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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如与鲁喜妹晾晒完衣袍,进了西厢房帮忙。
吕连城道:“月亮,你帮我布置。”
鲁喜妹面露诧色。
陈湘如附到喜妹耳边,解开她的疑惑,“平白就多了个名儿,他取的。”
他知道她的名讳,可他却另赠了她一个名讳。
月亮,大漠人认为美女就如同月亮一般的美好,温柔、皎洁。
喜妹笑着,“我觉着这个名儿好呢。”
陈湘如嫣然一笑,对吕连城道:“那我不客气了,照我的意思布置屋子。”
她领着喜妹,对同来的几个人吩咐一番,大半个时辰后就将吕连城的屋子给布置好了
喜妹从灶里取了用小砂锅煨热的粟米粥,原是早上盛了一小碗放在里面,想待乖乖饿了时再喂她吃。
乖乖又吃了大半碗,再玩了一会儿便有些困了,喜妹给她扒了尿,抱在怀里哄了一阵。乖乖睡熟了,方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回内室榻上,掖好被子,看着一脸恬静的乖乖,喜妹舒了口气,无论这日子有多苦,好在她们还在一处。
喜妹放下孩子,又开始张罗午饭,她已经管了近一年的厨房,这些事倒也是轻车熟路,加多少米,又做什么样的菜,倒也布置得很得体。
虽说这里是一个山寨,更像是一座偌大的山庄,有妻儿家小的人。过得更像是原来的日子,只时不时要出去打秋风,否则这一家老小当真没个着落了。而后山那可数的上百亩地,清一色种的都是菜蔬。
不等陈湘如去找吴氏讨菜地,吴婆子奉命划了一块,虽只是三分地,对喜妹来说已经足够了,更重要的是。那菜地里还长着白菜、萝卜、蒜苗等。计划着吃用,足够能吃上一个冬天。
午后,陈湘如抱了乖乖、领了喜妹去馥苑拜见吴氏。又让喜妹带上她新做的栗糕,吴氏有几个孩子,这样别致的江南糕点倒成了几个孩子的最爱。
吴虎,原不姓吴,祖上原是旁的姓氏,只因祖上在吴家为仆,被主家赏了吴姓。时日久了竟连吴虎自个也不晓得自己原姓什么。他自个儿似乎倒乐得姓吴,乐得被世人当成“吴左相”的后人,仿佛如此是一件很光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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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湘如与吴氏一来二去就越发地熟络了,也能聊到一块,两人也有许多共同语言。每每吴氏说到主持中馈、打理后宅等事时。陈湘如也能说几句。
前世,她可是陈家大院的掌家人。对打理内宅颇有经验,时不时也与吴氏出出主意,这样一来,吴氏越发觉得陈湘如与她的出身是一样的,只有出身于豪门大家的女子,才会在这块有相似的看法。
转眼过去了大半月,这日吕连城下山打秋风,黄昏时分满载而归,据说是劫了洛阳城某位世族大家的货物,满满的全都是从京城方向办回的年货,有吃的、穿的、还有女人们用的脂粉等物,一应俱全,照了规矩,挑了最好的拿回来。
陈湘如从馥苑回来时,便见花厅的桌上满满地堆了不少东西:漂亮的衣料,茧绸的、彩缎的、纱绡的,还有女子头上戴的绒花,几只形状各异的胭脂水粉盒,更有散发出醉人香味的糕点,用油纸包裹着,上面用红绳扎着蝴蝶结。
慕容辰不在,小马满脸是笑:“表小姐,今儿五当家和三当家的又大干了一票,得有十几车货呢,呵呵,他们原想绕过龙虎寨一带,还是被我们给劫住了,有两车子腌肉,又有一车布匹,还有两车子药材……”
吕连城一如既往的板着脸,反倒对院子上新挂上的匾额感了兴趣:“湘竹院……”
陈湘如见他似在求教,不待她开口解答,喜妹接过话笑道:“远古时候有娥皇、女英,娥皇称湘君,女英唤作湘妃。”
她给这院子取名“湘竹院”,是说要学娥皇与人共侍一夫,还是说不做娥皇?
吕连城微微敛额,“你怎取了这么个院名?”
陈湘如道:“各处都有院名,好歹也取一个,下次旁人说起时,总不能再说二当家住的院子,这也太拗口了。”
他道:“这桌上的东西都是给……我们院的,收起来吧。”
他想说,是给她的,可他亦住在这院里,吃住在一处,眼瞧着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这吃的自是要搁到东厢房的杂库房里。
陈湘如对喜妹道:“拿了库房钥匙,把吃的入库,布料什么的搁到我们住的内室。”
喜妹应声,与小马一道把分来的腌肉等食材送到库房里。
陈湘如很快发现,桌上还多了两样东西:一把琴,一张棋盘,另有两盒子棋子。
吕连城神色淡淡,“闲来无事,你可以打发时间。”
很显然,这是他特意弄来的。
一股莫名的暖流涌上心头,陈湘如低声道:“谢谢!”
吕连城的眸光一动,其实就这样与她相处,云淡不惊的度日何尝不是一件喜事,只是他真的好想再看看初见她那日灿烂的笑容,那样纯粹而明净的笑,总能感染人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来,鼓鼓囊囊的,“你喜欢撒钱,拿着撒着玩吧。”
陈湘如先是一怔。很快就笑了起来,“山上能撒钱么?这不是惹人笑话。”
这个初识肃冷的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不让人如沐春风。
吕连城倏地起身,冷俊的面容越发轮廓分明,正色道:“你若想下山玩耍,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他的眼里蓄着满满的宠溺。
陪她!只要她愿意。他可以陪她下山。
陈湘如问:“真的?”
“真的!”他肯定地回答,只要她高兴,做什么都行。他甚至愿意陪她一起疯,一起狂。
陈湘如咬了咬下唇,小马与喜妹在杂库房里忙着,瞧来还要在那里细细地整理一番,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想吵醒睡下不久的乖乖。这孩子一到冬天更爱睡了。天凉时就不愿出门,倒有几个同龄的孩子陪她玩耍,只是乖乖似乎更喜欢大人呆在一处。
陈湘如微扬着头。看着院门方向,“有件事,我一直想做。”
“甚事?”
她吐了口气,粲然如花的笑颜里多了三分狠决,“我自来行事恩怨必报,柳明诚原与我有过一段婚约,可他为了杨芙蓉背叛了我。他伤我、负我在前。就得承担这后果。长河村下庄的百亩田地原是我置下的,就是柳宅也是我的,我凭甚要平白给了旁人……”
吕连城原本僵硬而冷酷的面容微微有了一分似笑而笑的表情,“你想怎么做?”
“柳明诚与我离开江南时,柳姨曾为我们备下了几千两黄金,又二十万两银票。而我的大部分积蓄都花在了长河村下庄。”
陈湘如虽没有说要如何做。显然是不肯放过柳明诚与杨芙蓉。
也在此刻,吕连城才蓦地发现。她其实并不是仙子,只是一介凡尘俗女,是的,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有心伤的往事,有她不能搁下的爱恨。
两个正说话,只听到外头一阵喧哗声,却是有人在大声的吆喝,这声音就似昔日她们初被山贼的欢呼声,“哦呵呵!哦呵呵!”声声传入耳膜,竟有道不出的欢喜,这是山贼里打秋风大丰收的欢呼声,几乎每次有山贼的弟兄下山打秋风,一归来就是这声音,叫得越欢,只能说明今儿的收成越好。
小马从屋子里奔了出来,大叫着:“定是大当家的也得手了,哈哈……”他一转身往外面狂奔而去。
喜妹也出了屋,想出去瞧个究竟,可又见陈湘如与吕连城还坐在花厅上,正在犹豫,只听吕连城道:“月亮,你们主仆且去,我留下来照看乖乖。”
陈湘如点了一下头,正要走,却听吕连城又道:“面纱。”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半透明的漂亮丝帕,眼里有笑,面上冷酷如初。
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居然连笑都已经忘了,若不是看到他眼里的那丝宠溺与温柔,她一定不敢亲近。
他抬手,见她未接,轻柔地将面纱蒙在她的脸上,这样的体贴而温柔,“你要做什么只需吩咐我一声,我……来替你做。”
陈湘如不敢再看他的眼,问:“今儿大当家亲自带人下山了?”
“是,就要过年了,大当家说我们得攒足山寨上下过年吃用的东西,要让大伙热热闹闹地过节。”
陈湘如用手理了理面纱,想说感谢,他却抢先道:“我把衣料等物搁到你内室屋里。”
主仆二人离了后院,到议事堂外面时,已经围聚了太多来瞧热闹的人。
原来,昨儿大当家的就得了消息,说今儿会有人经近龙虎寨一带,连夜走了远路,终于又得手了,不仅抢了几十车东西,还有衣着华贵的男女老少。
大当家一声厉喝:“把那些年轻女人关到杂房去,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立时就有几个妇人过来抓人,偏有一个着粉缎的女子与一个墨青袍男子紧紧偎依,彼此不离不弃,任妇人如何抓扯,她就是不撒手,其他的女子已被带出了议事堂,唯有她还与那男子死死地拥抱着。
“别碰她!是生是死,我与她都待在一处。”这是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此刻飘入耳中,陈湘如只觉身心一颤,脑海里电光火石地涌过一个人来——钱公子。
去岁一别再未见过,临离临安府时钱公子连夜奔走报信,她方得已尽快离开临安,得已逃离战劫。
他怀里的女子似并不畏惧,“夫君,我们至死不分。”声音软柔若歌却藏有果决,声音美得诱人魂灵。
这声音竟是陈湘如再熟悉的不过的,不等陈湘如道破,喜妹惊唤“小姐”,她压低嗓门轻声吐出:“是花娇姑娘。”
千娇阁的花娇!这等软语醉人心田,令人一闻难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