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园小区巷口。
“不行，不能悔棋！”
老刘一把压住牛大爷手里的棋子，嚷嚷起来：“还要点脸不？”
“没有落地生根，你管我！”
牛大爷甩开老刘的手，将手里的红马放回了原位，改成了滚卒。
“有意思吗？一看我要赢了就耍无赖，你这棋品可真够烂的……”
老刘义愤填膺，指着牛大爷的鼻子喊叫。
他在网上研究了好几天的棋谱，学了几招妙棋。
今儿特地跑来挑战牛大爷，一雪十战九输之耻，眼瞅着就要杀马逼将，却被姓牛的硬生生断了希望。
“棋品烂就不说了，人品肯定更烂……你个老东西，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老刘越想越来气，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咦，刘满堂，你可把话说清楚！我是吃你家饭了，还是睡你家炕了，要你在这瞎哔哔？”
牛大爷鼓起一双牛眼，狠狠地瞪着对面的老刘。
“你个老东西借着下棋，赢了我多少红塔山？我今天扳回一局，你就偷奸耍赖……狗都比你知道羞耻！”
老刘不甘示弱，言语带刺，更是不断挑战着牛大爷的底线。
“咣……！”
眼前的棋盘被牛大爷一脚踢翻，红黑棋子滚落一地。
“刘满堂！你个老小子今天是想练练？”
“牛立宝，打小你就打不过我，现在还想翻天了？来呀……”
一胖一瘦两个半大老头，呼啦一下拉扯着对方，脚底下各种使绊子，嘴里也不闲着。
“你个死胖子，仗着几两肉就想压我一头，做梦……”
牛大爷架住老刘头的胳膊肘，伸出爪子直抠对方肋下。
老刘头一个吃疼，呲哇怪叫：“你个瘦猴子，还玩阴的？看我摔不死你……”
他一个拐子腿就顶在了对方的膝盖上，顺势往后一拉，就把牛大爷给撸到了地上。
“哎呀呵……多少年了你这老小子还是这一招？看我猴子偷桃……”
蹲在地上的牛大爷，伸出贱兮兮的右爪，直取老刘的空档。
“老牛犊子，尽出阴招啊你……下一招是不是脑后摘瓜？”
两人缠在地上滚来滚去，动作没做多少，唇枪舌剑倒是不少。
奇怪的是，周围四五个棋友没一个拉架的，都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这吃瓜群众当得太合格了。
本来在睡午觉的于子涛，被楼底下的嚷嚷声吵得眼皮子都哆嗦。
他趴到窗户上往下一看，才发现楼下巷子口有两个人正抱团滚在一起。
揉了揉眼，仔细一瞧，被压在下面的居然是牛老头！
这老头，果然是年轻态啊……
他顾不得穿上外套，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下跑。
“牛姥爷，你这是玩狮子滚绣球呢吧？”
于子涛拉住牛大爷的胳膊就往上托。
上了年纪的人就怕后脑勺磕了碰了，搞不好就是脑出血，实在危险。
“小芋头，快把刘满堂一脚踹飞，你拉我胳膊有屁用！”
被压在身下的牛大爷一只手扯住老刘头的耳朵，冲着于子涛喊叫。
于子涛偏过头一看，我的天！
这骑在身上的矮胖老头，不就是输了好几包红塔山的老刘么？
这两人是弄哪门子妖啊……加起来快120的年龄，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掐架？
“刘叔，有话好好说么，伤筋动骨的可就划不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于子涛抱着老刘的后腰就往起拉，却疼得老刘嗷嗷叫。
“牛立宝，放手！你把我耳朵撕坏了，我就把你鼻子剁下来喂狗……”
“刘满堂，有种你来啊……看我不抠了你眼珠当炮踩……”
两个老家伙纠缠在一起，吐口水斗嘴，就是不松开。
于子涛一会儿拉一把牛大爷胳膊，一会儿又拽一下老刘的大腿，累得满头大汗
周围的人更是兴奋得眉开眼笑，甚至还有人拍起了视频。
“爸！你在这儿干啥呢？”
一声娇喝，冷不丁吓了于子涛一跳。
就连正在滚西瓜的老刘也是浑身一颤：“颖颖，我……我就是和你牛叔活动一下腰腿……”
“啊哦，是……我们老兄弟重温一下旧梦……哦不，是练一下相扑！”
紧忙缩回扯耳朵的手，牛大爷拍了拍土，起身偷偷拉了一把于子涛：“赶紧走啊……”
站立在眼前的姑娘，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显愠怒。
“有你这么拉偏架的吗？你刚才敲我爸头那一下，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要是有个后遗症啥的，可跑不了你！”
“姑娘，我是怕你爸头磕在道沿上……别不识好人心呀……”
于子涛也是醉了，这小姑娘好强的气势，一上来就咄咄逼人。
要不是刚才用胳膊肘挡住老刘的后脑勺，指不定会发生点什么。
“切！你还会好心？看你一副猥琐样，就不是啥好东西……”
小姑娘对这个衣衫不整，蹬着人字拖的邋遢男人，没一点好感，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好人。
“刘满堂，别装哑巴！你家二丫就这么没有家教吗？”
牛大爷对小姑娘的话很不满，打狗还得看主人，你骂我徒弟小芋头就不行。
“颖颖，我和你牛叔从小就这样……刚才这小伙子确实在帮我们……”
老刘怕小女儿给她妈告状，连续一周顿顿米饭，他根本受不了老婆的这种变相惩罚。
“爸，我妈刚做好了刀削面，叫我出来找你回家吃饭……你却在这里和人打架，我要告我妈去！”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颖颖，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老刘顾不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吭哧吭哧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看着一少一老一前一后慢走急跑的样子，于子涛觉得这个画面很有趣。
小姑娘故意放慢步子，就是在等老爸奋起直追。
好一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发什么呆呢？”
牛大爷蹬了一脚于子涛：“别瞅了，这丫头不是你的菜……赶紧帮我把棋子捡起来。”
于子涛弯腰将散落的象棋子，归拢到棋盘上。
“牛姥爷，老刘都五十好几了，还有这么小的一个丫头？”
“老刘结婚早，大丫头都三十多了。本来再想要个儿子的，结果酝酿了好几年，又是个丫头片子……”
牛大爷扭了扭脖子，觉得有点酸痛，老刘这个死胖子居然下手这么重，以后还想赢棋，看我玩死你。
“牛姥爷，咱俩杀一盘……”
于子涛摆好了棋局，准备温习一下卧槽马的威力。
“下个屁！徒弟和师父下棋，没意思……”
牛大爷手掌搓着后脖颈，突然嬉皮笑脸起来：“小芋头，最近赚钱了没？”
“昨天刚布局，还没有见红……”
于子涛嘿嘿一笑。
他知道老爷子的心思，没吃红烧肉确实很久了。
“啪……！”
牛大爷一巴掌就撸在于子涛脑门上。
“那就快点啊，追姑娘追不上，炒股还炒得烂……你咋笨得像头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