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宫里,送走了帝王,众人又恭送皇后秦碧。
秦碧一张小脸平静无波,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那个男人一进来倒说得好听,后宫之事但凭她处置逆。
可后来,她在这里怎么就像是个摆设呢鼷?
心中又不禁懊悔起带着太后去龙吟宫的那件事了。
是那件事吧?是那件事影响了吧?
哎,一直以来,她都恪守本分、小心翼翼,唯恐走错一步,毕竟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言一行,不仅是他,所有人都看着呢。
冲动是魔鬼,下次凡事须得三思,再不得这般莽撞了。
秦碧走后,众人就开始散了。
郁临旋跟庄妃告辞,郁墨夜跟顾词初也跟着一起。
庄妃心里比秦碧更不是滋味,对这三人可是满腹不悦,却又不得发作。
郁临旋又跟庄妃交代了几句浓浓平素的习性和禁忌,然后跟郁墨夜和顾词初道了声别就出了步云宫的门。
郁墨夜想了想,追了出去。
“五弟,请留步!”
郁临旋脚步顿住,回头。
宫灯下、夜色中,紫袍被微风轻扬,郁墨夜突然想起“芝兰玉树”“玉树临风”这样的形容。
快步走到近前。
“今日真的多亏了五弟,多谢五弟!”
郁临旋又勾起那一抹冷魅的笑意,不以为然地回道:“没事,四哥不用放在心上。”
郁墨夜轻咬了破皮红肿的唇瓣,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了盘亘在心里的疑问。
“五弟为何要救我?”
就因为她是他四哥吗?
那郁临渊还是她三哥呢。
而且,他们真的完全不熟。
郁临旋似是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垂眸略一思忖,眉眼一弯道:“因为从那日夜宴,见到四哥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一见如故,只是不知四哥是否也跟我一样?”
一见如故?
郁墨夜怔在了那一个词里。
见她如此,郁临旋唇边笑意更甚。
似是也没准备真要她回答,眼梢抬起,从她脸上掠开,看向她身后,道:“四嫂在等四哥呢,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
留下郁墨夜站在那里又失神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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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宫
王德端着晚膳进了内殿,见帝王负手立在一张竖挂的地图前,也不知是在看,还是在想,挺拔身姿一动不动。
将饭菜摆在桌案上,王德小心翼翼提醒:“皇上,该用晚膳了。”
其他的话他也不敢多说,帝王心情不佳,他知道。
今日步云宫的那件事原本正好被这个男人利用,顺风顺水,谁知最后冒出个五王爷,将这一切打乱。
四王爷就还得去江南不是。
帝王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微微凝眉,思考什么问题思考得入神,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皇上,该用晚膳了”,帝王才回过神,转过头来。
“先放那里。”扬袖示意他退下。
王德行了礼,正欲退出,恰逢樊篱走进来,王德似是看到了救星,朝樊篱躬身打招呼的同时,度了个眼神给樊篱,告诉他帝王未用晚膳。
樊篱愣了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唇角一弯,踏进了内殿。
王德退出,并顺手轻带上内殿的门。
“樊篱听说皇上今日机关算尽、最后功亏一篑,良药还是得去江南?”
樊篱径直走入,行至帝王身后,对其微微鞠身。
帝王默了片刻,徐徐转过身,“你信不信,朕治你出言不逊、忤逆犯上之罪?”
樊篱眉眼一弯,嘻嘻一笑,“这不是知道皇上不会怪罪,樊篱才敢讲的吗?”
帝王冷睇了他一眼,举步走向桌案,“朕看你迟早得死在自己这张嘴上。”
樊篱也不惧,嬉皮笑脸接得也快,“那樊篱还真盼着那一日呢,这法师的日子寂寞空虚冷,还不及于早死早超生……”
帝王掀了衣摆坐下,眼梢一抬朝他瞥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噤了声。
收回视线,帝王白璧的大手执起玉筷,拨了拨玉碟中的饭菜,夹起一片笋送入口中,优雅地咀嚼,问他:“晚膳用了吗?”
“如果没用,皇上是不是将自己的龙膳赐给樊篱一起享用?”
帝王鼻子里哼了一声:“朕看你还是饿着比较好!”
樊篱见几句调侃下来,帝王似是面色稍有缓和,便走到他对面的软椅坐下,正了脸色道:“皇上说五王爷此举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念及兄弟情深?可这四王爷才刚刚回朝不是。”
帝王没有理他,径自又挑了几粒饭送入口中。
樊篱思忖了片刻,眉心微拢道:“会不会五王爷也牵扯河道坍塌一事中,不想皇上派他人去查,同样希望去的人是四王爷,所以才有今日这一出?”
端起玉盅里的汤羹,优雅地小饮了一口,放下,帝王摇摇头,“朕目前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倒还没什么。
就怕不是。
就怕是别的因由。
“那现在怎么办?皇上就任由人家去江南送死?”
樊篱看向帝王。
死?
长睫动了动,帝王眉眼低垂,专注地用筷子夹着菜中的几枚青豆,没有做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将手中玉筷放下。
“对了,下午你说,母后让你去帮她看凶手留在萨嬷嬷手上的那枚扳指?”
樊篱怔了怔,对这个男人如此之快地转换话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想了想,他点头,“对啊,太后让我看,因为那枚扳指是枚避邪扳指。”
帝王眼波微微一敛,眸色一点一点深邃起来。
先是某人换了女装随几个宫女一起去尚花局搬花,意欲搬至太后的凤翔宫。
接着顾词初意外地出现在宫里不说,还在太后的凤翔宫附近用发簪捅死了庄妃的乐乐……
漆黑如墨的瞳孔一敛,他问向樊篱:“那枚扳指你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樊篱摇了摇头。
“那你可还记得那枚扳指是什么样子?”
“当然记得。”他捣腾了研究了那么久,记得深刻得很。
“好!朕命你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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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顾词初坐在灯下,青莲立在边上,小心翼翼地将捣碎的草药敷在她手腕的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带一圈一圈缠起来。
郁墨夜立在边上看着。
“王妃这几日切莫让伤口碰到了水,奴婢会每日给王妃换药,王爷跟王妃放心,不会有大碍。”
青莲动作娴熟地将布带的尽头打了一个结。
“嗯。”顾词初点头。
“你先下去吧。”郁墨夜看向青莲。
“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桌案上的药盅和换下来的污布,青莲退了出去。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郁墨夜问向顾词初。
方才回来的路上,还有小翠在边上,她一直没方便问。
顾词初低低一叹,“王爷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就是妾身想借寻王爷有急事要问之名进宫,看看有没有机会去太后的凤翔宫将扳指偷出来?那扳指必须偷出来!”
“结果偷出来了吗?”郁墨夜问,声音微冷。
说实在的,她是有些生气的,明明平素挺沉得住的一人,一着急就失了分寸。
宫哪有那么好进,扳指哪有那么好偷?
结果扳指没偷成,还搞出这一堆纠复。
见顾词初闷头不做声,她又蹙眉问了一遍,“嗯?偷出来了吗?”
“没有,”顾词初颓然摇头,接着又道:“若不是庄妃的那条狗,兴许就偷到了,当时,凤翔宫没什么人,太后似乎也不在,妾身正准备寻机进去,庄妃的那条狗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就朝妾身吠,妾身慌了神,一急,就去捂它嘴,它便咬了妾身的手腕,恐被人发现,妾身无奈之下,才拔了头上发簪,捅了它。”
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顾词初眼中还带着一丝未退的惊恐。
郁墨夜抿了唇。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
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其实,顾词初的心情,她理解。
说实在的,原本沉静的性子都如此不淡定,说明,顾词初也真是慌乱着急到了极点。
“扳指的事寻机会再想办法吧。”她也很无奈。
“嗯,”顾词初点点头,水眸脉脉看着她,“妾身连累王爷了。”
郁墨夜身上汗毛一竖,皱眉道:“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
“是!”顾词初从座位上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王爷要去江南?”
“嗯,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允许带家眷,王妃也可以随我一同前往。”
“谢王爷眷顾!”顾词初略略鞠了鞠身,眉目间笼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道:“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我们二人去了江南,避开了深宫,避开了侯门,可若是扳指出事,还是会依旧治我们的罪。”
这也是郁墨夜烦苦的地方。
她去江南,其实是避开那个男人,并非逃避责任。
可的确,扳指之事一日不解决,她们就一日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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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郁墨夜还未起来,帝王的口谕就下到了四王府。
口谕是王德亲自来四王府传的。
口谕的内容是,因为原本正在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的官员突然失踪,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已经遇害,那边已无人,所以让郁墨夜这边赶快做好准备,要明日一早提前启程。
许是睡眼惺忪的,郁墨夜脑子有些混沌。
前任官员突然失踪,种种迹象表明应该已经遇害,是什么个意思?
懵懵懂懂接了口谕,她想起太后是让她后天或者大后天启程的,而且还会派另外的人手随她一起,遂问向王德:“这件事太后娘娘知道吗?”
王德摇摇头,“太后娘娘应该还不知道,奴才等会儿会去凤翔宫禀报,因为奴才一早听樊篱法师跟皇上说,要去凤翔宫见太后娘娘,好像说知道了什么扳指的秘密,奴才恐娘娘正在接见法师不得空,所以就先来了四王府,也好让王爷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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