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本来是很平常的日子。要说稍微有点特别的话,也就是约定俗成的春节后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每年这个日子,人们到单位后,无非就是谈论一些假日期间的趣闻趣事,互相之间调侃一通,以做为一年工作开始的缓冲。
但今年的正月十八,人们却多了一个话题,话题的中心就是楚天齐。在这些谈论者中间,就有楚天齐的老熟人,其中黄敬祖就是一位。
早上,黄敬祖刚进办公室不久,正站在窗前随意向外张望,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楚天齐。对于这个人,黄敬祖太熟了,这四年中几乎就没断了和这小子的纠葛,他把对方看成了丧门星。这也是好多同僚的看法,在好多人的意识中,“楚天齐”和“丧门星”是划等号的。
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这小子忽然失踪了。当时人们的说法千奇百怪、莫衷一是,就连黄敬祖也是狐疑不已。尽管不知道这个丧门星去向,但暂时清静了却是事实,黄敬祖一时很是高兴。尤其在丧门星刚失踪了一个来月,自己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副处实职,黄敬祖更是迷信的认为,如果丧门星不失踪的话,这件事可能还会存在变数。
也不怪黄敬祖迷信,自从楚天齐到乡里那天起,就没少给自己惹麻烦,更没少触自己的霉头。黄敬祖在青牛峪经营了好多年,在乡里是大权在握,一手遮天。可楚天齐这个小年青,却让黄敬祖既丢丑,也栽过跟头,更是抓*住了黄敬祖的把柄。为此,黄敬祖这个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却不得不违心的顺着对方,真是憋气又窝火。
好不容易,楚天齐先是去了省委党校,后又彻底离开了乡里。尽管在县里那一段,两人也偶有碰面,但黄敬祖觉得两人没有交集,心里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自认为躲开了丧门星。他也暗暗决定“不去主动招惹姓楚的”。
后来,楚天齐把石磊招聘到开发区,后又把要文武也弄到那里。当年关于石磊在乡里的事又被翻了出来,也牵扯到了黄敬祖和王晓英二人。黄敬祖认为这是楚天齐故意找自己的茬,要自己的难堪。否则,不会先弄来自己的一个“情敌”,又弄来一个“叛徒”。
尽管楚天齐在找自己的麻烦,但黄敬祖还是不想和楚天齐直接开战,只想利用王文祥牵制并监督楚天齐。谁知那个老王根本就不是对手,渐渐的还向楚天齐服了软。
最后,在王晓英的鼓动下,黄敬祖只好亲自上阵,抛出了“天宇速递”的事。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不想事情泄*了密,不但没有制住姓楚的,还被自以为已经消失的把柄弄个了狼狈不堪。到现在黄敬祖都不明白,王晓英差人偷出的那支录音笔,到底是被楚天齐掉了包,还是被偷窃的人做了手脚,反正上面什么内容也没有。尽管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黄敬祖却意识到,以后绝对不惹楚天齐,否则麻烦无穷。
真是老天开眼,楚天齐在十二月一日失踪了。一开始,黄敬祖还担心楚天齐很快露面,可是直到快过春节了,还是没有楚天齐的消息。黄敬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也认为那小子摊上事了,为此过了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
谁曾想,消失了三个月,刚刚第一天正式上班,楚天齐却出现了,而且是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政府大院。联想到现在的玉赤政坛现状,黄敬祖顿生一丝不好预感。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黄敬祖掐掉思绪,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手机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老黄,是不是姓楚的回来了?”
“你听谁说的?”黄敬祖反问。
女人没有回答黄敬祖,而是再次追问:“到底是不是回来了?”
“是。”黄敬祖长嘘了一声,“恐怕又该有麻烦了。”
女人难得的没有说话,话筒里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老黄,你觉得会是怎样的情况?”
听得出对方的无奈,黄敬祖赶忙回道:“我也说不清楚,不外乎以下三种情况……”
……
玉赤县委书记办公室。
郑太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楚天齐也已坐在书记办公桌对面椅子上。两人谈了很多,但有些话题却始终没有涉及。
进屋之前,楚天齐还担心如何向对方解释这三个月的动向。但从现在来看,郑义平根本就没有要问的意思。不知是郑义平知道了自己去向,还是有人已经对其进行过要求,亦或是郑义平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反正根本就没说关于这三个月的一个字。
两人谈话的时候,“宁俊琦”三个字也没有被提起。就是楚天齐刚有要问的意思时,也被郑义平适时支开了话题。不知是郑义平不愿引起楚天齐伤感,还是知道了些什么。
现在谈话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但有一个最应该被提起的话题,郑义平也一直没有谈。这让楚天齐不解,同时也有些不安,便试探着问道:“书记,组织上对我的工作有什么考虑没有?”
郑义平一笑:“小楚,这几年你一直很辛苦,难得有时间休息。这还没闲几天呢,就待不住了?”
楚天齐脸一红:“书记,我想……”
“小楚,对于你的工作,县里还没有研究。”说着,郑义平话题一转,“市委李书记要见你,让你今天就去。”
楚天齐一楞:“李书记?他找我*干什么?”
郑义平顾左右言其它:“你的动向牵动着众多人的神经,你始终是众人的关注焦点。”
什么意思?楚天齐自问自答着。难道李卫民找我是为了工作的事?他会把我弄到哪去?调到市里?恐怕他没那个好心吧?八成是为了我和她的事吧?他要摊牌,还是要进行交换?
看到对方脸上神色数变,郑义平又说道:“李书记亲自打来电话,只说让你去他那里,具体什么事却没说。市委书记亲自找你,我估计应该是好事吧,说不准是给你谋得了好去向,调你去市里也说不定,李书记可是非常欣赏你的。”
楚天齐心中暗道:他能有那个好心?但嘴上却说:“好的,我一会儿就去。”说着,他站起身,郑重的说,“郑书记,谢谢您对我一直以来的关心、照顾和提携,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
郑义平满脸疑惑:“小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离开玉赤了?”
楚天齐摇摇头:“不,我只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小楚,为什么这么说?”郑义平脸上疑惑更甚。
楚天齐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忙自圆其说着:“我只是有一种预感,担心离开玉赤县,不能时时得到您的教诲。”
郑义平点点头:“我也有一种你要被调离的预感。不过这也很正常。对于从政的人来说,走的越远其实越是好事,说明你的官越做越大嘛!”然后又调侃道,“不像我,在玉赤工作了一辈子,到头来就只能是一个正处级。”
楚天齐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笑了笑。
郑义平见对方不说话,又道:“我让司机送你吧,那样能快点到市里。”
“不用,不用。”楚天齐急忙推辞着,然后又补充道,“那样影响不好,太摆谱了。”
“好吧。”郑义平站起来,伸出了右手,“祝你一路顺风。”
楚天齐急忙握住对方右手,顿时手掌上传来了温暖和力量,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由衷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
出了书记办公室,向楼下走去,楚天齐边走边想着事情。
这次李卫民让郑义平传话,说明郑义平和李卫民的关系很近。再联想到李、董摊牌后,柯兴旺被调任闲职,而郑义平却适时上*位,不用说郑义平就是李卫民的人。刚才郑义平还说“李书记可是非常欣赏你的”,也说明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但这句话是郑义平随口一说,还是确有所指,楚天齐却不得其解。
刚才两人谈了四十多分钟,郑义平竟然一句也没有提问这三个月的去向,就连宁俊琦的事也没有提起。这不禁让楚天齐疑惑,怀疑对方可能知道李卫民和宁俊琦的父女关系,也怀疑对方可能知道了一些自己和宁俊琦的事情。但从对方和自己说话时表情看,分明李卫民没有透露找自己的目的。这又让楚天齐对自己的怀疑也产生了动摇。
不去想郑义平了,还是想想市委之行吧,楚天齐的脑海中马上又出现了“李卫民”三个字。
李卫民找自己肯定有事,否则,堂堂市委书记哪有那时间?可他找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是因为宁俊琦?还是因为自己的三个月首都之行?不会是他和自己父亲楚玉良真有什么过节吧?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楚天齐给自己找着答案。
一阵清风吹过,楚天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楼房,到了院子里。停下*身形,忽觉一道道精芒投到自己身上。他四顾望去,见好多人正驻足望向自己,就连楼房的窗口处,也是一个个向下张望的身影。
楚天齐不禁摇摇头,看来真应了郑义平刚说过的那句话——“你始终都是焦点”。他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昂首阔步,向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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