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一天,客人进进出出,尝过了新酒楼的饭菜,喝过新酒楼的例汤后,客人都赞不绝口,觉得比其他酒楼的还要好味道,最主要是价钱公道,在这个南城区来说,食福酒楼的酒菜味道极佳,可以说是能挤上众多酒楼的前十名了,但价格却在众酒楼之尾,这样一来,客人们便觉得食福酒楼更便宜,吃得更划算。
最主要的是那例汤很好喝。
听一些离开后的客人讨论食福酒楼的饭菜好吃,其他酒楼的东家也闻讯而来,隐入其他食客当中,到食福酒楼来尝尝味道,同行虽然相忌,但同行也最喜欢去尝试同行的厨艺,这样能找出同行的优点和缺点,把同行的优点学到,再用回到自己的酒楼里。
一整天下来,食福酒楼的生意火爆,虽说是第一天开张,却是个好意头。别说是整个南城区就连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了在南城区新开的一间食福酒楼,酒菜的味道都极好。
寒初蓝在酒楼里当了一天的大厨,一直忙到天黑,住房都住满了人,她才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两轮明月连忙迎过来,星月有点心疼地问着:“还好吧?”
还有伙计们在,星月没有称呼寒初蓝为世子妃。
寒初蓝笑道:“很好。要是天天都能让我忙成这个样子,那我就发了。”
星月浅笑,把她扶到了一张桌子前坐下。
“大掌柜的,在下的美食呢。”
同样劳累了一天的欧阳易也是这个时候才有空停下来,想他生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做过这等事,为了换取一天免费的美食,他过去二十几年的精力全都用到了今天来,真累死人了,看来小二不好当。
欧阳易在寒初蓝旁边的那张桌子前坐下,人才坐下就扬声叫唤着夜锦英。
夜锦英在柜台里正在算着帐呢,想知道今天一天赚了多少钱。听到欧阳易的叫唤声,头也不抬,淡冷地答着:“你的美食不是被你吃进肚里了吗?你今天一天已经吃完了三餐。”
“我一天要吃五餐,才吃了三餐,你还欠我两餐呢。”欧阳易站起来,走到柜台前,优雅地双手撑放在柜台前,灼灼地望着头也不抬的夜锦英。他连在下都不自称了,与夜锦英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了,谁都没有注意到。
寒初蓝饶有兴趣地望着欧阳易的背影,嘴角微弯,泛着浅浅的笑意,那双黑珠子乌溜溜地转动着,也不知道她在心里想着什么。
夜锦英和夜千泽同岁,就是月份稍大,二十一岁放在二十一世纪里还属于一枝花的年纪,但在这个年代里就属于老姑娘了,兴宁会说她十八岁的年纪应该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那夜锦英就应该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她如今依旧云英未嫁。虽说自从兴宁与太皇太后闹了一场后,太皇太后总算完全松口,所有皇孙皇孙女们的婚事都交由自己的父母作主,可夜锦英在陈王府被压制着,陈王妃平时笑得像个菩萨似的,心胸其实狭隘得要命,她根本就不会替夜锦英安排婚事,陈王爷又是个不理事的人,要是夜锦英继续留在陈王府,估计再过十年,都还待字闺中。
更别说如今的她已经被赶到别庄去了。别庄对于王府里的姑娘们来说如同被打入了冷宫一样,哪还有出头之日?
如今跟了她一起创业,她就想过了,要是能遇着好男儿,就替夜锦英安排一个。
现在瞧到欧阳易对夜锦英似是挺有兴趣的,寒初蓝便萌生了把两个凑作对的念头,当然了前提是她得弄清楚这个青衣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自何方,家庭情况如何,是否娶妻,有没有未婚妻,有没有暗恋对象什么的。如果都没有,那她就不客气地当这个媒婆了。夜锦英姿色不俗,可此刻易了容,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人们看到她时,更愿意去看路边的小摊小贩,都不想对着她那张毫无出彩之处的脸。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有男子瞧上她,寒初蓝觉得那是属于真心喜欢,那个男子也绝对不是以貌取人之庸才。
“人一天吃三餐是为正常,公子多吃两餐,小心肥胖。”夜锦英依旧敲着她的算盘,依旧是连头都不抬,那张平凡的小脸上甚至连半点表情都没有。欧阳易敢说她是他遇到的诸多女人中最为淡漠的一个,是他不够俊美吗?他们欧阳家的男儿个个都是俊男呢,在东辰国,欧阳家的男儿是少女们的梦中情郎,不仅仅是他们有着尊贵的身份,更因为他们全都是人中龙凤,男儿当中的翘楚。
“我复姓欧阳,单名易。”
问不到夜锦英的名字,欧阳易很大方地先报上自己的姓名。
夜锦英没有回应。
欧阳易又咂咂嘴,“大掌柜的,我忙了一整天,真的饿了,赶紧给我准备美食去吧。我要吃油焖大虾,糖醋排骨,糖醋鱼,白灼菜心,白切鸡,青椒煎鸡蛋,松鼠桂鱼,水晶虾饺……”
“说完了吗?”
夜锦英总算抬头望向提到美食就喋喋不休的男人,明明就一副尊贵非凡的样子,什么东西没有吃过,偏偏表现得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吃过似的。
“我对吃的特别有记性,我能把你们酒楼所有菜式如数家珍,一一说出来。”欧阳易浅浅地笑睨着夜锦英。
抿抿唇,夜锦英想到他今天也真的帮了不少忙,看在他本是客人的份上,在再次垂下头去敲算盘时,淡冷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去厨房里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你自己挑选。”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我没空。”
欧阳易又咂咂嘴,撇她两眼,嘀咕着:“早知道我就跟你算工钱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欧阳易:……
寒初蓝低笑着附到星月的耳边说道:“有戏。”
星月只是看一眼欧阳易和夜锦英,低淡地说道:“那人是个练家子,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武功与我不分上下。”
“我知道。”
寒初蓝早就知道欧阳易会武功,而且不弱,能缠住元缺片刻的人,武功是不会弱到哪里去的。听到欧阳易先向夜锦英自报姓名,她敢说这两个人真有戏,不,是欧阳易对夜锦英有点特别,但夜锦英对欧阳易还没有意思。
星月赞赏地看着寒初蓝,以为寒初蓝的眼神锐利到那种地步了,谁知道寒初蓝低低地又说了一句:“蓝骑的原主人便是他,我从他那里抢过蓝骑的时候,知道的武功不错。”
星月的赞赏顿时被这句话泼掉了。
彩月在一旁掩嘴偷笑。
世子妃胆子大,情急的时候别说抢马了,就连人都敢抢。
欧阳易转身离开了柜台,打算自己进厨房里找点吃的,瞧见寒初蓝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他又冲寒初蓝友好地笑了笑,觉得这位夫人特别的亲切。
寒初蓝也回给他一记友好的微笑。
等到欧阳易进了厨房后,寒初蓝才起身走到柜台前,低低地对夜锦英说道:“姐姐,到你的阁楼去。”
她也很想知道今天是赚了还是亏了。
但在这大堂之上,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帮忙算帐,心痒痒的,只能让夜锦英到阁楼去。
夜锦英嗯了一声。
寒初蓝转身离去,带着她的两轮明月转到后院去。等欧阳易从厨房里搜刮到不少美食,美滋滋地用个大托盘端出来的时候,发现夜锦英不见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夜锦英的身影,他也没有太在意,现在是吃饭更重要。
后院的阁楼上,夜锦英把算出来的帐推到寒初蓝的面前,脸上难得地有了灿烂的笑容,说道:“弟妹,今天的生意火爆,进帐六百六十两整,真是六六大顺呀。”
寒初蓝也笑了起来,她问着:“扣除了食材的原料费,人工费,地皮费,水费,柴费吗?”进帐千两如果都扣除了其他原材料费用,那真是大赚特赚了,如果没有扣除的话,那赚的只是零丁。
夜锦英眨了眨眼,然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了回来,说道:“姐姐太兴奋了,第一次做自己的生意,忽略了那些。我再重新算算。”意思就是支出的费用没有扣除。
寒初蓝笑道:“进帐千两是总数,赚的钱则需要拿总数来减去支出的,余下的才算是今天赚来的。”
夜锦英歉意地答着:“姐姐知晓的,就是一时间太兴奋了。”
寒初蓝拍了拍夜锦英的手背,表示理解。
要是一开始就让她算帐,她估计也会像夜锦英这样开心得忘记了减去支出的数额了。
夜锦英重新计算过后,脸上还是有着笑容,只不过不像刚才那般灿烂了,寒初蓝问着:“净赚多少?”
“净赚二百三十六两五钱。”
寒初蓝点头,“应该是这个数。开酒楼,看似很能赚钱,实际上扣除了支出的,赚得一般般的。我们今天是第一天开门做生意,大家图个新鲜,还能赚这么多钱,以后估计不会有这么多的纯赚了,毕竟竞争力太大,今天的客人中,就有不少其他酒楼的人前来摸底。以我的估算,我们酒楼,以后纯赚最多就是能保持在七十两到一百两之间。”
这帝都虽然繁华昌盛,可争食的人也多,他们食福酒楼表面又没有什么靠山,很容易会被别人挤下去,他们现在能靠的便是自己的实力,靠着实力去留住客人,只要每天稳定客源,就算一天只赚一百几十两,一个月下来也能过千两的收入,算是很不错的营生了。
她和夜锦英都是女人,对于古代的女人来说,能月入千两,属于白富美了。
虽然距离她的目标相差太远,但有了个开头,她还是信心十足的,只要努力,酒楼的生意肯定一天比一天好的。
“也很不错了,我在王府的时候,一个月的例钱才三两银呢。”夜锦英笑道,她很容易满足,觉得现在这样的收入对她来就是天文数字了。过去她的例钱根本就不够花,为了能熬过一个月,她都很节省的。府上那么多的姑娘,就数她这个大郡主的例钱最少。王妃一顿饭所花的银两都比她一个月的例钱还要多。
寒初蓝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道:“姐姐,你跟着我,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望着她,夜锦英浅笑着,“姐姐不觉得苦,相较于你以前在乡下的日子,姐姐想还是比你好一点吧。”她可是听说过了寒初蓝初嫁到夜家的时候,夜家别说有多少银两,就连吃都没有得吃,是靠着寒初蓝才慢慢地发家。
提到以往的日子,寒初蓝也深有感触,“那会儿,每天一睁开眼,就头痛,头痛着一家三口的口粮该去哪里弄来?千泽那个时候又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没用之人,姐姐不怕你笑,我以前特么的瞧不起千泽,觉得他中看不中用,不过别人说他中看不中用的时候,我又特别的生气。他是我的男人,不管中不中用,都只能是我说,其他人不能说他。”
夜锦英笑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夜千泽身上背负着太多了,就算隐世于乡下,那些责任依旧背负在他的肩上,他哪能过着真正的男耕女织的平静生活?所以不会做事也很正常。
“现在的千泽,倒是变化很大,我觉得我是现在才认识千泽的。”
提到夜千泽,寒初蓝的神情变柔,思念之心顿起。
三天了,也不知道他带着他的兄弟们走到哪里了,一路上是否顺利?
“那是昊儿真的爱上了你,愿意让你去了解他,否则你依旧只能看到他的表面。”
寒初蓝没有答话,她还在想着此刻带军在外的夜千泽。
夜锦英知道她想到了夜千泽,没有再打扰她,放任她陷入相思之中。她拿着算盘起身离开了阁楼,在离开前吩咐星月,一会儿就送寒初蓝回府,寒初蓝今天真的累坏了。
等到寒初蓝从思念之中回过神来时,早就不见了夜锦英的影子。
“姐姐呢?”
寒初蓝本能地问了一句。
星月答着:“在世子妃想念世子的时候,大郡主就到前堂去了。大郡主吩咐了,世子妃今天也累坏了,早点回府休息,酒楼有她看守着,不用担心。”
寒初蓝嗯着,人跟着站起来,望望窗外,黑漆漆的,知道时辰不早了,也不再逗留,带着星月她们从后门悄然离开了食福酒楼。
或许是春末的寒意未退,又或许是夜色真的深了,大街上鲜少看到行人了,四周围都静悄悄的,就连各处的客栈也都关上了门,只有屋檐下的灯笼悬挂在那里带来些许的亮光。
寒初蓝和彩月坐在马车内,星月赶车,主仆三人匆匆往摄政王府而回。
从南城区到东城区摄政王府,赶马车的话,只需要二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出了南城区后,各街各巷更加的安静,马车的车轮声便显得格外的刺耳。进入了东城区后,在别处还能听到马车的声音,应该是其他府上的主人外出,深夜才回来吧。
星月赶着车回到摄政王府的后门前停下来,听到马车的声响,在后门守候了一整天的小七,赶紧开门让主仆三人迅速地把车赶进王府里。小七迅速地关上后门,人则跃上了墙上,先是远远地眺望着远方,凝神静听片刻,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寒初蓝,他才跃下墙头。
一进长风苑,他就拉住了星月,问道:“可有带些东西回来给我们?”
星月板着脸甩开他的手,淡冷地答道:“彩月给你们每个人都带回来一合礼饼。想吃的,自己讨去。”
走在前方的寒初蓝听到小七的问话声,好笑地顿住脚步,转身对小七说道:“都在马车上呢,彩月一个人可拿不了那么多,大家都吃去吧,别惊动其他人。我累了,先回房了,你们不需要再侍候我。”说着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听说好吃的全都在马车上,大家全都向马车上扑去,抢吃的,长风苑这些暗卫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他们抢得又不会发出半点的声音,周围的人根本就听不到,谁也想不到夜深人静了,长风苑的人还会抢吃的。
都是寒初蓝培养出来的一班吃货。
休息了一个晚上,隔天起来,寒初蓝又容光焕发的了。
今天她不能一大清早就去酒楼,要先给太皇太后送汤。
在厨房里替太皇太后炖好了汤后,也顺便地给周妃和李氏都炖了一盅靓汤,她先给周妃送去,然后才走进李氏的小院子里。回府后的李氏比在乡下时更加的安静,在乡下她虽然干不好农活,还是会下地干活的。回京后,衣食无忧了,她便变得无所事事的,闲着无事时,她就开始做衣服,做的全是娃娃的衣服,她说,等寒初蓝怀孕生子后,不用再准备衣服了,她都给寒初蓝做好了。
寒初蓝很喜欢她做的那些小衣服,可惜她现在还没有孩子。夜千泽现在带兵打仗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相公不在身边,她也生不出孩子来。
“娘。”进了院子,寒初蓝就眼尖地看到了李氏坐在凉亭下做着衣服,她连忙端着汤走进凉亭,一边把汤放下,一边说道:“娘,这外面风大,你怎么不进屋里坐着。”
李氏温和地笑着:“整天坐在屋里也闷,出来吹吹风也好。”
寒初蓝在她的身边坐下,歉意地说道:“娘,对不起,是蓝儿不孝,没有好好地陪伴过娘。”
放下手头上的针线活儿,李氏笑道:“娘知道你忙,娘不用你陪,你只管去做你的事。”她揭开了炖盅的盖子,看到今天的汤又变换了,她欣慰地笑着:“你天天都变着法儿给娘换汤,天天让娘喝着那么美味的汤,这还不是孝顺吗?蓝儿,娘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是寒初蓝改变了夜千泽,也等于改变了她。
她以前想过回京后,她最多还是跟在夜千泽身边侍候着的,不曾想过会得到主人的地位。是寒初蓝教会了夜千泽尊重她,孝顺她,夜千泽才会坚持着叫她娘,夜沐看在她救了夜千泽有功,又养大夜千泽,再看到夜千泽夫妻都如此的尊重她,才会顺水推舟给她今天这种地位,有丫环妈子侍候着,在这座王府里,几乎和周妃平起平坐了。
“你是我娘嘛。当后辈的孝顺长辈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这个是什么汤?”
“猪尾汤。猪尾据说能补肾,娘天天都坐着,坐久了会伤腰,蓝儿就给娘做了猪尾汤,让娘补补腰。”
李氏笑道,“你有心了。”
“娘,快趁热,先把汤喝了吧。”
李氏点头,慢慢地喝起汤来。
猪尾汤补腰,在喝来,是补了她的心,让她一颗心如同喝蜜一样甜。有寒初蓝这样的儿媳妇,是她的福气。
“娘,我的酒楼开张了。”
“娘知道。你最近都忙得不见人影,娘就知道你的酒楼要开张了。生意还好吧?”李氏不出门,但对长风苑的动作还是很在意的,那里住着的是她最在乎的亲人呀。寒初蓝也和她说过酒楼的事情,对于寒初蓝要做的事情,李氏现在是一百个支持及赞成,她觉得寒初蓝有经商头脑,而夜千泽以后要走的路又需要用到大量的银两,仅靠上官紫留下来的那些嫁妆,根本不够的。先不要说其他用处,仅是养活那五千名暗卫,就需要一大笔的钱。
如果有一天夜千泽有了自己的大军,又脱离了朝廷,那军饷就需要夜千泽自己支付了,需要的钱则是天文数字。有一个有赚钱头脑的贤内助,就能帮到夜千泽很多的忙。
“昨天开张的,生意还好。以后就不知道了。”
“娘相信你,你一定能经营好你的酒楼的。在乡下,那么多的菜地,你都经营得好好的,你当初说要垄断清水县的蔬菜市场,后来你不是做到了吗?”李氏对寒初蓝还是非常放心的。
寒初蓝笑:“谢谢娘的信任。”
李氏笑看她一眼,关切地问着:“宫里头的汤水送进去了吗?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先给宫里头的那位送汤去吧,回来咱娘俩再好好地聊聊。”
“好。”
寒初蓝叮嘱李氏喝完汤后要进屋里去,就离开了李氏的院落,带着星月,拎着食盒,给太皇太后送汤去。
司马燕事件后,寒初蓝再出现在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的态度都是淡淡冷冷的,没有过份地为难她,也没有对她好,每天当着寒初蓝的面喝完了汤,就让寒初蓝离开,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寒初蓝想如果不是喝她的汤喝上了瘾,估计太皇太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不想看到她呢。
她知道在夜千泽回来之前,太皇太后是不会再往长风苑塞女人来闹她的了。至于太皇太后还会不会有其他手段,这个可就难说了。
不管是什么手段,寒初蓝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放下了汤碗,太皇太后并没有看向寒初蓝,只是淡冷地吩咐着:“退下吧。”
寒初蓝上前来收拾好自己的炖盅,朝太皇太后福身行了一个礼,便带着星月退出慈庆宫,乔依儿则负责收拾太皇太后的汤碗。
才退出慈庆宫,寒初蓝又遇到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少帝夜无极。
“嫂嫂。”
夜无极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边只带着一名贴身太监,连一名宫女都没有,他好像是要来慈庆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看到寒初蓝,他才顿住脚步,俊脸上扬起了一抹温煦如同春风的笑容,先寒初蓝一步叫了寒初蓝。
“奴婢见过皇上。”星月先向夜无极行礼,寒初蓝则随意地向夜无极福了福身,客气地说了句:“皇上是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吗?太皇太后在里面呢,皇上快进去吧,否则太皇太后就要去散步了。”太皇太后刚喝完了汤,肯定要到御花园走动走动的。
这皇宫里的女人就是这般的无所事事,能活动的地方,除了皇宫还是皇宫。
夜无极敛起了笑容,上前两步,站在了寒初蓝的面前,寒初蓝淡定地仰脸望着他,客气地问着:“皇上想问嫂嫂什么话吗?”
“嫂嫂就是个玲珑心,朕不过上前两步,嫂嫂就猜到了朕的心思。朕想请嫂嫂帮朕作个参考,知嫂嫂每天在这个时候给皇祖母送汤,朕一下朝就匆匆赶来的,所幸见着嫂嫂了。”
冲着她而来?
寒初蓝全身的神经都绷紧起来,要和这个少帝交手,她必须集中精力,否则容易遭到少帝的算计。她虚虚地笑道:“不知道皇上请嫂嫂帮你参考什么?”
“选后。”
选后?
寒初蓝眨眨眼,才说道:“皇上,这个好像不是嫂嫂能参考的吧。”选后可是大事,参考的资格只有两宫太后,她一个分出宫外的王府世子妃哪有这个资格。
“朕不让母后和皇祖母知道就行了。嫂嫂,你就帮帮朕吧。”夜无极作势又要来拉寒初蓝的衣袖,寒初蓝赶紧避开他要撒娇的动作,她也才十七岁呢,被一个十五岁的大男孩拉着衣袖撒娇,她会连昨天晚上吃的都吐出来。
“皇上这是在为难嫂嫂呀。皇上,嫂嫂还有其他事,嫂嫂就先走了。”说着,寒初蓝赶紧越过夜无极就走。
夜无极并没有拦截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朕觉得嫂嫂身边的这名奴才挺不错的,不如朕就选她为后,嫂嫂意下如何?”
寒初蓝倏地顿住脚步,扭身几大步就回到了夜无极的面前,寒着一张绝美的脸,冷冷地说道:“皇上,你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不能开玩笑,你刚刚那一句话,就可以把星月踢进地府里。带路!”该死的少帝!
拿她身边的人来开玩笑,借此逼着她去帮他参考选后之事。
参考就参考吧!
她一定帮他选一个丑八怪为后。
“画像都在朕的正阳宫,正阳宫不是谁都可以去的,嫂嫂只能一个人跟着朕前往。”夜无极温笑地望着寒初蓝,与寒初蓝的气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星月,你先出宫,在宫门口等我。”
寒初蓝扭头吩咐着星月。
星月眼底有担忧,却什么也不说,恭敬地应了一声,果真独自离去。
夜无极笑着朝寒初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不认识路。”
寒初蓝老实地答着,她是误闯过正阳宫,那是误闯,再加上是晚上,她根本就认不出路,现在让她先走,她哪知道往哪条路走?
夜无极又笑着:“朕忘了,嫂嫂还不曾去过朕的正阳宫。”他特别的加重了“不曾去过”那四个字。说完,他朝前走去,让近侍跟在寒初蓝的身边,预防寒初蓝半路跑了。
寒初蓝知道夜无极利用星月留下她,又支走星月,肯定有什么阴谋等着她,但她也只能跟着夜无极走。夜无极阴险,她要是不跟着他走,他真的向满朝文武或者两宫太后提出要选星月为后,那她也要受罪。她也想知道少帝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走了一会儿,才回到正阳宫。
白天的正阳宫,严肃,安静,虽然华丽无比,因为是少帝的寝宫,便显得格外的沉闷,在这里当差的奴才们,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就怕惊扰了圣上,招来横祸。
夜无极把寒初蓝直接带进了银安殿,银安殿正殿是他偶尔用来接见重臣的地方,偏殿便是他的卧室。那张沉香八柱双门龙床看上去特别的贵气,床柱上全都是蟠龙祥云图案。
寒初蓝并没有看到那张龙床,她也不知道偏殿就是夜无极就寝的地方。她跟着夜无极进了银安殿后,夜无极请她坐下,才正儿八经地拿来那几幅美人画像,请求寒初蓝帮她挑选皇后。
抱着帮他选一个丑八怪念头的寒初蓝,在打开那些画像后就失望了,最丑的那个都都是美人胚子,根本就没有丑八怪。看着一个比一个美的少女画像,寒初蓝也觉得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实在难以取舍。
“真美。”
欣赏着一幅又一幅美人画像,寒初蓝由衷地赞着。
夜无极站在她的面前,注视着她的脸,也应着:“是的,真美。”
“她们都是谁家的姑娘?”
夜无极把其中一幅画像抽出来,说道:“这是元家的。”他又再抽出两卷画像,说道:“这两个是司马家的。”
寒初蓝面前的画卷一下子就少了一半,最后送到夜无极面前的画像一共也就六幅画像,他要从这六个人之中挑出一后二妃。
皇帝大婚,不仅仅是把皇后娶进宫里来,还有二妃,有了一后二妃,代表皇上长大了,可以亲政了,摄政王就要把政权还给少帝。
夜无极再从寒初蓝的面前又拿走一卷画像,说道:“这是元家表亲的。”接着又拿走一卷,说道:“这是司马家表亲的。”
最后寒初蓝手里只有一幅画卷不是司马家了也不是元家的。
寒初蓝明白了,夜无极的婚事被两宫太后操纵着呢。
元太后希望儿子娶元家的女子为后,让元家的尊贵继续下去,太皇太后又希望孙儿娶司马家的女子为后,永保司马家的荣华富贵。
虽说这些女子都才貌双全,可少帝有一股被操纵的感觉,教他如何甘心?
寒初蓝更明白了,夜无极让她参考选后,是想把她扯进这趟浑水中,也想让她成为撞上两宫太后枪口的倒霉者。
她要是劝皇上选择元家的女子,就会被太皇太后恨上加恨,要是选了司马家的女子,又遭到元太后的记恨,要是两家的女子都不选,就会遭到两宫太后的记恨,她小小一名世子妃本来就没有资格参考皇上选后,她现在被逼着要提出意见,她该如何才能让自己周全身退?
“嫂嫂,你说朕该选哪个为后?”
寒初蓝淡定地把六卷画像重新看了一遍,说道:“皇上是天底下最有艳福的男人,这些姑娘又都是美人胚子,舍弃任何一个都可惜,皇上可不把她们都纳入后宫中。”
这样一来,谁都不用得罪。
“朕可以全都接收,但皇后只能给一个人,朕是问嫂嫂该选谁为后?”
寒初蓝把画像卷好,站起来,全都往夜无极怀里塞去,灼灼地望着他,说道:“皇上心中早就有了选择,何必再把你嫂嫂我扯进这趟浑水里。皇上,如果没有其他事,嫂嫂就告辞了。”说着,她朝夜无极拱拱手,扭身就朝外面走去。
夜无极没有拦她,更没有阻止她离去,只是目送着她走出银安殿,在她走后,夜无极的眼里才掠过了一抹阴寒。
来的时候,跟着夜无极一起,走的时候,却只有寒初蓝自己一个人。
皇宫的路太多,宫殿也太多,一上了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寒初蓝就被绕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出去了。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
寒初蓝停下来,听着远处的呼救声,确定真是呼救声了,她才寻声找去。
在一处人工湖前,一名宫女焦急地扯开喉咙大声呼救,湖水里还有一名宫女在沉浮着,看那名落水的宫女胡乱地拍打着水面,一沉一浮的,寒初蓝就知道她不会游泳了。
“救她,若安落水了,求求你帮忙救救她。”呼救的那名宫女一看到寒初蓝走过来,就像遇到了救星一般,欣喜若狂,赶紧迎向寒初蓝,焦急地把寒初蓝拉到了湖边,指着在湖水中沉浮的宫女,焦急地说道。她的脸上因为担心同伴,又因为自己久久的呼救声都没有唤来其他人而白着,眼睛也红红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她甚至不顾寒初蓝是女子,就把寒初蓝当成了救同伴的救命稻草。
救人如救火,寒初蓝吩咐岸上的宫女:“你再去叫人,我怕我一个人救不起她。湖水还冰冷,谁都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在她吩咐间,那落水的若安已经要被湖水吞没了。
顾不得太多,寒初蓝一提真气,学着电视里的高手那般,脚点湖面就朝若安飞跃而去。她原本是想就这样飞跃过去把若安救起来的,可当她迅速地去提若安的时候,忽然被若安抓住了手,一股重力把她扯下了湖里,刺骨的湖水冷得她颤起来,猝不及防间,她也连呛了几口湖水,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那个看似不会游泳,要被湖水吞没的若安,忽然就如同水中的蛟龙一般,变得灵活至极,把她整个人就往湖底猛按下去,存心要把她淹死。
寒初蓝是被若安自背后按住头顶的,她用双手自背后去反抗,但在水中,她不够若安灵活,再加上一开始就猝不及防,输在了防备之上,挣扎了很长时间,她都无法把若安摆脱,若安的力气比她还要大,双手粗糙而大,不像女人的手……
寒初蓝明白了,若安是个男人!
男扮女装引她上钩。
又栽了一次跟斗。
寒初蓝意识到这一点后,悲哀地想着,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是披着羊皮做着最狠的狼?她的挣扎渐渐软化直接停止。
察觉到她不再挣扎了,若安松开了手,寒初蓝就往湖底沉下去,若安以为她死了,并没有去探她的鼻息,也探不到了,因为若安一松手,寒初蓝就沉下湖底。
“快点上来。”
岸上的那名宫女低叫着。
若安自湖中一跃而上,转眼间就回到了岸边。
“快走。”
宫女低声吩咐着,两个人迅速地离开了人工湖边。
人工湖上恢复了平静。
谁也不知道刚刚在这里发生了谋杀案,有人谋杀当今摄政王的嫡长儿媳。
片刻后,湖面上才开始有动静。
寒初蓝自湖底游上来,在头颅破水而出时,她狠命地呼吸着空气,那两个谋杀她的人要是再不走,她就憋不住了。
她庆幸自己不是以前那个寒初蓝,以前那个寒初蓝是在张家村那条河里溺水而亡,才让她魂附于寒初蓝身上,成为了夜千泽的妻子。她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农村,村里也有一条人工运河,运河的河水也很深,因为经常会发生溺亡事件,所以村里的孩子们,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学会游泳,寒初蓝从六岁开始在村里的河里玩水,八岁学会游泳,到穿越时的二十四岁,已经有了十六年的游泳经验,她潜水憋气在她同龄的伙伴之中是个佼佼者,没想到在今天会救了她一命。
是谁要谋杀她,她不用猜,也能猜到是太皇太后。
只有那个女人才敢动她。
除了太皇太后之外,还有一个人会这样对她,她要是猜得没错的话,那个人便是少帝夜无极。
呼吸了几口空气,寒初蓝赶紧朝岸边游去,春末的湖水还是冷得彻骨的,那两个人要不是走得快,她不会溺死,也会冷死。
游水的时候,寒初蓝都觉得自己的四肢冷得要僵硬了,不想死的念头支撑着她硬是游到了岸边,吃力地爬上了岸,她却再也没有力气爬站起来了,只能伏爬在岸边,浑身湿透,又冷得脸青,唇紫的她,除了等着被人发现被救之外,便无他法。
天空上有太阳,可湖边的树木多,葱郁的树木把阳光挡住了,根本就照射不到寒初蓝的身上。
她冷得全身颤抖,四肢僵硬,神智也在渐渐变得迷糊。
难道她寒初蓝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你练的内功属于火类,运气调息能解你身上的寒气。
在寒初蓝快要沉入黑暗之中的时候,她的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很细微,但她又听得真切,是女子的声,说得很温柔,对她似乎还带着点点怜惜。
费力地扯回了神智,她吃力地抬头四处张望,却什么人也看不到。
那个人也不再说话,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似的。
她练的内功是夜千泽教的,她听夜千泽说过,他练的内功属于热火一类的,所以夜千泽身上总是暖烘烘的,也不怕冷。
忍着极冷,咬着牙,寒初蓝逼迫着自己一定要坐起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总算坐了起来,盘膝而坐,她赶紧运气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