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你不要了是吧?好,我要了!”
谁啊。阮尊对着声音的来处怒目而视。只见陆天豪折扇轻摇,好整以暇地走了过来。
在场数百人一齐看着这个不速之客,陆天豪恍若未觉,只顾走向戴宗,左手轻弹,一道青色灵力打出,切断吊在树上的绳索,啊的一声,戴宗便摔在了地上。
“他,我要了。”陆天豪指着戴宗说。
“我明白了。”阮尊说。
“哦?”陆天豪眉毛一扬。
“你打的好算盘。”阮尊说,“那双鞋,是你送他的吧。然后,你告诉他,只要他能忍着不将此事说出来,你就把这鞋子送给他。是不是?”
戴宗骇然,急忙向陆天豪摆手,意思是自己一个字没说,都是阮尊猜的。
陆天豪哈哈一笑,“知我者,阮小二也。怎么样?我挺喜欢这小子的,早上一见便惦记上了。你把他割爱给我,如何?”
“呵呵。”阮尊一笑,前因后果已经了然于胸。看向戴宗的目光,完全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恼怒。这小子,真是顽固,为着自己向往之事,承诺之言,能够忍受常人难忍的冤屈与苦痛。这样的品格,着实难得。
“呵呵?”陆天豪大皱眉头,与阮尊交往久了,他对这个声音实在是深恶痛绝。
阮尊来到树下,指上灵力一运,瞬间割断戴宗身上的绳索,然后把他扶了起来,抹去他嘴角的鲜血,拍拍他身上的灰土,又拍拍肩膀,“是我冤枉你了,我向你道歉。”
戴宗慌忙一手抱起那双鞋子在怀中,另一面躬身说道:“少主不必道歉,是我坚持不说的。我若说出实情,就不会有这事发生的。”
“你能够坚信与他人的承诺,这很好,我很喜欢。”阮尊说道,翻出一粒内伤药,给他吞服了,然后回头看着陆天豪,眼神中有一丝愤怒,“用这种事情来取笑玩乐,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不是取笑玩乐,我是真的想要他。”陆天豪正色说道。
阮尊冷笑:“想要他?想出这样的计策,让他被我误认为贼偷,打得遍体鳞伤,你这是想要他?明明是想让我打死他。这事,免谈!”
“嘿!你这人!”陆天豪想说什么,又发现在场人员众多,皱着眉头说道,“你把人遣散了,我跟你慢慢说。在这么多孩子面前,被人当猴看,好看么?”
阮尊便让何主管把围观的孩子们都遣散了,让各玩各的去。樟树下,后来就只剩下阮尊、陆天豪和戴宗三个人。
“你就不能把那双鞋放下吗?又不是金子!”看着戴宗一身是血还死抱着那鞋不放,阮尊气不打一处来。
戴宗不答,只是警惕地看着陆天豪,似是怕他反悔。
“嘿,你还别说,这双鞋,比同样重量的黄金值钱多了。”陆天豪说道,再度正色说道,“我是真的想要这孩子。而弄出这一出,也是有原因的。我们天道教的教义认为,灵士的潜力总有很大一部分没有激发出来,要激发出这一部分潜力,一个人必须心中有恨,恨有多大,潜力就有多大。”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阮尊很难理解。
“你不懂。”陆天豪摇头说道,“你这人心太善,又进入了镇魔殿。若不是如此,我早就想办法把你拉进天道教里来了。人是生而有恨的生灵,而非生而有善的生灵。饥馑之时,因为肚饿而恨天恨地恨人;贫困之时,恨国恨家恨父母;受人欺凌无助之时,恨整个大陆人不死绝。善只是后天而生,譬如朝露般短暂,恨才是人间之正道。”
“心中有恨,人才会有无穷的动力,去做些他们以往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做到这些事情,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解恨。”
阮尊呆在当场,被说蒙了。
陆天豪转向戴宗,“小子,现在,我问你,你可愿加入我天道教?”
戴宗看向阮尊。后者冷声说道:“你看我做什么?这位天道教的大人问你呢!跟着他,可是前途无量!你看他,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青龙坛副使了!”
戴宗又看向陆天豪,又低下头看着那双鞋子。
“刚才被吊打的时候,有没有体会到,被人冤枉偏偏不能辩解的滔天恨意?”陆天豪说道,“有没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觉得待自己实力足够时,要把这些冤枉自己,诬赖自己偷盗,而且要抢走自己鞋子的家伙,切成一段段的?”
“那个时候,有没有觉得,不惜一切获得强大的实力,对于自己来说,就是生命,就是全部?”
听到这些话,阮尊大皱眉头,“你对一个这么小的少年,说这些话做什么?”
陆天豪说道:“仇恨,要从小培养,培养得越早,这股仇恨感越强烈。”
阮尊无语,说道:“若是你们天道教,都用这类的方法来培养后进力量,就算是力量再强大,对于世人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再度看向戴宗,“你怎么说?是想去天道教,还是留在我这里?”
戴宗望着手中的鞋子,十分纠葛。
“这双鞋子不是这位陆尊使给的诱饵嘛,难道,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阮尊说。
戴宗不语,终于,恭敬地将鞋子置于陆天豪脚下,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最后恋恋不舍地望了那双鞋子一眼,再也不看,直接向阮尊跪下,“少主。我愿留在风云栈。”
陆天豪郁闷地眯起了眼,阴声问道:“你可想好了?”
戴宗说道:“少主刚才的话,如醍醐灌顶。天道教以仇恨激发潜力,我不适合此道。”
“这双鞋子,是你最喜的,你不要了?”陆天豪说。
“没有鞋子,可以想办法去赚。但是选错了路,却永远无法回头。”戴宗沉默了一下,说道。
这小子,虽然有些执着,却是个聪明人啊。阮尊想。
陆天豪听了这话,脸上却不自然起来,就仿佛这话,是直接说自己一般。
嘿,本来是要折腾这小子满腹怨气然后归于自己属下的,现在反似自己被教训了一通。本来自己对于加入这邪异的天道教,什么洗心池,什么认高俅为干爹,不知道算不算自己走错了路。
他脸色一黑,哼地一声,一甩衣袖,大步地走了。
“喂!”阮尊喊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陆天豪怒气冲冲。
“鞋子没拿!”阮尊说,“挺贵的,新鞋!”
陆天豪怒意更盛,看着戴宗一双眼吊在那鞋上久久不曾移动一分,怒道:“送你们了!一双鞋都看得无比宝贵的穷鬼!哼!”
他话音刚落,就见戴宗飞扑过去,把那鞋抱在怀中,热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阮尊、陆天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