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有一分钟,徐敏霞说:“小楚,这两件事我现在不能给你明确答复,需要向县长请示一下。你这样,谈判的时候,把首次付款时间尽量安排在两个月以后,最起码也要过了春节,否则你我都不得消停,县里也麻烦。至于第二条,更不要轻易答应,虽然这种提法不无道理,但恐怕县里不会开这个先河,那样会后患无穷。你放心,我会尽量向县长争取有利于谈判的条件,但你也不要抱希望太大。”
虽然明知道对方会是这么一个答复,但楚天齐仍不免失落,他强自挤出了一丝笑容:“好的。徐县长,那我先去找他们商量。”说完,站起身,向外走去。
“小楚。”徐敏霞叫住了楚天齐,“我相信你。即使结果不理想,我也会同你一起去扛。”
听到徐敏霞的话,楚天齐有一丝小感动。尽管对方的话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自己也不可能把责任推给对方,但自己和徐敏霞以前几乎没有任何交情,人家一个常务副县长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足见有很大的诚意。虽然对方说不说这话都不能怎样,都改变不了对责任的分担,但一般领导也不会这么去说的。
楚天齐举起右手紧握成拳,脸上微笑着,自信的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昂首阔步走出了会议室。
虽然以前和楚天齐没什么接触,也只是听说了他的一些事,但就冲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能有这份自信,能有这份沉着,也值得称道。徐敏霞不禁暗挑大拇指,接着却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脸上满是惋惜的神情。
……
楚天齐下到县委一楼的时候,俞海洋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向众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走吧”,大家一起向外走去。
由邹英涛带着,大家没有走政府楼前门,而是从后面小门进了楼里。他们刚一进去,负责把守的警察,赶忙把门再次上锁。
众人没有直接出去,而是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办公室,从里面向外张望着。此时,院子里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些,秩序还是那样,看起来乱哄哄的,但没有采取过激行为的意思。
只是楼下现场好像是多了一些年轻人,这些人看样子不像农民,而且不时小范围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有时还走到那些穿着大棉袄的百姓面前,说上几句。
楚天齐不由得望向身侧的俞海洋。
此时,俞海洋已经在拨打手机了:“雷鹏,把你的人也派到政府来。对了,留下值班的。”得到对方答复后,他挂掉了电话。
观察了一会儿,众人经过简单沟通,出了办公楼,向一楼走去。
在下楼的时候,楚天齐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然后翻出衣服里子,反穿在身上。刚才还是藏蓝色,转眼间就变成了灰色带细绒的衣服。
尽管大家都好奇,但并没有人询问,只是众人眼中多了狐疑。为此,邹英涛走在后面轻轻拍了拍楚天齐,楚天齐冲着对方挤了挤眼睛。
一行五人出了政府楼,穿过警察组成的两道人墙,站到了政府楼台阶上。
正在下面吵吵哄哄的百姓,忽然看到从楼里面走出了五个人,站到了台阶上面。顿时,吵闹声小了很多,不一会儿,现场便鸦雀无声。只是让大家奇怪的是,众人都不说话了,台阶上的这五个人也不说话。沉寂下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且已不是刚才的随便聊天、瞎诈乎,却变成了对这五人的质问:
“你们是干什么的?”
“是不是要给我们解决问题了?”
“哎呀,不会是现在就给我们数钱吧?那我赶紧得拿装钱的袋子呀。”
“拿什么袋子?只要给钱,还怕没地方装?”
“你们说话呀,到底是不是给我们解决问题的?”
众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但都站在原地,没有向前挪动脚步。
楚天齐众人任由这些人吵吵闹闹,就是不吱声。
过了有十多分钟,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不好,咱们上当了,外面来了那么多警察。”
“上当了,上当了。”呼应声此起彼伏,现场的秩序也乱了起来,好多人已经在向楼前台阶逼近。
此时,俞海洋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喊话喇叭:“肃静,肃静!听我说。”
听到喊声,现场的声音小了好多,众人都抬头看向喊话之人。有的人在小声议论着。
“大家听我说,听我说,我是县公安局局长。刚才接到报告,可能有坏人混进了百姓队伍中,公安局现在正在甄别消息的真假。同时,为了保护大家,才增派了这些警力。”俞海洋大声说,“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也为了大家的安全,不要随意走动。放心,对于百姓的正常诉求行为,我们绝不会加以难为的。”
听到俞海洋的话,现场声音小了好多,但大家心中的疑虑并没有消除。不过刚才还在向台阶步步逼近的人群,却停了下来。
看到大家停下了脚步,信访办吴主任拿过了喇叭,对着大家说:“乡亲们,相信好多人都认识我吧,我是县信访办主任。其实对于大家的事,县里也非常着急,一直在加班加点,进行研究。同时,也在选出合适的人,与大家接洽商谈。”
忽然有人大声接了茬:“吴主任,你成天就是这些话,总是好话说尽,从来就不办事。”
有人开了头,七嘴八舌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是,你今儿个就是在忽悠我们吧,我们可不上当了。”
“别来虚的,来点实际的。”
“我们就要钱,没有钱的话,说出大天来也不行。”
“实在不行,还去市里。”
“去什么市里?直接去省里,去中央。”
“对,对,肯定有说理的地方。”
“你们去上面,图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盖过了下面众人的话。
下面的人们正吵哄的起劲,冷不防被一个声音打断,都把目光投向了说话的人。大家发现,此时拿着喇叭的,换成了一个更年轻的人。这个人看上去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高差不多快有一米九了,留着不太长的平头。他穿着一件灰色带细绒的上衣,下*身是一条蓝色牛仔裤。
一个妇女扭头对旁边的两个男人说道:“这个人好像挺眼熟。”
“我也觉得像是见过。”老年男性点点头。
中年男子道:“挺像那个记者。”
“不是。”妇女摇摇头,“个头倒差不多,不过衣服不一样,那个人是蓝衣服,这个人是灰衣服。口音也不一样,那个人说话多标准,这个人像是本地口音。”
老年男性一边点头,一边说:“再听听,再听听。”说完,三人都闭了嘴,看着台阶上的这个人。
现在手拿扩音喇叭的人,正是楚天齐,衣服是他反穿的,说话也故意说的本地话。
那三人不说话了,但却有另外的声音响起:“图什么,要钱呗。”
有人附合:“就是,要钱呀。不要钱的话,我们疯啦?大冷天的花上钱往外跑。”
楚天齐对着喇叭说:“乡亲们,与其花上钱出去挨冷受冻的,为什么不在当地解决呢?”
“废话,县里要是把钱给了,我们还出去跑个**?”瓮声瓮气的一个声音。
楚天齐一笑:“我们今天就是和大家谈这个事情的。”
“谈事?你是老几呀,是书记还是县长?”瓮声瓮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凭什么信你?”
又有人跟着起哄:“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这黄嘴叉还没褪尽呢,说话能算数?八成又是一个小秘书吧?快回去,让说话顶事的出来。”
“回去吧,回去吧。”好多人跟着一起起哄。
面对着众人的嘲讽,楚天齐没有生气,而是问道:“那你们说,什么人能跟你们谈?”
“书记、县长呗,最次也得是开发区的主任吧?”一个中年妇女道。
这个说话的妇女楚天齐认识,正是刚才把自己当成记者的那个人。
妇女旁边的老年男性也接了话:“像你旁边的那个王主任就不行,没一句人话。”
听到老头的话,王文祥气的牙根痒痒,真想下去扇对方几个大耳刮子,但这只能限于想法。
楚天齐也觉得老头的话挺好笑,但肯定不能笑,而是大声道:“我就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谁?你?”中年妇女大声道,“你还没我儿子大呢。”
随着妇女话音刚落,现场响起了哄堂大笑。
“你不信?我在一个小时前刚刚被宣布为开发区主任。”楚天齐再次说道。
“楚主任说的对,我可以证明。”邹英涛说着,往前迈出一步,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纸,面向下面,“这是县委刚刚做出的决定,这是任命文件,文件上任命的开发区主任,就是我旁边这位楚主任。”
尽管看不清楚文件上写的什么,但看着纸张上面红色的文件头,和下面盖着的红色公章。绝大多数人已经相信,相信这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就是开发区主任。
“你是主任?那好啊,现在就谈吧,什么时候给钱?”中年妇女大声道。
楚天齐摆了摆手:“这里不是谈话之地。换个地方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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