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我说:“咱们为什么来这里?林准易呢?”
吴霁朗说:“想必他还在周旋这件事,我等一下再告诉他。”
我诧异道:“警察局的事是你搞定的?”
我丝毫不认为警察会让吴霁朗直接把我保释出来,因为我太清楚自己是怎样一个奇葩了。
吴霁朗点头道:“对。”
我警觉地问:“你是谁?”
“我谁也不是。”吴霁朗笑了一下,说:“我告诉他们,你是我们研究所的重要研究对象,你不是人类,只是我们根据一个人类的样子仿制的假人,仅用于实验。不过,由于这个实验人的各项条件都是尽量拟人的,所以看起来非常真实,更具体的,因为实验需要保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他们。”
我感到诧异极了,“他们相信了?”
吴霁朗点头,“对。”
“你哪来的研究所?”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你说保密警察就同意让你保密吗?”
“我没有研究所。”吴霁朗说:“前不久你曾到过我的母校,见过我的教授,他有研究所。我已经联络过他,他安排律师去处理这件事。”
我想起那天见到那位教授时发生的事,说:“你是不是把我的情况告诉你的教授了?”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说:“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你……”
他陷入了沉默。
我说:“我已经知道我没有心脏了。”
“警察已经告诉我了。”吴霁朗说:“你突然晕倒,你晕倒之后,那女人突然就好像犯病似的开始怪叫,然后死掉了。警察和救护车也都来了,场面一度很混『乱』,等我们试图找你时,发现你的身体已经没了,地上只有这个。”他说着,拿出了我的化妆镜,此时它已经碎成了几块。
“后来我得知你被好心人救了,因为当时救护车刚好在,就把你一起抬上了救护车。我赶到医院,那边却说没有收过你,我心里其实不信,觉得他们肯定发现了你的情况,认为可以用作研究,所以拖延。”吴霁朗说:“后来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我又去找警察,说了研究所这个借口,他们联络的医院正是我之前去过的那一间。”
我说:“可是你说我是假人他们就信吗?毕竟我到过医院。”
“我想他们信吧。”吴霁朗说:“至少他们放你出来了。”
也对。
我说:“接下来解释一下吧?我是真的没有心脏吗?我为什么会没有?”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说:“你本来是有的,只不过那一颗并不是人类的心脏。”
这……
幸好我的神经已经足够强大,“你能仔细说一下吗?”
“你的心脏被鲤鱼踢坏,当时已经无法挽救。鲤鱼送你来医院时你已经死亡,就算他苦苦哀求,我也做不到起死回生,何况,手头也根本没有符合你的心脏,我之前告诉你的随便找了一颗,其实也完全是一个谎言,随便找的根本不可能起作用。”吴霁朗说:“后来鲤鱼对我提议,说他有一颗人工心脏,因为他一直希望nemo能够像一个人,而想要像个人,首先要有一颗心脏,他有这样一颗心脏。他希望我给你装上试试,我看他已经快要疯掉,就答应了这要求,没想到那颗心脏竟然能够工作。以前我一直都知道鲤鱼最喜欢这些,但我一直以为他不过是能够做一些有趣的机器,能够做出nemo这一整套系统已经是极限,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我说:“所以,我一直用的都是这颗心脏吗?”
“也是,也不是。”吴霁朗说:“这期间我为你开过刀,是因为那颗心脏只运作了没多久就开始出问题,所以鲤鱼又改良了它。我想你肯定还记得,我用了一些很匪夷所思的借口,其实都是为了调试和更换心脏。”
我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颗心脏什么时候会突然失灵,人体太复杂了。”吴霁朗说:“鲤鱼说他不希望你知道这种悲哀的事,因为他知道你一旦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厌世。他希望这件事由他来考虑,而你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而且,那时候我们没有料到心脏竟然这么难,他原想的是,可以在黑市上买一颗,给你移植以后,等你恢复健康,再将这件事告诉你。”
我不禁摇了摇头。
的确,李虞说得没错,前不久当我认为自己没有心跳时,我的厌世情绪真的迅速地出来并且达到了峰值。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想知道真相。
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地被蒙在鼓里。
我说:“那我是……从上次你告诉我抢救失败时开始没有心脏的吗?”
吴霁朗点头,道:“那颗心脏失灵了,而我们没有替代品。你当时相当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但你突然活了过来。”
我说:“所以我的情况就和江愉心一样,我的灵魂还活着,但我的身体已经死了。”
吴霁朗点了点头,“按照你告诉我的,我想是这样。”
我说:“原本我的灵魂也是非常弱的,那阵子吴景康带我回了他的‘家’,所以即便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是尸体,每天依然很亢奋。”
“你的身体不能算作是尸体,其他部分仍在工作。我想,你需要一颗心脏,鲤鱼说他在加紧找了。”
我不由得苦笑,“他忙着恋爱,哪有空为我加紧?”
“这……”吴霁朗欲言又止。
我说:“还有事瞒着我么?”
吴霁朗没有说话,仍是一脸苦恼。
我板起脸,说:“鲤鱼现在有了别人,他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也不想怪他什么了。你曾说好自己把我当朋友,朋友之间难道连最基本的诚实也不能保证吗?”
吴霁朗说:“我们瞒着你,是因为这件事太过严重,它将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心理冲击,如果你因此而厌世『自杀』,那要怎么办?”
我摇头说:“算了,你不知道我的态度。我对鲤鱼说过,我不希望被骗。我是个成年人,我不需要被瞒着,至于我的心里受不受得了那是我自己的事。”
吴霁朗低下了头,说:“对不起。”
我问:“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吗?”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说:“有。”
“愿意告诉我吗?”我说:“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你我之间也不必再做朋友,如果是外人骗我,我还不会这么难受。”
“真的对不起……”任何人被我这样连珠炮似的训自然都是很难受的,吴霁朗垂着头,表情甚至可以用可怜形容,他不断地说:“对不起……”
我有些消气,也没有继续训他了。
吴霁朗半晌才说:“其实鲤鱼和silvia之间应该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说:“那是哪样?”
虽然我这么问,但我其实丝毫没有兴趣知道。
吴霁朗一直都是在给李虞说好话的,可我眼见为实。
吴霁朗说:“silvia一直在从事人体心脏的研究,鲤鱼曾告诉我silvia手中有一项研究,很有可能能够救你的命。”
我第一次见silvia的时候,就是在一个相关的展示会,当时她所展示的就是一个机器心脏,那之后李虞就开始跟她密切联系。
我说:“原来如此。”
吴霁朗有些急切地说:“我虽然还不清楚这件事的细节,但我相信鲤鱼一定是为了你才这么做。”
我说:“我就不能等待捐献者吗?”
吴霁朗说:“你同时也在等待捐献者,也在黑市采购,可是心脏源本来就少,仅有的几个有希望的全都配型失败了。”
我说:“原来如此。”
吴霁朗不说话了,紧张地看着我的脸。
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为了救我而委身于silvia?”
吴霁朗点头。
我不由得发笑,“第一,我不信,第二,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原谅她。”
吴霁朗问:“为什么呢?他是为了你,他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说:“他不是为了我,对我来说,他对我的忠诚远比我活下去要重要。”
吴霁朗辩解道:“但他不这么认为,人活着就是希望,背叛造成的伤痕总会过去,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说:“我打个比方。假如你真的是警察,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我地工作的必须。如果江愉心知道这件事,你说她会原谅你吗?”
吴霁朗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坚定地说:“会。”
我说:“你怎么知道呢?你又不是她。”
“因为我了解她,她也了解警察这个行业。”吴霁朗说:“必要的牺牲是难免的,这也是牺牲之一。”
我说:“可这是理智的决定,感情呢?她肯定会想吧?你和李暖暖在一起是什么样的?你们在床上是什么样的?她是那么有魅力的一个女人,而且她又那么邪恶,那种邪恶是江愉心自己所不具备的。你真的不曾动过心吗?”
吴霁朗不说话了,目光复杂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