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没有吃一点东西,因为他不喜欢吃这些味道怪怪的吃食。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觉得这些东西太贵了,当然确实也不符合他的口味。孟玉玲也知道他的习惯,因为以前几乎都是她吃,他在一旁看着。今天见他依然这样,她没有强求让他吃什么,而是既甜蜜又无奈的在心中感叹:他还没变。
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无比迷恋的男人,孟玉玲痴痴的说道:“你今天提前知道是我吧?要不怎么会选择在这里,选择到这个房间?”
楚天齐长嘘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也就是赶巧而已。”
“是吗?”孟玉玲显然不相信这个解释,只当做是他为了一点儿尊严而故意这么说的。于是,她反问道:“这也太巧了吧?巧的让编故事的人都自叹不如。”
“是太巧了。”楚天齐由衷的说道。
确实是太巧了,巧的是本来该由龚主任约科长的事,最终落到自己头上。巧的是自己阴差阳错,在“千里来相会”咖啡厅定了包间,巧的是只有了“情定今朝”这间屋子还空着。更巧的是,科长是自己曾经的女友孟玉玲。巧的是她知道这里。
楚天齐当然知道好多事纯属巧合,而让他真正觉得巧合的是孟玉玲就是那个科长。否则,一切可能会是另外的样子,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小闹剧,对方会永远不接自己的电话。也许真正的科长,会因为自己选择的地方而对自己“刮目相看”,让本来会顺利些的事情,而更加难办。他觉得既然巧的是让自己和她再次相见,而且见面地点又是这里,那是冥冥之中让自己和她有一个了断。
孟玉玲不相信这么多巧合,他认为是楚天齐基于知道了自己是那个科长,才会故意弄出这么多巧合的,因为他的心里还有自己。即使她相信了,也会认为这是自己和楚天齐冥冥之中的缘份未了。但她不敢奢求什么,因为她自己觉得已经配不上这个痴情的男人了。
她的判断当然是错的,因为楚天齐在打给她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参加一个会议。她是半捂着鼻子和嘴巴,与楚天齐通的话,再加上本身用手机通话,声音就会变化,所以,楚天齐连那个未见面的科长是男还是女都没有听出来。
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楚天齐干脆说起了工作上的事:“孟科长,我们的报告您看了吗?”
孟玉玲面色一寒:“天齐,既使我俩分手了,也不用这么生分吧?”
楚天齐尴尬的笑了一下,重新说道:“玉玲,你觉得我们的报告可行吗?”
“报告我看了,而且已经在主任办公会上通过,这个你放心。”孟玉玲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接着又道,“这个项目,如果能按报告上面所列方式实施的话,前景确实广阔。在我们现在已经审批的这些项目里,还没有这样的项目。据我所知,在其它地方,这种锌矿泉水项目也是少之又少。”
“省里专家也是这么说的。”楚天齐答道。
“但这个项目要真正实施起来,也有很多相关的问题需要解决。首先,就是能否寻找到真正有实力、又有成功运作这种项目经验的公司。而要引入这样的合作伙伴,有好多配套项目又是需要你们解决的,比如交通问题。虽然我没去过你们那里,但同样的乡村我还是去过很多,往往道路问题都是制约当地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比如利益分配问题,别看现在没有部门和个人与你们争夺,一旦项目招商成功或是已经启动,包括上级部门、领导、当地百姓等等都会找你们麻烦的。再比如……”孟玉玲不愧是在计划部门工作多年,说起业务来,是头头是道。
孟玉玲说了很多,而且她所说的事情都比较重要,在楚天齐听来确实是受益菲浅。楚天齐也讲了自己的很多想法,孟玉玲对他有的想法表示了赞同,对有些想法又提出了质疑,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曾经风花雪月的一对情侣,在谈起感情的时候已经显的很是疏远,反而在谈到工作的时候要自然的多。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楚天齐空着肚子,埋了单,此时孟玉玲也已经补妆完毕,二人出了咖啡厅。谁也没有说去哪,就是那样随便的走着,不知不觉又到了大青河畔。
六月底的沃原市,温度已经很高,白天最高温度已经有三十五、六度了。而此时,温度已经低了下来,尤其在河水潺*潺的桥畔,气温更是适宜了不少。桥上相抚、相拥、相搀的人们,缓缓移动脚步,尽情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凉爽舒适。
看着过往的人们,楚天齐有一丝苦涩和好笑。别人都是手牵着手,臂挽着臂,而他和孟玉玲不但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反而中间还空出了大大的缝隙,和周围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所幸,没有人注意他们,只不过他们自己也觉得非常别扭。
“天齐,记得那里吗?”孟玉玲用手一指桥下一组雕塑。
楚天齐循声看去,这是一个人形的喷泉雕塑造型,雕塑正中间是一个右脚撑地、左脚腾起、双手舞动的舞者造型。
……
楚天齐当然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和孟玉玲吃过晚饭后,到这里消夏。当时,这个雕塑刚刚投入使用。楚天齐一时玩心大起,来到桥边,比照着造型做着动作。在一旁的孟玉玲,被他滑稽的姿势逗笑的前仰后合。
也该着有事,就在他们正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呼喊“救命”。楚天齐急忙向发出呼救声音的地方冲去,不由分说,跳进了河水里。等他跳进去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会游泳。于是,他大声喊着“我不会游泳,我不会游泳”。
最后,孩子是被其他人救的。楚天齐依仗着有功夫,再加上河水只能到他的脖项,他才堪堪到了河边。因为他的突然下水,孟玉玲已经泪流满面,花容尽失,她知道他不会水。看到他虽然狼狈但却安全后,她忍不住扑上来用小粉拳捶打着他的前胸,嘴里说着“叫你逞能,叫你逞能”。
待孩子安全后,赶到现场的记者和群众纷纷在寻找着见义勇为的人,也包括他这个“救人未遂”的人。他自感羞愧,拉着孟玉玲快速的跑开了。
……
今天再次看到熟悉的景物,楚天齐又想到了那次糗事,不禁面上一红,说道:“再有那样的事,我就不会出丑了。”
孟玉玲知道,因为那件事,楚天齐后来专门学习了游泳,而且泳技高超。但还是逗弄他道:“不一定,说不准你又会大喊‘我不会游泳’了。”
“怎么可能?不信你跳下试试?”楚天齐随口说道。
“那我真跳了,你会不会救我?”孟玉玲说着,做出了跳下去的架势。
楚天齐一把拽住她:“你犯什么傻?我当然会救你。”
楚天齐说的是实话,不光孟玉玲落水,就是一个陌生人落水,他也会救的。
“那我情愿跳下去,即使我们都没有上来,我也无憾。”孟玉玲痴痴的说道。
看着她忧郁的表情,再听着这样的话,楚天齐感觉有点瘆的慌。正准备拿开拉着她胳膊的手,想了想,反而抓的更紧了。
孟玉玲心中一热,感觉眼角又湿*润起来,轻叹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即使我真要是那样的话,也不会让你陪我一起的,我不配。”
听着这样的话,楚天齐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轻轻松开了拉着她胳膊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走着,直到走到了桥的尽头,才同时收住脚步。这里的行人很少,路灯也黯淡了许多,夜色下的河水黑黢黢,发出“哗哗”的流动声。
“天齐,你现在过的好吧!听说你已经升任乡党委委员、副乡长了,还是‘市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县委书记、县长对你也很器重。”孟玉玲轻轻的说道。
看着黑色的河面,楚天齐平静的说道:“没什么,你现在不已经是科长了吗?”
“不一样。”孟玉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凄凉,“你是凭自己本事得到的,收获了很多。而我,哎……却失去了很多。”
楚天齐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又想到了前两次见到她时,她那无助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他对你好吗?”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孟玉玲呜咽了起来,“天齐,你恨我吗?”
楚天齐望着远方,背对着孟玉玲,悠悠的说道:“恨,以前恨。现在不恨了,谁都不容易。”
“你真好,悔不当初呀!”孟玉玲停住哭声,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从袋子里面倒出了一个小西,“天齐,你看这是什么?”
楚天齐转回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她手掌中那个发出光泽的东西。他认识,因为这个东西,他曾经多次拿出来看过,并想象着戴在她手指上的样子。孟玉玲手中的拿着的,正是楚天齐准备在前年七月初七送给她的那枚戒指,也就是在那天,他把它扔到了大街上。
“怎么会在你的手上。”楚天齐声音痛苦的问道。
孟玉玲答道:“我在咖啡厅前等了三天,从一个环卫工手里买了回来。”
看着熟悉的人,看着熟悉的物,楚天齐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