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神藏开启了?
这道声音不知起于何处,同时在众人耳边响起。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林寺外的异象。
大地被莫名的力量撕扯裂开,一条十数里宽的裂缝出现,仿佛一头洪荒巨兽从地底深处探出,张开巨大的血盆大口。
一座高山直接掉进裂缝中,半天不见回响。
裂缝在极速延伸,一头向汴京城而去。
就像一条粗壮无比的地龙在地下飞速前进。
裂缝撕裂了山峰,截断了河流,犁开了平原,撞在了汴京城墙下。
几百丈高的城墙猛然震动一下,然后裂纹如蜘蛛网密布,继而垮塌,声势浩大。
那条裂缝没有停留,蔓延向城中,所到之处,残垣断壁,哭喊震天。裂缝一直接近城中心,才停了下来。
而裂缝的另一边,向着大林寺而去,烟尘滚滚,笔直如线,撕裂了一座座山峰,变成两半的山峰摇摇欲坠,恐怖的伤口处山石滚落。
大林寺外围的护山大阵没有挡住裂缝蔓延的步伐,就像一座腐朽的河堤。
被萧大院破坏了的大林寺杀阵,再次被裂缝撕处一道巨大的口子。
站在裂缝前进方向的修士急忙向两边远远的飞去。
裂缝一直插进大林寺中,将最大的那座大雄宝殿撕成两半,佛祖的丈六泥身和座下莲台,毫无疑问,也被撕开了,被分成两半的慈悲威严的佛祖面孔,看着好生滑稽。而两半泥身的截面,泥土肮脏无比,和表面的金漆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道长达几百里上千里的大裂缝横亘在天地间,裂缝内部的巨石犬牙交错,就像一排排锋利的牙齿,吞噬万物。
在天地之威面前,弱小的生命是无助和脆弱的,即便是虚渡境界的修士也不能撄锋。
汴京城的惨绝人寰的哭喊声遥遥传到大林寺,而众人面前同样满目疮痍。
大裂缝平息下来,山摇地动渐止。
强大的修士脸色平静,他们都手段亦有天地之威,被大裂缝吞噬和送葬的无数人也不能让他们的道心微起波澜。
生命层次更高,众生如蝼蚁,就像人类不注意蚂蚁的生死悲欢。
他们只是盯着大裂缝深处,想要看穿一切,准备随时出动。
然而裂缝深处是正常的土层,寻遍裂缝皆不见所谓的太古神藏。
而弱小一些的修士则无比震撼,有人心悸之余,不解的道:“难道太古神藏还早于汴京建城和大林寺建寺吗?不然怎么会被撕成了两半,损失惨重?”
有人叹道:“如果太古神藏是在汴京城和大林寺建成之后,就说明神藏的主人冷血至极,浑然不顾众生的死活。”
同样有人冷笑道:“那可说不定,有可能大林寺和宋国曾经的人都知道太古神藏在此,所以才在附近建寺和造城,等待太古神藏开启,然后独吞。”
还别说,这几种推论都有很多人支持,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甚至连古风都在恶意揣度大林寺的阴暗想法。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大林寺的僧人,真相如何,大林寺的僧人最清楚,如果他们不打诳语的话。
大林寺被撕成了两半,所有僧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有玄恩稍微清醒,他已经从刚才的惶恐和癫狂之中摆脱出来。
玄恩看了一眼江流,江流怀中的舍利子硕大,撑着僧衣,有些鼓鼓的,有些温热,轻轻颤动,仿佛在悲伤他一手创建的大林寺毁于一旦。
古风看了一眼江流怀中鼓鼓的舍利子,心想再多一个岂不是要让很多自信的女子都要羞愧而死?
然而众人失望了,玄恩摇头说道:“太古神藏和大林寺的时间都无比遥远,即便当初有什么,我也不知道。”
显然没有几人相信玄恩的话,若论打诳语和说谎话,世上没有几人是和尚的对手,而且还信誓旦旦,听的人也深信不疑。
但是他们看到玄恩的麻木和茫然的神情,似乎也有几分可信度。
事实上他们都误会玄恩了,玄恩的这句话是真的。
江流的表现震撼到他的佛心,接着又被慕龙城重伤,然后大林寺变成废墟,接二连三的打击摧毁了他心中的一切虚妄。
“善哉,善哉。”
一道苍老却不惹尘埃的佛声响起,接着,一个老僧从重重倾倒的大殿后方走来。
老僧手中没有拂尘,没有佛珠,没有钵盂,没穿耀眼的金丝袈裟。
老僧身穿一件老旧的灰色僧衣,头戴沙弥帽,手持扫帚。
老僧身形高大消瘦,须眉皆有几尺,气息平常,即便在场的天台境强者也感应不到老僧的气息和境界,仿佛真的是一个平凡的扫地僧人。
慕龙城和萧大院严阵以待,紧张到了极点。
古风有灰石在身,能感受到高境界不能感受到的气息,他觉得这个老僧无比强大,仿佛与天地融合在一起,无处不在,又不在任何一处,所以看着才像一个平凡僧人。
事实上所有人都不会认为老僧是平凡老僧,而且越是境界高深的修士越是警惕,因为看似二字,即代表不凡,不凡中他们又看不穿老僧的不凡在何处,所以只有恐怖二字可以形容。
除了萧大院和慕龙城,在场的所有天台境界的强者都极度警惕和不安,感觉到了危险。连他们都看不透老僧的境界实力,那只能说明老僧的境界比他们高,而且还是高出好几个境界那种。
古风已然有了一些猜想,再看到慕龙城和萧大院严肃以待的神情,于是他更加确定。
在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老僧视若无物的走来,步履轻慢,动静之间仿佛合道。
所有大林寺的僧人本来悲伤和惶恐,这时看到老僧就像看到主心骨一般,顿时如潮水一般拜倒,光头一片。
玄恩颔首行礼,道:“见过扫地神僧。”
古风心想,果然是他。
慕龙城和萧大院心想,站在黑暗中盯着我们的,原来是他。
所有人了然,应该是他。
老僧态度很好,不管对境界高低还是老弱,都一一见礼,杵着扫帚,微笑道:“修禅悟道是自己的事,对世间众生没有什么用处只好躲起来,做不到贡献也不要麻烦别人,种不来吃的和没有能力交换食物,饿死就罢。”
他看着大林寺的众僧,然后看向江流,似参禅论道似教诲的道:“这是我对修佛的见解。”
江流微笑行礼。
老僧不敢当,慌忙躲避。
古风心想大林寺的主持不知道江流的身份,看到这个老僧已经猜到了。
果然,屁股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有可能是沐猴而冠,只是人模狗样,除了会犬吠会抨击,本事没多少,高手在山林里在民间在底层。
扫地僧微笑道:“太古二字,代表着漫长的历史时光,几乎处在时间的开头,而大林寺和汴京两个地方,却是远古以后的岁月中出现的,怎么可能先于太古神藏而生?”
或许的扫地僧慈眉善目,有人壮着胆子,说道:“那大林寺和汴京建在太古神藏之上,便是企图夺取太古神藏,这就说得通了。”
扫地僧呵呵笑道:“虽说是太古神藏,却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一处凶险之地,大林寺亦不例外。”
有人见说话的人平安无事,胆子也大了起来,问道:“那大林寺怎么还要建立在太古神藏之上?”
如果扫地僧不是和大林寺的其他和尚一样,那真相即将揭晓。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
“那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一切都起源于太古时代。”
扫地僧的声音很轻,却让人觉得沉重无比,仿佛是时间厚度或者是事件的重量在其中。
扫地僧的目光犹如溯时间长河而上,来到太古时期,所有人看着扫地僧的眼睛,仿佛也跟着进入了太古。
“太古以前,整个宇宙乾坤生机勃勃,漂浮着许多孕育生命的大陆,还有浩瀚的星辰旋转,上面同样栖息着生命。整个宇宙中到处都有大道垂怜,不论是大陆还是星辰,混沌还是深渊,都能诞生杰出的人物。”
“然而到了现在,只有乾元世界还有盎然生机,还能孕育生命。”
“这一切,源于太古时代的大战。”
有一个小修士震撼的问道:“传说中的太古大战是真的?这一切有什么关联吗?”
扫地僧点头道:“是真的,太古大战,持续了数千年,席卷大半宇宙,连混沌里的仙境都被波及了。整个宇宙中的生灵都在遭劫,任何强大的人物和种族都不能置身事外。”
古风心中微动,他响起了他做了十几年但已经有几年没有做的梦,还有帝象带他见过的恐怖大战。在梦里面,在眼里,他看到许多比天台境界的强者更恐怖的存在,看到强者喋血,古老的星辰和大陆在灭世神光中破碎,无数生灵死去。
扫地僧说道:“那一战,生命星辰和生机勃勃的大陆残缺不全,生灵十不存一,强者或死或伤,星海枯寂,宇宙残废,大道有缺。”
“如此过了许多年,受伤隐世的强者出现,用莫大的法力修复大道,塑造乾坤,他们将破碎的生灵星辰和大陆拼凑融合,组成了宇宙中唯一的大陆。”
这时,所有人都明白了,乾元世界就是太古以后唯一的生命大陆,是所有残破的星辰和大陆的集合体。
扫地僧说道:“太古大战中,有些强者死了受伤了,身躯掉进残破的星辰和大陆中,沉睡了过去,后来的强者重塑乾坤时,他们也随之葬在新世界中。”
这时所有人不解,这和太古神藏有什么关系?
扫地僧笑道:“当然,还有那些强者的神兵。”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太古神藏应该就是指那些强者的神兵。其中一些人更是心思活络,猜想应该还能从那些强者是尸身上寻到一些神功秘术,要是遇到没有死的强者,一朝遇见,若是有缘,说不定还能拜师。
所有人想到此处,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掉进裂缝中仔细寻找。连天台境强者也不能淡定,太古那些强者,绝对不是他们所能企及的。
扫地僧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微笑道:“新世界形成后,万族共衍,文明断绝又新生,无数道统和诸多先贤教化万族,其中便有佛教。”
“远古后,东土大陆正值龙汉皇朝崩塌,政权分裂之际,佛门高僧达摩一苇渡过横断神山和大江,来到东土。达摩游历天下来到此地,心有所感,所以开创了大林寺。”
很多人都目光看向江流怀中的舍利子,这颗舍利子正是大林寺祖师达摩的精元。
扫地僧微笑道:“达摩于大林寺此地,开创了七十二项绝技,每一种都世所罕见,达摩虽然不具菩萨身和佛陀身,但战力也因此跻身佛门前列,成为赫赫有名的佛家斗战者。”
所有人激动无比,全神贯注的听着,知道扫地僧已经说到关键的地方。
只听扫地僧说道:“传说达摩正是无意寻到了太古神藏,他结合太古神藏里的神功秘术,开创出了佛家斗战秘术。”
有人惊道:“太古神藏被达摩寻到了?所谓的太古神藏岂不是成空了?我就说大林寺居心不良,建寺在此图谋不轨。”这人一激动,说了一堆胡话。
这人说完便后悔不迭,生怕扫地僧结果了他,心里直叫,完了完了,当什么出头鸟,大家心里明白的事干嘛要说出来。
但扫地僧没有放在心上,笑道:“可太古神藏不单单是死物,最重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强者。”
“什么?”
所有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地底下不但有神兵秘术,还有太古强者,而且还是活的。
“天啊,这等强者只怕能和诸天神祖斗上一斗,就是一部无敌的古经啊。”
所有人目光火热,看向裂缝深处,望眼欲穿,直欲刺穿土层。
但他们毕竟还有一丝理智,担心冒失的冲下去,惹那个太古强者不快,一指头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