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楚天齐坐在椅子上,点着一支香烟吸了起来。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开完会,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屋子里过烟瘾。
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楚天齐回想着今天的事情。
执意要出租一、二层办公楼,既是为了获取租金,贴补办公费用。也是为了趁机合并办公室,改变这种股室负责人人人用单间的状态。
在这两个月中,楚天齐发现,办公条件太宽绰,股长只要进入单独办公室,很少出来。股长办公室都配有电脑、音箱、耳机等设施,真不知道这些人会在办公室里做什么。股室大办公室一般也只有两、三个人在,各干各的事,互不干扰。这就形成了股长不清楚股员在干什么,股员当然更不了解股长在忙什么事,那种天然的监督作用根本就没有了。现在,通过压缩办公面积,股室内部的沟通和监督自然就能恢复好多。
之所以选在员工大会上通过出租意向,楚天齐也想趁机试一试人们的那种意愿,是不是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如果连出租几间房子都意见相左的话,那么就还需要想办法统一思想,把大家的心思都引到正确轨道上来,而不只是在乎办公条件上。所以,那天王文祥提出征询全体员工意见时,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尽管提前对于人们会否一致认同还不能确定,但楚天齐并不担心这件事通不过,他相信在自己的有意渲染下,在和个人前途息息相关的关键问题上,大多数人应该是能做出正确选择的。从今天的实际情况看,显然是令人满意的。
实际上,办公楼出租方案能够如此顺利通过,既有众人从开发区前途和个人命运考虑的因素。更重要是,现在楚天齐大权在握,威望日隆,也有人在特意迎合他的想法,以博得他的好感,最起码好多人不敢也不愿意招惹他这个双料主任。如果楚天齐能想到还有这层因素的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呢?
……
会议结束后,各部门都进入了整理物品、准备搬迁阶段。说是一、二层搬迁,其实三、四层也要搬迁,因为各部门办公场所都要进行大的调整与合并。
在进入实际操作阶段,又遇到了一些现实问题。比如,新的办公室如何分配、分配后电话是否移机、一楼值班室还留不留。
带着这些问题,冯志堂和姚志成经常出入楚天齐办公室,进行汇报、请示。当然,他们也带来了一些个别科室的诉苦或一些遇到的实际问题。
对于这些问题,楚天齐给出了指示:“股室搬迁必须严格执行,任何股室不能搞特殊,如果谁做不了股室工作,那就请自动让贤。另外,在办公室分配上,原则上是副主任以上领导一人一间,一个股室一个大房间。待以后有条件了,可以考虑给股长专门隔出一块地方办公。各股室电话,随股室走,待搬迁全部完成后再移机。一楼值班室留下,做为单位保卫人员使用。”
类似这样的问题,还有好多,楚天齐都给予了明确指示。
三月十二日,开发区管委会班子成员开了个碰头会,通过了冯志堂和姚志成拟定的搬迁方案。
三月十三日,正式搬迁。
这次搬迁,楚天齐办公室放在了第三层最东边屋子。新屋子被隔开,前面是办公室,面积将近三十平米,后面是卧室、卫生间,面积大概在十七、八平米。整个算下来,不到五十平米,要比原来的屋子小了一半。原来那间屋子光办公室就有五十平米,加上卧室和卫生间,至少在九十平米以上。
屋子小了,办公设施也得跟着变。电脑、打印机、传真机全部移了过来,档案柜能过来也跟着过来。原来办公的老板台光主桌就三米多,外加两个附台,这次全留在了原来的房间,在出租时一并卖给对方。在征得主任同意下,姚志成又给楚天齐选了一个长度两米二的新办公桌,带一个小附台。办公桌不光尺寸变小了,档次也降低了,大约就是原老板台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原办公室的沙发只拿过来一组“3+1+1”的。
这次搬迁,失落最大的就数王文祥了。
楚天齐刚来开发区那几天,没有什么动作,王文祥过的比较舒心,他当时还天真的以为这就是一个小傀儡。
接下来,楚天齐巧使唤王文祥当司机,让王文祥成了全县的笑柄。后来徐敏霞给楚天齐站台,楚天齐利用手中的权力,尤其是举着审计大棒,不但打击了王文祥的势力,还拢络了一大批人。
看着权力越来越小,特权也越来越少,王文祥很是不痛快,他感到了深深的危机,同时也很苦闷。这一段时间,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自己占着和楚天齐一样大的房间,而且还比楚天齐办公室多了绿植和电暖气。尤其在他到卫生间“嘘嘘”的时候,更是会说着诸如“你牛什么牛,老子照样在你头上撒尿”之类的话,以获得一种近乎变*态的满足。
经过这次搬迁,连这个特权也没有了,这间屋子变成了单位的接待室,王文祥只得搬到那个二十平米的房间办公。办公室肯定是没卫生间了,只有一张一米三的旧办公桌,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茶几,靠墙角放着一张床,再摆上几个档案柜,屋子里的空间更有限了。
其实冯志堂和方宇的办公室一直就是这么大,也摆着这些东西,只不过王文祥享受特权惯了,这一突然变化让他觉得不适应而已。
各股室的股长们,刚一搬到大屋办公也觉得不习惯,但很快就适应了。现在每天手头工作那么多,没白天没黑夜的忙,他们也顾不上像以前那样戴着耳机听歌了。
经过两天忙碌,原来的屋子空了出来,新办公室也安排妥当,电话机都已经带着号码移机到位。空间紧了,工作量也加大了好多,整个开发区工作在紧张忙碌的进行着。虽然很是忙碌,但人们心头都有一股热乎劲,都有一股为了美好明天而向前冲的闯劲。
……
屋门关上了,王文祥落寞的背影被隔在门外。
此时,冯志堂原本愁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次搬迁工作圆满完成,主任给了很高的评价,最后还说了一句“老冯不错”,冯志堂有了一种成功后的喜悦。这几年里,几乎什么活都不干,汇报时自己给自己编一些政绩,检查时弄一些人造场景,虽然没被点破,但总觉得心里发虚、不踏实。
虽然这次搬迁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调配房屋、分配办公室、协调领导和部门、部门和员工之间的种种关系,冯志堂费了好多脑筋,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主任看到了自己的成绩,下属也认可了自己的做法。尤其好多老员工还多少改变了一些对自己的看法,省得他们背后都叫自己“吃饱蹲”副主任。
以前在村里时,冯志堂因为不怕得罪人,再加上体格好、胆子大,在战备年代被推选为村里民兵连长。那时候,不论是多少恶劣的天气,不论是多么难剃的刺头,冯志堂都没含糊。
后来,堂弟调到县里,在堂弟的运作下,冯志堂也从村里到了乡里,又从乡里到了县里。小官一天比一天大了,但工作却似乎一天比一天干的少了,也干的虚了。一开始他不适应,慢慢的也随了大溜,反正自己一直就是副职,当个太平官,喝喝茶、看看报,按月领工资也不错。
本来斗志都没了,没想到这次反而被这个小家伙给调动起来了。冯志堂也明白,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只是这些年被消磨殆尽了。同时他也庆幸,庆幸堂弟没有让自己和楚天齐对着干,否则自己还得跟着王文祥跑呢。他算看出来了,两个王文祥也不是楚天齐的个,只不过王文祥不自知而已。
正想着事情,桌上固定电话却响了。
冯志堂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拿起电话听筒:“喂,你好。”
电话里停顿一下,传出一个声音:“你好,冯主任。”
“哦,是你呀,志……冯书记。”冯志堂犹豫着道。
听筒里传出笑声:“呵呵,二哥,怎么一下子素质提高这么多,又是‘你好’,又是‘冯书记’的?”
“你不是也叫我‘冯主任’吗?”冯志堂反问。
“我那不是跟你开玩笑吗?看来你心情不错呀,听说你还是什么搬迁总指挥?”听筒里声音传了过来。
冯志堂一笑:“志国,就是临时负责把一、二楼搬到楼上……”他详细向对方说了搬迁经过,也说了这几天的事情。
对方夸赞道:“二哥,干的不错,别看只是这么一件看着不起眼的事,却也考验人的好多能力。好好干,万一要是开发区升格成功了,你的正科级不就自然而然解决了?还用的着费劲巴啦的运作吗?”
“是,志国,我听你的,好好干,不给你丢脸。”冯志堂赶忙表态。
“嗯,二哥,好好干吧!”说到这里,听筒里话题一转,“不过,你也要多个心眼。”
“多个心眼?什么意思?”冯志堂不解。
“没什么,你慢慢就理会了。还是那句话,好好干吧。”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什么意思呢?冯志堂限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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