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火星直播时间。
各个幸存点广场大屏幕前都挤满了人。每个人都瞪大双眼,在大屏幕前寻找那个银白色小点。
“联盟号”的空间望远镜失去了聚焦的目标,跟踪镜头开始在火星地表更大范围内来回扫描。
人们期望空间望远镜快点扫描到目标,又害怕它扫描到目标。
人们害怕空间望远镜扫描到的是张帆在火星上僵硬的尸体。
在火星荒野失踪一晚,这已经可以把张帆判定为理论上的已死亡。
滴滴,滴滴——
闹钟响起,现在是早上七点,太阳已经出来了,洞外的温度也上升到了可以自由活动的程度。
张帆抬起手看了下手臂显示器,电力只剩5%,估计只能继续维持一个小时。
张帆快步走出熔岩管山洞,洞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联盟号”的空间望远镜自动完成跟踪,聚焦,将画面放大……
“万岁!”
“乌拉!”
“板载!”
“ThankGodness!”
全世界的人类幸存点广场一片欢腾。
“出现了!出现了!我就说他不会死,呜呜……”
“我的天啊,这一晚他是怎么渡过的?”
文昌临时中心的人群也异常激动,一些女工作人员都已经哭了。
“是熔岩管!”科研室主任廖长天看着大屏幕喃喃地说,“我早该想到的,‘水手谷’靠近奥林匹斯火山,本来就分布着发育成熟的脊状熔岩管洞穴系统。”
“我们昨晚一直局限在张帆身上,倒是忘了火星也会提供帮助。”萧一民局长说道,“那现在呢?难道他真的能在火星野外找到地方充电?”
“应该……不可以吧?”廖长天皱着眉头说,“电和熔岩管洞穴不一样,熔岩管是天然的,可以拿来就用;电是人类文明的产物,在火星野外哪会有电?”
虽然廖长天觉得不可能在火星野外充电,但是经过昨晚这一次,他已经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有没有可能是大自然的电?比如雷电?”
“不可能!”廖长天这次回答得斩钉截铁,“火星上的雷暴不同于蓝星,用那玩意充电分分钟变焦炭。”
“也对。”萧一民点点头,又看着大屏幕说道,“火星boy已经来来回回好几次了,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
张帆走出山洞后,立刻马不停蹄继续向前搜索。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一个地方给宇航服充电。
但这里是火星,不是蓝星,可没有随处可见的移动充电宝,即便有,张帆也没手机去扫码。
在火星荒野找充电的地方感觉有点可笑。
但张帆没时间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从决定在野外过夜的时候起,他就知道宇航服的电力不足,不然也不会找一个温暖的熔岩管来节省供暖的电力消耗。
张帆心中默念祈求上帝保佑,希望这些年这里的地貌改变不大,不然这里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不知道火星有没有上帝,估计祈求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也没用,那些都是蓝星的仙神,管不到火星。
张帆向着水手谷中心位置走去。峡谷中心地势比较平坦,周围都是沙地,比较好走。
张帆每走一段时间就要看看地图,确定方向没错。这里不像蓝星有山川河流作为参照物,火星地貌到处都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导航,很容易就迷失方向。
宇航服的警报系统一直在闪烁红光,张帆觉得晃眼睛就把警报手动关了,他也知道电力不多,但是他没有办法啊。
宇航服的电力消耗完后,制氧系统就会停止工作,张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着急,但是没有办法啊。
唯一的办法只能继续向前走。
1%。
嘟,嘟,嘟——
警报再次响起。
这次是强制性的警报,没办法手动关掉。
火星荒漠雄伟而空旷,张帆此刻孤零零地站在水手峡谷的中央,目光所及是一望无垠的赤沙,耳边是宇航服内急促的警报声。
呼吸,慢慢地呼吸……
张帆告诫自己,此刻冷静才是最正确的事情,着急慌乱只会更快地消耗宇航服的氧气。
张帆抬起手臂显示器再仔细看了一下,确认自己所占的位置已经与目标的其中一个坐标重合了。
那“它”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在火星荒野求生除了庇护所和火,还需要机遇和勇气。
张帆举目四望,在赤沙中观察任何一点可能被遗漏的细节。
火山和地震都会塑造火星的地貌,这种地质塑造在峡谷的边缘地带尤为明显,因为峡谷边缘通常都分布着各种断层与崖壁,很容易受到轻微的震动影响。
而峡谷的中心地带地势平坦开阔,地质相对会比较稳定,特别是对于水手谷这种规模的峡谷来说更是如此。
水手谷深度达10千米,是米国大峡谷的10倍,它就像是火星上的一道伤口,其一页页的地质断层可以追溯到35亿年前,这在科学家眼中简直就是一本打开的百科全书,通过它可以读取火星35亿年跨度的演变历史。
因此人类早期探测火星非常热衷于向峡谷位置发射探测器。
张帆凝视着远处的一个小点,与周围赤黄色的沙地不同,那个小点在太阳下呈现一种灰色的光。
张帆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平缓呼吸,快步向小点走去。
走了一百多步,张帆跪下身子来,用手轻轻摸着它,眼中有着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你好啊,勇气号。”
张帆用双手抹开周围的沙子,对方逐渐显露出金属的光泽。
“勇气号”火星探测车。
这是NASA在世纪初发射的一款火星探测车。“勇气号”原本设计工作寿命只有3个月,实际超期服役了8年。
30年前的3月22日NASA最后一次联络上“勇气号”,5月25日再次尝试联络失败后,结束了“勇气号”的任务。
眼前的家伙,从探测火星的资历和时间来说,都能算是自己的老前辈了,想不到自己还有向老前辈求助的一天。
好在“勇气号”被沙子埋得不深,挖开一部分后,张帆将整辆探测车从沙里拉了出来。
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勇气号”早已失去了探测火星的机能。
“小伙子,你的兄弟呢?”张帆继续四处张望,“噢,看见了。”
张帆拖着残破的“勇气号”往前走了几百米。
“你好呀,‘机遇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