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军呢?”
玉铃兰在稍微地平复了那股喋血之心时,没有看到夜千泽,沉冷地问了一位将士。
“回大将军,夜将军带着人去追赶敌人的残兵败将了。”
玉铃兰忆起城楼上的楚王夜宸,夜千泽肯定去追赶夜宸了,她的脸色一沉,担心报仇心切的夜千泽会中了夜宸的埋伏,顾不得吩咐什么,一踢马肚子,策马就朝城外奔去,她身边的亲兵不明所以,紧紧地跟随着。
夜千泽带着自己的亲兵,大概有一千人左右,马不停蹄地追赶着轩辕彻。他的脸色沉凝着,眼神也是异常的冰冷,紧紧地盯着在前方逃跑着的轩辕彻。
轩辕彻的目的就是把夜千泽引到万丈崖,他在那里埋伏了弓箭手,只要夜千泽到了万丈崖,他的人就会放箭,任夜千泽武功再高,也敌不过接二连三的箭雨。所以他故意让夜千泽紧紧地追着,并没有刻意去甩掉夜千泽。
快要到达万丈崖的时候,轩辕彻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在手下的掩护下,他失去了踪影,但还有一个人穿着与他一样的衣服,身形与他极为相似的,代替他带着大家往万丈崖跑去。
到了万丈崖,轩辕彻的人立即停下来,反身就挥着大刀长剑迎面砍向夜千泽。
双方厮杀起来。
夜千泽带来的亲兵在某种程度上不及轩辕彻的暗卫们,但夜千泽厉害,他一心要杀向被手下紧紧地护在中央的轩辕彻,忍了那么长时间的仇恨,此刻适数地爆发。他手里有一把剑,手起剑落的,就砍下一颗脑袋,没有人能抵挡他残忍的砍杀,不过是片刻功夫,轩辕彻的手下就有几十个人死于夜千泽的剑下。
轩辕彻的人越战越心惊,不停地后退,无形之中就把夜千泽真正地引向了万丈崖。
“好功夫,昊儿,你果然是王叔最厉害的劲敌!”
轩辕彻的声音却是从后方传来。
杀红了眼的夜千泽,扭头望去,赫然发现轩辕彻在他的后方了,刚才引着他到此的并非轩辕彻本人,而轩辕彻不仅在他的后方,还带着不少的黑乌鸦以及一大批黑压压的弓驽手。
“昊儿,王叔最爱的女人便是你母妃,你母妃在地府里太寂寞了,王叔心疼着呢,刚好送你去陪陪你母妃,你母妃肯定会很感激王叔的。还是你王叔最爱你母妃呀!”轩辕彻无耻地拿话来刺激着夜千泽,看着夜千泽变得越来越黑的俊脸,他无耻地大笑起来。
夜千泽施展轻功就朝轩辕彻扑过来,但轩辕彻的手下训练有素的齐齐跃起,把夜千泽挡了回去。
“杀他们个遍甲不留!”
夜千泽的怒吼声响彻方圆百里。
他自己更是化身成为恶魔,借着他绝顶的轻功,出神入化的剑法,游走敌人之间,如入万马千军之中,一声一声的惨叫声传来,听得轩辕彻都变了脸色。
轩辕彻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夜千泽的身手,过去他只知道夜千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代青亲自调教出来的,想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据说连元缺都没有把握杀死夜千泽,可见夜千泽武功之高。此刻见证了夜千泽的高超武功,轩辕彻不敢再抱着侥幸的心理。
他后退几步,一挥手,冷冷地命令着:“放箭!”
“爷?”
他身边一位心腹有点迟疑地叫着,他们的人还在与夜千泽厮杀呢。
“放箭!”
轩辕彻冷酷地再次命令着。
他要用那些残兵败将来换夜千泽一条命。
值得!
那位心腹有点心痛,却没有再阻止。
爷为了策划今天这一局,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错过了这一次,下次想再杀夜千泽就很难了。那些残兵败将都是爷的亲兵及暗卫,没有了,还可以再培训新人。
那位心腹不再劝阻,弓驽手立即朝前方的人群放箭。
夜千泽他们在崖边,轩辕彻在他们的前方放箭,让他们无法迎面而逃,只得拼命地挥剑击箭,并且本能地后退。
“夜宸!”
夜千泽心知自己因为报仇心切中了夜宸的诡计,眼见轩辕彻连自己人都不要了,下令放箭,分明就是要所有人陪着他死。
“昊儿,你叫错名字了,其实我不叫夜宸,并不是你的二皇叔,我叫轩辕彻,本是轩辕国的三皇子,奉命潜入你们大星,挑拨是非,搞乱天下局势的。你真正的二皇叔早就死了,被我杀死了。你母妃不被你皇祖母所喜,也是我的杰作,十八年前战神玉铃兰被奸臣出卖,差点战死也是我的杰作,还有云飞扬的死,也是我策划的。”
轩辕彻把夜沐此刻无法再说出来的一件件真相,说了出来。
“可惜,昊儿,你再也没有办法替你的母妃,你的二皇叔报仇了,也不能替你父王雪恨了,哈哈哈!上官紫,你的儿子来陪你了,叫你不爱我!”疯狂的轩辕彻得意地仰天大笑。
看着夜千泽拥有超人武功,也不敌接二连三的箭雨,被逼着退到了崖边,他的眼神更加的疯狂,立即从一名弓箭手手里夺过了弓与箭,搭弓拉箭,瞄准了奋力地与箭雨奋战的夜千泽,冷酷地射出一箭。
“公子!”
两条绞绡帕横飞而来,卷住了不少的箭,乔依儿飘落到夜千泽的身边,帮夜千泽挡箭。
“放!接着放!我要他们都死!”
轩辕彻一箭没有射中夜千泽,立即把弓掷在地上,疯狂地叫嚣着。
弓驽手分成数批,轮番上阵放箭,箭就没有停止过。
夜千泽带来的亲兵,以及轩辕彻自己的人,不少人都中了箭,倒在地上,惨烈的现场一点也不输于朔州城下的战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轩辕彻准备着的箭都放完了。
地上全是尸体。
夜千泽与乔依儿却没有中箭。
轩辕彻的脸色变得很黑,他一挥手,身后的那些“天杀”组织杀手便扑向了夜千泽,夜千泽刚才躲避击箭时,耗损了不少的体力,那么多的杀手前赴后继地扑来,他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再次陷入厮杀之中。
几百名武功并不算低的杀手围攻着夜千泽与乔依儿两个人,结果可想而知。
夜千泽受了伤,脸上,手上,铠甲上全是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乔依儿反而没有受伤,她只躲闪,并没有还招,便没有受伤,但她也无法协助夜千泽突出重围。
“夜君昊!”
轩辕彻蓦然大叫一声。
夜千泽一抬眸,一支箭倏地射来,他想躲都来不及了,左胸上就中了一箭。
轩辕彻借着捡起来的箭,趁夜千泽疲惫不堪时,放箭时又大叫一声,让夜千泽本能地望过来,就中了箭。
两名杀手趁夜千泽中箭之机,双双出掌拍向夜千泽,夜千泽忍着左胸的剧痛,一剑砍向两人,或许是有伤有身,他出招的速度不及之前那般快了,虽然还是逼退了一人,另一名杀手的双掌却拍到了他的身上,本就被逼退到崖边的他,脚下一个踉跄,便向后跌进万丈深崖。
“公子!”
乔依儿急急地甩出了两条绞绡帕想缠住夜千泽,谁知道夜千泽坠崖的速度太快,她非但没有救起夜千泽,连她自己也被扯下了深崖。
“夜千泽!”
玉铃兰的嘶吼声倏地传来。
带着人赶到的她,看到的竟然是她的女婿坠下万丈深崖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轩辕彻见到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把夜千泽打进了万丈深崖,就算中箭,身受重伤都要了不了夜千泽的命,但坠下万丈深崖,夜千泽也是凶多吉少了。玉铃兰又带着援兵赶到,轩辕彻不敢恋战,低冷地吩咐着“撤!”
在手下的保护下,他杀出玉铃兰自背后包抄而来的重围,逃走了。玉铃兰心急地冲到崖边去,没有心思再去追赶轩辕彻。
“千泽!千泽!”
玉铃兰冲着深不见底的山崖大叫着,非但听不到夜千泽的回音,就连她自己的回音都没有传回来,直坠入万丈崖底。
“快,四处寻找通往崖底的路!”压下心里的剧痛,玉铃兰大吼着吩咐。
将士们没有半点的迟疑,四散而开,在四周围寻找着有没有路可以通往崖底的。可惜那是万丈深崖,他们都没有找到可以通往崖底的路。
“夜千泽……”
玉铃兰绝望地扑跪在崖边,嘶声嘶力竭地叫着:“你教蓝儿怎么办呀!”
……
夜幕来临,黑色笼罩了整片大地。
寒初蓝在军营门口等了大半天,等着夜千泽凯旋归来。
计划成功了,朔州肯定能拿下的。
元缺倚靠在门口,默默地看着站在寒风之中,不时地缩一缩的人儿。
士兵劝过她数次,说夜千泽很快就会回来的,劝她回去,别在这里等,外面太冷了,她又怕冷,又挺着个大肚子的。可是平时懂情识理的她,今天却怎么都无法劝回去,坚持要在这里等着夜千泽回来,随着等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凝。
看到她因为寒冷又缩了一缩,元缺再也看不下去了,几大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就往回走,嘴里骂着:“你要等夜千泽回来,我没意见,但你不能再在这里等,外面多冷,你瞧你的脸都被冻得紫色了。夜千泽回来瞧着了,又得心疼了。你可以无视我的心疼,你总不能无视夜千泽的心疼吧。寒初蓝,你一向是个很懂事的女人,今天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这样子,会让夜千泽很难过吗?他去打仗已经够累的了,回来得不到你给的温暖,还要心疼你,你不觉得你很过份吗?”
“元缺。”寒初蓝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骂,反手就扯着他的衣袖,担忧地请求着:“元缺,你能不能跑一趟看看,千泽什么时候回来?平时他们出兵,到了傍晚都会回来的,现在天色都完全黑了,还不见他们回来,我担心。我下午的时候,一颗心总是莫名地揪紧,莫名地乱跳,这是从来未有过的,元缺,拜托了。”
顿住脚步,元缺瞪着她,没好气地骂着:“你是多心了,夜千泽能有什么事?连我都没有把握能当场要了他的命,还有谁能杀得了他?你跟我回去,说不定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出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的为我牵肠挂肚?都什么时候了,你也要吃点东西,别饿着了你的小小千泽。”
“我不饿,千泽没有回来,我也吃不下去。元缺,求求你,帮帮我吧,帮我去看看,千泽什么时候回来,我总是心神不宁,我担心……”寒初蓝扯着元缺的衣袖哀求时,远方忽然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是大军回来了。
“诺,这不是回来了。”
元缺望向了远方,淡冷地说了一句,细心地替她整理好披风。
寒初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笑着迎出来,站在门口等着大军近前。
距离并不算远了,可是大军的速度却很慢,好像人人的脚步都有千斤重似的。余许带领的骑兵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奔跑而回,也是慢慢地走着。
为首的,不再是心急回来见她的夜千泽,而是她的亲娘。
哪怕大军前行的速度无比缓慢,还是慢慢地回到了军营前。
寒初蓝四处搜索,却不见夜千泽的身影,她好奇地迎向了玉铃兰,在玉铃兰下马后,她问着:“千泽呢?”
玉铃兰忽然用力地把她搂入怀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不死心,亲自把所有路都走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一条路能通往崖底的。
夜千泽,凶多吉少了。
寒初蓝全身一僵。
她用力地挣脱了母亲的搂抱,脸色变得煞白起来,扯着玉铃兰手臂的手已经在颤抖,她惊惶地问着:“千泽呢?他怎么没有跟着你们一起回来?”
“蓝儿……”身经百战,也曾数次差点战死沙场的玉铃兰,练就了一颗坚硬的心脏,可是此刻她却不知道如何把那个噩耗告诉在等着丈夫归来的女儿。“蓝儿,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再说。”玉铃兰别开了视线,不敢迎视女儿的视线,拉着寒初蓝就想进去。
寒初蓝用力地甩开了玉铃兰的大手,也不让玉铃兰进去,她站在玉铃兰的面前,煞白的脸上已经挂起了泪水,她紧咬着下唇,泪眼望着玉铃兰,好半天,她哽咽地问着:“大将军,告诉我,千泽是不是牺牲了?”
玉铃兰红了眼,抿紧唇不答话。
寒初蓝却从她的反应得到了答案,再望向其他人,全都愧疚地低下了头。
泪水瞬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下来。
“他答应过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去哪里,走多远,他是完整的一个人从我身边离开,就会完好无损地回到我的身边。嫁给他两个年头了,我们分分离离无数次,他也遇到过无数次的危险,但每一次他都会不缺手不缺脚地回到我的身边。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我,他最爱的人也是我,他不舍得我哭。知道吗,我有一次喝醉了酒,我哭了,他心疼得不得了,自那次之后再也不让我喝酒,他很宠我,可有些事又很坚持,他说我醉了会哭,坚决不让我碰酒,他怎么舍得让我等不到他归来而哭泣?他会回来的!”
带着哭腔又轻轻幽幽的话在黑夜中响起,四周围都变得很安静,只有她的声音在寒风中飘泣着,传进每一个人的耳里都格外的心酸,格外的痛。
“他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他,我知道他有他的责任,有要扛起来的担子。我只告诉他,请他记住在家里,有一个我会一直等着他回来,不管是等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一辈子,我都会等着。前不久,他才答应我,永远不分离。他对我向来一言九鼎,怎么可能会食言。”寒初蓝仰起泪颜望着玉铃兰,玉铃兰早就哭成了个泪人,望着没有大哭大喊,只是默默地流泪,幽幽地诉说着的女儿,玉铃兰心如刀绞。
“蓝儿,对不起!”玉铃兰痛苦地把寒初蓝搂入怀里,痛苦地紧搂着她,“蓝儿,千泽遇着了楚王夜宸,他报仇心切,着了夜宸的道,身中一箭坠入万丈深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但那万丈崖深不见底,他坠下去,凶多吉少了。”
这是无法再隐瞒的事实。
玉铃兰知道说出来对女儿来说很残忍,可女儿那般的聪明,早就猜到了结果,再隐瞒下去也于事无补的。
“既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千泽就不会死!他不会死的,他绝对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寒初蓝在伤心绝望中似是看到了一缕微弱的曙光,她不愿意放弃。
除非亲眼看到夜千泽的尸体,否则她绝对不相信他死了。
寒初蓝用力地再一次推开玉铃兰,不顾怀孕快要分娩了,也不顾此刻四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施展轻功就走。
“蓝儿。”
“初蓝。”
“夜夫人。”
元缺身形一闪,在半空中把寒初蓝拦下,并且抱住了她,抱住她旋身回到地面上。
夜千泽死了,元缺也很震惊。
心底也有着失落,他唯一的对手,就这样死了。
但更多的却是对寒初蓝的担心。
她一心一意地爱着夜千泽,此刻又怀着夜千泽的孩子快要生了,如何承受得起夜千泽的死讯?就算夜千泽坠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或许会有奇迹出现,其实谁都知道奇迹等于为零。万丈深崖呀,跌落到崖底,不摔得粉身碎骨才怪呢。
“初蓝,你冷静点。”元缺心疼地搂紧拼命挣扎着要去找夜千泽的寒初蓝,心疼地低吼着。
“元缺。”寒初蓝哭着扯紧元缺的衣袖,乞求着:“元缺,你武功最高,你最有本事,求求你救救千泽,他说不定没有掉落下去,说不定挂在树枝上,你救救他吧,我给你下跪了。”说着,她就要朝元缺跪下。元缺一把捞紧她,不让她下跪,心痛地低吼着:“寒初蓝,你冷静一点,我会去看看的,你先冷静点,好吗,君昊命大,你说他不会死,就不会死的,你先别……”
劝到最后,元缺劝不下去了,因为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虚的。
玉铃兰那么多人,肯定去找过了,都一无所获,就算他去了,他又不是神仙,哪能跃落到万丈深崖底下去找夜千泽?就算他能跃下去,找到的也是夜千泽的尸体呀。
“千泽,你这个骗子!啊!”寒初蓝痛苦地朝黑夜嘶吼着,忽然以手搂抱住腹部,她也忽然无法再站稳,整个人的重量几乎挂到元缺的身上。
元缺紧张地扶住她,紧张地叫着:“初蓝,你怎么了?”
鲜血慢慢地从寒初蓝的双腿间滴落在地上。
“蓝儿。”玉铃兰更是紧张兮兮地扶住了寒初蓝的另一边手臂。
“夜千泽是个大骗子……痛……”寒初蓝腹痛,孩子竟然选择在他爹刚死时来报到。
见红了。
痛?
众人回过神来,天哪,她要生了!
元缺一把抱起了她,抱着她飞快地往里跑,大吼着:“快,传稳婆,她要生了!”
瞬时,所有人乱成了一团。
……
夜千泽的营里,寒初蓝痛苦的叫声一声一声地传出来。
军医,稳婆,元缺,玉铃兰全都聚在里面。玉铃兰心疼地坐在她的身边,用手握住她的手,让她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分娩的痛苦让她把玉铃兰的手都抓伤了,指甲深深地扎入玉铃兰的肉里面,玉铃兰吭都不吭一声。
向来镇定的元缺替她施针时,手都在颤抖。
大冷的天,稳婆却满头的大汗。
孩子久久不下。
寒初蓝快要失去意识了。
“蓝儿,你振作点。”玉铃兰想起自己当初生寒初蓝的时候,难产,孩子也是久久不下,她几乎因为生女儿而命丧黄泉,如今女儿分娩时,孩子竟然也是久久不下。她怕,怕女儿熬不过这一关。
寒初蓝的胎位正,按理说不会难产。可她刚刚经历了夜千泽死亡的打击,痛苦万分之时忽然分娩,她都没有了力气,孩子便久久都无法生下来。
元缺用银针定住她的元神,怕她这样一昏就再也醒不来。
看到寒初蓝似是要昏过去的样子,他惶恐地叫着:“寒初蓝,你不能睡,孩子还没有生出来,你不能睡,振作点,你听到了吗?这是夜千泽的孩子,夜千泽死了,你必须保住他的孩子,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了。寒初蓝,振作点,你是最坚强的女人,振作起来!”
微微地睁开泪眼,寒初蓝似是醒悟过来似的。
这是夜千泽的孩子,夜千泽唯一的血脉,就算要了她的命,她也要保住夜千泽的孩子!
“蓝儿。”玉铃兰含泪地握紧她的手,鼓励着:“蓝儿,你能行的,你能行的,孩子很快就会生出来,你振作点,不要放弃。”一放弃,便是一尸两命呀。
寒初蓝反手握住玉铃兰的手,又看向元缺,哽咽地请求着:“元缺,这是千泽的孩子,一定要保住他!”
元缺心痛地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着:“我只想保住你,你要是想保住千泽的孩子,你就给我提起精神来。”
“你……”
阵痛阵阵传来,寒初蓝再也没有心情去骂元缺了,为了夜千泽的孩子,她拼了命也要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
夜千泽死了……
这个孩子便是夜千泽唯一的血脉……
痛叫声再次传出营外,营外围满了人,余许等人的脸色也是惨白的,他们上战场时都没有害怕过,此刻听着营里的那个女人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叫声,他们害怕,很怕!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营里终于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哭声。
“哇哇哇……”
孩子哭得很大声,好像在哭自己一出生就失去了亲爹似的。
营外的等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蓝儿!”
“初蓝!”
正当大家都松一口气时,营里传来了玉铃兰和元缺的惊叫声。
寒初蓝用力过猛,造成大出血,这是产妇分娩时最夺命的情况,顿时又是乱成一团。
……
隔天。
老天爷折腾寒初蓝折腾得够了,终于放晴,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软绵绵的太阳虽然跃上了高空,慈祥地望着人间大地,整片军营却死气沉沉的,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的沉重。
寒初蓝产后大出血,经过元缺的全力施救,命是捡回来了,人还在昏迷之中。
孩子倒是很健康,是个儿子,昨天晚上刚出生的时候还是皱巴巴的,看不出五官像谁,今天却能从他小小的五官中看到了夜千泽的影子。
寒初蓝处于昏迷之中,元缺和玉铃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孩子便交给了稳婆和士兵们抱到了另外一个营里照顾,稳婆是负责接生的,不负责喂奶,孩子生下来后就没有吃到一口奶,饿得哇哇直哭。急坏了这些大老爷们,好在玉铃兰的亲兵有经验,玉铃兰当初生寒初蓝的时候,也没有喂过奶,都是亲兵们煮了米汤,放点糖,一口一口地喂着寒初蓝喝的。
如今他们也这样喂着小小千泽。
可怜的小小千泽,本该是父宠母爱的天之骄儿,却在一出生时就得面对父死的现实,母亲又处于昏迷之中,他连一口奶都没有得喝。
余许他们心疼孩子喝米汤,在天一亮,就去寻找奶妈,正午的时候,还真让他们找回了一位奶妈,奶妈抱起小小千泽,撩衣喂奶,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喝过一口奶的孩子,立即贪婪地吮吸起来。
除了几个稳婆之外,其他人都回避地退出去。
……
“蓝儿,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辛苦你了。”
“蓝儿,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蓝儿,我怎么舍得抛下你,怎么舍得让你为我难过。”
寒初蓝梦见了夜千泽,他正温柔地坐在她的身边,温柔地凝视着她,爱怜地替她拂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
“千泽……千泽……”
寒初蓝哭叫着,倏地睁开了眼。
“蓝儿,你醒了。”
“初蓝。”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她家夜千泽,而是她的亲娘,还有一脸疲惫,又一脸心疼的元缺。
夜千泽并没有回来!
痛苦地闭了闭眼,寒初蓝的泪无声地又滑落。
他,难道就这样走了吗?抛下她孤儿寡母的。
他答应过她的话都忘了?说好的永远不分离的,他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蓝儿。”玉铃兰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寒初蓝睁开泪眼,轻轻地问着:“孩子呢?孩子还好吗?”
玉铃兰含泪点头,柔声答着:“孩子很好,是个男孩。”
听到孩子没事,寒初蓝略略地放下心来,她又请求着:“我能看看孩子吗?”
玉铃兰点头,“我去抱孩子来让你看看。”
说着,她站起来就要出去抱孩子,玉彬却青白着脸迎面而来,差一点就撞上她。见到是她,玉彬忽然扑嗵一声跪在玉铃兰的面前,自责又小声地说道:“小姐,孩子不见了。”
“什么?”
玉铃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末将派了人保护孩子的,刚才末将去看孩子的时候,却发现孩子不见了,守在营外的士兵全都被杀,稳婆,奶妈也都被人无声无息地杀死,孩子不知所踪。”
玉彬说得很小声,里面的寒初蓝却听见了。
元缺的脸色也变得异常的铁青。
军中重地,十几万的大军驻扎在此,却在青天白日之下,被人杀死了守兵,杀死了稳婆及奶妈,悄然地抱走了孩子,这是阴谋,还是早就布好的局?
不是存心要寒初蓝的命吗?
“孩子——”
寒初蓝吃力地想坐起来,却因急怒攻心,倏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怦然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