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她,没有立即回答,眼梢微微一掠窗外幽幽夜色,启唇正欲说话,门口却传来门扉轻叩的声音。
“哪位?”郁墨夜跟榻上的男人对视一眼后,转眸问向门口撄。
“大当家的有急事找四王爷,请四王爷去一趟。”
郁墨夜走过去打开门。
萧逸站在门口偿。
对着郁墨夜微微一鞠后,萧逸又将原话重复了一遍。
郁墨夜眸光轻闪,点头说:“好!”
待萧逸离开,郁墨夜又回头跟帝王打了声招呼:“皇兄且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帝王明显有些不悦:“不是刚刚才从他那里回来了的吗?而且,有急事不是应该找朕?找你做什么?”
“我去看看。”
郁墨夜并没有因为帝王的话回房,只是伸手带上房门,便走进了夜色中。
厢房里,帝王撑着身子又缓缓坐起了一些。
刚刚坐好,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道身影闪了进来,又快速将房门掩上。
帝王抬眸看向来人,一怔。
张嘴作势就要喊人,却见对方急急伸出食指放在唇边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别喊人,我是来救皇上的。”
帝王便没有做声,却是微微眯了眸子,略显戒备地看着他:“你是如何出来的?”
“这个皇上不用管,我也没有太多时间,长话短说,我替皇上解了身上的毒,皇上答应我一个条件。”
来人边急切地说着,边大步朝榻边走,被帝王冷声喝住:“站住!就站在那里!”
来人只得停了下来。
帝王轻嗤:“朕身上的毒本就是被你所害,你给朕解毒是天经地义,凭什么跟朕提条件?”
是的,来人正是今日射出银针的萧章。
唯恐有人来,又唯恐有隐卫,萧章一直警惕地环顾着屋内四周,甚至还不时抬头看屋梁。
“就凭我给皇上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绝密,就凭我不仅给皇上解毒救皇上一命,还会让皇上今夜虎口脱险再捡一命。”
“什么意思?”
“皇上必须先答应我的条件!”
“说!”帝王睇着他。
“虽然我射银针让皇上中毒在前,是我不对,但我今夜救驾有功,不求皇上嘉奖,但至少,皇上必须答应我,不再定我罪,放了我,也放了我那帮兄弟。”
“那且先说说你如何救驾有功?”
“皇上先说答应不答应?”
帝王思忖片刻,眉尖一挑“嗯”了一声,“若果真如此,朕答应。”
“好,我就信皇上这次,希望皇上金口玉言,说话算话。”
“当然,君无戏言。现在可以说那个什么绝密了吧?”
萧章又再次环视了一圈左右,上前一步道:“萧震跟四王爷正在密谋,准备今夜对皇上下毒手。”
帝王一震,甚是意外的样子。
不过旋即,又恢复如常:“朕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离间?”
“皇上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有一人可以作证,皇上先听完他的话再来说相不相信。”
萧章边说,边走到门口拉开门,对着外面道:“进来吧。”
一人闪身进来。
帝王一看,赫然是天明寨二当家的萧腾。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房中,萧章示意萧腾,“你今夜在萧震窗外听到了什么都说出来。”
“嗯。”
萧腾上前,对着帝王一鞠:“今夜我在寨中巡视,正好经过大当家的窗外,看到四王爷正在房内跟大当家的在谈着什么,我本无意偷听,却看到大当家忽然关了窗户,随后又关了门,且关之前,都非常警惕地探头看了看。我心下好奇,这才上前,站于窗外,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需要这样门窗紧闭。结果……”
帝王敛眸:“结果什么?”
“结果就听到了让我吓得半死的秘密。”
然后,萧腾便一五一十、几乎一字不漏地将听到的萧震跟郁墨夜两人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帝王的脸色慢慢变了。
俊眉也越拢越紧。
待萧腾说完,帝王好一会儿没做声,一脸凝重和冷峻。
许久,才若有所思道:“难怪替朕拿个茶叶拿了那么久,这刚回来,又被说有急事给叫过去了……原来是在密谋……”
见帝王终于相信,萧章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趁热打铁。
“就如上午皇上跟萧震所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今夜他们的目的,说白,就是想让我跟皇上死,而他们不仅可以撇得一干二净,还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愿,所以,我才会出现在皇上这里。”
“你不是想朕死吗?朕死了,你姚家的仇就算报了,岂不应该是正好如了你的愿?”帝王问他。
萧章眸光闪了闪。
他是想他死,做梦都想他死。
但是前提是,自己不想死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首先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原本僵持着不想将解药拿出来,是想让萧腾伺机救他,到时候帝王毒发身亡,他已经逃了。
可现在萧震跟郁墨夜的计划就在今夜。
也就是帝王今夜就会死,那他这个背黑锅的荼毒者也会当即被处死。
萧震跟郁墨夜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
方才从郁临归的眼皮底下逃出来,他也可以直接逃走的。
但他知道,肯定逃不掉。
且不说郁临归跟萧鱼就在眼前,今日的那一大批隐卫也不知藏在哪里呢。
所以,最保险的做法,他还是来了这里。
但是,这些总不能跟帝王实话实说吧。
略一思忖,他回道:“因为我不想背黑锅,不想死得冤枉。”
帝王轻嗤:“何来背黑锅?若萧震跟四王爷不采取行动,朕也会死于你的毒中,你怎么是背黑锅、死得冤枉呢?”
“没有,我本来就准备交出解药的,只是想让皇上先受受苦,几时会毒发,我心里有数。”
萧章违心地说着。
“是吗?”帝王微勾着唇角。
“是!”
萧章一边说,一边抬手自头顶的公子髻根部掏出一个袖珍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这就是解药。”
说完,随手拿起一粒扬袖抛给帝王。
帝王伸手接住。
却并未立即吃,而是五指一收,攥在掌心,凤目深深浅浅看着萧章。
“怎么?皇上不信?我也身中此毒,我当着皇上的面服下便是。”
话落,就将剩下的那粒丢进口中,咽下。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给假解药?
且不说,他是过来跟他合作的,又不是跟他斗智斗勇的。
而且,萧震不是已经说了吗,帝王或许自己已经有解药了。
若是有解药,就根本不需要他的解药,他之所以交出来,不过是想表达自己的诚意而已。
诚意似乎的确有了成效,帝王问他:“你希望朕怎么做?”
萧章微微一笑:“皇上睿智,自是无需我说,当然是将计就计,引萧震跟四王爷入瓮,将他们一举拿下。如此一来,也可证明我所言不假。只希望到时,皇上能信守承诺,答应的事说到做到便好了。”
说完,眼梢一掠,几不可察地朝边上的萧腾度了一个眼色。
萧腾会意,随即对着帝王抱拳一鞠:“另外,我恳请皇上到时能放过天明寨的其他兄弟,此事明显是萧震一人之意,其他兄弟并不知情,连我这个二当家的,若不是无意偷听到,也被蒙在鼓里。”
帝王“嗯”了一声,“若他们果真如此,天明寨日后就由你打理吧。”
萧腾心中一喜。
同时欣喜的,还有萧章。
说白,这也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第二个原因。
除掉萧震,天明寨便群龙无首,而萧腾是二当家的,自然就应该由他接手。
最重要的,萧腾实则听命于他。
如此一来,虽没有那个虚位,但他才是幕后真正的当家之人。
又能活命,又能得天明寨,狗皇帝就暂时留着性命又何妨?
“恐打草惊蛇,我们也不便久留,先行告退!”萧章颔首行礼。
萧腾也随其一起。
“嗯”帝王扬袖,示意他们退下。
两人走到门口,萧章伸手拉开门,便蓦地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两人,一副正打算敲门而入的模样。
萧章和萧腾一震。
因为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震跟郁墨夜。
也不知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若是听到了……
萧章皱眉,那就难办了。
而萧震跟郁墨夜见到是他们两个,显然也很震惊。
特别是郁墨夜,指着萧章,讶异得话都说不清楚:“你……你……怎么在这里?”
而萧震则是目光浅淡,凝落在萧腾身上。
两人进,两人出,四人有些诡异地挤在门口,忽闻帝王的声音传来:“既然碰上了,就都进来吧。”
都进去?
萧章眼波微敛,有些犹豫。
萧腾看着萧章。
见两人未动,萧震跟郁墨夜越过两人的身边,先入了厢房。
萧章跟萧腾对视一眼后,也只得返了回来。
眼梢略略一扬,扫过四人,帝王率先开了口:“正好你们几个当事人都在,朕有件事要证实一下。”
萧章愕然抬眸,萧腾亦是惊愕。
证实?
现在吗?
不是应该先将计就计、引君入瓮,等对方自我败露,才证实吗?
事情都没发生,就这样问,傻子才会承认吧?
不过,萧章转念一想,有萧腾这个人证呢。
而且,对方是谁,是帝王呢。
帝王是什么人?
是可以指鹿为马的人。
这种事情,帝王信,就有,帝王不信,就没有。
若帝王坚信,又有人证,萧震跟郁墨夜两人就算不承认也没有办法。
这般想着,心下便也安定了几分。
“听二当家的说,大当家的跟四王爷想联手谋反,今夜要对朕下手?”
萧章跟萧腾再次汗哒哒。
虽然是要当面对质,但是,这,也太开门见山了吧?
萧震跟郁墨夜似是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吗?”郁墨夜指指萧震,指指自己,问帝王。
“嗯,”帝王点头,“二当家的说,在大当家的窗外听到了你们二人的谈话。”
“我为什么要谋反?”郁墨夜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脸的好笑,“皇兄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我又不是白眼狼,为何要对皇兄下手?”
“因为四王妃!”萧腾终于忍不住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他就也无所谓了。
“四王妃怎么了?”郁墨夜问向他。
“四王妃……”
萧腾抿了唇,看看帝王,又看看萧章,有些犹豫。
毕竟姘.夫是帝王。
“我怎么了?”
女子清润如珠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萧腾一震。
屋内几人循声望去。
房门未关,只见女子长发垂腰、披风曳地、裙裾轻摇,举步迈过门槛,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四王妃顾词初。
萧腾转眸看向萧章。
萧章眉心拢起,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今夜这些人怎么就像是赶趟儿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来?
似是约好的一样。
约好的?
他呼吸一滞。
而萧腾也因为顾词初的一句话脸色大白。
顾词初说:“难道就因为二当家的看到皇上从我的厢房里出来,就想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他清楚地记得,他看到帝王从她的厢房里出来,只碰到了帝王。
换句话说,只有帝王知道他看到了。
她如何知道?
就好像一早就知道一样。
一早就知道?
他还没去那里,还没碰到就知道他一定会碰到?
所以......
是安排好的?
他心头大骇,慌错转眸,看向萧章。
萧章也同时惊觉过来,这是一个局。
一个为了从他这里拿到解药的局!
瞳孔一敛,寒芒乍现,袍袖下掌心一动,一枚匕首入手,萧章也未做一丝犹豫,飞身而起,直直朝靠坐在床榻上的帝王刺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等意识过来,已然太迟。
就在萧章都觉得自己势在必得,手中匕首闪着幽蓝的寒光,眼见着就要刺上帝王胸口的时候,空气中蓦地一阵异流,一枚什么东西直直击打在他的匕首上。
“当——”
随着撞击的一声清脆,他只觉得虎口被震得一麻,手中匕首跌落在地上。
与匕首一起落下的还有一枚袖珍型的小飞镖。
就在萧章垂目望去的瞬间,一道身影从窗口飞入,落于他的身前。
伸手、点穴,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等萧章反应过来,全身已经无法动弹。
“九弟的飞镖术又精进了不少。”
帝王气定神闲地倚靠在床头上,勾唇浅笑。
“多谢三哥夸奖!”
郁临归亦微微一笑,倾身,将委于地上的小飞镖拾了起来,拢于袖中。
这边,萧腾发现事情不妙,作势想逃,也被萧震眼疾手快地擒到。
“早就知道内鬼是你,留你到现在已是仁至义尽。”
萧腾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萧震便也顺势点了他的穴道。
这边,萧章忽然笑了起来,就如同白日被擒时一样,笑得狂狷,也笑得绝望。
身子被点了定穴,可是依旧笑得双肩颤抖。
“原来,原来你们所有人,做了一出大戏……做了一出大戏给萧腾看,萧腾傻,我也傻,听他一说,我就信了,竟然……竟然乖乖给你们将解药送上.门来了……”
“不不不,你们不傻,是我们的戏做得太真了,天衣无缝。”
郁墨夜略带得色地上前,在萧章面前站定。
“为了让你们死得瞑目,本王便将皇兄的这一盘大棋给你们讲一遍?”
虽然是疑问句,却也没打算让对方回答,径直自顾自就开了话匣子。
“皇兄和大当家的都知道萧腾是细作,为何知道呢?就是今日在凉亭那里啦。”
“大当家的用霍谦假扮的皇兄跟你交换遥心丹,你首先肯定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皇帝,然后,你看向亭中的萧腾,萧腾朝你点头,告诉你,是的。”
“虽然你们两人的动作很轻微很轻微啦,但是,依旧没有逃过皇兄跟大当家的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眼睛。”
郁墨夜边说,边以手势指指帝王,又指指萧震,说得声情并茂。
想起萧震做戏时跟她说的话,我助王爷扬眉吐气、王爷助我铲除我要除掉的人。
她现在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好不好?
解药到手了,郁临渊没事了。
还将萧章萧腾捉弄了一番。
哈哈。
心中的郁气全部平了。
想起还在说正事,她又连忙敛了心神,继续:“之所以没有揪出萧腾,是因为皇兄跟大当家的觉得,留着他关键时候还能派上用场。比如,今夜,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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