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不受控制的就涌了出来,她虽从小是个孤儿,没爹没娘的,但长这么大也从未收到过如此的屈辱,被人打了,她打回来也就是了,可现在…撄…
龙傲寒!
苏沁然不断地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似乎每念一遍,那恨意就能更深一分,那痛意便能减少一分。
五板过后……
苏沁然已经连叫也叫不出来了,身上的骨头都跟碎了一样。
原本通红的脸蛋现在却是一片苍白,嘴角的一抹鲜血更加耀眼偿。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里的板子,抬眼向王爷看去。
亲卫都是见过世面闯过沙场的人,不存在什么妇人之仁,可饶是如此,让他们两个大男人,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别说,这女子之前还救过林大人的命。
王爷也是,怎么下得去手?
“我让你们停了?”龙傲寒的声音多了一份冷然,眼神更是愈发阴沉,只是一眼,硬生生的把两个铁血男儿看的有些心虚胆怯。
玉面杀神,名不虚传。
亲卫再不敢懈怠,纷纷用力举起了手里的板子。
龙傲寒的话,凳子上的苏沁然自然也听见了。她没有晕过去,只是太累太累,甚至于不想理会那些在她身体里肆虐的痛楚,痛便痛吧,大不了再死一次。
可听了龙傲寒的话,苏沁然也不知怎的,就突然间觉得委屈了,她到底是为了谁才使用的万能药?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和汗水混为一体消失在乌黑云鬓之间。
高高昂起的板子再度狠狠落下。
苏沁然也知道,也不再抵抗,连手都微微垂下,十指间尽是血迹,原本圆润粉嫩的指甲,如今毁的也不成形了。
十指连心,苏沁然那颗脆弱不堪的心脏再度被戳出几个血洞……
连藏,都无法隐藏……
苏沁然似乎都听到了板子落下带出的鹤鹤风声。
“停!”龙傲寒却在这时冒出一个停。
拿着板子的人使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堪堪在快要落下的一瞬间停住了……
预料中的痛楚没有袭来,苏沁然虚弱地睁了睁眼,又听见龙傲寒夹着冰雪的声音:“你只要告诉本王,药是从哪来的,便可不用再受这皮肉之苦。”
苏沁然讽刺一笑,结果扯到了嘴上的伤口,又是痛的皱起眉头,但她还是出声说了:“哈……哈……我方才便是……说了,王爷……也不信。”
苏沁然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说话的声音都虚的不行。“既然……不信,为何要问,干脆让人把我……打死算了……”
越到后面,苏沁然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像是飘在了空气里,轻的宛若一声叹息。
站在苏沁然身边的亲卫也只是堪堪能听见,更别说坐在高位上武功尽失的龙傲寒了。
龙傲寒当即皱眉问道:“她说什么?”
其中一个亲卫扶着手里的板子,单膝跪了下去,道:“禀王爷,王妃说她方才说了,王爷不信。还说王爷既然不信为何还要问,干脆……干脆直接把她打死算了。”
低着头的亲卫声音却是不小,最后一句像是有些犹豫,可仿佛又带了些愤怒与不解。
是想为她出头?
龙傲寒心里无端又升起一抹烦躁,看着跪在地上的亲卫愈发觉得碍眼。语气也愈发重了起来:“她不说,就给本王继续打!”
两个亲卫都是浑身一震,可他们身为军人,执行命令是必须的。
高高昂起的板子再度落在苏沁然身上,只一下,苏沁然便直接晕了过去,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腰背以下一片血色,即便是黑色的外衣也遮挡不住血雾的弥漫。
空气中到处是刺鼻的血腥气息。
“禀王爷,晕了。”亲卫也不敢放下手里的板子,只能举着禀报。
龙傲寒皱眉看向趴在椅子上毫无生气的人,不说继续,也没说放人,只是默默的看着。倒是让两个举着板子的亲卫难受,放下也不是,继续打也不是,只能半空中举着,那滋味别提多心累。
“王爷!”沉稳中的带了点慌乱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殿内的人都朝门外看去。
来人一身青色的劲装常服,从袖口处还能看见白色的绷带痕迹,浓眉星目,小麦色的肌肤略微有些泛红。
来人正是林泽,一听说王爷在打王妃的板子,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慌的厉害立刻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你怎么来了?”龙傲寒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淡淡问道。
林泽朝那两个举着板子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即眼睛一亮,立即就放下了手里的板子,感激的看了一眼林泽后就退了出去。
龙傲寒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王爷,王妃定不是那样的人。王爷大可查清楚了再行刑啊!”林泽跪在龙傲寒面前说道。
龙傲寒挑眉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你是说本王不分青红皂白了?”
林泽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更加伏低了腰背,道:“属下不敢。”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瞬间了,整个大殿连个呼吸声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像是过了许久,龙傲寒才冷冷道:“你伤还没好,坐着吧。”他对待自己人,一向很好。
林泽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尽管他跟在龙傲寒身边这么多年,可依旧看不清这个人。
“王爷,王妃曾经救过属下的命,也说过可以治好王爷的病,既是如此,王爷又为何非要怀疑王妃呢?”
林泽不解的问道,苏沁然那样一个认真温柔的女子,打死他也不相信会是那些心机叵测之人手下的棋子。
“正是因为她口出狂言,说可以治王爷的病,才值得怀疑!”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殿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老者,正是楚亲王府里的谋臣之一温言。
“坐。”龙傲寒垂眸随手指了一个位置。
温言听话的坐下了,也来不及顺口气。
他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苏沁然,转头对林泽道:“王爷身上的毒乃世间奇毒,就连你我查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找到了炎龙草。整个京城尚且不敢有大夫说能治好王爷的病,王妃又是哪里来的药竟然能缓解王爷身上的毒,若非知道这毒的来历,怎么可能解得了毒?”
林泽闻言站了起来,忍着怒意道:“可王妃先后救了府里这么多条命,要真是那些人派来的,又为何要给王爷解毒?平白的暴露了自己?”
温言老大个人了,被人如此顶撞也有些气不过,也站起来说道:“林大人怎么知道她不是为了赢得王爷的信任才故意这么干的?”
“再说了,这苏家的苏沁然,以前传闻此人天性痴傻,而且爱慕当今圣上,为此还闹出了多少事情。而如今这个苏沁然,哪里有半点当初的影子?若说是装的,那么一个装疯扮傻十几年的女人,其心机该有多深沉?若是假的,那又有谁能费尽心机把这么个人送进咱楚亲王府来?”
说罢,温言朝着龙傲寒跪了下去,道:“属下恳请王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
“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啊,这女子无端性情大变,还会一手医术,问她药哪来的也说不出来,实在太过可疑,如现在不除,以后必成大患!不如将人关进那地牢里去,让她害不到王爷才好!”
林泽张了张嘴,心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也跪了下去,道:“属下的命是王妃救回来的,林泽愿以性命担保王妃绝不会做出有损王府利益的事来,求王爷三思!”
龙傲寒依旧垂着眸,听着这两人说了这么久,他连目光都没有动一动,身子依旧斜斜的靠在坐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王爷没有反应,下面的林泽愈发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打心底里不希望那个女子受伤。
于是林泽又道:“王爷,不管怎么样,现在王妃可以治疗王爷的毒,这是事实,要是她死了王爷的病可怎么办?”
听到这话,龙傲寒终于停止了手里转动扳指的动作,眸光随之一闪。
“那宇文皇子手里不是已经有龙炎草了吗,只要拿到龙炎草,王爷的毒被解开只是时间问题,哪里还需要那个不知底细的王妃!”温言立时拿龙炎草出来说事。
龙傲寒又开始转动扳指了,林泽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实在是温言句句都是无法反驳的事实,他再多说可能会适得其反,害了王妃。
“把人带下去,关起来。”龙傲寒终于抬眸,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起身走了。
林泽的心猛的痛了一下,看了一眼长凳上奄奄一息的苏沁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恨恨然瞪了一眼温言的背影,自己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
无边的黑暗充斥着眼前的路,苏沁然站在一片虚无里,迷茫的看向四周。
她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钉在原地了,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哪里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脚下骤然陷入一片虚无,苏沁然整个身子失去支撑猛然下坠!
“啊!”苏沁然轻呼一声醒了过来,周身的痛楚几乎是瞬间便让她清醒了过来。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零星有几抹火光,也是蒙蒙然看不清楚。
腰部臀部的位置像是整个都碎了,动一动都是钻心的痛楚。
五指也是血肉模糊,嘴唇也是干涸的可怕,上下都黏在一起,动一动就是撕裂般的痛楚。
她整个人躺在一个石桌上,身下只有零星的稻草,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一张脏的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薄被。
随着淡淡的呼吸,苏沁然甚至能够感觉到有呛人的灰尘一直往自己鼻子里冲。
这是哪?
苏沁然用手撑着身子,刚一用力,浑身上下就是剧烈的痛,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屁股上有伤,不能坐着,苏沁然只能趴着慢慢从石床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有光的地方。
好在这空间是真的小,除了石床就几乎没有其他地方,没走两步就看见了门。
栅栏一般的门,一边还挂着手臂粗的铁锁。
苏沁然心里升起一抹绝望,这是地牢……
苏沁然半边身子倚在门上,缓缓回头,瞄了一眼这想来不过六七平方米的地方。
连个火把都没有,除了她站的位置有一点外面透进来的火光,其余的,都是一片漆黑。
真是,毫不留情啊……
她救了他,给他解毒,给他取暖,甚至为了他钻狗洞。
到最后,竟然就只有这么个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