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的伤,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没有死去,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妃……王妃可在?”燕王的声音虚弱地传来,皇帝眸光一闪,而梦菲已经握住了他的右手。“王爷,妾身在此。”
燕王的大手包裹紧了她的,他朝着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皇帝说道:“来人,将三王爷送回府邸,方御医,你就暂居住在燕王府,随时将三王爷的伤势告知于朕,要尽全力救治三王爷!”
“微臣领命!”方御医郑重地点头。
皇帝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城门,而皇帝则是去关心他的那些受伤的将士们了……
因着燕王的要求,梦菲坐上了马车。车内就是二人,四目相对。
燕王笑着调侃:“王妃可真是冰美人,即使自己的夫君伤成这样,也无动于衷。”很多时候,她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座冰雕,那样的冷漠,像一
道无形的隔阂横亘在彼此的中间。
梦菲扬了扬眉,好像在说。你明明是故意的!
燕王失笑,这才抬起她的手细看,虽然拆去了白色的布条,可是那指尖上的伤依然醒目,他皱紧着眉:“还痛吗?”
梦菲摇了摇头。他举起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地吻着,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过,吓得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这就脸红了,几时变得这样敏感?”浑厚的嗓音带着磁性,迷人而又魅惑,梦菲不禁感叹,这皇室的优良血统到底是不一样,人长得好看也
就算了,就连声音也好听的没话说。
微微一顿。这观念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以前不是只觉得他恶心吗?……
车轮滚滚,走得却是极其缓慢,是因担心燕王身上的伤势。
沿途很多百姓,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则是流露担忧神色,各种各样的有之。
马车终于停在燕王府的门口,莺莺燕燕,红衣绿裙的侍妾们,一个个早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两名将士将一个担架拿上来,将如残废一样的燕
王抬上担架,众人才得以看到燕王。
顿时,掩面哭泣的,惺惺作态的,侍妾们的表情不一,府里的侍卫和小厮,丫鬟们几乎将王府大门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看到燕王出来,纷纷跪
下来行礼,燕王不想多说,只挥挥手,两名将士就将燕王送回了雅轩。
梦菲阻止了那些侍妾的跟随,王爷需要静养,自然是不便打扰。
雅轩内,方写开始给燕王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并且按照他的伤势给他配药,以他的重伤程度来看,能保住性命已是不错,一个月内,只怕是
下不了床了,梦菲心想,这燕王还真是假戏真做啊,那这些伤就不是装的了?!
不知道他当时怎么对自己下手的……当真是铁血男儿,呵,微勾了嘴角,居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本王伤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燕王冷哼了一声,对某人的表现可谓是极度的不满!
微挑了眉眼,对他的铁青脸色,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反而是转了身,将他丢在屋中,他怒极地大吼着:“混账东西,给本王滚回来。”
对于他的怒喝,梦菲是置若罔闻,直接无视了,他气得跳脚,坐成马车开始,一句话也不和他说,真是惜字如金,她生病的时候,他疼着她,
半夜三更跑来陪着她,他受伤了,她就这态度?奶奶的,这女人的良心是给狗吃了吗?
心中是越想越憋气,一股闷气胀在胸口,难受得紧,那脸色真叫一个铁青啊,就连乌云密布都比不上。
臭女人,给本王等着,非得找机会收拾收拾你不可,恨恨地咬牙,真想将她给撕了。
日头偏西,脉脉余晖,斜洒在地上,绚丽旖旎。
雅轩内,只听得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某人愤怒的喘息,那模样,真像一只喷火恐龙,梦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怒火高涨的他,
气吧,气吧,气死最好,哼。
“你还敢给本王回来,信不信本王剥了你的皮。”没有他的允许,谁敢擅自进来,除了她还能有谁,不是已经滚了吗,干嘛还回来,想也不想
就是一句威胁的话出了口。
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端着一白玉碗走到他的床前,“吃点东西。”
这才抬起高傲的眼睛看了过去,只见女人温柔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淡笑,都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她这是……
方才的恶言,似还在空中萦绕,自尊心极强的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对她竟是置之不理,不要以为一碗粥就能收买了他,该死的他不吃这一套
。
他要她道歉,道歉,道歉!
梦菲抿紧了唇,冷淡地道:“到底吃不吃?”
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赌气地道:“饿死也不吃你煮的东西。”从没见她下过厨,谁知道那东西能不能吃,毒死他了怎么办?虽然是这样
想,可是心中似听到花儿绽放的声音,他到底是欣喜的吧,她为他下厨,为他,是为他……
也有点摸清楚了他的脾气,梦菲也不由着他:“不吃,那我倒了。”说着站起了身,衣角却是被拉住了……
嘴边荡漾着一抹笑意,转身看着她,眸中是自己也不察觉的柔情,如一江春水,波光潋滟,柔情荡漾……
黑眸深邃了几分,心中一动,越来越喜欢她身上那种轻灵的气质,滚了滚喉结,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嘛,那就不和女人计较了
,“喂我。”
梦菲抿唇一笑,就着床沿坐下,银勺舀起粥,吹了吹,这才送到他的嘴边。
他张唇就吃下了她的粥,清淡的口味,不错不错,因着是躺着,吞粥的时候呛着了……
“没事吧?”
那柔柔的声音,怎是这样的酥骨,他浑身经不住一颤,道:“没事。”
“用嘴喂我好不好?”他孩子气的要求,眼神无辜,好像在说……生病的人应该享受特别的待遇,换来的是她的一个白眼……怎么这么难伺候
!
第二勺递到他唇边的时候,固执的就是不张唇!
生病了,还这样讲究!
扯了扯她手臂上的衣袖,像孩子一样撒娇着。
受不了——!!!!!
伸出手指覆在他泛紫的唇上,“我怕你把身上的毒传染给我。”
他一瞪眼:“你是在嫌我……嗯……”
瘙痒的青丝撩拨着他的脸,温软的唇瓣覆在唇上,他张大着眼睛,那眸里的惊讶即刻转变成欣喜。
很香,很甜,比那粥好吃的多。
本来只是想给他一个浅吻,谁知道却变成深吻了,他的手绕过她的身子在她背上游弋着,身上的温度骤然飙升——
梦菲心惊地要起来,他却快一步,将右手压住她的脑袋,吻得更深入——
“参见皇上!”
门外的声音传来,两人急忙分开了。
皇帝跨步走了进来,梦菲行了礼,皇帝交代的一些,无非是让燕王不要操心朝廷的事,要他在府中好好休养。
“皇兄,有八妹的……消息吗?”燕王的声音透露着担心……
“三弟你何以知道樱紫出事的?”皇帝的目光带着审视。
“回皇上,是臣妇告诉王爷的。”站在一旁的梦菲出言道。
燕王朝梦菲投去赞赏的一瞥,不愧是他的女人,反应够机灵。
皇帝恍然,点点头道:“八妹定是去边关找林骁了,朕已经飞鸽传书给林骁,要他派出人马往皇城的路进行搜索,而朕也派了御林军一路南下
,希望两面夹击,能找到八妹。”
“江湖险恶……”燕王皱紧着眉。
“三弟放心吧,樱紫不会有事的。”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
燕王叹了叹气。
像是想到什么,皇帝正色起来:“关于弟妹遇险的事情……”
“什么,王妃她在宫中遇险?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激动,扯动伤口的时候他闷哼了几声。
“三弟你别激动!”皇帝心中有愧疚,“朕已经派千寻查询,他却是什么也没给朕查出来,朕回去非得赐死他不可,竟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
“皇上,臣妇到底是无事,就莫要为难他人。”梦菲淡然地道。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梦菲,燕王皱了皱眉,断断续续地道:“对方手段太过高明……皇兄还是饶恕了他……”
皇帝是怕无法给燕王一个交代,当初人交给他的时候,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出事的,谁知竟会出了这样的事情,简直丢尽脸面,金口玉言
的威严……在燕王面前早已扫地,不过这事就他和燕王知道。
皇帝似乎对燕王的态度,很是感激,他叮嘱了几句话后,就回宫去了。
燕王的脸色骤冷,江南之行,收获还是不少的,皇帝不顾手足之情,杀他在先,那他以后也无需再顾忌什么!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
雅轩里有矮榻,梦菲命人拿了衾被过来,准备睡矮榻上,他有伤在身,和他挤在一床到底是不好的。
夜色漆黑如墨,月儿朦胧,时而隐藏在云间,时而钻出云层,忽明忽暗的。
梦菲给他洗了脸,“早点休息吧。”几个字说完,就去了矮榻。
“谁让你去那里睡的,给本王过来。”不容拒绝的语气处处透露着他的威严。
梦菲不以为意地挑高着眉:“你受伤了——”
“用你提醒?”他狠狠一瞪眼,“过来。”干脆而又利落。
无奈,只得站起身,他说:“你睡里面。”
她脱了外衫,爬上了里床,才刚躺下,一只魔手就伸了过来,贴着她的腹部,向下——
“你不要命了!”她恼怒地低吼着,这人,真是色魔一个……都这样了,还……
他笑嘻嘻的:“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不过牡丹,哼,到底太俗气,本王的王妃可是那天山上的雪莲……”纯洁,淡雅,美好。
梦菲忍俊不禁,扯了扯嘴角:还是那几个字:“你有伤在身。”
“本王都不怕,你瞎操心个什么。”
“……”
“你可是让本王好忍。”他喘着粗气,手探入了她的亵裤内……
“你——色狼!”梦菲涨红了脸,尽管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他……哎哎哎……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
“本王就喜欢对你色,怎么着,你有意见?”
举起一只手:“我有意见,我反对。”
“反对无效……”冷哼了一声,一个翻身,就那么结结实实地将她压在身下……
“你你你……”不是断臂断肋骨了吗,这……
他奸诈地笑着:“方写是本王的人。”
原来如此……他根本就是一点伤都没有……这人真是……方才还将她给骗了,真是可恶!
她本想推开他,可是他的一句话,却是让她不再反抗了!
他说,除了本王的心腹就你知道。
这种信任,让她心中莫名的一暖。亚有围圾。
是啊,他的心思,早该知道的……
冒欺君之罪和她见面,这样的情……嗯……
他却俯了身,一头墨发绸缎般的泄到她的肩上,如水墨莲花绽放。
虽然是压在她的身上,可是他的双手是撑在床上的,只不过身体的某个部位却是和她的紧贴,滚烫的硬物磨蹭着她的下腹以及双腿间,让她羞
红了脸,白皙的脸红晕微生,乌发如墨,一丝丝落到雪白的绸缎中衣上,目若秋水,面如桃花,她羞涩的样子,更是让人心驰神往,身上的荷香味道,丝丝入鼻,沁香异常。
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一场缠绵结束后,岂知生龙活虎的他还想要,她以累了为借口,他只得压制着自己,却说,来日方长。
而她其实是背对着他睡的,花谢地……似乎在发挥着药效……五脏隐隐作痛,动情越深,那药效的作用越强,一点点疼痛,只能说明,她对他
有那么一点动情了……这真不是一个好预兆,吃花谢地其实本身就是不打自招……
第二天的不速之客,着实让所有人吃惊,来的居然是房太师的二小姐——房解语!
他有无数的侍妾,她不是他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当她看到那俏皮可爱,青春洋溢的房解语时,心中竟像植了一根刺一样。
“三味绝”的相遇,便隐隐看出她对燕王生出的好感,那之后,一直没来府上,倒真是没想到现在找上门来。
送上许多的滋补品,对着梦菲笑得甜美,和樱紫比起,都是可爱之人,可是梦菲却是怎么也无法喜欢上这位房二小姐……
想到那宫中的房贵妃……不禁摇了摇头。
领着她进雅轩,站在门外,不知是该进去还是退出,就那么站着,浅淡的身影投射在门槛上,竟是说不出的寂寞和冷清……
房解语坐在他的床沿,“三王爷,你的伤好生严重……一定要好好休息哦!”
燕王的声音,带上些许的温柔:“多谢房小姐关心,本王已经好多了。”
房解语微微一笑:“我们天朝不能没有你的,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呵……房小姐抬举本王了。”燕王笑着,淡淡地道。
“是真的,在我心中,你可是大英雄……”房解语说完,两摸红霞就飞上了脸颊。
燕王看在眼中,是再明白不过,嘴角一勾:“本王的荣幸。”
“你当之无愧的。”房解语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笑着道:“解语曾对爹爹说,若是此生能找位像王爷一样英明神武的夫君,死也无憾了……”
说到最后,声如蚊咛.......
“呵呵,房小姐真是性情中人。”燕王依旧笑着……
虽然头上围着纱布,可是一点都不影响他的俊美,他的声音很是性感,像有什么东西在拨弄着心弦一样,她的心突突地跳着,从腰上拿出一个
香囊递给燕王:“三王爷,这是小女绣的香囊,希望你会喜欢。”
燕王眉一挑,“房小姐的美意,本王心领了,不过这香囊似乎不能随便赠送的,还是——”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房解语皱着眉,有些难过地望着他。
“这……”燕王不禁面有难色地犹豫起来,房解语伸手将香囊放置在他的右手掌上,双手将他的手掌包裹住:“就这么说定了!”
一个转身,裙裾拖过地面,梦菲已然消失在雅轩门口……
而燕王,似也注意到了她的离开,眸光一闪,竟是欣喜,她是在吃醋呢!
走在抄手回廊上,有些漫无目的,白色的衣,拖出的却是忧伤。
天,已经很冷,她期待的雪,却迟迟不来,怎样才能净化染上尘埃的心灵,如何释放自己的灵魂?
转角处,一股寒风吹来,乱了发,乱了心。
靠在墙上,望着远处耸了耸肩膀,嘴角微微一扯,刀子一样的寒风刮着脸上的皮肤,而她似乎很享受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她不该被尘世束缚的,一青山,一绿水,远离人群的生活,才是最适合她的,她怕孤独,却更怕热闹。
外面的喧闹声纷纷扬扬地传来,梦菲不知发生何事,问过府中丫鬟才知,是朝中大臣过来探望,位高权重的左丞相居然也是燕王的拥戴者,户
部侍郎,礼部尚书,这些人在朝中可都是有头有脸的。
燕王羽翼渐丰,而皇帝必会想办法削弱他的势力,不过那些那些朝中大臣却不是说一朝一夕就可以让其他人去代替的;燕王手上并没有实权,
燕王也只是一个封号,怪不得皇帝会起杀心,只有杀了燕王,以绝后患才能斩草除根……不再去想这些,而是朝着王府的后园走去。
王府的竹林中,地上堆积着一层竹叶,青翠欲滴的竹叶早已泛黄,即使寒冬腊月,竹叶也不会全部落光,依然攀附着竹子,顽强地生存着。
走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阵阵风袭来,掠起她的衣角,梦菲轻轻地靠在竹上,冬日的阳光散发出的温暖抵挡不住瑟瑟寒风带来的冷意。
前方的动静让梦菲警觉地皱眉,朝着那声源处望去才看到一名身穿红色劲装的女子,她手持着软剑,横劈右砍,所到之处,风卷残叶,飞沙走
石。
诸葛茜茜果然不是一般的角色,武功不同凡响,嘴角微勾,便听一凌厉的声音:“谁!”
话落,梦菲只觉得两股劲风擦过耳边,面前出现一柄映着银色光芒的软剑,剑尖所指正是自己。
诸葛茜茜皱紧着眉,美艳的脸上,线条绷直,就连双眸也是寒霜凝结:“为何不躲?”
梦菲淡勾着嘴角:“你不敢。”
诸葛茜茜眉眼一瞪,一剑朝着梦菲的胸口刺去,梦菲却镇定自若,连眸也未有眨一下,诸葛茜茜身子向上一个翻起,那柄软剑在空中旋转一圈
,最后被诸葛茜茜握住,她不觉冷笑:“你是王爷受宠的王妃,而我的确是不敢伤你,不过……”诸葛茜茜眼眸中闪过一道阴险的光芒,你若
是失足跌下山坡,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千钧一发之际,梅玲霏的声音从坡底下传来:“王妃和诸葛姐姐也在啊!”
诸葛茜茜脸色一变,眸底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而梦菲其实已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底的,若是刚才诸葛茜茜推她,以她作为没有武功的杨紫烟替
身来说,躲避还真是一难事,毕竟她一旦暴露自己会武,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怎么,今个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来这竹林,奴家倒是没觉得这里风景好啊。”诸葛茜茜美艳的脸上浮现着浅笑,嘴角讽刺地勾起,目光如刀一
样盯着坡下的梅玲霏看。
梅玲霏微微一笑,“冬天了,梅花又没开,显然景致最好的地方就属这竹林……”
冷冷一笑,将视线落在梦菲的身上:“王妃你若是不想照顾重病的王爷,交给奴家去照顾如何?”
“他不要你照顾。”
“你——哼!”诸葛茜茜怒极地转身,甩袖离开……经过梅玲霏身边的时候身形微微一顿,方才离后,梦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梅玲霏朝着山坡上走来,梦菲喝声道:“梅夫人,这里高低不平,你身怀有孕,不要上来!”
梅玲霏没有听劝,她还是走了上来,梦菲蹙着眉……
“王爷的伤真的很严重吗?”
“嗯。”
“如果王爷死掉,你会心疼吗。”
这问题,真的很是莫名奇怪,直觉地,梦菲反问着:“我为何要心疼?”风吹得竹叶飞舞,寂寞荒凉……
“我以为王爷对你好,你会动心的。”梅玲霏眸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
当初的师姐妹,如今反目成仇,梦菲难以忍受,心口有些疼痛:“我先回去了……”她到底还是想逃避……到底还是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我真恨你,你什么都比我好,师傅器重你,师兄喜欢你,几乎我认识的男人对你都很好……”
幽幽的话语,从风中飘来,如利剑,将她的心一点点地剖开。
玲霏,你到底想怎样?到底想怎样!
攥紧着拳头,一路脚底生风,跑也似地离开,直到离开竹林,脚步才缓慢下来,踏着青石板路,每一步都是这样的沉重呢,为何一切会这样演
变,措手不及……
站在一根树前,折断了一根树枝,有些许的失魂落魄,那一根树枝被自己折得扭曲变形……
“无花空折枝,无聊。”
梦菲一惊,转身,却是看到一张五官分明的清秀脸庞,细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像渡上一层白色光环,墨绿色的袍子穿在身上显得有几许沉稳
。不是那种很出色的外表,可是却很耐看,坐在轮椅上,目光冰冷,鄙视地看着自己,不是四王爷,还能是谁……
他……是来看燕王的?身后怎么没有随从呢?
他倨傲地望着梦菲,命令式地:“送我去三哥那里。”
看不惯他这种自命不凡的样子,梦菲不禁出口道:“你自己不会走……”声音却是愈来愈小,而后冰冷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上渐渐转为同情。
四王爷恼怒地瞪着她,凶悍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本王双腿残疾又如何,不需要你的同情!”他愤怒地转着轮椅,折回——
可是由于太气愤,太激动,结果——轮椅向边上倾斜,而他也从上面狼狈地摔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梦菲便冲过去,扶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她想,她终是伤了他的自尊心吧。
他拂袖用力一挥,“滚。”
被他的袖子一甩,梦菲只觉上面的金线烙得脸上皮肤生疼的,“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索性不再管他,任由着他自生自灭,他活该的,不领
她的情就算了。
四王爷挣扎着,却是起不来……双手猛力地捶打着地面,只觉得自己像废物一样。
“你若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要他人如何看得起你。”
他抬头,看到梦菲站在那里,波澜不兴地望着他,唇紧闭,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扶我起来。”
勾唇淡淡一笑,“就当我还你的人情。”她不喜欢欠任何人,人情债是所有债务中最难还的。
他冷哼一声,梦菲的手握住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他反应迟钝。
“扶住我的腰。”
自觉地听话,搂住她的腰,梦菲一用力,将他扶上轮椅,荷香幽幽地围绕过来……
“我送你过去。”
没发觉他的神态异常,兀自走到他的身后,推起轮椅,而四王爷白皙的脸颊上,却是染上红晕……他虽已经二十二岁,可是从未和女子有过任
何亲密的接触......
抵达雅轩的时候,房解语早已不在,燕王躺在床上,继续装他的病。
两侍卫将四王爷弄进雅轩内室,而梦菲站在门口,正要离开,却是听到四王爷压低的声音:“我查过了,是她下的手……”
是他下的手?这话是什么意思?咦,四王爷难道是燕王的人吗?
不得不佩服起燕王的能力来,宫中宫外,到处是他的心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既然这样,那……四王爷救她就有理可说了!心头一震,他将自己送进皇宫,却让人保护着,雁痕天,你到底安着什么心思!
“哼,本王就知道,除了她谁敢动本王的人。”
梦菲走出庭院,门外是站岗的侍卫,他们眼观鼻、鼻观口地站立着,岿然不动的顽石一样。
不一会四王爷就出来了,他道:“三哥找你。”然后对着身后的人道:“走。”
进了雅轩,才关上门,一双大手就从后面袭击过来,将她的纤细柳腰抱住,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上,双手覆在他的大手上,一根指头一
根指头地掰开来。
他却没有生气,反而抱得更紧,无赖地将头挂在她的肩膀上:“刚才去哪里了?”
挣脱不了,索性放弃,低垂着眼睫,冷漠地道:“没去哪里。”
“撒谎。”咬住她的耳垂,舔舐着,模糊地发音:“房解语来你不高兴,吃醋了对不对。”
“你知道还问我,可恶。”恨恨地咬牙。
没想到她承认的这样快,喜上眉梢,乐上心头:“这醋吃的好,吃得好。”
猛地一踩脚,挫挫他的锐气,可怜的他不能喊,只得龇牙咧嘴,“真下得去脚,真狠。”眉是皱着的,嘴角却是扯开的,好怪的表情,看得梦
菲格格直笑。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梦菲敛去嘴角的笑意,与他对望。
他长叹一声,走过去,将她拥在怀中,她的头压在他的胸膛上,而他则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深邃的黑眸闪过隐忍和挣扎,还有无奈,到底
……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了?”觉得他有些异常,不觉出口问道。
他的下颌在她发上婆娑着,低头,在她发上轻轻地落下一吻,算是回答。
他不说,她自也不会追问。
就这样抱着,心与心的距离明明近得可以触碰,却无法靠近,远在天涯。
拉着她的手,走到案桌前,笑着看她,会意过来,梦菲开始为他磨起墨来……
他坐下来,执起狼毫在砚台里蘸上墨汁,一笔狼毫浸染着墨汁后变得饱满鼓鼓,在宣纸上挥霍开来,墨染的宣纸,墨香四溢……
上前一看,只见他的写的是《比目》,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婉翼清兮,倩若春簇。
有凤求凰,上下其音。濯我羽兮,得栖良木。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思君子兮,难调机杼。
有花并蒂,枝结连理。适我愿兮,岁岁亲睦。
挑眉望着她:“会不会?”
知他问的是书法,“略会一点……”
将狼毫递给她:“下面的你写。”
蘸了蘸墨汁,梦菲左手掳起右手的衣袖,神色认真地望着宣纸,写下: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情脉脉兮,说于朝暮。
有琴邀瑟,充耳秀盈。贻我心兮,得携鸳鹭。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颠倒思兮,难得倾诉。
兰桂齐芳,龟龄鹤寿。抒我意兮,长伴君处。
待写好,将狼毫放下时,怎么看怎么别扭,她的字体娟秀温婉,而他的则是遒劲有力,成行工整……
他却道:“不错,一刚一柔,很是搭配。”
听他这样一说,细看了一番,还是觉得别扭,“很奇怪,不好看。”
他面色一凛,霸道地道:“本王说好看就好看。”
梦菲不由得无语。
……
她看书,他就看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时不时还对她评头论足一番。
“身材确实不错,可是……”盯着她的胸前看:“好像有些小啊……”
她怒极,手上的手本成了武器,不留情地砸过去,他却是得逞地笑,笑得这样奸诈,这样可恶……
“本王还没说完呢。”
“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中听的。”她忍不住讽刺……
他收起手掌,抓了抓空气,“咳!虽然不大,不过却是为本王量身定做的……”
因为他可以一手掌握。
这人……真真不要脸啊……
冬日是日短夜长,所以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又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屋内,温暖如春。
帐内,春光乍泄。
衣衫滑落肩上,香肩裸露,酥胸半遮,他俯身在她胸前品尝着属于她的美好……
“抓刺客,抓刺客!”
这声音大煞风景……燕王眸底有着怒火,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真是该死。
推推他:“怎么办?”
“我们继续……”他抬起脸,嘴边勾勒出邪恶的笑容。
梦菲嘴角微微抽搐着,他却是不再捉弄她,“逗你的。”
将她的绸衣给穿上,只见他眸中闪过一道杀气的寒光:“本王早料到会有人动手。”
奄奄一息了,再给他一剑,就等着送他上西天呢,可惜他命长……死不了。
“你知道?”
“嗯,雅轩外面有三层侍卫潜伏。”
“王爷,王爷!”
是明玥的声音!
此时的他们早已穿戴整齐,所以燕王便道:“进来。”
明玥上前几步,才道:“王爷,有百余人,只怕我们精为队会抵挡不住。”
“真看得起本王,出动那么多人。”燕王冷笑一声,寒光闪过芙蓉帐,只见明玥飞速地奔来,一剑朝着芙蓉帐的人影刺去!
“嘶”
刺破了芙蓉帐,却是一个空!
那人大骇,抽回长剑,而与此同时,芙蓉帐内撒出一白色的粉末,正中那人的面部……
他惨叫一声,闭着的双眼,血丝从眼缝间流下,惊悚恐怖……他本能地挥舞着长剑,步步逼近着他们,芙蓉帐被刺得稀巴烂。
燕王一掌袭去,便听门外嘈杂声传来,他及时地收回手掌,一脚踹去,正中那人的腹上……
“啊!”
又是一声惨叫,那人手上的长剑哐啷落地,而十几个侍卫同时闯入房间!
“王爷,属下救驾来迟!”
几名侍卫纷纷说道。
帐内没有动静,那十几名侍卫面面相觑,杀气瞬间凝聚,一个眼神示意,手持长剑,刺向燕王他们……
半响里面都没反应!众人掀开芙蓉帐一看,焉还有人影!
燕王的床下竟有地地下室,不是通向外面的,而是通向王府的另一处院子——清雅苑。
“没想到有人假扮王府卫当。”燕王眸色一冷:“看来本王得让明玥好好整治一番了!”
“……刚才那个不是明玥吗?”
“易容的。”
梦菲哑然,微微一顿,才道:“你怎么知道?”
“脚步声不对,而且他刚才没有半点慌张的感觉,分明是有备而来的。”
原来如此。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雅轩已经没法再睡,当然是去可以睡觉的地方……”
“外人都知道你住在雅轩,这一走,人家不是要起疑了?”即使雅轩有地下室什么的,以燕王的受伤程度怎么可能逃脱呢?
“有谁规定本王必须睡在雅轩的,本王今日睡的还真就是清雅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消除了梦菲所有的顾虑,在他面前,怎么觉得自己这么
笨呢……
二人抵达清雅苑,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明玥前来报告情况,那些刺客跑的跑,死的死,伤的伤。
“有抓住活口吗?”燕王问道。
“四名活口,三口自尽,另外一名被属下点了穴道……自尽未遂。”
“即使剥掉一层皮,也要让他交代出幕后主使。”燕王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梦菲脸色微微一变,剥掉一层皮,好毒辣的手段。
——
道歉道歉,更新晚了,我写好就发了……
凉意泛起,正是从他身上散发而来。
燕王面如冠玉的容颜覆上一层寒霜,阴沉骇人,他挥手,道:“带他上来。”干脆利落,沉稳铿锵。
“属下领命。”明玥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墨色的夜下。
燕王握住了她的手,“怎这样凉,你先上床去吧。”
也不矫情,点点头就进了屋子,清雅苑没一个人把守,在王府最偏僻的院中,没有掌灯,黑灯瞎火的,借着淡淡的月光,梦菲走向床榻,掀开
烟色的罗帐,只见一颗硕大圆润的夜明珠躺在柔软的锦被上,如月色撒下,而锦被上的红海棠花就像是盛开得绚烂妖媚。
指尖轻触,锦被柔软如花。
“嘴硬是不是?”燕王的声音透过窗户传来,冷血,无情,而又残酷,梦菲走至雕花窗户面前,月色笼罩下来,在她周围上一层淡色的月华。
背对着她的燕王,发上的玉带从肩上垂到虎背上,带着几分潇洒不羁的感觉,虽然相隔甚远,却能感觉到他身上肃冷的杀气以及那双黑眸中沉
积的冰霜……
“好。”他点点头,“你一定没试过筋脉全断的感觉吧。”
心里一阵发怵,柳眉微蹙,只见他将那人的哑穴点住,抓住那人的手臂,“咔咔”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可怖地响起……
那人疼得额上冒汗如雨下,眸中却没有妥协。
燕王拿出一把匕首,撕裂掉他身上的衣服,将匕首贴在那人的身上:“一刀一刀地刮下去不知是何感觉……”
梦菲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他这是要剥皮剔骨吗……
风,直灌。
身上,无处不冷,他的匕首沿着他的手臂割下……
梦菲闭上双眸,再也看不下下去。
“肯说了?”
长睫掀开,梦菲睁眸看着,只听那人说道:“房……”
燕王手中的匕首飞射过去,正中那人的咽喉,他的身子缓缓倒下,面前一摊血迹。
明玥站在一旁,眉微蹙。
“不可能是房太师,明显的是想栽赃,能杀掉本王最好,不能杀掉本王就陷害他人……”燕王意味深长地说道,眸微眯。
“王爷知道是何人所为?”明玥问道。
燕王正色道:“十有八九,此事先搁置,明玥你退下吧。”
“是。”明玥一抱拳,疾步退下。
燕王神色高深莫测,嘴角微微一勾:“本王的皇兄,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梦菲听得真切,果然还是皇帝,他这是乘燕王虚弱之时乘胜追击呢。
燕王朝着这边走来,“梦菲。”
梦菲斜靠在窗边,银色的月辉缀入眼瞳,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夺人呼吸的美……
唇边的笑像绽放的花朵……
蝶翼般的长睫扇动着,似能扇到他的心坎里。
唇,红润优美,诱惑地勾起,今晚的她好像在释放浑身所有的魅力。
伸出手,月光下,那手宽大深厚,似能包容一切,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他眉目清朗,眸中柔情似水……
放心地将小手放在上面,他伸手一拉,身子一个旋转,跌入他的怀抱……
温热的唇旋即落下,覆上她的娇软,四片唇瓣贴在一起,鼻间逸出的呼吸拂过彼此的脸上。
没有深入,没有纠缠,就这样单纯地贴着,印证着世间的美好……
一阵钝痛,就像是有什么重物重重地敲打在心底,柳眉痛苦地纠结,似觉察到她的异样,燕王急忙离开自己的唇,“怎么了?”
梦菲闭上眼睛,喘着粗气,她懂的,那种疼痛刻骨清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能对眼前的他动情,声音趋于着冷淡:“没什么,只是突然一阵
心痛,现在好了,我们去睡吧。”挣脱他的手,也不管沉思的他,兀自走向床榻。
而她刻意保持的冷淡和疏离,让他心中不快起来。
方才还耳鬓厮磨,现在为何又要冰冷以对?
他真的猜不透她的心思,眸眯起,一道阴寒的光芒从眸中射出,敛去眸中的寒光,踱步走向着床榻。
她背对着他……很明显的是在逃避他。
他也不追问,只是躺在她的身侧,床足够大,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就像隔着一条黄河……
皇帝听说王府出了刺客,便亲临王府,过来探望。
燕王到底还是重伤在身,皇帝也没有久留,退出雅轩,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一袭白衣身影,心中一动,挥挥手让身后的宫人退下。
他轻轻地走过去,站在她的侧边。
正好可以看到她优美的侧脸,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蛾眉淡蹙,即使是满面愁容,也是如此的绝美。
心里掠起阵阵的心疼,只想用一切代价换她展颜一笑……
转眼间,他便站在她的面前,让她惊得瞪大眼睛,身子一欠,他只道:“免礼。”
狭长的凤眸情愫涌动,转了身,声音却是温柔:“陪朕走走。”率先走在前面,空中遗留着他身上的龙涎香。
提了脚,不急不缓地跟在他的身后,走着走着,竟是来到含烟亭的亭子中……
水波被风掠起,荡漾着阵阵涟漪……
残荷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如一幅泼墨的画面一样。
皇帝长身玉立,目光落在水面上,良久才道:“朕听到王府有刺客的时候,你知道朕想的什么吗?”
“皇上的心思臣妇不敢揣摩。”梦菲淡然地道,目光落在岸边的垂柳上,那柳条拍打着湖面,如蜻蜓点水掠起圈圈涟漪。
凤眸微微眯起,扯唇道:“朕怕你出事。”今日的他就去了慈安宫兴师问罪,母后却说不干他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母后的心思呢,她是想将
三弟和三王妃一并铲除呢!
皇帝的心思是再明显不过,梦菲看在眼中,掂量在心中,“深得皇上关心是臣妇的荣幸。”
皇帝走了过来,身上骤然散发着寒气,梦菲只觉得危险一步步地靠近,她不觉后退着:“这里可是王府。”
将她逼到亭中的朱红色廊柱上,梦菲的背贴着冰冷的红木,攥着衣袖戒备地看着皇帝。
“朕要你离开他。”
一阵灼热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梦菲气息微喘:“我是他的妻,何以要离开?”
“因为……”他眸光一深,身子贴近着她的:“朕要你做朕的女人。”
梦菲轻笑,眸中的不屑已是答案,他不死心,眸眼锐利地眯着:“你若不想他出事……”皇帝的话意味深长。
梦菲脸色煞白:“你想对他做什么!”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皇帝一派的从容优雅,“朕会给你时间考虑的,三日之后答复朕。”
“不用考虑了!”梦菲斩钉截铁道!
皇帝眉眼一挑:“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我不会妥协!”梦菲咬字清楚,望着皇帝,全然没有半点的畏惧:“皇上,若是王爷出事,臣妇也不会苟活。”
“你……”皇帝瞪大着双眸,双眸猩红,被愤怒填满……
梦菲盈盈一欠身:“臣妇告退。”
皇帝万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没有争取,就已经输了?他不甘心,不甘心……
次日早朝,以左丞相为首等人请求皇帝拨动禁卫军给燕王,保护燕王的安全,而皇帝没有理由反驳,只得允之,皇宫的禁卫军可是精锐的军队
,若是燕王再出个什么事,那么……矛头指向的自然是皇帝。
梦菲没想到皇帝会放过他们,没有借机生事,她懂的,皇帝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将燕王打入天牢,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难道是因为自己
吗?毕竟现在的时机真的是除掉燕王的最佳时机……可是他一直久久不曾行动……
因为他明白,只有保全燕王,而她才能相安无事。
房解语来得好不勤快,有一次梦菲竟撞见墨寒,他抓着房解语的手一直往外拖:“太师说了,你若是再往这里你跑,就打断你的腿……”
“萧墨寒,即使我被打断腿也不要你管,你放开我,放开……”房解语挣扎着,面色涨得通红。
“你好歹也是房家的二小姐,整天往这里跑有没有羞耻心。”萧墨寒的声音带着刺。
当初那个耿直忠诚的墨寒,如今也学会了用言语去冷嘲热讽去伤人,岁月,真的改变太多东西。
“你凭什么说我,我告诉你,别妄想爹爹会把我许配给你,我誓死不从……”房解语的声音让梦菲心微微一颤。
萧墨寒寒光四射地盯着她看:“由不得你!”
“你……”她气得不轻,挣脱他的手臂正拔腿就跑,墨寒追上去点了她的穴道,扛着她出了王府,而他自然也看到了站在边上的梦菲,只不过
,那眼神,淡漠得形同陌路。
自那后,再没见到她出现过。
这段时日,朝中局势稳定,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墙角的腊梅绽放在枝头,成了冬日里的唯一的生机。
一晃,已是过去一个月,燕王的元气已经恢复,身上的伤也已康复得差不多了!
她喜欢站在窗前看着墙角的梅花,粉红的,粉白的,傲然玉立,暗香浮动。
……
梦菲在前,沐雪在后,走在青石小道上。
沐雪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正是一盅补药,是梦菲亲自熬的。
踏入雅轩的时候,接过沐雪手中的补药,脚才踏入门槛,便听到一阵女子哭泣声,她只如僵化一样,迈出去的脚收回来。
“解语,你放心,本王明日就派人去贵府上提亲。”
磁性浑厚的嗓音,多么温柔,多么动情……多么让人沉醉……
也同样让人的心支离破碎。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房解语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欣喜……
“当然,本王怎么舍得骗你。”
怎么舍得骗你?梦菲嘲讽地勾起嘴角,转了身,裙角冷漠地扬起……
房太师自然不会讲房解语许配给燕王,而燕王是何等人啊,他想要的人,还有得不到的吗?
用房解语的清白来做赌注……
房太师丢得起这个人吗?虽然说他将房解语捧在手心……可是哪个做父亲能在女儿的自我性命要挟之时无动于衷的?!
王妃之下,侍妾之上的侧妃之位就这样落在房解语的身上。
一场喜事,办得红红火火,八抬大轿将凤冠霞帔的房解语迎进王府。
不想去对比什么,却还是想起当日他娶她时的冷清……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的夫君,给过她痛苦,也给过她甜蜜。
十二月十八,这一日,正是梦菲十七岁的生辰,也是燕王纳侧妃的日子。
冷清的雅轩和热闹的解语阁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让梦菲值得欣慰的是,这一日竟开始下雪了……
莹白如玉的手掌伸向空中,朵朵雪花在她掌心落下,不过瞬间,掌心一片冰凉,那雪花就消失不见了,像是心里无声的眼泪在流淌着……
她是矛盾的,以为她会一直恨着他,这种刻骨的仇恨随着他的温柔一点点地融化,她无措彷徨,像丢失了魂魄一般,燕王抱住她,在她耳边说
:梦菲,饶是再刚烈的男人也愿为你绕指柔。
嘴角微微一扯,他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回荡着:梦菲,你若是不放开本王的手,本王一定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魔音萦绕,挥之不去:你是我的,我的……我的!
五脏俱裂,肝肠寸断,撕裂的痛楚苍白了她的脸,加重了她的喘息,从来没这么痛过,好像脱离了灵魂。
身子缓缓地倒下,双手捂住腹部,“娘亲,娘亲,你告诉孩儿,孩儿该怎么做……”泪水,像剔透晶莹的泪珠凝结在长睫上,终于落下来,地
上化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孩儿好想杀了他。”杀了他,一切烦恼解,痛苦也将远离。
她躺在窗户边,雪花飘进窗户,正是落在她的身上,她却浑然不知,许久,许久……
疼痛过去了,她方才起身,一双玉足踩在白雪中,沙沙声响,净化心灵的声音。
雪中舞,裙裾扬,梅花香,满地伤。
她像一只蝴蝶一样,穿梭在林中,翩然起舞着。
寒风吹乱着长发,牵引着谁的梦。
前尘红世轮回中谁在宿命里徘徊……
漫天雪花飞,凄凉声声笑。寒风潇潇,飞雪飘零。
身体犹如蝼蚁噬骨,舞停了下来,她整个匍匐在雪地中,喉口一股腥甜,“噗”的一声,那雪地上活生生地绽放着一朵血色蔷薇……
白色的袖拭过嘴角,留下班班血迹,花谢地只会让五脏疼痛,不可能呕血的,雪很白,她的脸色却比雪还要白。
她是怎么了,身体出状况了吗?
头一阵晕眩,侧身歪下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眼前光影重叠,看不真切,是谁,是谁,谁……
朦胧中,身上的外衣被褪去,打了一个寒颤,一股温暖袭来,全身被软软的东西包裹住,麻木的双足似被谁握住,温暖着她的冰冷。
“娘……”
呢喃,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知觉渐渐地恢复,怔怔地看着绣着海棠花的帐顶,双目空洞茫然,窗前的月色被阴影遮挡住,抬眸望去,只见他长身玉立,鬓间的发丝垂下来
,后面的则是用束带绑住。
心中一酸,忍住流泪的冲动,只低低地唤道:“师兄……”
白墨风转身,快步地走过来,眸中溢满着关心:“好些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办事,顺便来看看你。”
她知道,她的师兄又撒谎了……他分明是故意来看自己的……师兄你的情意我无法承受……所以——
“对不起。”
白墨风摇着头:“舞儿,师兄想通了,今生缘是前世注定的,我知道,我和你之间是无果的,可是能看着你,也是师兄的一种幸福,我付出我
的,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淡淡的忧伤浮上梦菲的眉头,化不开的积雪一样。
白墨风从怀里掏出一根通体翠绿的发簪,很简单的样式,他笑着将发簪插进她的鬓发间:“感谢上苍,在十七年前的今天让舞儿来到尘世做我
的师妹。”
泪,几乎夺眶而出。
寂寞的夜,她孤独地起舞,为自己庆生,却是没想到,师兄还惦记着。
“师兄,谢谢你。”哽咽地说道,梦菲嘴角上扬着,可是笑得好勉强,好难看,因为她有心结,解不开的心结。
墨风宠溺地揉了揉她额前的发,蓦然,二人脸色都是一变,白墨风一个眼神示意‘好好保重’,而后销声匿迹。
几乎是同时,燕王闯入梦菲的房间,他脸色凝重,眉微蹙,“梦菲?”
梦菲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微微一顿,才道:“你怎么来了?”
燕王走了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谁来过?”
“没有。”
他一眼看到她发上的簪子,猛地拔了下来:“这个是什么?”
“以前买的簪子一直没用过。”
他狐疑地,审视地盯着她看,似要把她看穿,可是她傲然迎视,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你,不准背叛我!”
他话落,“嘶”地一声,撕碎她肩上的衣,望着她的脖颈,锁骨……似在寻找着什么她背叛他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