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这副窝囊的样子,仅仅一点小挫折就垂头丧气,还敢放大话说要让我们的族群全面进化?”铺满了皮草的宽大座椅中,仅仅身着一件睡袍的俞侑莉盘腿坐着,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狠狠瞪着自己的长子。
“我还是想不通,一个灵能不过三级的垃圾,并且从没修习过任何术法,怎么可能战胜我?”安泰和在外面是诡计多端的天利教主,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却只是个爱发脾气的小孩子,想到不甘心处,一把推开帮他治疗伤势的医生。
“愚蠢,你该想的不是为什么,应该是怎么将所受的痛苦还回去!”俞侑莉一拍座椅站了起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到了自己儿子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因她野心而降生的工具。
“您说得对,母亲。”见母亲发怒,安泰和反倒平静了下来。
俞侑莉已经年过花甲了,看上去却依然如同少女一般,前一任天利教的教主就是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才最终落得个身与名俱灭的下场。她对次子黄海镇更为喜爱,因为这才是她和自己真正所爱的男人生下的孩子,但长子的天赋实在太好了,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她还是选择抚养安泰和。
黄海镇从小就被送去跟父亲一起生活,本来过着平凡却安宁的日子,但自己的母亲去探望那对父子俩的事情偶然间被安泰和知道了,于是出现了哥哥引诱弟弟堕落的人伦惨事。为了让长子安心,俞侑莉刻意安排了一场巧合,把心电感应之术给了安泰和,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长子彻底安心,认真帮她做事。
这些年来,安泰和之所以能顺风顺水地坐上天利教一把手的位置,跟他母亲在背后的谋划是密不可分的,现如今俞侑莉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一直没有遭受过挫折的儿子是否真的能达到她想要的高度,“到妈妈这来,你可以做得更好的。”
“母亲。”安泰和走过去单膝跪地,被母亲抚摸了一下头顶,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这次是我莽撞了。”
安泰和一直没有放下对弟弟黄海镇的警戒,毕竟他不可能一直分心使用心电感应监控弟弟的动向,也没法知道母亲的真实想法。这次只是想调查一下自己的弟弟突然跑去祭基洞的原因,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名叫高似道的陌生名字。
和双生院走得很近,却又不是同路人,出于谨慎他调查了一下这个人,还派人去进行跟踪,结果惊讶地发现他一直在找寻的高丽剑圣高安东,居然和这个高似道在教保文库见了一面。一老一少都姓高,安泰和不禁要多想一些,他自己的家里关系就很乱,难保高安东当年没有留下后人。
最关键的,安泰和知道铝合金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那必然是亚特兰蒂斯四位王子之一凯瑟的头颅。在南山地下的溶洞里,他亲眼看见高安东以蕴养六十年的剑气将凯瑟斩首,然后拎着头颅扬长而去。
抓住高似道就能把高安东逼出来,说不定还能要挟对方交出剑法和宝剑,这么大的好处安泰和当然不可能和别人分享,就连自己的母亲这里也是瞒着没说。谁知道原以为手拿把抓的事情居然被他搞砸了,人没抓回来他自己反被痛揍一顿,宝贵的符箓也用掉了一张,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平静?不,你的心还是很乱,去求真殿观想祖师画像吧。”俞侑莉摇了摇头,尽管两人是母子,但她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迫切地想要摆脱她的控制。可她又能怎么办呢,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求真殿在天利教总部的后山上,从外面看只是小小的一间青瓦房,推开后里面却别有洞天,内部空间十分开阔。空旷的大殿中间摆放着二十张蒲团,四周挂着十张画像,并不是历任教主的画像都有资格挂进来的,比如安泰和的前任就没有出现在这里。
跪坐在最前面的那张蒲团上,安泰和抬起头看向挂在正前方的祖师爷像,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这是一个面相清癯的老者,鹰钩鼻在瘦削的脸上本就显得极其不协调,而画像上他的鼻子顶部还长出了恐怖的青灰色肉冠,看一眼都会San值狂降。天利教祖师爷双手平举,左手握着一根箭矢,右手握着一道闪电,姿势如同被钉上了十字架。
“呜……”一张狰狞的脸忽然出现在了安泰和的脖子上,将皮肤撑起老大一块,还做出张口撕咬的动作,仿佛下一秒就要咬破皮肤冲出来似得。他死死地咬着牙齿,瞪大了眼睛坚持看着祖师爷的画像,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也顾不上擦。
皮肤下躁动的脸孔不止一张,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被安泰和容纳进身躯的灵体,而他的身体便是这些灵魂的囚笼。为虎作伥,大概就是安泰和体内这些灵体的状态,他们当然也渴望解脱,在安泰和受伤虚弱的时候会造反发难,但在他恢复强大的实力之后又会死心塌地为其效劳。
天利教传承下来的术式霸道无比,强行奴役这些灵体为自己提供力量,但因为身体与灵体不协调,每个灵体提供的力量非常有限。他们想要边的更强就只能不断纳入新的灵体,然而随着融入己身的灵体越来越多,主客体之间的强弱关系也会发生改变,当自己的身躯再也禁锢不了这些灵体时,就会发生金大津那种被活活炸成碎片的悲剧。
能够快速获得力量的情况下,谁又抵挡得住走捷径的诱惑呢,就连双生院中都有一些被膨胀的野心或者复仇的执念控制的人,放弃双生术转修天利教这种急功近利的术式,只不过最终的结果都不太好就是了。
观想祖师画像之后灵力渐渐稳固,躁动的灵体被压了下去,但安泰和却非常惊慌,因为原本在画像中凝望着远方的祖师爷忽然低下了头,和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另一边,高似道回到安岩的出租屋之后蹑手蹑脚地换了衣服,钻进被窝就直接睡觉了,心大得不行。虽然他凭借出色的心智和物理知识,成功击退了袭击者,自身还没受什么伤害,但巨大的压力却让他在精神上十分疲劳,几乎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高似道发现OneRoom里只有他一个人,冰箱上有崔海娜贴的字条,说她去健身房健身了,早餐给他做好了在冰箱里。他并没有打开冰箱,径直走进洗手间的高似道用冰冷的自来水抹了一把脸,然后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出来吧,我知道你一定在的。”
“早上好。”镜子里的高又帅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成熟了不少。”
“你欺骗了我。”哪怕压低了声音,也依然听得出高似道此事十分愤怒。
“哦,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高又帅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你曾经说过的,我们之间的交易是我向你献祭一个邪恶的灵魂,就给我四十九天的生命,但你似乎并没说过,每次交易中都要一次性收取三个灵魂!”高似道本来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身边的蹊跷和这个镜中恶魔有什么联系,吴寒星的出现以及噬元里美的状态,他都以为是别人的过错,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忽然想明白了,一切的根源居然在他自己的身上。
高似道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那场关于郑吴里的梦中少了一个人,但他一直以为少的是吴寒星这个制造梦的人,当他再次审视之前的一切才后知后觉,少掉的灵体不是吴寒星的,而是她女儿郑舒菲的。李永振的事件中也出现过三个灵魂,然而他一直都认为是两个,忽略掉了其中一个,不然肯定早就发现问题了。
“吴汉民的灵魂献祭给了你,吴寒星的灵魂在我的钱包里,那么郑舒菲的灵魂呢!李永振的灵魂献祭给了你,水库里那个红衣女人的灵魂在噬元里美的身体里,那么小猫的灵魂又在哪里?”可惜手不能伸进镜子里,不然高似道一定会揪住对方的衣襟,“她们都是无辜的,应该进入轮回,而不是留在现世受苦。”
“真是个可爱又天真的家伙,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身上莫名出现的力量是哪里来的。”高又帅并不觉得自己欺骗了高似道,他只是隐瞒了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没有专门说出来而已,“你的力量和恢复能力都来自于郑舒菲的灵魂,而你猫一样的感知就更不用说了。”
小孩子的力量相对于他们自身来说是非常大的,仅用一根手指就能将自己整个人吊在半空中,而他们的恢复能力以及抗击打能力也远超成年人,小孩子摔一下根本没事,成人绊一跤都可能骨折。至于猫的感官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夜视、嗅觉、反应力还是平衡感,都远远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
高似道沉默了,他很想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不需要这些,却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现在的他已经麻烦缠身,天利教的混蛋随时可能上门来找麻烦,若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连自保都做不到又谈何保护别人?
“不要再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也别再问这些愚蠢的问题,想要活下去就该多学学我,做一个直率的恶人,而不是当个多愁善感的死人。”高又帅说教完之后将用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就消失不见了,镜子里的是满脸错愕的高似道本人。
“OPPA睡蒙了吗,怎么站在卫生间里发呆?”崔海娜办的是年卡,只要没有课就会去健身房打卡,按她自己的说法是要把本给捞回来,今天照例去跑了半个小时的步又对着镜子做了拉伸就回来了,结果进门就看到高似道扶着洗脸台一动不动,似乎在照镜子。
“啊,拿斯索斯的故事不知道吗,我不是发懵,只是被自己帅气的脸庞迷住了。”高似道揉了揉僵硬的脸,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以他现在的听觉能力,崔海娜在楼下他都能通过脚步声听出来,刚才是想事情走神了,才会发生人都开门进来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
“嘁,OPPA别自恋了,把我给你做的三明治热一下吃了吧。”崔海娜已经在健身房洗过澡了,回来就直接换衣服,“对了,OPPA你不是没钱了吗,怎么昨天买了那么多衣服回来,东大门的衣服那么便宜的?”
“昨天工作的时候衣服破了,老板给送了几件换身穿的。”东大门的衣服就是再便宜,也不会亏本出售的,就拿双面呢的羊绒大衣来说,面料本身的价格放在那里,做出成品又能便宜到哪里去呢?羽绒服也差不多,只有T恤这种看似便宜的衣服,售卖价格和实际成本之间的差距才最离谱。
“什么老板这么大方?弄得我都想去上班了,不过她们就招一天的零时工,OPPA不能成为正式员工太可惜了。”时薪两万韩元的事情崔海娜是知道的,对于打零工的学生来说价格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每天都去干八个小时,一个月就四百八十万韩元,这比许多大手企业的新入职员拿得都多了。
“没什么可惜的,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今天你应该没什么事情吧,我们待会儿去建国大学的宗国市场买点东西。”农历新年就要到了,身在异乡高似道没法与家人团员,但多少还是要自己制造一些年味,他可正好可以借此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好诶,中午去吃火锅如何?”作为一个本质吃货,崔海娜的胃确实很小,但却非常喜欢品尝美味的东西,哪怕只吃一点也会很开心。
“行。”高似道昨天拿到手的可不是十六万韩元,足足有三十万韩元,够他霍霍一段时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