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高似道是准备早点去见自己奶奶的,但随便打扫了一下卫生就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发黑了,他只能改变决定等明天再过去了。那座庙在深山里,摸着黑上山可不怎么安全,若是不小心摔一下,求救都不好求救。
这时候还开着门的饭店依然挺多的,甚至很多酒家的年夜饭预订招牌还在门口摆着,但高似道和崔海娜身体不累心很累,都没那个心思出去找地方吃饭了,就在楼底下的赛文伊莱文买了点矿泉水和关东煮。
东西刚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光敲一下了还不停,外面的人是连续不停地狂敲。高似道就纳了闷儿了,他们家在大院儿里的这套房子起码有大半年都没人住了,就算有人串门也不可能找上这儿来。要说姑妈她们过来,那就更不可能了,以他姑妈的性格这时候早隔着门板开喊了,“谁啊。”
“大哥,新年即将到来之际,我们公司推出的免费洗油烟机服务,第一次免费帮您清洗油烟机,请问您有需要吗?”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是个面相和善没有压迫感的女人,衣着简朴帮着粗辫子,一看就是个能干的。
高似道疑惑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连除夕都还没到,距离立春更早得很,晚上五点半天就黑了,而此刻是八点半钟,哪有这个点上门给人清洗抽油烟机的?别说家里常年不住人没有这个需求,就算有高似道也不会放这样可疑的人进门,“不好意思,我们家抽油烟机刚买了没几天,不用了。”
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正待再说点什么,却发现面前的防盗门已经关上了。
“OPPA,什么人啊?”崔海娜的神经有些紧张,高似道只以为她是来跟他结婚的,却不知道她主要是带他来逃难的。在魏浪那边的时候身边人多,十几个人在一起她才比较放松,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反而紧张了起来。
“家政服务公司的,上门问要不要办卡,我给拒绝了。”涵国并没有这种服务,所以高似道就换了个比较好懂的说法。尽管这一代人双职工比较多,但老一辈的涵国人还是以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为主,家务活儿都是女主人包的,自然没有这类服务的市场。
“是这样啊。”崔海娜点点头,拿起动作十分自然地拿起风琴豆皮串塞进嘴里。对于吃货来说,显然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她一边吃还一边拿着小票仔细地阅读,对比上面的每一样商品,看看店员有没有少给她拿了。
“你看得懂么?”高似道知道,崔海娜的中文跟很多人的英文一样,属于哑巴中文,会看会写会听却不会说,上过商务汉语的她读写能力还算可以,但以她的水准来说看购物小票还是太难了。
“OPPA少瞧不起人了,我可是靠本事考上的高丽。”崔海娜这句话说了太多遍,都快成口头禅了,不过她认字儿确实可以的,尤其是很吃的有关的汉字,“这个我就认识啊,孜然牛肉棒。”
“可以啊。”高似道挑了一下眉头。
“啧,这家店也太自负了吧,明明孜然羊肉更棒。”崔海娜不说中文还好,她只要一开口说中文就是满嘴的孜然味儿,以前有一部电影《韩城攻略》还挺出名的,她的口音就跟那里面的几个女人差不多。
“我就不该间天儿带你去大林,才吃了几顿啊,就知道孜然羊肉更棒了?”高似道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怕不是有女贞人的血统,身边几个涵国的学姐学妹都是闻到羊肉的味道就头疼,唯独她把羊肉当成命,当然了,有金枪鱼吃她就不要命了。
四件套都是下午新买的,但床垫上的那股霉味还是遮掩不住,喷了空气清新剂都没用,在这种环境下自然是提不起兴致做某些事情的,所以两个人九点多钟就躺下,玩了会儿手机之后很快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还黑着的时候,高似道带着崔海娜出门遛弯,顺带吃了后巷的安庆柴火馄饨,又去四川酒家打包了两屉蟹黄汤包回去。等吃饱喝足又洗漱了一番,便步行去大院门口等车了,他们刚在APP上叫了一辆网约车。
“OPPA你在看什么?”崔海娜把手抄在高似道的口袋里,从后面抱着他,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判断得出来他此刻正凝视着马路对面的一个角落。
“我在看卖天津麻花的三轮车,这些人都不回去过年的吗?”远处街角的银色机动三轮车在全国各地都随处可见,但在高似道这里却透着浓浓的违和感。
以前蓝鲸站还没有进行重新建设的时候,老中央门汽车北站前总有一堆卖切糕的小三轮聚集着,然而后来因为买卖纠纷发生过一次严重的治安冲突,以后就不许这些小商贩继续在城里流窜了。看到橱窗上的天津大麻花五个字,和熟悉的皖K蓝色车牌,让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在哪里出了偏差。
“是那种油炸的麻花吗,好吃吗?”崔海娜当然知道麻花,因为涵国本来就有麻花这种食物,而且大林的中国城也有卖,刚出地铁站的那几家店就摆了户外的摊子兜售这些“菓子”,每次路过她都要多看几眼,然后恨恨地说一句“热量炸弹”。
“太不健康了,而且也不新鲜,不好吃的。”高似道就跟哄小孩子一样,打消了崔海娜的念头,这时候正好她们叫的车子出现在了视野里,也就没有继续朝那边张望,坐上车往栖霞山的方向去了。
天津大麻花的玻璃柜子下面,一个男人正叼着烟靠在车子上吞云吐雾,“这灵压,太离谱了。”
“咱们两个一起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吧,这么危险的存在,就这样放着不闻不问,真的好吗?”驾驶席的车窗摇下来,一个女人探出头来,颇为不安地问道。
“那是高天罗的儿子跟儿媳,能有什么危险?上面让咱们来就是认个脸而已,别想得太多了。”男人用力吸了一口,还剩大半支烟直接被他抽到了烟屁股,然后美美地吐出了烟圈,“小人物,就别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