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我瞧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尹灿文何在?”
“草民在!”
很快那尹灿文就从一众言官中脱颖而出,站到前面来。
“你将今日要状告之事说出来,无需担心,朕自然会替你做主!”
一番话,将所有朝堂上的纷争和内斗归结在尹灿文头上。
今日若是能告倒了温景松,他倒是占首功,可若是告不倒,无非就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寒门士子来抵命罢了,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江山代有才人出,失去一个尹灿文,自然有其他的人会冒尖出来。
尹灿文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启帝的意思。
但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也没有退路了,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于是张口就将替换一事说了出来。
许阁老和白大郎冷眼旁观着,言官们个个激愤着。
倒是温景松听着,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所告之人并非是他一般。
反而是旁边的温梦生心虚了,脸上的冷汗直流,但为了保命,也不敢多说其他。
尹灿文不但文章写得通透,连说话也十分有理有节。
将温梦生替换他成为状元之事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身后站着的言官们也是纷纷点头,对于能够将这种龌龊事曝光于人前,他们倒是乐意的很。
怎知温景松不怕反笑,倒是让启帝原本动怒的心思起了几分疑惑,而怀疑也愈发明显起来。
“温景松,你笑什么?”
“回陛下,这一切不过是尹公子的单方面说辞,他说我将他的文章替换给了我儿,微臣斗胆问一声,微臣是傻子吗?明知这文章是极好的,也是板上钉钉的头名,微臣会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去干这种风险极高的事情吗?如今距离放榜不过几个时辰,尹公子就能告到御前来了,这不是摆明了要陷害微臣吗?”
“你胡说!明明是你毁我前程,此刻还在这里狡辩!”
尹灿文到底是个未经风雨的毛头小子,几句话就被温景松激得当朝反驳。
启帝不耐烦的看了尹灿文一眼,之前觉得他是不识趣,此刻觉得他还目无法纪。
如此做派,全然没有将他这皇帝放在眼里,张口就来。
一点规矩都不懂!
许阁老突然咳嗽两声,眼神看向尹灿文,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那尹灿文也不傻,立刻对着启帝就说道,“是草民莽撞了,还请陛下恕罪。”
启帝高坐上首,如何瞧不见这情况。
看样子,许阁老对尹灿文的维护确实不一般。
不由得看向一旁“坦荡”的温景松,他说的比其他人还要真诚。
一时间启帝也不禁思考起来,确实发作的太快了些。
似乎有人在背后撺掇着一切往前走一般。
启帝多疑的性子,果然是被温景松吃得透透的,原本一桩板上钉钉的事情被他这么三言两语的阴谋论几句,天秤就有些偏颇了。
趁着启帝思考之际,就见温景松对着尹灿文和颜悦色说道。
“尹公子才华斐然,早就名声远播,况且此番考卷文章答得确实厉害,定你为头名,乃是初审和复审都一直通过的,在吏部将名单转交给礼部之前,你的名字就是第一个。本官也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竟然有人为了害我儿而利用你,还请尹公子莫要被肖小之徒给误导了才是,你与梦生乃是同科的情谊,等此事拨乱反正之后,自然能还你个公道!”
几句话,愣是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若不是顾及着尹灿文背后的许阁老,温景松倒是想痛打尹灿文一番,只不过此刻却转了方向,一副你与我都是被陷害之人,可不能内讧让别人坐收渔利的样子。
尹灿文气得脸都红了,奈何他一个新人如何敌得过混迹朝堂二十余年,诡辩尤其厉害的侍郎大人呢。
温梦生听着父亲所说之话,心里也佩服得不行。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那状元郎的名声可就要拱手让出去了。
对方还是尹灿文!
一时间心里不爽极了,可也知道,若是不给,那么他与父亲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比起那好听的名声,还是活着更重要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紧接着温景松就说道,“陛下,微臣已经派人去取我儿与尹公子的考卷了,孰是孰非,大家一看便知。”
底气之足,连许阁老看了都有几分蹙眉。
他这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御前敢如此嚣张的说话,且不怕被打脸?
手里攥着定王提前派人送来的名单,这上面的东西皆是榜上钉钉的证据,他若是还敢狡辩,那就让证据出来说话吧。
另一头,一个言官同温景松不睦已久,上来就直言回怼道。
“温大人这指鹿为马的本事倒是厉害,连陛下也敢哄骗,你敢不敢将今科所有的文章都拿出来,让内阁一一去复审,大理寺从旁协助,好好的查一查这里头是否还有其他人被替换的情况。”
一句话就抓住了温景松的名门。
他手里有些冒汗,但脸上还是一副镇定的表情。
“有何不敢?应大人想查,去查便是。我为官二十余年,仰无愧于天地,我怕什么?”
如此态度,让好些原本激进的言官们都止步不前。
他们手里可都是攥着他借科举贪污舞弊的证据的,可他这样子说话,难不成是他把证据提前销毁了,否则怎么如此肯定?
温景松之所以敢说这样的大话,完全是因为他做了两手准备。
一开始那些被替换的书卷早就暗中撒过药粉,这么段时间过去了,只怕早已被虫蚁啃噬的破烂不堪,所有想要辩驳,难上加难。
二来他这次派去的人,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要么将温梦生的卷宗“故意”露出被人替换的样子来,要么就直接一把火将那些卷宗烧个精光。
死无对证的事情,还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如此一来,只要他咬死了没有证据就不能冤枉人,再将此事拔高到有人要故意构陷他来动摇朝纲上,相信启帝也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