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原本红艳艳、喜庆庆的诺大皇宫变成了白悠悠、凄惶惶的大灵堂。直至深夜,皇帝足足恸哭昏厥两次。
三皇子华云霆是东林国皇帝最喜欢的皇子,这种喜欢是宫里宫外人尽皆知之事。甚至曾有一度还引起朝堂不安,言官们纷纷上奏生怕皇帝一时兴起会更换太子、进而动摇国之根本。幸好,皇帝的几个安抚动作让大家都看明白太子根基稳固,喜欢三皇子不过是因为幺子总是要多疼一些。
只是这疼幺子还是让人感叹稍稍有些过了。比如和亲之前便位封“永王”,要知道他之前的二皇子华云霖直到成亲后三年才被封“德王”;比如永王封地划定是东林国西端为数不多自带繁茂山林的大片肥沃属地;再比如他的新娘,还未拜堂成亲,在和亲书上已被封永王妃!这最后一点看似普通却才是最大荣耀,以一身之力皇恩披拂其室,可见皇帝是有多么喜欢这个小儿子。
这夜皇后不得不召唤大祭司前来作法祭奠,以慰帝心。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最后等来的是大祭司的大徒弟以及一个坏消息。
大祭司晚间功课时盘算这桩原本大吉的婚事为何遭遇不测,没想居然测到新娘命格深有问题,大祭司口中不断喊着:“古怪、古怪!”便吐血而亡。
“古怪?”皇后反复念及二字:“你确定是该二字?”
祭祀大徒有点恍惚了,跪而低头,簌簌发抖道:“师傅已然口含鲜血,口齿不清也是有的,或许是孤寡二字也未可知。”
这下说得通了。之前有听闻和亲新娘为大都国十六公主,早年母亲便因生她难产而亡,现如今更是未拜堂便克死新郎,这命格正是应对了“孤寡”二字!
可是退婚已然不行,毕竟大都国是大陆上最强帝国,凭其强悍国力,任何他国也是不愿吃罪,更何况这亲事还是东林国主动上门求得。
皇帝黯然地下旨,勒令永王妃次日赴永王封地守节,此生非令不得返朝。
皇后则得到亲生儿子太子的属意,借此机会把原永王肥沃封地换作最为狭东、贫瘠的十座岛屿,其中甚至还有几座是未完全开化的海岛。而皇帝听得这个主意,竟挥手默认了。
最后,皇帝闷声道:“就算是让她此生为霆儿陪活葬吧”。
当皇帝旨意传至使馆驿站,里外哀嚎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圣旨上说的封地,什么桃虎镇什么海岛,连个毛都没有听说过,现在跟着公主,不,王妃,就要去那些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过一辈子?这不是变相发配流放还能是什么?
等钦差一走,慕如花把圣旨随意扔在一旁。今晚该准备什么她心里还需盘算一番。不过,去海岛,至少是自家封地,远比一辈子被关进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要好得多。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莲心望着自家主子,一脸不可思议。现在居然还笑得出来?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直陪伴成长的十六公主是不是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失心疯了?!
慕如花看到莲心担忧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反而是一个转机。不过莲心,你现在把所有大都国一起随嫁的人都喊到院子里,我有话要说。”
“嗯嗯嗯”莲心满脸愁容出去了,不一会进来告知,所有人都已集中在驿站院中。
不大的庭院周围高柱上插着气死风灯,三三两两的人群也有提着灯、拎着烛盏,院落被照得明晃晃,大家的目光都朝着一个方向射去。
院落高台位置,慕如花身披长篷,款款而立、面色如常,多年皇家培养气质尽显其中,浑不似年仅十五,已然给人王妃气派之感。
得到示意后,莲心清了清嗓高声说道:“诸位随公主自大都国而来,原本和亲大盟成之有效,诸位皆永王府良人。未曾想今日永王大不幸于前,公主被遣封地在后。听闻封地僻远多贫瘠,恐有负诸位臆想。明日启程,愿随公主去者自当携手,不愿去者奉金返国亦可,不做强求。”
莲心话音刚落,台下好比炸了锅。因为随嫁的多为大都国后宫伺奉,原本就是老死宫中之命,随嫁东林国也是万般无奈,远离故土,可没曾想和亲不顺居然还能有机会回归自由之身。
十六公主本就在大都国宫中不受重视,除了身边亲侍外,根本无人看好。所以慕如花这次让众人自行选择去留,主要是因为远赴封地,她不想有不情不愿之人跟随,说不定日后反而是个隐患,倒不如现在就说个清楚明白。
慕如花骨子里就是个现代小妞,从来没觉得生存下去必须要有数不尽的奴仆和财富,靠自己难道就真的不行?不试一下如何可能甘心!
上一世已经糊里糊涂匆匆结束,好不容易有重新来一回的机会,今生一定要好好把握。
因为,现在一切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