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发挥此池之效,必须先在身上凌迟般碎割百八十刀,以血脉直接接触池水。你可想好了?”
听到陆天豪这般问话,阮尊抬眼四望,面前如血的池水静幽,四周都有禁制,头上白雾弥天。偌大的池水之外,静谧如幽,没有其他任何人敢靠近。
“我的东西,请代我保管。”阮尊说道,缓缓地解下了自己的龙魂剑、冥剑、影佩、两枚空间戒指,然后,一件件地脱下衣服,解下全身的绷带,夹板,直至身无寸缕,露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
然后,他接过陆天豪手中的匕首,缓步走下池边的台阶,一步步地向下走去,不多时,双脚已经浸在池水之中。
池水温热,微有辣意。
岸上,陆天豪负手而立,及至看到阮尊一身的伤,心中微微一凛,那上清宫的明心,真的如此强大,将阮尊能伤成这样?只是一招?
阮尊的腿上伤得最重,因为在当初,硬生承受明心的明轮八卦阵之时,强大的重压之力,多数是靠双腿支撑硬扛下来的。这也导致双腿多处骨伤。
此时,脚骨上的几处伤势还未全好,被这血色的池水一浸,麻、痒、痛......多种交织在一起的感觉,慢慢侵入伤口,开始还不剧烈,稍许时分后,似乎池水就像铁刷一般不时地冲刷着伤口。
痛,剧烈的痛。
阮尊有些站立不稳,回头看着陆天豪。后者将他的物品收拾在手中,另一只手,在身体上做了一个切割的手势,然后做了一个口型。
一个口型,一个字,一个快字。
这时只是池边,血色的池水堪堪只漫过脚踝。
可这时的痛,只是侵入脚面上几处小伤的痛,已经接近于他屡次重伤时所感受过的,最痛的痛。
这样的洗心池,这样的痛。陆天豪说过,现在的他,可以在池水中,泡上十五天。十五天的剧痛,全身的剧痛,他,他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从开始修炼灵力,到现在,他一共泡了多少次洗心池,一共在这其中呆过多少天?
阮尊甚至都有些不敢想了。
再度回过头,几乎是咬着牙问道:“怎样?要多久?”
“切你能切的最多的刀,伤你所能最重的伤,呆你能呆的最长时间。”陆天豪说道。
“最多的刀数,若能承受下来,岂非就是千刀万剐?千刀万剐之痛,池水之痛,需要怎样的狠,怎么样的痛,才能承受下来?”
此时的阮尊,脚上的剧痛,已经让他近乎站立不稳。然而,在这痛中,他似乎感受到,脚上伤处的皮肉,所蕴含的力量感和生命力,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增强了一分。
而更加让他略感惊喜的,是这池水之中,蕴含着与自己身上的魔气同源的大量魔气,不断地从伤口处渗入血脉,为他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抵抗着身上的痛苦。
洗心池水,仅此一般,确可见效。
天道教,怪不得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宋国一方强大势力,令整个镇魔殿都头痛不已。
切你能切的最多的刀,伤你所能最重的伤,呆你能呆的最长时间......
他想着陆天豪的话,望着自己的脚,然后弯下腰,挥动匕首,将原来的一处已经愈合了大半的伤口,重新划开,顿时,一道血水从伤处涌了出来,溶入池水之口。
池水中蕴含的狂暴力量,也更加疯狂地侵入他的体内。
比刚才痛上十倍的痛感,也同样从脚上轰然如潮,涌上脑中,灵念顿时也为之一痛。
已经明白洗心池效用的阮尊,苦苦地忍下了这一道潮水般涌上的剧痛。
怪不得这池名为洗心池。能够忍下这些痛苦的人,最起码,要心性大变吧。
“你若承受不住,就大声呼救,我在岸上,自会来救你!”陆天豪大声说道。
“我可不会......输给你啊。”阮尊痛得脸上的五官似乎都抽动在一起了。
陆天豪在岸上坐了下来,闭目打坐,嘴里喃喃自语道:“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那些冤屈、痛苦、屈辱,怎会有比我能激发出更强的潜力?”
又是一下,割裂了另一只脚上的伤处。那里,是被断骨刺出割裂的伤。
第三刀。
第四刀。
第五刀......
从脚往上,腿上也开始切开了伤口。人也慢慢地向池中走去,池水渐渐地漫过了他的腰际。
这池水并不深,这个深度已是最深。探知了它的深度,阮尊忍着因为剧痛的颤抖,便开始在上身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直到整个在潭面上的上半身,都是血痛累累,然后才把那匕首扔到了岸上,咬着牙齿坐在了潭水之中。
这时的潭水,刚好漫过他的脖子。
如果记得不错,一共在全身上下,划了九十九刀。
剧烈的疼痛,布满了全身,原来开始时,只是脚上的伤处像被钢刷大力刷动,现在,则是全身像是被剥了皮然后被钢刷大力刷动一般......
忍受。
身体上的痛很快便抵抗不住,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即使是灵念之强,也不能抵挡。
他不由地分神,想以集中思想另外的事,来忘却眼中的痛苦。
另外的,更痛苦的事。
另外的,心上的更痛苦的事。
比身体上更痛苦的事。
明烟......
我母亲实具魔族血脉,当年生育我时母女二人皆陷九死一生之象,最后她舍了自己的性命而保全了我......
我离宫之前,亦曾被叮嘱,万不可与男子做那些欢好之事,一旦有孕,即使倾上清宫神效之灵药灵医,亦万难保全......
如今受孕,实不知是福是祸......
你不必前来寻我,以你现在微薄之实力,微薄之势力,即使要寻我,也是寻不到,找不见的......
你连上清宫守门的最普通的弟子,也未必打得过呢......
我们母子难以两全之时,我总会采取母亲当年的法子,保他下来......
你若还有余力,则尽力搜集些身具灵魔二力的物件,或是阴阳二气的东西,小家伙想必会喜欢的.....
来日你见了他,也好给他当作食物,玩具......
......
比身体上的痛苦,更让人痛苦的,是人心里的痛。
怪不得天道教选择弟子,喜欢心中有大冤大屈大恨的。也只有心怀大冤大屈大恨的人,在这池水的痛苦之中,能够选择另一种应对,以让自己能够坚持下去。
尽管,这另一种应对,更加煎熬。
体内的魔气,体内的灵力被大量激发出来,用以应对池水侵肌入体的入侵,池水及魔灵二力的刺激,不断地修补着阮尊肌骨内部的伤势,却偏偏又不让外部的伤势痊愈,从而加深着对体内抗力的刺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
有人走到了陆天豪身边。
是烈霓凰。
“他真的来了洗心池。”她说道,“多久了?”
陆天豪睁开眼睛,看着旁边石壁上的沙漏,一笑,“一个时辰,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