,“这么说起来,那柔然也如同从宗院院首一般,在西北的朝廷中占有一席之地吧?如果按照你们内行人来说呢?院首大人的修为程度,与柔然相比如何?是不是两个人相差不多,所以才能达成这样的约定?”
“恐怕不是。”谢小满苦笑了一下,“据我所知……从宗院的那位院首大人,虽然修为上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但他依旧只是人世间的修行高手。可是那个柔然……他们说,他是真正的神明。神和人,终究是不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