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对我来说已不陌生,我已见过两次——是灵。而且,虽然它动个不停,但仔细观察一会儿,能够看出这是一个人形。
我抬头看向书架,上面其他编号的白皮书仍静静地呆着,难道,它们都是灵吗?
一定是的,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带它们走。
搞得定眼前这本,才能考虑带走。我自觉自己怀有吴景康的力量,应该不至太菜,便定了定心神,朝那不断挣扎的灵走去。
但越走近,那种有如靠近悬崖边的危险感就越强。就在我弯腰打算伸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万分熟悉的声音,“不要碰!”
我愣住,继而感到有些惊喜,转过了身。
眼前是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看上去和镜子中的李虞差不多,质感与现实中有微微的差别,但身形五官全都无法否认。
是罗凛。
他用奇怪且警觉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疾步朝我走过来,却并不是来找我,而是走向了地上的书。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黑『色』手杖,用那手杖挑起书的封皮,掀起再一盖,便成功合上了书。
随后他捡起地上的书,将它重新放回到书架中,手中仍旧拿着那根手杖,转身看向一直在看着他的我,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得到这里?而且,你的灵为什么这么奇怪?”
我问:“我的灵哪里奇怪?”
他说:“你先回答我前两个问题。”
我说:“如果你真的是罗凛,那你认得我才对。我发现了你的身份,就来你家寻找一些可以证明这件事的蛛丝马迹,发现了一面写满符咒的镜子,一触就进来了。”
罗凛微微疑『惑』道:“你看得到那些咒文?”
我问:“我不应该看到吗?”
“你……”他忽然恍然地点点头,“手杖对你做出了和他来时一样的反应,我还以为是他来了。这么说你也是他的人么?”又皱起眉头,低声喃喃道:“可是不是只有他才进得来么……”
难道这个罗凛真的不认识我?
不管了,眼前这个至少不是跟我一伙的,于是我说:“这是因为他把他的力量给了我。”
罗凛顿时来了兴趣,“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就是他一直都在找的人。”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罗凛诧异道:“就是你吗!”
我点头,他却又皱起了眉头,脸上出现了戒备的神『色』:“不!那个人不是暖暖吗?你为什么会跟暖暖长得这么像?你只是一个灵还是有身体的人?你的真人也长这样子吗?”
我问:“你知道李暖暖却不认得我?”
他更警觉了,“我需要认得你吗?”
“当然。”我说:“我是李暖暖的弟媳呀!”
罗凛愣住了。
他震惊地看着我,过了很久,他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而他也似乎这才回神,很诡异地勾起了嘴角,飞快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正经的表情,问:“这么说,暖暖还是跟他分手了么?”
我问:“后面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么?鲤鱼娶了我。”
“但他好像忘不了暖暖,你看看你,长得跟她多么像。”他高兴地问:“那暖暖呢?她嫁给我了吗?还是单身?”
我说:“她仍然单身。”
他意外地问:“她为什么没有嫁给我?”
我想我已经弄懂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意味深长地说:“我想,是因为你已经不是你了吧。”
罗凛便有些慌了,“发生了什么?难道他违背了约定吗?”
我问:“什么约定?”
罗凛却不说话,只是神情慌『乱』。
我说:“你是不是把你的身体给了别人,自己留在了这里。”
他不说话。
那我只能尽量打开我的脑洞,“让我来猜猜看……你跟他之间的约定一定与李暖暖有关。当初鲤鱼一定总欺负你吧?他甚至用枪指着你,那一刻你害怕吗?恨他吗?”
随着我的话,罗凛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可以以此判断我恐怕说对了一些,便自信一笑,说:“他令李虞和李暖暖分了手。从那之后她游戏人间,拥有很多情人,她亲口告诉了我许多有关她跟罗凛之间的事,我看得出她已经对他绝望了。”
罗凛沉默良久,突然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捡起地上的书,连忙也跟了上去。
卧室里,到处都是镜子,上面写满了奇怪的符文。但我很快就发现,这些镜子无法照出对面的镜子,也就是说,每一面镜子中都只有墙壁或是其他装饰物,并对面的镜子。
这场景太诡异,我不敢再往前走,便站在门口,看着罗凛用手杖不断地砸着那些镜子,但它们纹丝不动,也没有声音。
这个过程持续了有一阵子,终于,他扔了手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我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还好吗?”
他没吭声。
我继续说:“你需要我帮忙么?”
他还是不说话,也不动,脊背不断地抖动。
我便又说:“不用的话,我可就走了。”
他豁然起身,转身来到我的面前,伸手扯住了我的手腕。
罗凛高大英俊,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他要拉我自然不成问题,但灵的世界重量不是那样算的,我想是依照灵的能力,所以他用力拽我,我却丝毫不觉得有压力,仍旧自如地站在原地,说:“你就是这样粗暴地对待可以救你的人吗?”
他闻言恼火地甩开了我的手,瞪着我怒道:“你跟他是一伙的!”
我说:“我有这么说过么?”又提醒他,“你再这样子粗鲁,我就真的走了。”
罗凛便不说话了,脸上的恼火也渐渐褪去,最终化为颓然,“你真的能让我出去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要给他吃个定心丸以便先弄清事情,“能。但前提是你把事情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口中的他又是谁?”
罗凛立刻警觉起来,“你刚刚还说他把力量给了你。”
我说:“是的,但我其实并不确定他是否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人。”
“就是。”罗凛说:“那根手杖就是他留给我的。以往只有他来时,手杖就会有感应,它对你也有感应。”
我问:“这么说还有其他人?都是些什么人?”
“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子来过。”罗凛说:“他们自称是他的手下,他把这些书存放在我的这里,要我看管,那两次是她们送新的书来。每次有人进来时,手掌都会出现不同的反应,但只有你跟他是一样的,只不过你的反应要弱了很多。”
我说:“原来如此。那么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这些镜子又是做什么的?”
“这些镜子都是咒文,因为他要使用我的身体,所以我必须要留在这里。他告诉我,当我想出去时,只要用手杖打碎镜子就好。”他说:“但那样会对我自己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我轻易不能这样做。”
我说:“可你刚刚已经尝试过了。”
罗凛颓然点头。
我说:“我想是他骗了你。你还没有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他沉默了,脸上显出纠结,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你说对了,我恨李虞。”
我没说话。
“暖暖本来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彼此相爱,也共同爱好,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虽然我的家庭不及她,但她从来不嫌弃这一点,从不曾伤害我的自尊,鼓励我更加努力,获得她父母的认可,也告诉我,如果他们反对我们,她愿意和我一起搬出来过普通人的生活,这样的女孩子叫我如何不爱呢?她就是我的全部。”罗凛说:“但李虞毁了这一切。”
以前我所认识的那个罗凛总是会对我说他和李暖暖的事,我能够感受到那其中的深情,但坦白说,眼前这位只用了这么几句话,就令我开始信服了。演得可以很真,但真的就是真的。
我没有开口打扰,罗凛继续说:“暖暖和我在一起之前并没有什么自己的事,她学习之余就是要像个小妈妈一样照顾着李虞。她告诉我,她觉得自己对李虞有很多亏欠,因为如果没有她,他们父母就可以只爱李虞一个人。但我们交往后,由于彼此总是想要见到对方,渐渐地,她就将更多的时间分给了我。这招致了李虞的不满,起初他频频反对,后来他甚至强.要了暖暖。”
我问:“你怎么知道是李虞用强,而不是情投意合呢?”
罗凛顿时『露』出了不悦,“因为暖暖并不喜欢他,她根本不想的。”
我说:“可她也没用挣扎呀,她很顺从的。我记得你也在场吧?”
罗凛辩驳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灵的枷锁吗?”
我承认这件事给我的刺激太深了,我也不理解李暖暖身上的那种“心灵的枷锁”。
反正这也不是重点,我说:“继续。”
“李虞强暴了她,而我无能为力。李虞有钱有势到了可以随便杀人的地步。”罗凛说:“可是我恨他,他毁了暖暖的生活,让她痛苦,我不能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