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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哈迪微微皱了皱眉头,拿不准眼前这件五颜六色的服装是艾德巴利约开的玩笑,还是真的正式礼服。

这件华丽无比的男式袍服用一种类似丝绸的材料制成,柔顺服帖。深黑色的底料上有绣有各式各样的流苏和黄金饰物,环环相扣,彼此碰撞。这件袍子是斜挎在一只肩头的设计,用一只纯净铸造的咬尾蛇沉重扣环固定住。另一个肩头装饰有绶带一样的绸缎,还是三层重叠的。要想穿好它,必须用一种别扭的姿势站立,行走,一只手还得时刻扶着自己身侧的一大堆绶带,免得它们掉下去了。

穆哈迪觉得,穿上这玩意自己简直就像是变装成了一只骄傲的雄孔雀。

一旦穿上这套礼服,一个人就没法骑马了。而它本来也不是给骑马的人设计的,在过去的提尔,穿它的人无不奴仆成群,腰缠万贯。他们不骑马,而是坐在奴隶们抬着的有遮阳伞的轿子上,穿行在街道上。

“黄金的饰物和镶嵌水晶的构件,难道我一定得穿这个东西吗?”穆哈迪不耐烦的对艾德巴利约说。

“当然,”老贵族吹胡子瞪眼,不容置疑的说。“不穿这个,怎么能彰显仪式的隆重和我家的威仪?我已经老了,没有儿子,我的女婿就是我的继承人。现在我要把贝伊之位传给你,不隆重一点怎么行?”

心灵术士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是战争年代,诸事繁忙,难道不可一切从简?”

“诸事再繁忙,我也没见有人忙的气都不喘了。”老头儿执拗的说,看他那神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穆哈迪方才提议要他吸自己的那话儿呢。“有些事情该做就是要做。珊瑚女巫那女娃子就是再来求我,我也不会在这点上退让。”

不打扮成小孔雀,老孔雀就不能满意是吧,穆哈迪心中暗想。他满腹牢骚的问。“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没有?”

“当然。”老头儿又说,他把那件袍子一把扔到穆哈迪手上,小步踱开,拍了拍一件立镜。“根据古老的传统。在授予你贵族身份之前,你要一个人独自守夜,思索人生。而且在守夜之前,你还必须做大净。”

“大净?”心灵术士的语调微微上扬了少许。

“沐浴洁身,剃须焚香,并且修剪手指脚趾……从内到外,焕然一新。”艾德巴利约贝伊一边捻着胡子一边解释。“在你做这一切的同时,我的其他女儿们会在一旁观摩,作为一种学习,并且检查你是否发育良好并且功能正常。这也是我们的光荣传统。”

穆哈迪难以置信的听完对方解释这一切。“所以你要我披上这花哨的孔雀装,最后想看的还是我赤身裸体?要我穿金戴银,这就已经足以构成冒犯了。我为了更微不足道的理由杀过人……要我在一帮女人面前脱光衣服,想都别想!”

“可是,”老头儿双目圆瞪,脖子上的血管明显的凸起。“你必须这么做!这是最古老的习俗!事后我会送上价值连城的礼品,作为嫁妆!”

“你的女儿们可以脱光了互相学习,并一起分享你的礼品。”穆哈迪说。“你的东西我完全不需要。”

艾德巴利约贝伊气得脸都红了,好像喝多了一样。他脸上本来都是老人斑,此时倒是显得没那么显眼了一些。“你不明白!这是提尔的贵族传统!如果你不遵照执行的话,你就得不到我们的认可!在世人眼中,你就没法成为一名贵胄!最多只是个粗俗无礼的暴发户罢了!”

老头儿喋喋不休,心灵术士却不想听下去了。

穆哈迪集中精神,展现异能,一下子将思维的触须深入到对方的脑子里。“服从我的意志。”他在对方心灵深处下达命令,灌输自己的命令。“仪式要一切从简。”

老头没有灵能天赋,也不会魔法,身上更没有什么抵抗心智效果的装备。但是他的意志出乎意料的顽强,坚韧的像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穆哈迪额头渗出汗水,颇花了一些功夫,才让他勉强同意不需要当众沐浴了。但老贝伊还是一个劲坚持,守夜是必不可少的。

无奈之下,穆哈迪只好答应了对方这点要求。

独身主义是一种被禁止的亵渎思想,心灵术士也知道有朝一日自己必须担起生儿育女的责任,但他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也从没料到自己的订婚对象是个自己几乎不认识的女人。

那天,他挑了艾德巴利约贝伊最小的一个女儿作为联姻对象,而她只有九岁。不为别的,就为了推迟可能的结婚时间,心灵术士还不想早早被家庭束缚住。

这场联姻也是珊瑚女巫的要求,她为穆哈迪谋得这个贵族头衔,保护他不受到不公正的审判,不仅是为了保住他的生命。更重要的理由是,心灵术士是指控泰西安向龙王波利斯缴纳血税的关键人物,没有他,想对付泰西安难上加难。

艾布的波利斯,阿塔斯之龙王,矮人克星。他的称号不计其数,他的真名凡人不足以发声。他是完成了十阶魔龙变的最强巫王,数千年来这个濒死世界上的最强法师,凌驾一切的残忍暴君。

据沙蒂丽介绍,艾布的波利斯还是当初煽动众斗士反抗太初术士的核心人物。“传说中战争传播者拉贾特被他封印在一块黑色灵魂石里,隐藏在一个无人能及的地方。”难怪穆哈迪一听到波利斯这个名字,就对他一阵没来由的厌恶。也许受此影响,连和波利斯做交易的泰西安也让穆哈迪非常不爽。

“我无条件的支持沙蒂丽大人和穆哈迪大人的一切决定。”决定联姻的那天,法赫德皮笑肉不笑的问珊瑚女巫。“但是恕我直言,我觉得泰西安做的并不是太过火啊?议员们真的对缴纳血税这事这么敏感么?万一扳不倒他该怎么办?”

“我是说。”法赫德接着补充,一只手玩弄他的匕首,抛弃又接住。“现在提尔蒸蒸日上,没有奴隶,也没听说有大规模人口失踪。泰西安他八成是把征服战争中的战俘偷偷当作牺牲品交给波利斯了。这样做有何不妥?”

“这些人拿起手中的武器反抗提尔,反抗我们……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沙匪或者吃人不吐骨头的奴隶主余孽,他们手上沾染了战士们的鲜血……为提尔牺牲可能是他们那可悲的一辈子中最有意义的事了,为什么不呢?如果拒绝缴纳血税,据穆哈迪大人说就会招致波利斯的报复。泰西安这不也是在保护提尔么?”

“当然。”法赫德收起匕首,双手一摊。“如果是你能像宰了卡拉克一样把这个波利斯也给宰了,那感情好。不过就算对魔法一窍不通的我,也知道卡拉克巫王的实力比波利斯可是差得多了。”

“有些原则,是我们一定要坚持的,法赫德大人。”沙蒂丽很轻很轻的回答。“如果提尔的和平要建立在每年一千个无辜之人的牺牲之上,那么我们将逐渐变得对弱者的牺牲习以为常,到最后,我们和我们推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在于,卡拉克死了,而我们还得活下去。”法赫德说。“如果波利斯袭来,不止一千人会死。也许提尔会灭亡,就像波利斯曾经屠灭的两个城邦一样。我得说,你这种高尚的理想主义最吸引我了……但是恕我直言,沙漠里往往是适者生存。那些想要在人间建立天堂的,往往是造就了人间地狱。”

“没人永生不死,适者亦然。有些目标即使困难,依然值得追求。”沙蒂丽说。“我不会同意牺牲少数来拯救多数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就是那被牺牲的少数。”

“若能杀一人而救五人,何乐而不为?”精灵耸耸肩,轻快的说。“战场上我常常要做出类似的抉择,我相信你在革命的时候也面临过同样的局面,那时你又是如何抉择的呢?”

“若能牺牲我一人而救五人,那我欣然从命。但我不能替别人做出类似的决定。”珊瑚女巫回答他。“革命时,确实曾有人为了更高的目标作出牺牲,但我的同伴都是自愿投身于此,并非任人摆布的送了性命。”

法赫德定定看了看珊瑚女巫一眼,笑了。“真神在上,”他一边摇头一边说。“你若不是阿塔斯有史以来最崇高无私的圣女,就一定是自大敌之后最厚颜无耻的骗子。”

……

守夜的仪式在艾德巴利约贝伊的宅子里进行,老贵族给了他一间空荡的屋子,里面铺着名贵的地毯,还点满了从其他城邦进口的熏香。

这种熏香是用麝类的分泌物里和白檀、沉香、安息香、广藿香等混合起来制成的,它的气味有致幻效果,会让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产生幻觉。房间里只有一盆清水,没有食物,守夜的人不能进食。

“……我们的土地不用犁铧,而用马蹄来耕耘。土地上播种的是勇士的头颅,山谷里装饰着守寡的年轻妇人。”

“……光荣的武士们征战四方,将异族的家乡埋葬。钢铁交鸣是我的歌唱,荒山野岭是我的坟场。”

老贵族艾德巴利约监督着心灵术士念完这些誓词以后,就先离开了。留下心灵术士一个人开始他的守夜。

这些誓言非常古老,可以追溯到净化之战时期。那时候人类种族在太初术士和众斗士的带领下,与类人种族进行着一场殊死争斗。这些誓言的创造背景,就是贵族武士们征讨异族。虽然现在的城邦贵族们已经很少讨伐异族了,但是这些文化性的东西还是遗留了下来。

发誓的时候,心灵术士不禁想起很久前法图麦跟他聊起过的远古精灵王国灭亡的故事。古代精灵们一点一点被人类的大军逼上绝境,他们的神和他们的城市被逐一摧毁。湖泊干涸,森林化作沙漠,只留下悲哀的火歌,讲述着曾经的辉煌。

夜色已深了,城市逐渐褪去了喧嚣,变得宁谧寂静。

穆哈迪闭目盘腿坐在地上,突然出声,“谁?”他问。

一个修长的人影从暗处走出来,披着拖地的兜帽长袍。兜帽下的脸模糊不清,月光透过花格窗户照射进来,为她的袍子上披上一层轻霜。“穆哈迪。”她说,声音意外的轻。

“阿伊莎。”穆哈迪报出来者的名字,放松了警惕。“我几乎没认出你的思维波动,你变得更善于隐藏自己的思想了。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会进步。”

来人轻轻摇头,兜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动。“我不是阿伊莎。”

“什么?”心灵术士正打算做起,听了这话骤然一愣,微微皱眉。“那么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告诉你的话。”

穆哈迪不禁想笑,自己为什么总是遇上不肯好好说话的人?

“我为什么要听一个连自己身份都不肯透露的人?”心灵术士重新坐好,暗自戒备。“这座宅子附近有的是巡逻的士兵,沙蒂丽的守护者法师们枕戈待旦,防止泰西安的人前来行刺。我只要出声,你就会被一百个全副武装的人包围。”

“即使你喊来了人。”那个阿伊莎样子的女人说。“他们也会坚持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而你正在自言自语。”

穆哈迪认真打量对方,“幻象?还是暗示手法?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用的什么方法。“小心的你的导师,她对你有自己的安排。”

“小心天琴?”穆哈迪耸耸肩。“我几乎没跟她接触过了。再说以她的实力……即使我刻意提防她,又有什么用?”

“她时刻监视着你。”

“真的么?”心灵术士怀疑。“你有什么证据,陌生人?”

对方没有一点回应,就在穆哈迪以为她不会出声的时候,她却突然说:“陌生人?”用一种有些受伤的熟悉语气。

这突然的变化让穆哈迪有些莫名其妙,“嗯?”

对方似乎在刚才一瞬间换了个人,“是我啊,”阿伊莎说。“你刚才在自言自语什么?”

“刚才有个幻象出现,我还以为……”心灵术士想,已经离开了么,那个陌生人。“……算了,我也解释不清楚。”

“幻象?”女孩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四周。“我没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没有传送法术的痕迹,也没有异常的灵能波动。”

“那就算了。”穆哈迪摇摇头,忘记刚才看到的幻象。“不过你能来很好,我正觉的这场守夜开始变的无聊了起来。艾德巴利约那老头估计不希望我还有人作伴,不过谁在乎他呢?”

阿伊莎走到心灵术士身边,侧坐在自己腿上。沉默了一下,她开口说道。“听说,沙蒂丽大人明天就要在执政会议上发动对泰西安的不信任动议了。泰西安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几乎肯定会要求你进行比武审判。杀死了你,指控他勾结波利斯的证人就没有了。”

“我不怕比武审判。”心灵术士还是有些自信的。“泰西安不太可能亲自下场,况且他总不敢公然大肆施展亵渎者魔法,这么一来他的实力就下降了一半。而他的手下们我都可以应付。而且他们也同样不能随意施展亵渎者魔法。”

“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阿伊莎关心的说。“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替你上场。”

“我不会让你替我冒险。”穆哈迪摇摇头,肯定的说。“躲在女人后面,不是我的作风。有你的鼓励就足够了。”

在穆哈迪眼里,阿伊莎虽说是自己灵能上的学姐,但她其实也就先到天琴那里学了一天而已。虽然她的天赋也非常优秀,但是心灵术士不觉得女孩比自己强大多少。

两人接下来又陷入了沉默,双方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阿伊莎突然下定决心,问了出来:“为什么你要决定娶艾德巴利约的女儿?”

穆哈迪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有话直说。“因为这是珊瑚女巫的安排,我需要一个贵族身份保护我不受到不公正的审判。”

“所以不惜拿自己的婚姻做买卖?”

“如果你和我经过了同样的改造,你就该明白我根本不在乎和谁结婚。追求力量,变得强大,这不是天琴给我们设定好的么?”穆哈迪奇怪。“我想的是什么,你应该能轻松猜到才对。我们都是天琴的徒弟,不是么?我一直意味,虽然我们不能彼此读心,但是同样的思考逻辑让我们能心意相通。”

“没有两颗心是完全一样的。而如果你真的只是追求力量,变得强大。那么何必留在提尔?”女孩追问。“你本来可以一走了之,远走高飞。阿塔斯很大,有的是冒险和惊奇,你回到提尔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有种预感,提尔的革命仅仅是个开始。以这里为起点,一场将永远影响整个世界,甚至多元宇宙的风暴将席卷而来。留在这里,不正是见证大时代,强大自己的最好机会么?”

这个回答似乎并不让对方感到满意,“我曾以为……”阿伊莎别过头去,“……那女孩才九岁,你不觉得自己是害了对方?”

“结婚又不意味着我立刻要上那女孩的床,我现在不需要一个继承人。”心灵术士解释。“我打算继续冒险,走遍这个世界,再过几年再考虑她的问题不迟。”

“无论你怎么拖延,最终还是要给她一个交代。”

“视未来的情况,我会做出适当的决定,哪怕要离婚也可以。”

“这……你就不在意伤害一个女孩子的感情?”

“我辈心灵术士眼中,这只是可以操控的变量而已。”

阿伊莎停顿了一下,幽幽的说。“你真是天生的心灵术士。“

穆哈迪忽略了对方语气中的一点抱怨。“我就把这当成最高的恭维了。”

女孩没有再说什么,上去短暂拥抱了穆哈迪一下,“你多保重。”她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她的背影逐渐隐没入黑暗之中,一股异香缭绕不去,心灵术士耸耸肩,不发一言。

阿塔斯上没有机械钟,所以确认时间是件有些困难的事情。阿伊莎离开了以后,穆哈迪继续盘腿而坐直到后半夜,思量着这个夜晚恐怕不会平静。

月光穿过花格窗,投下点点亮斑。

又一个苗条的身影悄悄走到这个房间里,蹑手蹑脚的,从一个柱子后面藏到另一个柱子后面,好像不想被发现的样子。

来人拔出腰间的弯刀,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从背后缓缓接近穆哈迪。弯刀上涂了无味的颜料,所以一点反光都没有。

金属锋利的刀刃架在了心灵术士脖子上,“你又落在我手里了,穆哈迪!”法图麦见自己已经轻松得手,冷冰冰的说。

“是你落在我手里了,法图麦。”穆哈迪的声音从女孩身后传来,眼前那个“穆哈迪”却突然闪了闪消失了。“幻象,不错吧?你一走进这间屋子,我就感觉到你了。”

法图麦脸显愠色,低吼一声侧迈半步,转身砍出一刀。心灵术士急速拔出自己的弯刀,勉强挡住。钢铁相交,发出“当”的一声。

“去死吧。”女孩怨怒的低语。“等等,”穆哈迪连忙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是有理由的。”

“你总是理由,去你妈的好理由!”法图麦又砍了迅捷的一刀,穆哈迪侧身闪过,刀锋激起的风撩起了他前面的头发。“你不是要结婚了么?我就送你点礼物!”

心灵术士一边躲闪,一边集中精神,用灵能试图抚平对方激愤的情绪。“你没必要如此。”穆哈迪对法图麦说。“听着,我可以解释。”

“等我砍下你的那话儿,你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向我解释。”这一招起了作用,虽然法图麦还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语气咄咄逼人。但好歹她把刀收起来了。

“你知道,这场婚姻不是我的本意,”穆哈迪选择自己的措辞,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变得诚恳。“泰西安试图对我不利,他的爪牙尝试暗杀我。如果我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那么我就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了。”

“你以为这套说辞对我有用?”法图麦一巴掌扇在穆哈迪脸上,啪的清脆一声。“从没发现你是个怕死的人,怎么现在害怕泰西安了?你不是总吹牛自己无所畏惧么?他要杀你,那就放马过来吧,我会保护你的!”

穆哈迪一下子有些无言以对,只听对方接着说。

“九岁的小女孩……你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东西很小是不是?所以要找个尺寸差不多的,才紧的起来?”

要命,穆哈迪心想,跟自己久了,连她也学会了“潜意识”这种心灵术士词汇。

“你父亲,阿比阿德,他有几个妻子?”

“有好几任,这我不否认。他暗地里还有不少情人,所以才留下法赫德那种败类。”法图麦气冲冲的说。“但你要把我当成我爸爸的妻子们,那你可就想错了!”

“我从来不敢那么想。”穆哈迪说。“只是想提醒你,妻子这个头衔不代表什么,一个人所爱的未必是他所娶的。有时候,一个人不得不做出些违心的事,沙漠里都是这样,不是么?”

精灵用杏仁黄的眼睛瞪着心灵术士,满是愤怒,然后突然间她的表情变得软化下来。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微量的恳求。“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看我?”

“我欠你一命。”

“欠我一命,仅仅如此?”法图麦的声音好像有点受伤。“你如果是心灵术士,就该知道我想要听到什么,还是说你连说谎的心情都没有?”

“很久之前,你就告诉我不要随便读你的心。”穆哈迪说。“我不会随意打破这个保证的。而且,你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精灵似乎想要从穆哈迪的话中听出不同的意思来。“如果你真的欠我一命的话……那好,等你们扳倒泰西安以后,我要你杀了那个和你订婚的女孩。”

“这个?”穆哈迪踟躇。

“怎么?做不到么?”精灵质问。“如果你动不了手,那就换我来杀了她。如果你不准,我就杀了你!”

看到心灵术士不回答,法图麦又刷的一声拔出弯刀,架在自己的粉嫩脖子上。“选我还是选她,你自己决定吧!”

“你是认真的。”穆哈迪不用读心,仅仅观察对方面部肌肉的移动就能看出女孩的决心。

“我当然是。你和别的女人交往我不管,但你只准娶我一个!”

心灵术士闭上眼睛,攥紧双拳直到指节发白。现在反悔,不知道艾德巴利约那老东西会怎么想,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样的话,我……”

嗖的一声,一只弩矢飞速射来,心灵术士通过通感察觉到了偷袭,立刻俯身躲开。

弩矢插到一边的墙壁上,尾羽微微颤动。

连续的破空声传来,更多弩矢激射而来。

“蹲下!”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法图麦在偷袭发生的时刻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穆哈迪一把按住她的肩头,让她伏低蹲下。另一只手趁对方愣住,抓住的女孩弯刀的把手。

“有敌人!”精灵女孩有一点是穆哈迪非常欣赏的,她不会在不适当的时候继续纠缠不休。

确实有敌人,从弩矢来看,这帮人装备不错,为数不少。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艾德巴利约贝伊的宅子外明明有守护者法师和两打士兵看守,怎么还能让这么大队敌人攻了进来。

两人躲在屋子的死角里,弩矢射击不到。敌人眼见射击无用,就开始往屋子里投掷火把,想要把屋子点着。

这件屋子里有地毯,有挂毯,还有一些木制的家具,易燃品非常多。此时留在屋子里就是死路一条,逃出去的话又正中敌人下怀。

“跟在我后面。”心灵术士对法图麦说。“我用灵能拨开弩矢,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你……”

他还没说完,精灵女孩就插嘴道。“我会趁他们分心的机会要他们的命。”

“你知道就好。”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见了蜘蛛会吓晕的小女生?我是部落的酋长,身经百战的大武士。你的刀法还是我教你的。”

“我刚才想告诉你……”

“你不用现在说,”法图麦杏仁黄的眼睛盯着穆哈迪的脸,深的让后者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我多少懂得些分寸,现在让我们并肩作战,收拾这帮杂种。你只要想想,到底谁是你可以交付后背的人就好。”

心灵术士看准机会,从燃烧着的房门冲出,同时用灵能拨档飞矢和火把。

敌人有十几个,几个持弩,其他的拿刀。看到屋内的两人冲了出来,拿刀的敌人一拥而上,想凭借数量优势来个倚多为胜。

穆哈迪集中精神,召唤出水晶碎片打击持弩的敌人。精灵与两个持刀的敌人战作一团,还稳稳占据着上风。

一个围攻法图麦的敌人不小心露了个破绽,被后者抓住。弯刀从防守的空隙咬入,切入胸膛,鲜血飞溅了出来。

受伤的那个人似乎颇为硬气,居然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等他倒在地上,法图麦跨前一步,对准脖子想要补上一刀。

“其他兄弟,会替我报仇的!”濒死的敌人怨毒的对法图麦喊道。

“咦?”精灵此时才注意到了对方的面容,不由的惊讶出声。

“怎么?”穆哈迪用灵能结果掉另一个围攻精灵的敌人,靠近了问道。

“这是个盲人。”法图麦一边躲闪飞矢,一边指着尸体大声说。

仔细一看,这尸体的确属于一位盲人。他的眼睛被深深剜去,留下可怖的伤痕。在眼窝周围,黑色线条勾勒出了邪教纹身一样的奇怪图案,让他显得分外邪气。

心灵术士觉得这个人的相貌有些面熟,心中一动,记起来自己还真的见过他。很久以前,法图麦和自己一起打劫一支商队,女孩下令把幸存者的眼珠子都挖掉了,以示惩戒。

至于那些纹路……似乎是城里某个新兴的小教派?穆哈迪记得自己见过这种纹路一两次,但却没有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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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事情比较忙。因为学期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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