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没有得到李暖暖的明确答复,而且李暖暖仍旧在找宋佳音的麻烦,但吴霁朗也没有再私下对李暖暖再提过。
因为他看出李暖暖已经做出了一些调整,不再那么想要宋佳音的命了。
更重要的是,虽然那天李暖暖只是态度温柔地表达了自己的妒忌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在她心中真的轻描淡写。相反,它很重,重到她在刻意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对宋佳音是不公平的。
回国之后,吴霁朗去心理医生那里复查。
医生同他聊了聊,说:“还是不愿意跟我聊聊么?”
吴霁朗说:“我没什么不顺心的事。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关于老先生和夫人的病情,我没办法治愈他们。”
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很希望他们活着。”
吴霁朗点了点头,“是啊。很希望他们活着。”
这句是真心的。
人就是这样,即便他知道他们怙恶不悛,他们的成功跟富庶都建立在森森白骨之上,但当整日与他们接触,享受着他们视如己出的关爱,就是会忍不住感动。何况他还喜欢他们的女儿。
医生也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干脆话锋一转,“我也曾经受过抑郁症的干扰。”
吴霁朗和这位医生是同事,私下却很少接触,因为他是一个“假的”,而对方是心理医生,他唯恐对方会看透自己,如非抑郁症,根本就不想接触。
所以,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把如此私密的事情告诉他,不禁有些无措,“那你现在痊愈了吗?”
“不能称之为痊愈,但我现在的状态很稳定。”医生微笑着说:“我之所以会患病,是因为我杀了人。”
吴霁朗愣住。
医生仍是微笑的一张脸,“得到这份工作后,我这里始终没有患者,直到有一天,老先生安排我杀了一个人。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我只要一做梦,脑子里就全是那个人的脸。”他说到这里,目光微微黯淡,手指紧握成拳。
吴霁朗道:“别说了,如果只是为了帮助我,那不值得。”
“不,不只是为了帮助你。”医生已经恢复了镇定,脸上重新挂起了自然的微笑,“大小姐的抑郁症就是在我的帮助下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我不能说她已经被治愈,但在那之后,她的确没有再复发。”
吴霁朗点头。
医生继续说:“我之所以把这两件事告诉你,是希望让你明白,我是值得相信,也自认有几分能力。我希望你能把你真正的困扰讲给我听,仅仅吃『药』并不能取得很好的效果,还会形成依赖。你还年轻,又这么有才华,还有很多机会。”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多谢你这么说,我很感动。不过……”他欲言又止。
他知道,一个为了钱可以杀人的医生的话是不可信的,从对方说到李暖暖的病也是他改善的这一刻起,他就知道背后肯定有人安排了,这个人可能是李暖暖,也可能是李昂夫『妇』,很可能是出于善意,但这得看他回答了什么。
他必须得回答出点什么,因为什么都不说,就等于他默认了自己对李家有秘密。
医生神情温柔地等着他回话,半晌,吴霁朗才说:“这事很丢脸,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医生没有说话,不过脸上那治愈的微笑还是很『迷』人。
吴霁朗是真的犹豫了许久,才开了口,“我现在最大的困扰,是……是一个女人。”
医生点头,显然他是很专业的,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好奇。虽然吴霁朗和李暖暖的事已经无人不知。
不能说是因为杀人而心理崩溃,因为那会让李昂他们觉得他不是个可塑之才。更不能说别的,只有这一个理由虽丢脸,却也可以自洽,而且它是真的,只是不全面。
“这个女人很不好,她不爱我,折磨我,最重要的是,她有很多男人……”他剔除了有关卧底的事,只说感情,只说妒忌跟背叛。医生是个很好的听众,话不多,偶尔会询问他当时的感觉,令他更为仔细地回忆那些痛苦,这滋味儿真是难受。
他是个爱惜尊严的人,虽然有着良好的教养,骨子里却仍是要强的个『性』,否则他不能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
他也同样是个干净的人,从骨子里就觉得李暖暖那种行径脏。
他到现在都记得,李暖暖当初说他“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他为什么会跟一群靠着傍金主的戏子共享同一个女人?其实他根本就看不起那群哈巴狗一样的人。
他知道李暖暖一直在玩弄他,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伤害他的,但她以伤害他为乐。但他离不开。
医生问他为什么离不开。
他答不上来。
不说则以,一开始说,吴霁朗才发现这事真的很困扰,仅是回忆,就足以让他精神崩溃。
从诊室出来,吴霁朗并没有觉得心情变得更好,反而是更糟。幸好下午没什么工作,他回了住处,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异样。
那是一种,猛地一看空『荡』『荡』,但就是令人觉得里面进了人的危险。
再往里走自然是鲁莽之举,吴霁朗便慢慢地退后。就在他即将退出去时,忽然看到右手边的衣柜并没有关严,『露』着一条缝隙。
虽然这条缝隙仅有半厘米宽,而且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但它的存在本来就很奇怪了。吴霁朗伸手过去,轻轻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皮包和一件女式外套,最下面一层还有高跟鞋。因为皮包带子稍微卡住了一点门,才导致门没有像平时那样关严。
吴霁朗顿时明白出事了,拉开皮包从里面『摸』,果然,里面有一把枪。
他将枪和皮包里诸如手机、钱夹、钥匙等重要物品统统掏出来揣进口袋。
随后拿好手枪,慢慢地往里走。
客厅里没人。厨房的推拉门是透明的,也看得到不像有人。
卧室的门虽然关着,而且这房子的隔音挺不错的,否则楼下的刘医生时常在自己家里k歌吴霁朗早就被折磨得精神衰弱了。
可这个特『性』在现在并不是一件好事,吴霁朗无法从外面判断里面的情况。他能做的之后预设好最坏的打算,把手枪上膛,然后猛的一脚踹开了门。
里面的情形叫他目呲欲裂,床上有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把女人夹在了中间。
女人外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男式衬衫,从外面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黑『色』内衣,栗『色』的长发垂在腰间,赫然就是李暖暖。
她身前的男人背对着她,她的左手手臂卡着他的脖子,而右手中握着一把小刀,刀剑已经『插』进了他的咽喉。
在吴霁朗进来的这一刻,她身后的男人刚刚攥住了她的长发,同时将一条细绳缠上了她的脖子,动手就是要勒。与此同时,李暖暖的小刀割开了前面男人的喉管,腾出左手去抓脖子上的细绳。她抓住了,因为它根本就没有成功缠上,吴霁朗开了枪。
身后的男人头部中枪,跌下了床,脑浆喷到了白『色』的床头柜上。
被割断喉咙的男人仍在抽搐,但血已经喷了出来。
吴霁朗并没有心思关注他们惨状,他一个箭步跑去了床边,一把将李暖暖抱进了怀里,一边四下看着,直到忽然听到怀里的人说:“没有了,一共就进来两个。”
吴霁朗闻言低头,见李暖暖正神情自若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的脸仍旧干净,但白衬衫上被溅上了一些血迹,她把手按住他的胸口上,然后美滋滋地笑了,“你好紧张呀。”随即在他的胸口处吻了吻。
她轻松的神态令吴霁朗也放松了不少,他把手枪上了保险,把李暖暖打横抱起,先去了客厅。本想把她放到沙发上,她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最后他只得自己坐下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一边把她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边问:“现在要怎么办?”
李暖暖拿过手机,拨给自己的亲信,言语中的意思是让他们上来处理。
挂断电话后,又抱住了吴霁朗的脖子,笑着说:“马上就来。”
吴霁朗说:“那你得穿件衣服吧?你的衣服呢?”
李暖暖心情很好,全程都在开心地笑,“在衣柜里。”
吴霁朗推推她的腿,“我去取。”
她搂住了他的脖子。
吴霁朗只好抱着她回了卧室,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两具尸体,在李暖暖的指点下打开了衣柜拿到她的衣服。既要做事又要抱着她自然无法很快,从卧室出来时,门铃已经响了几遍,待吴霁朗终于回到沙发上时,外面的人急了,直接冲了进来。
衣服是来不及穿了,吴霁朗只得扯来沙发上的毯子,盖到了李暖暖的腿上。
李暖暖全程神情轻松,时不时还看着他咯咯直笑,这会儿更是丝毫不见慌『乱』,因为她知道他会更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