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细化,曲刚拿出了对彬彬有礼公司的秘密调查方案。在他的方案中,对整个调查工作进行了步骤分解,针对各个步骤拿出了应对细则,尤其对于一些突发状况,也给出了一到两种处突选项。
看过整个方案,楚天齐对方案中的个别节点进行提问,曲刚也给出了相应解读。二人还针对这些节点和解读进行了充分的探讨,有个别节点方案进行修正,形成了新的方案,曲刚在上面进行了备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两人达成了共识。
楚天齐一指曲刚手中方案,说:“老曲,定稿方案明天下班前给我,我再仔细看看。”然后话题一转,“调查人员构成,你是怎么想的?”
“从举报内容看,这个案子属于经济范畴,理应由经侦队去做。但考虑到其中的复杂性,刑警队的技术中队要做辅助。因此,我建议由经侦队长江胜男牵头整个调查工作,做调查组组长,刑警队副队长高强做副组长。如果你同意这个建议,那么我会专门找这二人进行谈话,进行任务布置,再由他们选择三到四名参与人员。在确定参与名单前,他们必须把拟定名单报我们,经我们审核同意后,确定具体参与者,然后才第一次通知这些人进组。在调查开始前,由我和整个调查组做纪律要求,他们再开始行动。”说到这里,曲刚停了下来。
楚天齐点点头:“由江胜男做组长,
高强做副组长,我同意。一旦我俩敲定方案,你就找他们两人谈。要和他们特别强调,所选人员既要业务过硬,更要求保密意识强。在我们没有敲定名单前,坚决不能向名单中的人透露相关信息。当然,在整个过程中,都不能向他们之外的任何人透露调查组的任何信息。”
“明白,我会严格把关,严格要求。”曲刚点头,然后有些无奈的一笑,“但这个保密肯定是相对的,只要进行调查时间一长,行动肯定会被有心人获知。”
楚天齐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们要在行动泄密前,尽量争取获得更多的有用信息,最起码要找到举报内容所涉及的一到两条关键证据,或者能找到证明举报不实的证据。否则,我们的行动就是失败的。”
“明白,我先回了。”曲刚说着,站起了身。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楚天齐一边冲着曲刚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一边去拿桌上的手机。
曲刚会意,快步走出屋子,并带上了房门。
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楚天齐楞了一下,然后按下了接听键:“您好!”
“是楚局长吗?”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我是王语嫣。”
王语嫣?玉泉矿泉水公司董事王语嫣?楚天齐停了一下,马上道:“王董事,你好,我是楚天齐。”
王语嫣的笑声传来:“咯咯,什么懂事不懂事的,不好听,你就叫我语嫣吧。”
“语……王总。”楚天齐又对对方换了一个称呼,“好久不见,生意越做越大了吧?”
“生意再大又怎么样?怎能楚局比?还不是草民一个。”王语嫣叹了口气,“不像楚局长,几乎年年都能升职,短短四、五年就已经是大权再握了。”
楚天齐一笑:“王总真能开玩笑,我不过是一名基层公务员罢了。”然后话题一转,“王总,今日得闲了?有什么事吗?”
“瞧瞧,这官腔打的,楚局果然不再是当年的楚乡长,身上的官气是越来越重。”王语嫣话中不无讥诮,“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
被一女孩抢白,楚天齐略有尴尬,不过所好的是隔着电话。于是,楚天齐忙道:“王总还是那么语锋犀利,佩服,佩服!”
手机里传来王语嫣一声叹息:“哎,看来楚局是越来越忙了,本来还想和你诉诉苦,结果你总是官话应对,小妹还怎么说话?”
诉苦?和我有什么诉的?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楚天齐嘴上却说道:“就是再忙,也得先放下手头工作,听王总说话呀。”
“虽然答应的勉强,不过也是个态度,很不容易了。”王语嫣停了一下,然后话题一转,“其实我要诉的苦,几乎所有企业都有。别看我们现在名声挺大,但是在国家机器面前,那就根本不值一提。要想让企业投钱的时候,就能把企业捧到天上,各种虚的荣誉扑天盖地而来。哪天想收拾企业了,立刻抓一个小把柄,就能把企业收拾的很惨,甚至万劫不复。而且好多时候不需要什么确凿证据,往往只凭一封莫须有的诬告信,公安机关就能对企业大打出手。”
听到“信”这个字,
楚天齐不禁心中一动,“哦”了一声:“王总,你说的太偏激了吧,我怎么没听说这种事?难道你们公司遇到了?”
“我们公司当然没遇到,否则我哪还有机会向你诉苦?我也就是替所有企业诉诉苦,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否则,把企业逼急了,大家都不好收场。”王语嫣停了一下,看似无意的说,“对了,你可是公安局长,在你的地界上不会有这种事吧?嘿嘿,开个玩笑。”
楚天齐接了话:“公安机关不会放过坏人,也绝不会冤枉好人,我们做事讲究证据,也严格按照程序办事。怎么可能随便出手呢?。”
“我就是开个玩笑,随便发几句牢骚。楚局可是个有主见的领导,绝对不可能听风就是雨的,要是能在你的地界上做生意,真是太幸福了。哎,可惜,我们公司在许源县没有投资。”王语嫣说到这里,话题一转,“楚局工作忙,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我请客。”
楚天齐回复道:“不客气,欢迎王总来做客。”
“再见。”说完这两个字,对方挂断了电话。
握着挂掉的手机,楚天齐眉头微皱,回忆了一遍王语嫣刚才的话。对方哪是随便诉苦?分明是意有所指。听王语嫣的意思,玉泉矿泉水集团公司在许源县没有投资,她并不是为她自己企业说话,而是替当地企业探听消息,那这个当地企业也就呼之欲出了。
放下手机,楚天齐不禁纳闷:她王语嫣为什么说这些话,怎么会知道自己收到投诉信的事?听她的语气,似乎不确定,但却又极度怀疑。
王语嫣在诈自己?是有诈的成分在里面,但绝非空穴来风。
那么她的消息是来自谁?是有人泄密?到底是谁泄的密?是局里人还是另一个可能的知情人呢?
那个可能的知情人虽然不知道投诉信的事,但他却知道投诉信上的内容呀。想到这个人,楚天齐略一思索,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那人每天东躲西藏,是在自己软硬兼施下才不得以吐露此事的,如果要是再向其他人泄露的话,那不是引火烧身,自找麻烦吗?
那么,泄密者会不会来自县局呢?
目前在局里,投诉信知情者非常有限。是他,还是他?难道是他?是出示过投诉信的人,还是没出示过的人呢?没出示过投诉信的人,似乎嫌疑更大一些吧?不会是他没收到吧?他会收不到吗?收件地址肯定没错吧?
虽然县局的几个人中,有人嫌疑大,有人嫌疑小,但从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究竟是谁?也许这就是个伪命题,也许王语嫣另有消息来源渠道呢。
暂时不能确定泄密嫌疑人,楚天齐又想到了王语嫣。
王语嫣是玉泉矿泉水集团公司的董事,又是董事长的千金,曾经和楚天齐有过三次直接接触。第一次是她随当时玉泉矿泉水的市场总监海洋到青牛峪乡,上门谈葫芦沟矿泉水合作。第二次是楚天齐临去省委党校学习前,在县政府为乡里解决群众上访,王语嫣亦出现在现场,准备参加接下来的签约仪式。第三次是楚天齐在玉赤县开发区做主任,招商到玉泉矿泉水,王语嫣等企业代表与开发区签约。
虽然三次见面,但接触时间并不长,虽然通话时,王语嫣经常调侃自己,但楚天齐却每次都是巧妙避开敏感话题。尤其自楚天齐到首都特训后,一直到许源县任职,已经有一年多没联系了。
今天王语嫣却突然来电话,说了那些所谓的玩笑话,怎么会是玩笑呢?刚才她的话,看似说的比较隐晦,但指向却非常明确,分明是说举报彬彬有礼公司一事。这又到底是为什么?她和这个公司有什么联系呢?她刚才也点出玉泉矿泉水在许源县并没有投资,那么她为什么会掺和此事?是替人探路,还是别有隐情?
虽然就这么一个电话,却引出了楚天齐好多疑问,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
就在楚天齐疑惑不解的时候,王语嫣已经在和另一个人通电话了,这个电话是她打给对方的。
电话一通,王语嫣就直接说道:“我告诉你,仅此一次。以后你想给别人帮忙,我不管,但请不要打我的主意。”
对方的话陪着小心:“语嫣,不就是随便传几句话吗?你听出什么来了吗?”
“听出来了。尴尬,我无比尴尬。”王语嫣的话很冷。
“语嫣,我跟你说正经事,你怎么就没实话?”对方疑问着。
王语嫣声音高了八度:“我没实话?是谁让我传话,又什么事也不告诉我的?”吼过之后,她停了一下,又说,“我什么都没听出来,他也是一头雾水。”说完,毅然按下了挂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