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筑山殿已经召集酒井忠次,石川数正的家臣密谋。”服部半藏突然出现在德川家康的卧室外,小声说道。
“咔…”
德川家康穿戴整齐,丝毫不慌,打开了房门,语气有些沉重:“没想到这么多人动了心思,你立刻让平八郎他们过来。”
很快,本多忠胜和神原康政赶到德川家康的卧室。
德川家康板着脸道:“平八郎,有人要背叛我。”
本多忠胜脸色大变,随即愤恨道:“主公,可知道是什么人,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我的夫人濑名,长子信康。”
德川家康紧盯着本多忠胜的眼睛说道。
本多忠胜立刻起身,说道:“混账,他们居然敢背叛主公,真是不可饶恕,主公,我现在就拿下他们二人,您要活的还是死的?”
德川家康很是感动,他叹了口气道:“不仅仅是他们,石川数正,酒井忠次,大久保忠世他们都在。”
“可恨!”本多忠胜丝毫没有背叛德川家康的念头,此刻的他只觉得这些背叛者十分可恶,“主公,您别担心,我这就去把他们全给宰了,三河永远是您的!”
榊原康政连忙说道:“等一下,本多大人,主公,此事不可轻举妄动!”
德川家康右手缓缓移动,盯着榊原康政问道:“怎么了,小平太?”
本多忠胜也是一脸怒容,喝问道:“小平太你怕了吗?”
榊原康政立马摇头道:“在下绝没有这个意思,自从侍奉主公开始,在下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切都以主公为重。
主公,本多大人,今晚,家中这么多重臣与筑山殿商议此等谋逆之事,可见大家都倾向投降,而筑山殿不过是恰逢其会。
如果主公现在将他们斩杀,家中一下子缺少这么多家臣,只怕冈崎城明天就会大乱,到时候,只怕城外的幕府军就会一拥而入,到时候主公就危险了!”
德川家康松开了右手,一把抓住榊原康政的臂膀,满怀欣慰道:“小平太,你说得对,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你说,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榊原康政分析道:“主公,在下以为重臣们想着投降保全家业,已经没有战心,如果主公坚持不投降,即便杀了他们也无法阻止本家战败。
而且武田胜赖和北条氏政的支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他们也怕了幕府军的实力,举棋不定。
现在留给主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只怕是等不到支援,所以只有主公投降幕府才能解决今晚的危机。”
德川家康紧紧的捏了一下榊原康政的肩膀,有些不甘心道:“城外的总大将是武田孝信的儿子,一个才不到十六岁的黄口小儿,向他投降,德川家颜面何村?”
还有一点德川家康没有明说,那就是他这个时候投降,想来自己的领地肯定会被削减,甚至任由幕府拿捏,说不定会直接被拉去大阪斩首。
随意他才坚持笼城,与幕府军一战,他坚持的的越久,就可以拿到更好的条件,可是现在,家中内乱就在眼前,他必须有所决断。
神原康政劝道:“主公,继续打下去,败局已定,要想本家家业继续传承下去,只有投降了。如果主公觉得现在投降不是一个好时机,在下有一策可以让主公拿着投名状去归降幕府。”
德川家康想了一下,随即惊讶道:“你是说我让设置陷阱,把武田孝信和北条氏政他们拉进来?”
榊原康政点头道:“不错,主公。只有这样,主公才能争取好的条件。”
德川家康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他说道:“这样的做法太卑鄙了,我若是这么干了,只怕会让德川家脸面丢尽。
反正是归顺幕府,地盘大小又有什么用呢,本家现在不是幕府的对手。”
榊原康政有些钦佩的点头道:“主公英明。”
德川家康微微一笑,随即问道:“你们说,该如何平息今晚的事情?”
榊原康政成竹在胸道:“主公,这简单,只需要和石川大人以及酒井大人他们实话实说,宣布投降一事,那石川大人他们就不必跟着筑山殿他们了。”
德川家康点点头,随即用紧急信号联络家臣们。
正在筑山殿内与濑名姬商议逼宫事宜的德川重臣们纷纷停下,看向外面。
石川数正立刻起身道:“筑山殿,在下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武士直接跑进来喊道:“主公正在召集诸位前去会见!”
其他人纷纷起身,决定先去看看德川家康。
筑山殿立刻说道:“诸位,这就是个机会,趁着主公现在召集诸位,我让信康跟着你们一起过去,先把德川家康控制起来。”
石川数正微微皱眉,有些不满道:“筑山殿,家康大人毕竟是我们的主公!”
筑山殿发现自己有些急躁了,只好说道:“行吧,等你们回来再商议。”
广间内,德川家康坐在主位上看着鱼贯而入的家臣们,等他们坐下后,他冷不丁的说道:“我还以为诸位已经投靠我夫人濑名了呢?信康,伱说呢?”
德川信康浑身一抖,一脸惊诧的看向德川家康,他看着德川家康的笑脸,心中更加害怕,他惊恐道‘“父亲大人,我…不是我…是母亲大人…”’
德川家康叹气道:“你这性格,我如何担任家主啊?诸位以为呢?”
石川数正脸色如常道:“若是以往,臣等以为肯定不行,若是以后世间太平了,信康大人也还算合格。”
鸟居元忠却是起身大声怒斥道:“此等意图下克上,违背孝义的人如何能成家主!石川数正,你等居然敢背叛主公?”
本多忠胜横眉怒目盯着石川数正等人,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短刀,只要德川家康一句话,他就斩杀叛逆。
德川家康抬手道:“彦右卫门,冷静一点。”
鸟居元忠听到德川家康的话,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德川家康看向其余人,说道:“诸位之中,如数正,你们都是我在骏河今川家为人质时就跟在身边的老臣,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二十多年,我一直都记得这其中的点点滴滴。
想我在今川家为人质的那段艰苦的岁月里,若是没有你们,我恐怕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一直到武田军围困冈崎城前,我们之间的情意牢不可破。
我知道,大家今夜的举动,情有可原,毕竟城外是四万大军,援兵只在数里外看着,不敢支援,大家持有悲观的态度,我能理解。
原本我还想着坚持一下,等到了冬天,武田军或许会撤军,但是既然大家已经没有了战心,那我就不做多余的事情了。
投降的书信,我已经写好了,并且让半藏将书信送去武田军那边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开城投降了。”
鸟居元忠和本多忠胜当即嚎啕大哭起来,两个大汉直接抱头痛哭。
德川家康也是强忍着泪水,看着门外。
石川数正也感觉到了羞愧,他跪拜道:“主公,臣有罪。”
随即酒井忠次等人纷纷行礼认罪。
德川家康大手一挥道:“诸位,我们奋战至今已经努力过了,大家都很努力了,可幕府太强了,我们的战斗到此结束了,以后天下太平,大家也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城外,幕府本阵,武田信贤被石田三成喊醒,武田信贤带着浓重的倦意,问道:“怎么了?”
石田三成小声道:“主公,十分抱歉,是冈崎城的德川三河守大人送来了投降的书信。”
“嗯?”武田信贤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这个消息直接扫空了他的倦意。
“在哪,快给我看!”
石田三成立刻递上书信,并且端来油灯。
武田信贤仔细一看,大笑道:“哈哈哈,好,没想到德川家康愿意投降,想必是本多师父的调略起作用了。
立刻给德川三河守大人回信,幕府可以接受他的投降,至于对德川家的处置,父亲大人已经有了指示,既然三河守大人是自己投降,那么就继续留在三河,远江收归幕府。”
武田孝信之所以这样打算,只是为了稳住三河人罢了,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死后,德川家康还能翻盘。
要知道德川家康能在丰臣秀吉死后翻盘,那是因为他有足够强的实力,现在德川家康就剩一个三河,根本翻不起风浪。
再说了丰臣秀吉死的时候,他的继承人丰臣秀赖太小,后继无人,才被德川家康翻盘。
而在武田孝信这里,根本就没必要担心了,他的继承人武田信贤已经有了战阵的经验,在他的安排下已经立下军功,获得了威望,并且还有自己的班底,怎么说都比丰臣秀赖要强。
再对比实力,只有一个三河的德川家康,还真不是武田信贤的对手。
德川家康在看了幕府的条件之后,直接开城投降。
武田胜赖和北条氏政得知德川家康投降,当即气的破口大骂,然后立马撤军逃回骏河。
武田信贤只派人接管了远江,同时也接管了德川家的水军,随后带着德川家康返回大阪,拜见武田孝信。
此番东国到这里就告了一段落,十二万大军,十八万民夫,连续三个月的征伐,即便幕府财大气粗,也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
而且武田孝信也觉得这一次的战果十分丰富。
此次东国征伐,东路军先破伊贺,袭灭尾张织田,逼降三河德川,一举拿下四个令制国。
北路军攻破能登,越中,飞驒,拿下三个令制国。
这战果可比以前强多了,要知道之前动用十二万大军攻打丹波国足足花费了八个月时间。
这战果完全没法比。
等幕府修养数个月,来年就可以继续征伐。
武田孝信已经定下目标,消灭甲斐武田家!
织田被灭,德川归降,这样的消息在东国引起了震动。
里见义弘得知北条氏政支援德川家康,结果德川家康还是开城投降,这让他觉得北条家实力远不如幕府。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北条家居然敢和幕府为敌,那他就投靠幕府,然后借着幕府的名义攻打北条家!
里见义弘还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大阪,他立刻派遣使者前往常陆,联系佐竹义重。
不仅仅是里见义尧有这样的举动,出羽国的伊达辉宗也惊讶于幕府的实力,决定派遣使者前去交好。
同时间,出羽的最上义光还在因为弟弟的叛乱造成的后遗症而烦恼,嘴上家实力大不如前,他也只能想着派遣使者前去交好。
武田孝信十分友好的接见了这些大名的使者,他直接说道:“你们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公,如果真心归顺幕府,那么就可以来大阪来见我。
我统一日本,只是为了消弭战争,让大家生活在一个和平稳定,有秩序的国家里,以后大家就不必担心连年的战乱,安享荣华富贵。”
“在下一定会把将军大人带给主公。”
使者们带着幕府的礼物返回各自的国家,向他们的主公传达武田孝信的意思。
只不过不管是里见义尧,还是佐竹义重,亦或是伊达辉宗,最上义光等人,他们都以各种借口,没有前来大阪拜见武田孝信。
武田孝信倒也没生气,反正现在大势已成,这些大名已经无法阻止幕府统一的步伐,他们现在任何算计都是无用的挣扎,等幕府大军一到,全都碾成齑粉。
时间一晃而过,庆长元年的新参大会十分热闹,这一次幕府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在外征战,大家都聚集在大阪城。
新参大会上,第一次参加的德川家康直接惊掉了下巴,那场面太奢华了,这么一次大会足够他吃三年了。
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武田孝信宣布四月后,幕府将征集十万大军,十万民夫,进攻甲信越,消灭武田胜赖。
德川家康喝着葡萄酒,心中只能默默地为曾经的盟友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