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街道上,一名有着靠旗的武士正在快马加鞭的赶路,前方距离大阪城已经不远,路上都是行人。
“快让开,让开!”
武士拉着马缰绳,依旧没有减速。
行人们看到此景,知道这是有紧急军情出现,只是几日前,幕府派出大军往西边去,而信使却是从东边来的,只怕是东国出现了变故。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看着冲进前方城下町的使番议论纷纷。
而城下町内,人流密集,町内街道上来往行人摩肩擦踵,观看着两边的商品。
“让开!快让开,别挡道!”
冲进街道的武士已经依然没有减速,看到战马冲来的町民们纷纷尖叫着往街道两边躲避,不少人摔倒受伤。
骑马武士就这样一路冲到大阪城外丸城门下,弄得城下町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紧随而来城下町奉行武藏信昌气的破口大骂。
那骑马武士冲到大手门处仍未减速,门口守卫的两名常备足轻立马抬起长枪往前,大喝道:“什么人,立刻停下!”
骑马武士连忙勒住战马,喊道:“在下乃伊势北畠家使番,北畠三郎大人有紧急军情上报将军大人!”
守门的足轻大将立马上前道:“嗯,确实是北畠大人的花押,阁下请跟我来。”
那足轻大将立马骑上一匹战马,带着这名北畠武士前往本丸。
大阪城内的环境比起城下町要安静很多,战马在街道上奔腾的声音十分响亮,三之丸的常备足轻和下级武士们纷纷走出家门查看。
“那是北畠家的旗帜,伊势那边出事情了吗?”
“肯定是东国那群山猴子又忍不住了!快回去整备甲胄武器!”
“还以为没仗打了,既然东国那帮土鳖讨打,那我们就教训他们一顿!”
三之丸的武士足轻们十分激动,纷纷回家给自己的甲胄擦油,刀刃磨得反光。
很快,马蹄声在二之丸的街道上响起,这里的中高级武士都是有着领地或者官职的武士,他们想到的东西要多些,但是他们也感觉到了一场新战争到来了。
本丸大门处,两名拿着长枪的武士正在站岗,远处马蹄声传来,两人立马开始警戒:“有骑兵来了!”
上方,几名武士拿着铁炮瞄准前方,火绳也已经点燃,就等着敌人出现。
很快,两名骑马武士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足轻大将立马挥手喊道:“等一下,是紧急军情!”
下面的两名武士没有听太清楚,他俩连忙上前大喝道:“什么人,快快下马!”
足轻大将再度喊道:“是伊势的紧急军情,必须立刻上报将军大人!”
两名武士对视一眼,另一人立马跑回去喊了一遍,很快,关闭的城门打开,一队武士跑了出来,为首的头目说道:“信使呢,跟我进去,战马就不必了。”
后面的北畠武士立马上前,武士头目后两名高大的武士走了出来,直接抬起北畠武士往里面跑。
将军御所内,武田孝信正在书房内批阅今日的诉状,基本上他处理的都是武士之间的土地纠纷,或者是打架斗殴的事情。
平民的纠纷直接由勘定奉行处理,原则上将军只需要管好武士的事情就可以了,不过涉及到平民与武士的纠纷,武田孝信也会插手。
即便是江户幕府,武士也不能随意欺负百姓,至于那什么试刀,这里面有个误区,所谓试刀杀死的人并非幕府规定的“人”。
幕府规定的百姓是能给幕府缴纳赋税的人。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缴纳赋税,那些没法缴纳赋税,跑到深山野林做了野人的,在幕府看来不算是人。
这样的阶层叫秽多和非人,这两阶层不算是“人”。
当然武士试刀杀掉秽多和非人是要罚钱的,而且也不能随意砍杀,需要申请,核实,你才能砍。
实际上幕府对百姓们的要求并不多,主要是赋税的问题,只要你缴纳了赋税,别涉及造反,幕府是比较宽容的。
但是幕府对待武士们极为苛刻,随意打架斗殴都有可能被砍头。
至于那些大名,就更多要求了,稍有犯错就会有削藩改易的刑罚。
还有武士之间那森严的上下等级,其实都是幕府维护自己统治的手段,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桀骜不驯的武士们服从管理,至于百姓们,自然有武士去欺压,如此形成一个闭环。
即幕府欺压武士,武士欺压百姓,百姓依附幕府求得保护,然后幕府解决掉一些太高调的武士平息百姓民怨,然后武士们憋闷,就跑去欺压百姓,如此循环。
即便是武田孝信创立的幕府也是这么一套规矩,至于人人平等这一套,他没有搞。
他要是这么搞,那就是纯纯的神经病了,他自己是武士阶层,搞人人平等是在背叛自己的阶层,第二天就会被手下群起而攻之,又或者像织田信长差不多,他在大阪被心腹家臣来一次bbq。
武田孝信要做的就是维护自己的统治,其他的和他没关系。
“哒哒哒…”
外面走廊上急促得脚步声打断了武田孝信的思考,他放下手中的诉状抬头看向门外,长井平太郎出现在门口,他立马单膝跪下行礼道:“将军大人,伊势紧急军情!”
武田孝信眉头一挑,沉声道:“进来。”
长井平太郎一招手,带着北畠武士进入书房内,那北畠武士十分拘谨的坐在下方行礼道:“在下是北畠三郎大人家臣木造藤吉郎,拜见将军大人!”
“嗯?”武田孝信迟疑了一下,他差点就听成木下藤吉郎了,不过他记得在美浓,他亲手杀死了木下秀吉,未来的太阁丰臣秀吉已经结束了他的人生,和他的主君织田信长一起共赴黄泉去了。
“嗯,说吧,伊势怎么了?”
木造藤吉郎立马说道:“哈,尾张国主织田信忠向东国的诸侯发布了天子写下的讨贼檄文,上面是天子控诉将军大人在京都的恶行,请求东国各诸侯起兵清君侧!”
“啪!”
“哗啦啦…”
武田孝信含怒之下,一巴掌就把那桌案拍断,诉状洒落一地,长井平太郎和木造藤吉郎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不敢抬头去看。
门外走廊上的武士们也纷纷低头。
武田孝信板着脸,看了一眼断裂的桌案,冷哼一声道:“我今天就要启程前往京都调查此事,藤吉郎,你带着我的命令返回伊势,告诉三郎集结兵马等候幕府主力,在这之位不可轻举妄动。”
“嗨,在下明白了!”
武田孝信直接拿起纸笔写了一封御内书,签上花押,盖上印信交给了木造藤吉郎。
“你先退下吧。”
木造藤吉郎拿着御内书,连忙后退到门口,这才敢起身后退着出去。
武田孝信看向长井平太郎说道:“你派人让所有幕臣准备军议,另外派人去越前,近江,让两地的国人聚集兵马防备东国大名突袭。”
“哈!”
长井平太郎连忙退下。
武田孝信起身看着身上沾了一些墨水,这才说道:“来人,把这里处理一下,我要去换件衣服。”
一名武士连忙起身进来收拾,旁边房间里立马走出来一名女官和四名侍女服侍武田孝信换上新衣。
片刻后,御所大广间内,木村正孝,竹中半兵卫等幕臣纷纷赶到。
木村正孝忧心忡忡道:“看来是伊势那边出大事了,不然将军大人不会召集我们都过来。”
竹中半兵卫语气凝重道:“不止如此,我刚刚问了平太郎大人,事情涉及京都,将军大人很生气。”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将军大人怎么处理吧…”
“多事之秋啊…”
“将军大人到!”
随着长井平太郎一声大喝,所有的讨论戛然而止。
武田孝信大步走了进来,坐在主位上,板着脸道:“诸位,织田信忠不知怎么得到了天子的讨贼檄文,如今正在联络东国诸侯来讨伐幕府,此事甚为可恶,皇宫防卫严密,他们究竟是怎么得到檄文的!”
木村正孝立马说道:“将军大人,那这檄文应该是假的!”
竹中半兵卫也跟着说道:“这件事情太巧合了,一定是织田信忠发现将军大人最近与天皇陛下有些矛盾,所以故意弄出这个假檄文来挑拨离间。”
武田孝信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这是织田信忠抄的副本,那位木造藤吉郎交给他的佐证之物。
“上面的花押,印信都没有错!”
竹中半兵卫拿起一看,眉头紧皱,确实是一模一样,难道真是朝廷不甘心,所以才勾结东国大名来颠覆幕府?这件事情难以善了了。
竹中半兵卫连忙说道:“将军大人,臣愿意前往京都查清楚此事。”
武田孝信摆手道:“不必了,不管真相如何,天皇都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带旗本先去京都,你们调集兵马前往观音山城。”
“哈!”
听到武田孝信不容置疑的命令,群臣纷纷行礼。
举行完军议的武田孝信直接换了一身甲胄,带着旗本连夜赶往京都。
两日后,一大早,武田孝信就出现在京都城外,负责守卫京都的奉公众武士大为惊讶。
武田孝信没有休息,直接抵达皇宫,闯进了太和殿内,正亲町天皇正和公卿们开朝会。
二条晴良看到全副武装闯进来的武田孝信,吓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他脸色苍白,惊恐道:“武田将军,你这是要造反吗?”
武田孝信将讨贼檄文丢过去,问道:“陛下是要杀我吗?”
二条晴良拿起讨贼檄文一看,连忙解释道:“这一定是敌人的奸计,陛下从来没有想要害将军大人的意思。”
武田孝信继续质问道:“这花押和印信做不得假!”
二条晴良急中生智,大喊道:“将军大人误会,这一定是…是鹫尾隆远干的,他拿着陛下的印信,还会陛下的花押!”
武田孝信回头看向后面的鹫尾隆远,已经有些老态的鹫尾隆远看到二条晴良的神色,眼神中带有一丝决绝。
他直接起身,冲向武田孝信,武田孝信含怒一脚,将他踹飞,鹫尾隆远撞在大殿柱子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十分清脆,殿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躺在地上的鹫尾隆远大口喷出鲜血,哀嚎道:“逆贼,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你!”
武田孝信知道此人是个替死鬼,他冷哼一声,大步上前,对着鹫尾隆远的脑袋用力踩下去。
“啊!”
鹫尾隆远惨叫一声,瞬间没了气息。
周围的公家被吓得尖叫,连连后退。
近卫前久不得不出列说道:“将军大人,在这大殿之上不宜见血啊。”
武田孝信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洗地!”
说罢,他转身看向正亲町天皇,毫不客气道:“陛下,您身边真是奸臣太多,看来臣有必要加强对陛下的保护,以防奸人蛊惑陛下。”
一队旗本武士立刻包围了大殿,一众公家被吓得瑟瑟发抖。
正亲町天皇惊恐道:“朕病了,不能理事,卿家可自行处置。”
被吓坏了的正亲町天皇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大殿,返回后宫去了。
武田孝信环视众公家,走出了大殿。
近卫前久来到二条晴良身边,小声训斥道:“蠢货,伱当武田将军是什么人物,你们怎么几次三番的去撩拨他,真当他不敢杀人吗?”
二条晴良颤颤巍巍的哭诉道:“呜呜呜,在下真不知武田将军如此凶悍呐。”
近卫前久低声喝道:“不管如何,下次不要再这样轻举妄动!”
近卫前久丢下二条晴良,连忙追进后宫去劝谏正亲町天皇。
不过离开皇宫的武田孝信没有善罢甘休,他对赶来的细川藤孝说道:“天皇越来越过分了,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看来他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你去和近卫前久沟通一下,让天皇体面的退位,让诚仁亲王继位,若是天皇不要体面,那我就帮他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