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过她,正要挂电话,忽然听到她犹豫着说:“最近……似乎出了一些事。我有一些朋友加入了一个奇怪的组织,他们也找到了我。”
我说:“然后呢?”
苏灵雨说:“他们说,可以治愈我爸爸的病。”
我问:“你爸爸具体有什么病?”
苏灵雨说:“重症肌无力。”
我重复了一遍,“重症肌无力?”
余光见李虞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是,吴景康集团可以治。
我说:“你觉得他们说得是真话么?”
苏灵雨说:“我不知道。我更相信你,但……但你知道,如果是唯一的希望任谁都愿意尝试的。”
我听出她的意思了,“我不瞒你,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治,但就算我能,也一定不容易。最近我自身难保,要做也不是现在。”
苏灵雨陷入了沉默。
我继续说:“既然是为了父亲,就请你不要考虑和我的心情,按你的心意选择吧,你怎样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苏灵雨那边这才有了声音,她在抽泣。
我没有说话。
稍久,她的情绪重新平静了下来,说:“对不起,刚刚我试探了你。”
我问:“试探?”
“对。”苏灵雨说:“其实,对方并没有直接找上我,而是找上了我姐姐。我姐姐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爸爸,并说她已经确定,事情一定是真的。在那之前,我也将我老公的事和你可以帮他减轻痛苦的事告诉了他。”
我问:“那他怎么看?”
苏灵雨说:“他说你已经让我老公恢复正常,也帮了我的大忙,再为了他的事求你,有些太密了。”
我说:“倒是不密,只是我最近真的有些事要忙,我连自己的身体都还没有,还属于自身难保的阶段。”
“我明白的,你是一个真诚的人,我没有看错。”她说:“我爸爸没有答应,一方面他觉得生死有命,强行逆转没有好结果,而且,我老公和我都已经好了,喜事太多太密,容易乐极生悲。另一方面,早在之前,我们就已经选择了你这边,需要坚定。”
我说:“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试我?”
“对不起。”苏灵雨说:“是我小人之心。我想知道,你值不值得。”
我说:“好吧,没有关系。但如果你们改变了主意,我也没有关系,你爸爸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挂了电话后,我把事情告诉李虞,说:“我真想见见她爸爸。”
李虞问:“觉得他很厉害?”
“对啊。”我说:“这可是他自己的命。”
“我想这是因为他很老了,即便现在治好他的病,也没几年好活。”李虞说:“反而不如将这人情卖给你,让咱们好好照料他的女儿。”
我问:“这么理『性』的吗?”
“他这病是绝症,病程也十分地长,”李虞说:“相信他已经不止一次考虑过身后事了,早已想得清清楚楚。何况他和我妈妈关系不错,可以问我妈妈。”
我说:“好吧……你刚刚是怎么知道她会散的?”
李虞说:“她有记忆,当然知道自己的软肋,更知道咱们的目的。起初她会强撑,撑不住才会开始散。”
我说:“你心里也很难受吧?”
李虞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我便换了个话题,“你说他们不会有别的阴谋吧?我心里老觉得慌慌的。”
李虞说:“你联络一下吴霁朗,以防万一。”
我一边拨吴霁朗的号码,一边问:“你也觉得不对劲吗?”
“我倒不觉得。”李虞说:“不过多一手准备也没错。”
然而吴霁朗的电话是关机状态,我说:“他关机。他说今天要回局里,这一大早的,可能是在开会吧。”
李虞这才瞥了我一眼,问:“你很紧张么?”
“倒也没有。”这感觉有些奇怪,既有点害怕,又很期待。
李虞笑了一下,说:“别怕。”
我说:“你笑不出就不要笑了。很难看。”
李虞不吭声了。稍久,才说:“我心里的确有些难受。”
我说:“如果你说完全不难受,我反而会觉得你很可怕。”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她今天不会伤心,我心里反而会好受些。”
我问:“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他问。
我说:“没有继续跟她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
我说:“我提个问题。”
李虞说:“好。”
“如果这次我真的出了事,比如我的灵魂找不到了。”我说:“宋佳音又回到了她的身体,或者……其他人使用了这具身体。你会怎样?”
李虞瞅了我一眼,问:“怎么这么问?”
我说:“就是突然想到。毕竟那具身体特殊,我见到它后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李虞说:“别怕,万事有我。我想,我是有能力救你的。”
我说:“你就告诉我答案。”
李虞说:“我当然会找到你。”
我说:“那如果我散了呢?”
“那我就想办法复活你。”他说。
我继续问:“如果不能复活呢?”
李虞不吭声了。
我捉『摸』了一会儿,也觉得这题有些不讲理了,便说:“算了,当我没说吧。”
李虞说:“我对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我问:“什么话?”
“我承认,一开始我爱上宋佳音,的确是爱这外表。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并不了解她的本质。”
我说:“或许她那么说只是逞强而已。”
“那是真话。”李虞说:“嫁给我之后,她已经开始暴『露』了。她和你不一样。”
我说:“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勾引迟家父子?为什么这我也不知道?”
李虞说:“你本来是知道的,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你们的记忆分开了。你好像完全不记得咱们之前在一起的事了。”
我说:“看来我不记得的都是她做的啰?”
“对。”李虞说:“她也是这么告诉我。”
我仍记得我杀死李虞的事,虽然有些模糊,但仍记得。难道那真的是我做的吗?我为什么那么做呢?我对宋家一家都没有感情呀。
李虞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只继续说:“结婚之后,她和罗凛之间仍联系频繁,甚至我们一起去我姐姐家时,他们两个仍在花园角落里拥抱接吻。”
我问:“这是真的?”
“我亲眼见到,当然是真的。”李虞说:“那天我也气疯了,把她关进了惩戒室。但她始终一脸无辜,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反而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所见到的事。这样的事又发生过一次,你仍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我开始怀疑你对我有所隐瞒,于是重新调查你的背景,发现了一些细节,不过,最终彻底证实,是上次跟迟风珉见面之后,我们又有过一次通话。我甚至忍着恶心,跟他父母分别通了话。”
我说:“结论呢?”
李虞说:“迟风珉的爸爸的确是个畜生,但宋佳音有时……的确做了不少勾引的举动。”
我说:“迟风珉的爸爸做了那种事,他当然要抹黑受害者,才能让自己显得无辜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虞说:“所以我问过她。”
我问:“她承认了?”
“她说她当时走投无路,也没有其他办法,对她来说,仅有的资源就是女人的身份。”李虞说:“但那时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她只是一个孩子。”
我说:“一个孩子有这样的逻辑,的确很可怕。但在我看来,仍旧情有可原,她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早慧一点也是难免的。”
李虞明显不认同,没吭声。
我说:“说起迟风珉,我感觉好久没见到他了,这次宋佳音肯定会拉拢他吧?”
“已经拉拢过了,但失败了,他很坚持,认为你才是真的。”李虞说:“根源是他不相信灵魂。我告诉他,他们肯定会调查你跟他之间的过去,他说他自己可以应付。”
我说:“他这才叫爱得是这张皮,只要身体在,灵魂是谁无所谓。”
李虞说:“他那种肮脏的感情不叫爱。”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那件事不是他做的,那他的感情也就不脏了。”
李虞哼了一声,道:“对那么小的孩子有那种心思,本身已经很脏了。”
我说:“好了,你不要生气了。咱们聊点别的,等一下到了,咱们要做点什么?”
李虞却说:“你不恨他么?”
“我……”我说:“我恨他,也赞成你说的,但没有你这么强烈。我就好像在听外人的故事一样,没有感觉。”
李虞不吭声了。
我问:“你会觉得失望吗?”
他还是不说话。
他的答案很明显了,他是有失望的。
我便说:“你也知道,我都不记得了……或者说,那些事情都是宋佳音的经历,我没有经历。我唯一的经历就是近几年和你在一起发生的这些事。”
我的态度都这么好了,李虞还是不说话。
这弄得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忍耐了一会儿,又问:“鲤鱼……你不要这样好吗?我只有你,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