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八月二日,离何喜发被打已经过去了七十二小时,何喜发还是昏迷不醒,头也肿的很厉害。据医院院长讲,伤者体腔内的手术进行完毕,已经度过了一次危险期,但在一周之内至少还会再经历一个危险期。至于一周之后是否还会有生命危险,现在还不好下结论。
反正现在医院的治疗特别积极,院领导也相当重视,目前也没有再好的办法。楚天齐只得对院领导感谢,请他们多辛苦一些,争取早日让何喜发苏醒,脱离生命危险。
另据曲刚汇报,在这几天安全守护过程中,便衣人员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这些便衣人员每班安排两人,刑警队和派出所各出一人,从中指定一人负责本班工作。除了曲刚汇报,仇志慷的汇报也是“没有发现异常”。但楚天齐分别叮嘱曲、仇,一定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我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
除了关注何喜发情况并对其进行保护外,破案工作也一刻都没放松。案件侦破由曲刚总负责,曲刚调动了刑警队、交警指挥中心、信息科、许源镇派出所等多个部门,通过询问、取证、摸底等方式进行排查。到目前为止,发现了一些证据或线索,对案件的定性有了帮助,但对实际破案还没帮上忙。
在排查过程中,发现看守所的电表箱就在综合车库附近,相关监控资料也随着九号硬盘存储器的丢失而无从查找。当天值班电工也没有接到任何人修复电路的通知,如果张如玉描述准确的话,那么显然就是岳江河编的瞎话。另外,在张如玉喝过的那瓶饮料中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这也印证了岳江河的嫌疑。
从监控室到综合车库再到看守所大门的所有监控资料,都是集中在三号和九号硬盘存储器上。现在一个出故障,一个丢失,根本就没有岳江河失踪期间的任何影像资料,也没有人在那之后见过他。岳江河连同他那辆摩托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
在查找新证据和摸排线索的同时,也没中断对相关人员的调查。这个任务由孟克和曲刚去做,但他俩并不是直接搭伙,而是再对任务进行分工后,分别带人去进行。
做为当时和岳江河同一个班次的人,张如玉自是多次被讯问。但她除了记住监控室曾经停电,岳江河给过她小手电和饮料,以及对他讲过的那几句简单的话以外,再想不起来别的事情。几天下来,张如玉一下子形如枯槁,人憔悴的不成样子,暂时也不能再问她那些问题了。
做为看守所负责人,做为本应在岗但却脱岗的带班领导,乔晓光自是脱不了被调查的命运。可乔晓光也是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不知道那两个朋友叫什么。更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就是联系电话也是街上公用电话亭的,而且那个电话还不在监控范围。一问到他的时候,就是悔呀悔的,一会儿说是对不起老婆,一会儿又说对不起组织。虽然这小子不排除装像的成分,但似乎对于有些情况还真不了解。乔晓光现在已经被控制,暂时不能工作。
除了乔晓光、张如玉以外,看守所的好多人都接受了调查。本来楚天齐一开始不想弄的人心惶惶,但现在也是没办法,否则好多线索根本无从查找。不过楚天齐专门向孟克交代过,这次就是以调查何喜发被打一事为主,即使对个别人有其它违法违纪发现,只要不是特别重大的,也暂时不要和此案搅到一块。可以先把证据留存,隐而不发,留待过一段时间再另案处置。
本来从打人凶手口中应该能获得有用证据,可那个家伙就是滚刀肉一个,该讲政策也讲了,该吓唬也吓唬了,但那个家伙就是一口咬定他是正当防卫。按他的是:伤者看到有人破坏了自己单间享受,张口就骂人,接着动手还打人,他忍无可忍只得正当防卫。再问他伤者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他就说不知道,还说拳头也没长眼。
打人凶手、岳江河,还有乔晓光,以及乔晓光接触的两男一女,包括张如玉,都可能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或是可能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但不是逮不着人,就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案子一时陷入了僵局。
虽然现在跟案子有关的线索,不是被掐断,就是无从查找,但从各种迹象看,局领导已经形成共识。那就是,何喜发被打一事,肯定是有预谋的行动,而且还是多人配合的一个有计划行动。
楚天齐又想了一遍这些事情,暂时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正这时,曲刚敲门进来了
……
看到曲刚皱着眉头,楚天齐问道:“怎么,又有新情况?”
“不是何喜发被打的事。”曲刚坐到了椅子上,“是关于打官司调解的事。”
楚天齐没有接话,而是扔给对方一支烟,示意其继续说。
曲刚给局长和自己点着香烟,说道:“上个月二十五号开庭,原、被告都同意调解,所以法院就准许了他们的要求。原告律师便开始找对方,对方也是派律师出面,就这样两个律师就接触了几次。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被告律师表示他已经向聚财公司领导汇报过,但还没有接到答复,所以暂时也不能给原告律师回复。第二次接触的时候,被告律师称,聚财领导让原告拿出一个初步方案。
昨天原告律师拿着方案去了,这个方案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求对方承认何喜发提供的那份合同是真合同。并按合同条款,先把欠的租金补齐,然后再按年支付。如果被告中途不履行约定,那么原告就会再次启动上诉程序,并会索要相关利息。其实这个条件应该不苛刻,已经很仁义了。
对于原告的方案,被告律师上来就给否定了,说是聚财公司领导已经明确表态,根本不认可原告提供的合同,并称原告造假。被告律师提出了他们的方案,说是公司领导同意再给每户相当于一年租金的金额,并称这是出于人道,是人道主义援助金,要求村民在收款条上明确注明,并保证不再无理取闹。”说到这里,曲刚停顿了一下,又说,“到此为止,调解失败。”
楚天齐眉毛一挑:“老曲,你怎么看?”
曲刚长嘘了一口气:“时间很巧啊!”
楚天齐点点头:“意料之中。”
两人的意思不言自明,都认为聚财的态度和何喜发昏迷不醒有关,聚财的做法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楚天齐接着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律师说了,他和被告律师已经在调解书上写了‘调解不成’,交给法院,法院已经下了“调解失败”的结论。而且对方还表示原告提供合同造假,要保持反诉的权利。”曲刚道,“原告律师说,这种情况下,法院或是当事方应该会委托专门机构对合同进行鉴定,确认合同真伪是此案的关键所在。”
“第一次开庭的时候,被告指认原告造假了吗?”楚天齐提出疑问。
曲刚摇摇头:“没有,我问过原告律师和杨二成,他们都说当时被告没提这个问题,当然也含混的说过‘两份合同有出入’。”
楚天齐继续疑问:“那为什么现在就提了呢?”
曲刚道:“现在何喜发昏迷不醒,不能出庭作证,所以我才说时间很巧。”
楚天齐的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即使何喜发不能出庭,但合同还是那两份合同,他们为什么现在会对原告合同提出质疑?”
想了想,曲刚说:“我认为他们有做手脚的嫌疑,比如和相关人员沟通一下,来个偷梁换柱。比如让鉴定人员做文章。”
“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不那么容易操作。”楚天齐摇摇头,“首先,提供给法官的合同,每页都有原、被告在各自合同上面的签字确认,要想调换不容易。再说了,办案人员一般情况下还不敢这么做吧。其次,鉴定证据都是具有相关资质的第三方机构来做,这些机构为了自己长远发展,应该不会轻易做出这种有损职业道德并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事情。再说了,做鉴定又不是只能一方去找鉴定机构。”
“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那他们又是为什么呢?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曲刚忽然又道,“不会是村民的合同经不起推敲吧?”
楚天齐缓缓道:“任何情况都有可能,但你刚提的这种情况我认为可能性为零。”
“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曲刚反问。
“感觉。”楚天齐回答了两个字。
曲刚提出了问题:“那接下来怎么办?”
楚天齐长嘘了口气:“走一步说一步吧,你多和律师联系着。”
“好吧。”说完,曲刚起身,走了出去。
楚天齐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