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是轻轻的，慢慢的，一点一点儿渗入的，他压根不知道是从何时起，他的脑海里面还有心里全是她这个小孩，现在她离开，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离开他的身边，他的生命，也是这样轻轻的，慢慢的，像是抽离，一点一点儿的抽离。
桑葚将目光放在外面，顺着女孩离开的方向……
是，她来风轻云淡，她走洒脱不羁。
可他呢？他要怎么办？
他的心随着她的离开也是会死的。
他的眼里没有眼泪，至于一个男人来说，他并非是不会有眼泪，只不过是悲不至深处，不过若悲至深处，眼泪又何以解其悲？烟灰色的瞳孔里，渐渐显出一片灰败，有些涣散，那种像是距死亡很近很近的灰败与涣散。
“桑葚！桑葚！”严正就站在他身边，他这样的变化，自是第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大惊大急，抬手去按床边的紧急按钮，又怕着那些人赶过来的慢，催着向宇去出去喊人过来。
桑葚再一次被送进了急诊室，这一回不是因身上的伤，而是心上的伤，那一道伤，看不见伤口，却深入骨髓，轻则一生无法愈合，重则置之死地无后生。
……
季子浅跟在季司深后面走出医院，一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到底有些沉重。
“现在去哪里？”
“啊？”季子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上了车都没有缓过神。
“现在要去哪里？那个人的家里？”季司深脸上神情很淡，可抬手扯安全带要绑上，那力道有点大，手上凸起几根青筋。
“恩！”季子浅总算回神，她恩了一声，偷偷瞄季司深“深深你想去吗？”
“你说呢？”小孩竟然还有胆子问这样的问题，那个男人想要去那种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深深。”季子浅咬咬唇，她现在发现是有些不妥的，虽然她和桑葚没有什么亲密接触过，可毕竟是生活在一起五年时光，那座房子里面随处都是她和他的痕迹，带着深深过去，难免有些怪异，可那些东西又不是别人能够碰的“要不然你送我到楼下我自己上去拿吧！”她想着折中的办法。
“我陪你上去。”让她一个人去她和别人生活的地方再回忆，季司深自觉做不到。
“哦！”
……
“深深，你有没有觉得我太狠了？”车子开上路一会，季子浅忍不住开口问从医院出来就一直想要问男人的问题。
“什么狠了？”车窗降下来，季司深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窗户上，风吹过，他短发被吹了立起来，露出他整个五官轮廓，有点冷漠的味道。
“就是刚刚对桑葚说话，是不是太绝了，他还在养伤。”季子浅缩了缩身子。
“还好，不够狠。”这个问题，不同的人自是有不同的答案，毕竟是要分立场而站的。
“恩，那你不讨厌我那样吧？”其实最担心的不过是怕他讨厌，那个样子，冷静理智的她，她从来是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的。
“对别人表现出来，不讨厌。”可以说还算是喜欢，可若是有一天对他表现出来……
“深深，我不会对你那样的。”
思绪被打断，季司深侧过头，小孩已经半个身子朝着他依偎过来，说着她的情话和保证“因为我那么那么爱你呀！”
谁也没想，若有一天没有爱了？或是爱到不能够爱了呢？
……
“深深，就是这里！”季子浅带着路，车子开进小区，停在门口，季子浅带着季司深上去，到门口，顿住脚步。
“恩！”季司深双手插在裤兜里。
“那我们进去。”季子浅小心翼翼看了两眼男人的表情，是一贯的疏离冷漠，并未有其他太多的情绪，她才敢拿出钥匙去开门。
桑葚的妈妈已经回去自己的别墅住，她不在的两天，桑葚也一直没有回来过，屋子里面没有什么人气，但胜在干净，看的出来是有佣人每天过来打扫的。
季子浅不敢四处乱看，只想着带自己的东西走，她拉着季司深往楼上走，楼上的走廊过道除却印了一行梅花小脚印之外也是干干净净的。
“十五！”看到那一道道的梅花小脚丫，季子嫣红的唇抿了笑，她猫着身子往前面走，是小心的在寻找着躲在某个角落里面的小折耳猫。
季司深在她身后，瞧着她这样一副小孩心性的模样，神色松下来很多。
“十五，妈咪回来啦！”季子浅顺着梅花脚印一直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她扭开门把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她榻榻米上的猫，她走过去，轻轻叫着。
“喵！”小猫龇牙咧嘴的朝着她一通厉叫。
“唔，十五是不是生妈咪的气了，乖，妈咪不是故意不来接你的，只是……哎！”季子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小猫忽然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一个俯冲朝着她这边冲过来，她以为十五是要她抱，她顿住声音，张开手，谁想到十五直接擦过她，扑到了她身后。
“喵！”又是一声猫叫。
季子浅回过神，往后瞧，就见某只小猫正被某人拎着。
“深深。”小猫是凌空被拎着的，季子浅有点担心，怕它摔着。
季司深自是知道她的想法，大手往前一送，将十五送到她怀里。
“喵！”可小猫这下叫得更加的可怜了，小身子一个劲的在她的怀里折腾，要翻出去，琉璃般美丽的猫眼一直盯住季司深看。
“深深，十五好像是要你抱！”养了十五这么久，这时候季子浅若是再没看出来这小猫崽子是个什么想法，那也是白养了！
“不抱。”季司深转身就走。
“喵！”小猫好像是听懂了季司深的拒绝，对着他可怜兮兮的叫出声音！
“十五乖，不伤心，爸爸不抱你，妈咪抱着你！乖啦！”
“喵！喵！喵！”小猫还是惨叫。
季子浅见十五叫的实在可怜，有些于心不忍，她抱着它小跑着跟上季司深的脚步。
“深深，你就抱抱它吧！”
“深深，十五天天都是抱着你的画像睡觉觉的，它想了你好久好久了！你就抱抱它吧！”
“脏！”
“不脏的！”一听季司深开口，季子浅连忙接话，顺带着将怀里的小猫往前面送。
“刚刚地板上那梅花印子不是它踩的？”
“喵，喵，喵！”这回，还不待季子浅开口，在她怀中的小猫再次率先叫起来，特别通人性的举着爪子对着季子浅，那样子像是在和她哭诉是她没有好好照顾它，没有给它洗澡，让爸爸嫌弃。
季子浅看的特别的心疼，摸摸它的头，再去望季司深“深深，你是不是不喜欢十五？”明明他对狗儿子是很好的，为什么对他们的猫女儿就一点都不和蔼可亲呢？季子浅眼帘往下搭，几分失落倾出来。
“抱！”他不过就是单纯的觉得小猫脏，到了小孩那儿就觉得他是不喜欢了，季司深站住脚，对着季子浅伸出手。
“喵！”他这个动作一出，在季子浅怀里的小猫儿可是格外的兴奋了，不等季子浅送，自己就扑过去。
季子浅原本是心疼着小猫的，瞧着它见色忘义直接抛弃她扑倒深深怀里，又见它在深深怀里面折腾，她不高兴了，那个怀抱，嘤嘤婴，是她的啦！猫女儿也是不可以待的！
“深深，不要抱十五了，抱我好不好！”
“不是你让我抱它的？”季司深迈开长腿往一边柜子走，单手拉开“要收拾哪些东西？”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衣柜被拉开，各色各样的衣服露出来，尤其是有那些内衣，季子浅脸一红，赶紧挡在柜子面前。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季司深望着小孩“有哪里我没有看过？”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男人头凑过来。
“反正就是不一嘛！”小孩被问得没话，跺了两下脚，抬手来推“你先去那边坐着，我自己收拾。”
“恩！”眼见着小孩脸上一片红晕蔓延，男人也就不再逗她，尤其他也不怎么想在这里多待。
被季司深这么一闹，季子浅也没管得十五霸占了属于她的怀抱，急急忙忙的去收拾衣服。
她衣服很多，每半个月国内外有好货限量版上新，桑葚都会送一大批给她，但那些衣服买回来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她从来没有穿过几件，除非是桑葚逼着要她穿，所以在衣服方面收拾起来很是简单，将自己内衣裤和常穿的那些收一收就好了。
“深深，我好了！”她将衣服整整齐齐的放到行李箱，将箱子拉起来，走到季司深的身边。
“走吧！”季司深很快站起身子，长腿一迈，往门口走。
“哎哎哎，深深！”季子浅拉着行李箱走在后面，眼见着季司深出了房间门就要往楼下走，立马小跑过去挡在他的身前。
“怎么了？”
“还有东西没收拾完呢！”
“还有？”
“恩！”季子浅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去拉季司深往自己的专属秘密小房间走。
“这里面全部的东西都要带走。”走到自己的秘密基地门口，季子浅回头望着季司深，专注深情。
“是什么？”他对小孩露出这样的表情有点好奇。
“你就要知道了。”被问及是什么，小孩又有点害羞了。
季司深瞟了眼小孩害羞的样子，抬手去推门，门开，一片纯白色映入眼帘。
仔细看全部都是被白布覆盖住的画板。
“是什么？”季司深抬步迈进去。
“是你。”季子浅将箱子放在门口，自己抬步跟上季司深。
“是我？”季司深挑了挑眉，空出一只手来掀开那些白布，倒真的全部都是他，画架上的画纸上一张张，或者站或者坐或者躺，几乎所有他做出过的动作，以及所有他脸上出现过的神情，或喜或怒，全部的无一遗漏的都在上面。
“深深，你喜欢吗？”以前就想过，等他回来，她将这些给他看，他脸上会出现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当时想的时候，心里是即欢喜又难过，到现在真正的发生，心里剩下的只有紧张，怕他不喜欢。
小孩矮，每一次看他都是仰着头的，现在亦是，她踮着脚尖，高高仰着头，像是要离他近一点，又像是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季司深心中蓦地一软，他将怀中的十五放下，身子微躬，手对着小孩伸出，将小孩给抱上来，让她与自己视线相平，做完这一切，才对她说“喜欢。”
“真的吗？”听到季司深说喜欢，季子浅立刻开心，一双眼亮晶晶的，像是漫天的星辰都落在了她的眼睛里面。
季司深想摸摸她的眼睛，双手撑着她的身子并不得空，便下巴微抬，嘴巴凑高去亲她的眼睛。
季子浅正在激动中，忽而被男人如此温柔的对待，心简直是要炸开。
“深深，深深，还有，还有！”她挣开男人的束缚，一下跑到一边，找出一个被纸包住的东西，然后跑回来，像是献宝一样的捧到季司深的面前。
季司深看看她手中捧着的东西，又去看看她，对上她亮晶晶的目光，伸手去拿她手上那东西，修长白皙的手轻动，剥开那些纸，让那黑色的本子露出轮廓。
“深深，快打开。”小孩催促着。
季司深便按照她的要求，将那本子翻开，第一页入眼，便顿住了手。
“深深，怎么样，这个喜欢吗？”季子浅看着季司深没有再动，她有些紧张的发问。
男人没有回答，抬手继续的往下翻。
一页一页的他和小孩，他们的过往，在他的指尖走完。
“深深，不喜欢吗？”季子浅以为他不喜欢，她小心翼翼的“深深，画Q版的人物，我还不能画的很好，这次的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再画过好不好？”
“不用。”他总算开口说话，他说不用。
季子浅对着手指“是喜欢吗？”
“是！”季司深点头“画的很好！”
画的很好，画的很好！
夸奖她的人很多，各种夸奖的话，她也是听过不少，可没有人夸的比他夸的更得她得心，更让她开心了。
他夸她！他夸她！季子浅的心里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一点！
“这个还没有画完是不是？”
“啊？”
“这里只画到我们的分离，还没有画我们的重逢，我们睡在一起，我们做那件事情，都要画上是不是？”他身子压下，声音也跟着往下沉，性感的诱惑着她。
“会会会！”正经的季司深至于季子浅而言就是让她没有抵抗力的了，现在他特意勾引，她哪里还能把持住，脸红红的，手揪着衣服下摆，一个劲的点头。
“恩！”季司深绕着小孩的头发“现在学的是美术专业？”
“对！”季子浅点了点头“喜欢画画。”能画画，会画画是特别幸福的一件事情，因为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人的样子画下来，当下虽有手机，有相机，那些东西同样可以记录很多事情，可没有什么比从自己手上画出来的更让人心动了，尤其是自己心爱的人。
“想要画深深，深深以后可以当浅浅的模特吗？”小孩萌萌哒，羞羞哒的小声的说。
季司深身子一下软了，有一股子邪火从下腹往上冒，尤其小孩这时候靠近过来，窝在怀里，更助长了那一股子邪火。
“想要画我？”想远离，更想靠近，季司深难耐的动动“画什么样的？这里这么多我了，还能怎么画？”
“能画的。”季子浅想到了什么，脸一下红透，声音如蚊子声音般小。
“什么？”
“可以画，画果体的那种。”季子浅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将他脑袋拉下来一些，嘴巴往上凑到季司深的耳边，轻轻的说。 写去医院的原因！
做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