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
楚骁失魂落魄地离开火锅店,在人群中游荡,那双眼睛仿佛失了焦距,像迷路的游魂。
不料,一脚踏入喷泉池——
“哈哈哈这人眼瞎吧?”
“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长得还挺帅。”
“多半是失恋”
楚骁听着周围的议论,好像说的是自己,又好像与他无关。
“喂!你怎么傻站着不动?赶紧出来吧,待会儿又该喷水了。”
他走出来,衣裤尽湿。
严放就站在人群最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像看一场喜剧,西装革履的样子,与楚骁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他上前,“找个地方,谈谈?”
半小时后,一家休闲会所。
楚骁换了身干净衣服,神情冷淡:“谈什么?”
严放喝了口茶,下巴朝对面示意,“坐。”
楚骁目露犹疑,眼神防备。
“知道你比宋子文差在哪里吗?”严放替自己茶杯满上,没有去看楚骁的表情,“不说其他,就拿现在来讲,我让坐,他即便防备,也不会表露出半点犹疑。”
因为,犹疑代表退怯,而在一场博弈之中,退怯便是认输的前奏。
“楚骁啊楚骁,难怪你守不住阿瑶——怂呗!”
“你住口!”
他不知道严放这个时候提宋子文做什么,但那句“守不住阿瑶”却令他怒火中烧。
像要证明什么,楚骁走到严放对面,径直落座。
可用力过猛的“表演”仿佛在和谁较劲,全凭胸中一口闷气,已然落入下层。
严放轻嗤,“好在,你最后硬气了一回,知道主动放手。”
也免得,他再费力气。
楚骁眼神一黯,是他有错在先,没脸再继续纠缠,不过——
“就算我和瑶瑶分开,也不代表你严放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一句话,狠狠戳到对方痛脚。
“蠢货!”严放笑容骤敛,“你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吗?不,你一点都不了解。”
楚骁拧眉,直觉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如果你了解,就不会因为一时羞愤选择分手。说好听点,叫放过彼此;说得不好听,就是逃避!阿瑶都还没表态,你却先打了退堂鼓?呵真是可笑!”
楚骁身形一晃。
“这么说吧,”严放笑得恶劣且痛快,“阿瑶虽然性子软,但也极有耐心和韧劲,一旦她认定的人和事,不到绝境,便不会轻易放弃。只要你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她多半会选择原谅。可你呢?居然说断就断,用如此拙劣的方式挽尊,啧啧我都替你可惜。”
“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仗着她的宽容,就一而再,再而三选择伤害?”
楚骁真的不了解冉瑶吗?
未必!
一对恋人,在接触过程中,多多少少都会摸清彼此的脾性。
更何况,当初还是楚骁主动追的冉瑶。
那是个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会轻易出口伤人的姑娘。
“你知道吗?”楚骁看着严放,挺直腰板,那一瞬间陡然爆发的气场,竟有隐隐盖过对方的趋势,“瑶瑶说过,她不会主动提分手。”
此话一出,严放脸色霎时难看到极点。
楚骁却目露同情,“一个人的宽容是有限的,经不起你这样大肆挥霍,如果你再继续伤害,恐怕最后你和她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所以严放,比起我,你不仅可怜,还可悲!”
“够了——”猛地起身,拽住楚骁衣领,严放目露狠色,“我大肆挥霍?你怎么不去问问宋子文,他曾经做过什么?”
楚骁咬牙:“这跟宋市有什么关系?你少胡说八道!”
“哦,险些忘了,你还不知情宋子文是阿瑶前男友啊,他们在一起四年。”
楚骁如遭雷击。
“啧啧,你除了老奸巨猾不如宋子文,连厚颜无耻也不如他,毕竟,姓宋的仗着阿瑶心软、舍不得,一句分手拖了四年,最后还是阿瑶忍无可忍,主动提出来的。”
楚骁讷讷看着严放的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凑成一句完整的话却让人无法理解。
瑶瑶和宋子文?
是他知道的那个“宋子文”吗?
“你想啊,”严放半眯着眼,凑近,一字一顿,“阿瑶那么软的性子,最后被逼得反口伤人,她该受多大委屈?伤得又有多重?”
楚骁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半晌,才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三个字却仿佛耗尽他所有力气。
“什么为什么?”严放轻轻挑眉,似乎很满意楚骁现在的反应,震惊?愕然?
这就对了!
伤害过阿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啊——我知道了,你是想问他们为什么会分手,宋子文到底犯了什么错,对吧?”
楚骁瞳孔紧缩。
“就是你做过的那些事喽!挽着另一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宋子文更狠,竟然装作不认识?!哈哈哈——这,也是你不如他的地方。”
把该说的话说完,严放像丢垃圾一样甩开楚骁。
后者跌坐在椅子上,三魂不见了七魄,比之前更加恍惚。
“你跟宋子文都是人堆中的垃圾,臭不可闻。”居高临下的姿态,鄙夷到极点的眼神。
言罢,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楚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会所,也不清楚怎么就进了酒吧。
还记得大学时候,同寝室友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
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当冰凉酒液下肚,意识也渐趋迷离,所有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闸口,然后,一杯接着一杯。
也许迪厅里的靡靡之音助长了胆量,又或是酒精麻痹了大脑,恍惚中赐予他无限勇气。
趁着还没彻底喝醉,吐字尚算清晰,他拿出手机,拨给宋子文
楚家。
叩叩叩——
“进来。”
楚佩推门而入,“爸,上次您让我调查冉瑶,已经有结果了。”说着,把手里牛皮文件袋递给楚怀山。
“直接说吧,我懒得看了。”摆手拒绝。..
楚怀山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下午开始,心里就始终无法平静。
好像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爸,您怎么了?”楚佩目露担忧,“是不是心脏又”
“没有大碍,就是头疼。”
楚佩松了口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干着急没用,要您自个儿将息。”
人老了,不爱听儿女唠叨,便转移话题道:“说说那姓冉的姑娘什么来历?”
楚佩这才想来书房的目的,“傍晚才送到,我还没拆。”
翻过来一看,文件袋封口的位置还打着白条。
“就在这儿拆吧。”
“嗯。”
刚放下裁纸刀,还来不及把里面的资料拿出来,手机响了。
楚佩:“爸,我先接个电话。”
“嗯。”
“喂,你好对,我是什么?!哪个医院?好,我马上到!”
楚怀山听到“医院”两个字,一改漫不经心的态度,刹那间,眼皮跳得厉害。
心头不好的预感顿时放大无数倍,果然——
“爸!阿骁出事了!”
凌晨,市中心医院。
寂静的长廊,惨白的灯光,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啪嗒!
“手术中”的指示灯熄灭,很快,就有医生从里面出来。
“大夫,我弟弟怎么样?”楚佩迎上前,因为过于担忧,面上显出几分憔悴。
楚怀山也跟着围拢。
“过量饮酒导致的急性胃出血,现在血已经止住,还需要观察一个晚上,没有突发状况的话,基本就没有大碍了。”
“谢谢医生!那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他吗?”
“不急,二十分钟后才送去病房。”
楚骁觉得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身体轻飘飘,醒来的时候,触目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