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道:“妹妹这性子,得寻个真正疼你、懂你的人才好。”
陈湘如勾唇一笑。有人说,与所爱结为莲理不如寻个真爱自己的;也有人说,与其找个爱自己的,不如寻个珍惜自己的。
慕容辰绝非珍惜她的人,若珍惜,怎舍得纳她为妾。他的情,许有欣赏,许有占有,却独没有敬重与珍惜,更没有懂晓。
喜妹满心欢喜,低声道:“小姐,我瞧着吕五爷待你是真心的好。每次回来,都给你带好东西,衣料、吃的、胭脂水粉……”
若非挂着、牵绊,若非心系吕连城怎会处处想着她,但凡出门一趟,都少不得给她带点好东西,也许没有甜言蜜语的承诺,却可以细水长流,又可以相濡以沫。
像吕连城这样的男子,更适合做一个丈夫,也容易让陈湘如心动,足可以温暖她冰冷的人。重活一世的她,更需要的是一个男人的温情。
花娇唇角溢着笑,“我们女子,不过是求一个真心人罢了,妹妹心里可属意他?”
陈湘如垂首笑着,几分羞涩,几分心事,却没有说出那心上的人是谁。
慕容辰则在暗自猜测,那个许她妻位,又说要明媒正娶的人是谁?
他拥有尊贵的身份,瞩目的出身,偏连这风尘出身的小女子也不愿跟他。
慕容辰觉得很郁闷,这大抵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拒绝。
许是说开了,又或是懂晓求而不得的缘故,晚饭时,慕容辰第一次坐在花厅的桌上,与陈湘如、花娇同桌而食。
陈湘如时不时与花娇布菜,轻声道:“你多吃些,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花娇道:“也不晓公子这会儿到哪儿了?”夫行千里。妻忧万里,会在每一个静下来的时刻,想着他抵达何处。又做了何事等等。
“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接你,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过着平静的日子。”
乖乖每见陈湘如给花娇布一样菜,她就跟着道:“鲁鲁,我也要。”小手一指,喜妹就取了同样的喂她。
虽共坐一桌,陈湘如并不看他。一眼也没有。静默地坐着。
陈湘如长得好,与花娇坐在一起,一个如玉。一个似花,但陈湘如身上的风姿更为瞩目,花娇带着明显的三分风尘气息,而陈湘如身上却没有。
*
吃罢晚饭,慕容辰回到屋里,忆起陈湘如的拒绝,越发生气。
小马轻声道:“公子还在想陈小姐拒婚的事?”
慕容辰咬了咬唇。“她说那么多,是不想嫁我,我若放弃倒真成了笑话!”既然看入了他的眼那就是他的,他还非得要她不可。他是尊贵的人,若他想要,谁也不能拒绝。不仅是她的人。他还要她的心。
慕容辰起身离了西屋,穿过花厅出了院门。信心满满非得不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对方若不喜,偏非要征服不可,现下的慕容辰便是如此。
小马近乎自言自语:“怎又出去了?”快步跟上,却见慕容辰又往馥苑方向奔去,轻叹一声,摇头道:“陈小姐都说自己有意中人了,他还要强娶不成?”
慕容辰进了馥苑偏厅,吴氏正发查验嫡长子吴贤的功课,吴贤双手负后,正在背诵诗词,摇头晃脑颇是认真。
吴虎打了个手势,示意慕容辰到花厅说话。
二人落座,吴虎轻声道:“我与三弟、四弟商议过,既然陈小姐想做山寨六当家,可以收她入寨,但位列末位,他日若来了六当家、七当家,她需得为八当家。”
这到底是男子的天下,即便陈湘如表明了心迹,虽位列当家之位,却是最末的。
慕容辰道:“大哥,我要纳陈氏为贵妾。”
早前便说过了,怎的又提起,吴虎颇有些头疼:“早前你大嫂已问过,她心有所属,二弟这又是何苦。”
慕容辰抱拳起身,“还请大哥成全,大哥不觉得倘若她心中之人是其他什么能人异士,他日难免会与龙虎寨为敌。若是她嫁我,也免了后顾之忧。大哥,她就是一介女子,没有那样的胆识才学,这天下、大事还得男子说了算。大哥不会因为她说的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就动了心,要遂了她的心意罢?”
她越不肯嫁,他偏还逼她不可。有一种情,便是从较量开始,慕容辰对陈湘如便是如此。从小到大但凡他看入眼的,他就一定要得到;若是他不喜欢的,谁也不能勉强他。
吴虎微眯着眼睛,“二弟就这么喜欢她?非得她不可?”
慕容辰几乎不假思索,“是,我喜欢她。”像他那样骄傲的人,如他那样瞩目的身份,让他承认喜欢一个女子已是极限,且还是表露出这等的果决更是难得了。他顿了片刻,“大哥身为龙虎寨大当家,一言九鼎,整个山寨都知她要做我的人,突地说不成了,这……”
不仅是吴虎失信于人,更要他慕容辰难以做人。
慕容辰就是要拿这事说话,非逼得她嫁他不可。
她居然不屑为人侍妾,就如他认为身为名伎的她不配做他的妻一般。
吴虎颇是头疼,已经传扬出去的事,突地说不将了陈湘如嫁给慕容辰,他当龙虎寨大当家这么久,还真没干过如此出尔反尔的事。
不成,堂堂男儿立于天地,当言出必行。
吴虎正要开口,却见吴婆子禀道:“大当家,陈小姐求见!”
夜色中,陈湘如倩影玉植,不紧不慢地近了花厅,款款行礼,她一听喜妹说慕容辰又出门了,见他整个晚饭一句话不说,只盯着她瞧,心下就颇是不安,有些男子就有一股子执拗,越是办不成的,他越是要试。
吴虎道:“你来得正好,二当家的还是想……”
陈湘如为防万一,只是过来瞧瞧,偏又被她猜中,道:“大当家一言九鼎,颜面不可损,但有人违抗你的命令,自当该罚。”
没等吴虎赏座,她索性坐下了,就凭这吴虎在此小事的摇摆不定,是一个难有大出息的人物,陈湘如实在不敢恭维,“我听说,但凡抓上山的女子,如果家人愿出赎银,可自赎离山,一旦赎离,龙虎寨不会再行为难。”她扬了扬头,定定心神,道:“大当家开个价,若我赎身离开,需文银多少两?”
吴虎惊道:“你要赎离?”
“是,照抓上山的人质赎离。”
吴氏听到外头的谈话,知陈湘如说什么也不肯跟慕容辰为妾,如此的果决,就似没什么可以打动她的心,去意已定,在这乱世之中,多少富家女儿为求个安稳,甘做侍妾,可陈湘如硬是不肯退让。
吴氏搁下书,与吴贤道:“继续背诵。”
吴贤的声音未停。
吴氏已经挑帘移到花厅,轻声道:“陈小姐这是何苦?”
陈湘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有她的坚持,许多事一旦认定,就再无周旋。
吴氏轻叹一声,瞧这事闹的,一个非纳不可,一个宁可离开也不愿与人为妾,“二弟,我瞧彼此退让一步,你娶陈小姐为妻,陈小姐且放下过往,嫁给二当家好好度日,如何?”
陈湘如微微摇头,已是拿定主意:“大太太也是女子,还请太太莫要为难,我坚持是因我觉着慕容二爷虽好,却绝非我之良配,慕容二爷坚持要纳我为妾,说到底不过是他颜面上的事。一个男子若视他颜面重过一人,那人便是个玩物,是妻也好,妾也罢,都是个玩物。”
吴氏劝她退让一步,她着实难以从命,她既是他们抓上山的,就想让大当家照矩收银放人,天下之大,即便是乱世,她便不信寻不到一方能安身立命之所在。
慕容辰一听她说这话颇有些不乐意了,反驳道:“自你上山以来,已半月有余,我何时拿你当玩物看待?”
“你若敬重我,就不会未与我商量,自作主张纳我为妾。”她勾唇一笑,“我感谢你昔日的呵护,今儿奕棋,你输了一子,早前约定好的,若你输为我做两件事,第一件你出面道明真相。第二件,请不要逼我嫁不想嫁的人,是你也好,还是旁的我不想嫁的人也好,请不要逼我嫁。”
陈湘如知若如前世那般言词凿凿是行不动的,倒不是采用女子的柔软手段,以柔克刚,此刻一急,泪盈于眶,似遇上了千般为难之事,“大当家,以二当家的身份、地位,要多少美貌的女子不成,为甚要逼一个不愿嫁他的,月亮不过是想求一席安身之地……”
她的泪,晶莹剔透,此刻竟是柔弱得令人生出怜惜。
吴氏一瞧,我见犹怜,即便是现下,陈湘如还是不肯让步,轻啐道:“二弟到底怎么为难她了,这下好了,人家是宁可离开面对乱世也不肯嫁你。”
吴虎最见不得女人哭,还是这么个娇滴滴,因被逼得再无计可施的女子,看了眼慕容辰道:“二弟,此事就此作罢,往后休要再提。”
慕容辰心下一软,以前在家用些强硬手段是成,只是这回遇上个难缠的,不吃硬的,定定心神,总不能让自己成了这笑话,抱拳道:“我可以等,我愿与她订下婚约,她一日不同意嫁我,我便多等一日,直等到她愿意为止。”
退让了!
想他何时这样退让过,可今儿为了这被逼得无奈哭泣的女子,他决定让一步,但大当家说出的话,还有他的颜面都得顾忌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