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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缺与夜无极商议对付夜千泽的计策,商议了很长时间,直到傍晚时分,才走出了银安殿。站在正阳宫门口,望着远方的景色,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连番赶路,根本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一回来就进宫议事,饶是他有着深厚的内力,此刻也感觉到累。

一名宫女匆匆而来,走到他的身边,恭敬地朝他福了福身,恭敬地说道:“国舅爷,太后娘娘请你到慈寿宫用膳。”

元缺没有说话,只是淡冷地放下了揉眉心的手,转身便走,那名宫女在他转身的时候,福着身子错开,让他走过,等他走过了,宫女又踩着细碎的步子跟着他走。

慈寿宫是元太后的寝宫,在皇宫的西部。她刚当太后时,太皇太后还操纵着后宫,太皇太后的慈庆宫自然在皇宫的东边,以示太皇太后尊贵的身份。现在太皇太后被迁出了慈庆宫,夜无极还没有皇后妃子,不过数个美人,放眼整个后宫,元太后便成了最尊贵的。

熬了十几年,她是现在才属于后宫的主人。

可是她当真正的后宫主人,还没有好好地享受到后宫主人的权威,就要面临着威胁了。她不管政治,儿子也不会给她管,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夜千泽还活着,救走了寒初蓝,连夜沐一家老小都救走了,在这个帝都里再也没有人可以成为威胁夜千泽的棋子,夜千泽这两年在外带兵打仗又培养了不少亲兵,此刻虽在逃亡路上,一旦让他与他的亲兵汇合,内战就要拉开序幕了。

元太后并不想赌自己的儿子输,但也不能肯定自己的儿子赢。

她担心万一……

到了慈寿宫不等通报,元缺便进去了。

屋里面的桌子上摆了几道家常小菜,两双碗筷,一小壶酒。元太后坐在桌子前似是在想着心事,听到脚步声,她望向屋门口,刚好看到她亲亲的弟弟大步而入,望着总是一身白衣显得风流倜傥的弟弟,元太后有几分的怔忡。

“臣弟叩见太后娘娘。”

元缺温淡地向元太后行了一礼。

元太后回过神来,浅笑着站了起来,亲自走过来把元缺扶起来,又轻弹着手指,示意屋里面的奴才们都退下,她笑道:“缺儿,就咱姐弟俩,以后无须多礼。”她拉着元缺走到桌前坐下,指着桌上的饭菜,“这些都是姐姐亲自下厨做的,从姐姐进宫后,咱们姐弟俩有多长时间没有共膳过了,姐姐格外怀念以前的日子。”说着,她也在桌前坐下。

元缺执起了酒壶,替元太后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放下酒壶,似笑非笑地望着元太后,“姐,你想对缺儿说什么直说无防。”

元太后轻笑着,嗔了他一眼,“缺儿,难道姐姐就不能请你来慈寿宫用膳吗?你进宫的时候,几乎都没有来慈寿宫看过姐姐,就算来了,也只是坐坐就走。缺儿,我是你姐姐呀,一母所生的亲姐姐,你用得着与姐姐这般的见外?”

元缺失笑:“姐,我哪跟你见外,我这不是忙吗?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府里休息,姐姐找我,肯定有事,我便让姐姐先把事情说了,咱们姐弟俩一边吃饭一边说事。”

要不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姐,他用得着这样帮夜无极吗?

元太后看看元缺眉心上显而易见的疲惫,知道儿子召弟弟进宫很长时间了,心疼又歉意地说道:“缺儿,是姐姐怪错你了。来,先吃饭,先别喝酒,空腹喝酒不好。”元太后说着便替元缺夹了不少的菜,让元缺吃饭,元缺也真的饿了,不客气地吃起来。

“味道如何?”

元太后期许地问着。

元缺笑问:“姐想不想听真话?”

元太后脸一绷,“不好吃吗?”

“吃不死人,无法和初蓝的相比较。”元缺老实地说了一句。他也会做菜,熬汤,寒初蓝喝过他的煮的汤,就在心里赞着他的汤煮得好喝。但他更爱吃寒初蓝做的菜,不仅仅因为他爱她,还因为寒初蓝的厨艺相当不错。

提到寒初蓝,元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恢复正常,元缺爱寒初蓝是事实,就连她的儿子爱寒初蓝也是事实,她再生气也抹不掉那铁一般的事实,而且她也知道寒初蓝最优秀的便是厨艺,她厨艺不如寒初蓝,她认。

“缺儿。”

端起酒杯喝了两口酒,元缺望向元太后,温声说道:“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缺儿听着呢。”元太后抿了抿唇,才认真又带着万分的期许吐出一句话来:“缺儿,姐姐以及极儿的身家性命都要拜托你好好地保护着了。”

这便是元太后找元缺来慈寿宫用膳的目的。

母子俩最倚重的人便是元缺,但元缺又爱着寒初蓝,对寒初蓝的宠有多深,熟知元缺的人都知道,元太后担心真到两兵交战时,寒初蓝如果披甲上阵,元缺不忍心伤她,导致夜无极败。事实上元缺也说过了,如果他与寒初蓝在战场上面对面对交手了,他绝不杀寒初蓝,而是让寒初蓝杀他。

“夜千泽乱臣贼子,真让他得势,也不是天下苍生的福气。”元太后又说了一句。

元缺放下了酒杯,抿了抿唇,半响才说:“天下苍生如何,我不管,那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该管的。姐姐,缺儿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了,缺儿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助极儿的。”否则,他早就跟着谷主回药王谷了,何必趟这趟浑水。

元缺的应允让元太后略松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要求着:“缺儿,如果有一天寒初蓝与你在战场上相见,你要保证不受她左右,记住,在你的身后是你的家人,你的姐姐,你的亲外甥。”

元缺笑了笑,笑得涩涩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轻淡地留下一句话:“姐,缺儿累了,先回府。”说着,连礼也不再行,扭身就走。

“缺儿……”

元太后站起来追着叫了两声,元缺没有回头,但没有停下来,转眼间人便消失在慈寿宫,却也给元太后种下了不祥的种子。元缺不愿意给她答复,代表他还是会受到寒初蓝的左右呀。

寒初蓝!

你简直就是上官紫的化身!专门来祸害她最在意的人!

元太后在心里把上官紫以及寒初蓝这对婆媳骂了千万遍。

另一端。

傍晚至,夜千泽一行人还行走在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眼看天空中最后一点余光都要被黑色吞噬了,他派几名轻骑到前方去探路,看看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地儿投宿,要不要继续赶路还是原地搭帐蓬过夜。

那几名轻骑才走了几十米远,忽然顿住。

“有人来了。”

夜千泽低声地说了一句,扭头就看向身边的寒初蓝:“蓝儿,你到马车里去。来人不少,都骑着马。”他听到阵阵的马蹄声。

寒初蓝凝神倾听,什么都听不到。

听到夜千泽的吩咐,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温顺地跳下了马,钻进马车里去,车上都是弱妇和小孩,需要保护。她空有一身内力却没有多少招式,保护的工作就交给她来做,杀人的事不用她了。

“大家散开!”在寒初蓝进了马车后,夜千泽沉声吩咐着,父子俩的亲信听令,训练有素地散开,藏身于路旁,好在一路走来,他们都挑着偏僻的路儿走,路边总是有山有林的,方便追兵或者各州各府派来的官兵截杀时逃跑或者伏杀敌人。

很快地,便只有夜千泽,欧阳易以及代青还骑着马慢慢地在前方走着,冷心淡冷地赶着马车跟随,马车后面还有两个人骑着马跟着,一伙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家老小迁离。

夜千泽派去探路的那几个人停顿了片刻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面奔跑而去。

马车内,周妃紧张地抓住了夜沐的手臂,这一路而来,总是杀戮不断,周妃怕那样血腥的场面,又不得不勇敢地面对。

车上的人,除了周妃母子三人不会武功之外,还有夜锦英。

夜锦英倒是不怕,她经历了不少,心理承受力比周妃强几倍。

“嫂嫂,是不是坏人又来了?”

寒初蓝一钻进马车里,夜君瑜本能地就往她的怀里钻来,直觉是坏人又来了。

抱住夜君瑜,寒初蓝安抚着他:“别怕,有嫂嫂在,什么坏人来了都不怕。”夜璃被谷主带到药王谷,没有儿子在身边,寒初蓝把一腔的母爱都倾注到两个小叔子身上,过去她就喜欢这两个小叔子,现在更加的疼爱。

儿子离开,寒初蓝虽是什么都不再说,表现得也很正常,还拆了奶,大家从她对年纪最小的夜君瑜的疼爱来看,便知道她心里在思念着夜璃。

是谷主带走夜璃的,元缺没有跟着谷主一起走,虽说夜璃是给元缺当徒儿,实际上还是给谷主做徒儿,没有元缺在身边,谁都不知道谷主会不会善待孩子。十年后,是否真能见到夜璃?夜璃认不认母先不说,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这种猜测,便是一种痛苦,一种折磨,只要是母亲都很难承受,寒初蓝却默默地承受着。

为了支持丈夫,她首先牺牲的便是她与千泽的亲生儿子。

夜君瑜还是很害怕地缩在寒初蓝的怀里。帝都那一夜的血腥留给这个幼小的孩子太大的阴影,要不是一路上有着家人陪伴,连以前对他不理不睬的世子哥哥都会关心他了,寒初蓝真怕夜君瑜的性格会被那一夜改变。

“瑜儿,咱们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怕。”懂事的夜君睿给弟弟打气,还想把弟弟拉出嫂嫂的怀抱。寒初蓝笑着阻止了夜君睿的动作,抱着夜君瑜,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打趣地逗着夜君睿:“睿儿,你和瑜儿才几岁呢,小毛孩一个,离男子汉大丈夫的距离远着呢。”两个小叔子相当懂事,不过夜君睿更加的懂事,人也聪明沉着,连夜千泽都对这个弟弟越来越喜欢,在夜璃被谷主带走后,每次短暂休息的时候,夜千泽都会有意无意地教着夜君睿一点防身的本事。

寒初蓝的打趣让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一笑,那种沉凝的气氛便被扫走了。

夜君睿红了红脸。

这个时候,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寒初蓝总算听到了,但对方还没有现身,距离与他们碰面还有一段距离呢。

夜千泽俊朗的脸上云淡风轻的,只是凤眸变得特别的锐利,一边骑着马慢腾腾地走着,一边盯着前方的路看。

随着对方的逼近,夜千泽等人的前进,大概在一刻钟后,双方见了面,在最前方的还是夜千泽派去探路的人。那几个人一马当先的,飞快地跑回到夜千泽的面前,跟在他们后面的那百来个人也紧跟着跑来,夜千泽眼尖地看到了玉彬,他立即勒住了马,在原地等着玉彬近前。

车内的寒初蓝还不知道来人是玉彬,她抱住再次往她怀里缩进来的夜君瑜,爱怜地轻拍着夜君瑜的后背,脑里想着的却是小夜璃,分离了也有小半个月了,孩子还好吗?孩子才五个多月还要吃奶,谷主去哪里弄奶给他吃?会不会饿着?下意识地,寒初蓝搂紧的夜君瑜,力道大到让夜君瑜抬头稚气地问着:“嫂嫂,你又在想大侄儿了吗?”

寒初蓝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加大了力道搂住夜君瑜,面露歉意,听着他的问话,她笑了笑,摸摸夜君瑜的头,没有说话。

夜沐与周妃和李氏对视了一眼,知道寒初蓝是又想到了夜璃,每个人都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思念着那个可爱的小家伙。

马蹄声由远而近后,寒初蓝也就没心思去思念儿子了,凝神听着车外的动静。

夜千泽停下来,冷心也停止再赶车。

“夜将军。”

玉彬策马近前,笑着朝夜千泽抱拳,“末将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接应夜将军。”在军中,玉彬的地位与夜千泽是平起平坐的,此刻他却自称末将,等于是归顺夜千泽。

“是玉叔叔。”

寒初蓝听着玉彬的声音,立即抱着夜君瑜从马车内跳出来,果真看到玉彬,顿时就放下了心来,是娘亲派来接应他们的人到了,不是什么追兵。车内的夜沐等人知道来人不是追兵后,也都松了一口气。

“劳烦玉将军了。”夜千泽客气地亦朝玉彬抱抱拳,看到爱妻跳下了马车,他也跟着翻身下马。所有人都随着夜千泽的动作而跳下马来。

“玉叔叔。”

寒初蓝放下了夜君瑜走到玉彬的面前,亲切地叫了一声。玉彬连忙向她行家礼,在玉彬的心里,玉铃兰是他的小姐,寒初蓝便是他的小小姐。

周妃扶着夜沐下来,李氏则牵着夜君睿。

玉彬等人又一一向夜沐夫妻见过礼,见礼后,他恭瑾地对夜千泽和寒初蓝说道:“夜将军,小小姐,末将在前方的无名小镇等候半个月了,亦在无名小镇上准备好酒菜,夜将军请随同末将前往无名小镇用过膳后稍作休息,再与末将等人一起回到朔州见大将军。”

夜千泽嗯着,见到了玉彬,他的心安定了不少,却也明白要叙旧也不是现在,更不是在这里。

玉彬看看寒初蓝,又看看夜千泽,再把大家都环视了一遍后,好奇地问着:“小少爷呢?”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夜千泽救着一家老小杀出帝都的,寒初蓝闯帝都也是为了救儿子,现在沐王府一家老小都在这里,独不见寒初蓝的儿子。

夜千泽神色有点黯然,看了寒初蓝一眼,寒初蓝干笑两声,望向远方眼神有点飘渺,答着玉彬的话:“平安被药王谷主带回药王谷了,没事,过段时间等我们有空了,就去药王谷把他接回来。”

玉彬意识到其中还有变故,寒初蓝不愿意说,夜千泽沉默着,只心疼地看着寒初蓝,玉彬也识趣地不再问下去,至少他知道孩子还活着。

来人既然是玉铃兰派来接应夜千泽的,余许等人便从路边的山林里走出来。玉彬瞧着了余许等人有一分诧异,又觉得理所当然。

云家残军现在不属于云家军了,而是夜千泽的亲兵,夜千泽还活着,回来了,他们自然就回归大队伍。

在回无名小镇的路上,夜千泽问清楚了现在的情势,知道从无名小镇开始的几个州郡都被玉铃兰占领了,收归他名下,尊他为主。所以玉彬才会带着人驻扎在无名小镇上等着夜千泽等人。

“我娘也在镇上吗?”

寒初蓝没有再回到马车内,而是骑着马跟在夜千泽的身边,听着玉彬细说现下的情形,她轻轻地问了一句。

“大将军不在镇上,还在朔州,东辰帝君倒是在镇上。”玉彬答着,提到欧阳烈时,他的眼神还有点冷,口气也带着点点不欢喜。

看在欧阳烈为了小小姐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他没有背着大将军结束欧阳烈的性命。

得知父亲在镇上,寒初蓝顿生一种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即赶到小镇上。

一行人到达小镇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军队没有进入小镇,而是在镇外的临时帐蓬里驻扎下来,只有夜千泽几个人随着玉彬入了小镇,小镇上到处可见玉彬带来的将士,戒备相当的森严,就算他们不扰民,一个普通的小镇忽然来了这么多的人,也惊扰到小镇上的百姓,让他们心生几分的恐慌,玉彬等人在这里住了半个月,百姓们知道这支军队不会对他们不利,才慢慢地松懈下来,但到了晚上,还是个个都关门闭户,不敢随意外出。

此刻镇上的那条主街道上,除了随处可见的守兵之外,见不到一个老百姓。

马车的车轮辗压在街道上,发出些许的声响,住在镇上的老百姓又有点好奇,藏在屋里,开着些许的窗偷看着街道上的情况。

欧阳烈住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里,那家客栈白天开门做生意,晚上却不再接收投宿的客人,因为都让欧阳烈等人住着。因为欧阳烈住在这里,这间客栈的守兵便显得比小镇入口处要多一些。

得到通报,玉彬接到了夜千泽一家老小,欧阳烈从客栈里迎出来。

借着客栈门前的灯笼,他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女婿,撇下他们独自跑回帝都救外孙的宝贝女儿,欧阳烈脸上刚硬的线条软和下来。

夜千泽与寒初蓝双双跳下马来,双双跪在欧阳烈的面前,夜千泽歉意地说道:“女婿千泽见过岳父大人。”他坠崖之事,大家都当他死了,为他伤心了好几回,再见岳父,他有这个必要向岳父道歉。

寒初蓝还朝欧阳烈叩了几个头,“女儿不孝,让爹为女儿担心了。”

欧阳烈连忙把女儿女婿扶起来,先紧紧地握住夜千泽的手,细细地打量着夜千泽,嘴里欢喜地说着:“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命硬的,你那么爱我的女儿,哪舍得抛下她先走,我女儿有眼光,没有选错人。”说完却给了夜千泽有力的一个拥抱。喃喃地说了一句:“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这一句喃喃之话才是欧阳烈的感情流露。

他也心爱的女人此生怕是都没有办法结合了,他们当爹娘的过得不幸福,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能比他们幸福。

“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夜千泽歉意地再说了一句。

欧阳烈松开了夜千泽,垂眸就瞪着还跪着的寒初蓝,弯下腰去,手指就不客气地戳到寒初蓝的额上,又气又心疼地骂着:“蓝儿,翅膀硬了,能飞了,什么都可以不与爹娘商量,自己去做了?你有没有为爹娘想过?你自己跑去为千泽报仇雪恨,自己跑到帝都去,你知道你那样做有多么危险吗?你就不能与我们商量一下吗?你就不信爹娘吗?爹娘帮不到你?知道你被夜无极软禁在皇宫,要被逼为后时,你知道爹娘心里有多么长急吗?想救你,又鞭长莫及,愁煞你爹娘。你这个不孝女!”

骂到最后,欧阳烈却是心疼地把寒初蓝扶起来,搂入怀里,心疼地轻拍着寒初蓝的后背,心疼地说着:“蓝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夜无极欺你娘家无势,爹就让他尝尝你娘家的厉害!”不把夜无极从皇位上扯下来,他就不叫做欧阳烈!

“爹。”

寒初蓝缩在父亲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哽咽地道歉:“爹,对不起。”她当初为夜千泽报仇雪恨,她觉得那是她的责任,她不想连累父母,毕竟那个时候,玉铃兰还没有反朝廷,她不能那么自私,把父母都拖下水。

回帝都,更不能连累他人,夜无极要逼的就是她回去,她连元缺都不想连累了,更不要说自己的父母。

“你呀,等着被你娘骂个狗血淋头吧。”

欧阳烈爱怜地轻推开她,用自己的衣袖帮寒初蓝拭去了泪水,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女儿,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问着:“我的宝贝外孙呢?”

“还活着。”

寒初蓝轻轻地答着。

欧阳烈蹙着眉瞪着女儿,明显便是不满意女儿敷衍的答案,追问着:“你没有把他带回来吗?”

“爹,平安被下了盅毒的。元缺替我们联系了他的师父,也就是药王谷主替平安解毒,但谷主向我们提出了要求,他可以救平安,却要把平安带回药王谷去,名义上还是元缺的徒弟,在平安十岁之前,不允许我们去见平安。”

夜千泽低沉又歉意地解释着。

欧阳烈抖了抖眉,龙颜有几分的震怒,不过想到谷主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及怪异的行事作风,他只能恨恨地骂着:“那个老不死的,简直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人家还真的不把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呢,敢当着万马千军的面扒掉他的战袍。偏偏人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谷主,他早就死在玉铃兰之手。

记起谷主提起过要玉铃兰同意把寒初蓝嫁给元缺,欧阳烈又赶紧问着:“他又没有说让你……”看了一眼夜千泽,欧阳烈又顿住不说。

寒初蓝知道父亲想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是因为他的目的没有达到,才会把平安抱走的。”

欧阳烈不说话了,长叹一声,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脸,爱怜地说道:“蓝儿,难为你了。”错眼,瞧着周妃扶住的夜沐,欧阳烈又上前几步,站在夜沐的面前打量了夜沐几眼,随即客气地朝夜沐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现在咱俩就以亲家相称吧。”

一个是一国帝君,一个曾经是一国摄政王,都是身份尊贵的人,此刻一个依旧意气风发,一个却落魄如斯,可叹造化弄人。

夜沐也客气地还了一礼,话却是由周妃代为回答的“王爷说真想不到能与帝君结为儿女亲家。”

两个人对视一眼,造化弄人四个字同时在他们的眼内闪过。

客套过后,欧阳烈领着众人进了客栈,早就准备着的酒菜,重新热过后,端了上来,让大家先用膳。

用过膳后,夜千泽与欧阳烈商议要事,寒初蓝在房里的桌子前坐着,借着灯火不知道在写什么。等到夜千泽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写着。

夜千泽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温声问着:“蓝儿,你在写着什么?”

“写信给怀云,让她提前把水稻收割。少帝必定断了我们的粮草供应,说不定还会派人到清水县去,元缺很清楚我手里有什么产业,他向着少帝,对我们非常的不利。我们想到的,他也会想到的,他想到的我们未必能想到。咱们得先把这一季度的水稻收仓,免得被少帝截住。”

寒初蓝放下了笔来,信已经写好。

从夜千泽坠崖至今,她都没有再收到怀云送来的信。她知道那是因为她后期居无定所,怀云难以联系到她。怀云有孕在身,她也不想让怀云再为她的事而担忧。现在怀云的孩子应该生了下来,她与夜千泽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联系怀云是必须的。

她担心夜无极还会利用怀云来对付她,就算不利用怀云,仅是截了她的粮,断了她在清水县的财路,对她也有一定的影响。

帝都的食福酒楼,她猜测着已遭不测。

离开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现在顾得上却迟了,希望星月能早作安排吧,夜锦英说过食福酒楼赚了不少的钱,如果那笔钱落入夜无极的手里,她只能气自己没有远见,未能及早安排。

面馆和珍珠粉的生意倒是不用太担忧,那些生意不在大星境内。

做生意呀,还真不能只呆在一个地方,得多个地方谋条生路,在必要的时候才能有后路可以走。

夜千泽从她的面前拿起了那封书信,看了看后,又把书信放回桌上,说道:“蓝儿,我刚才与他们商议的时候,已经安排了。正如你所说的,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而且会想到比我们早,送信给怀云太迟了,咱们这里距离清水县,就算是快马加鞭地赶路,也要一个月,而帝都距离清水县,只需要十几天时间就能到达,在时间上咱们是抢不过他的。”

寒初蓝望向他,倒是没有心急,夜千泽的神情告诉她,他安排得很好,只等着他告诉她。夜千泽握住了她的手,他坐近前,揽着她的肩膀,温和地继续说着:“我刚刚收到消息,夜无极派人去查抄食福酒楼,好在星月醒目,提前半个时辰关了门,并把银两都转走了,夜无极扑了个空。元缺对你的底细最为清楚,有他在夜无极的身边,我们就如同透明一般。断了对我们的粮草供应,必定还会控制住你在清水县的田地,甚至连同杨府都会受到控制,我让师尊放出联系烟火,联系临川等地的暗卫,务必要把夜无极派去清水县的人截杀,也让人转告怀云,让她把你名下的水田抢收,运粮入仓。元缺的消息极为灵通,希望能抢在他知道这一切前,怀云能完成任务吧。”

“那舅甥俩心狠手辣,会不会对杨庭轩和怀云下毒手?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余将军他们的家人都还在清水县。”想到这些亲人,寒初蓝有点紧张,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立即飞回清水县,救走所有人。

清水县可以说是她的老剿。

“余将军他们的家眷当初是以难民入清水县的,不容易被查出来,就是爷爷奶奶和杨府会被控制,元缺很清楚杨庭轩与你的合作关系,更清楚爷爷奶奶对你的恩情,极有可能会利用他们来对付你。我让暗卫们转告杨庭轩,最好就是带着一家老小转移,爷爷奶奶他们,我也让人去带他们走了。只要时间上来得及,不会有事的。”

夜千泽似是在安抚着寒初蓝,又似是在安抚着自己。

他揽紧寒初蓝的肩膀,头靠着寒初蓝的头,抿了抿唇后又说了一句:“元缺对你感情深厚,或许他不会伤害爷爷奶奶,但杨府拥有家财万贯,你在清水县的产业又是靠着杨庭轩和怀云帮你打理着,元缺肯定会对杨府下手的。”

“他要银两倒是没事,只要不伤害怀云他们就行。”

夜千泽笑了笑,亲了亲寒初蓝的脸颊,安抚着:“蓝儿,别担心,怀云也不是那么容易伤害的,她本来也是我身边的暗卫,是我调到你身边去帮你的忙。”这件事,他瞒了她两年多。

闻言,寒初蓝抬眸看向了他,夜千泽又笑着亲了亲她,解释着:“怀真兄妹都是我的暗卫,不过是那种还没有接受过完整培训的暗卫,我担心你的安全,便与他们合演了那一出戏,让你收留了他们兄妹俩,成为你身边的好帮手。蓝儿,我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你好,并不是派人来监视你的。”

寒初蓝咂咂嘴,有点沮丧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好,我也知道我一路走来,走到今天,都离不开你的明里暗里的支持。”夜千泽爱怜地松开了揽住她肩的大手,改而托住她的脸颊,凤眸含笑注视着她,“蓝儿,你不开心?”

“一个女人想在异世强大起来,真难,没有男人做后盾,怕是不可能。”寒初蓝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表面上看去,夜千泽没有帮到她太多,事实上她有今天全是夜千泽的功劳,要不是夜千泽疼着她,宠着她,她能像江湖儿女那般不拘小节,走遍天下吗?

双手一伸一揽,寒初蓝主动地搂住了夜千泽,笑道:“千泽,谢谢你,我没有不开心,就是有几分的感慨,感谢你对我的爱,这辈子有你,我足矣。”

抱起她往床边走去,夜千泽宠溺地应着:“我是你相公,疼你宠你是应该的,何必言谢,那样太见外了。”把寒初蓝放躺在床上后,他在床沿边坐下,轻柔地替寒初蓝脱着外衫,柔声说:“蓝儿,你也累了,今晚早点睡吧。”

捉住他替她脱外衫的手,寒初蓝要求着:“你陪我一起睡。”

夜千泽浅笑,“好。”

……

某条官道上,有十几道人影骑着马,踏着月色奔跑着。

冷不防,左右两边的树林里跃出了数道人影,那数道人影一现身,就连掷飞镖,便听得几声“啊啊”的惨叫声,马背上的人,倒了好几个,飞镖上有毒,见血封喉,倒地的几个人掉落在官道上,便一动不动。

“有埋伏!”

有人惊叫着。

他们都是奉着帝命,带着少帝的圣旨赶往清水县的朝廷中人,皇上命令他们日夜兼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清水县,控制住与寒初蓝关系密切的杨府。

逆贼夜千泽杀出帝都,被追兵追赶着一路北上,就算后来甩掉了追兵,也还处于逃亡之中,应该没有时间及心情来布置这一切,可现实却……

这些人都很清楚,会截杀他们的只有夜千泽。

“保护大人。”

有人叫着。

从树林里跃出来的那几条人影,动作很快,也毫不留情,掷完飞镖,手里的剑已经刺过来。双方交手不过数招,对方便因不敌,被他们适数杀死。

“检查一下有没有活口!”无形低冷地吩咐着。

他刚好在附近,收到他处同伴们放的烟火,接收主子的命令,立即带着几个人潜伏在这里,等着截杀夜无极派到清水县宣读圣旨的大臣。

几个人把官道上的死者一一检查过,确定没有了活口,无形又吩咐着大家把尸体拖进树林里,挖个大坑埋起来,这样能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清理好现场,无形等人一闪身,就往清水县赶去。

清水县里其实没有寒初蓝想像的那般紧张的。夜千泽坠崖后,消息传至清水县,怀云夫妻除了痛心之外,又心疼着寒初蓝,因为怀云有孕在身,杨府的人不肯让她去找寒初蓝,杨庭轩也不放心她,她只能在杨府等同伴们的消息。

那件事,他们所有人一致地瞒住了寒家的人,不想让年纪大,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寒爷爷夫妻知晓。

后来寒初蓝独闯帝都,被困于帝都,再后来便是夜千泽现身,带着妻儿杀出帝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杨庭轩和怀云立即意识到危险开始往他们身上包围而来,因为他们与寒初蓝关系密切,寒初蓝夫妻被皇上当成了乱臣贼子,他们就会受到牵连。

杨庭轩夫妻与怀真商量过后,当即劝得杨府的人愿意隐姓埋名,带着杨府的万贯家财转移他处,转到哪里去了,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就连怀云初生的儿子也被杨老夫人带走,那是杨府盼了很久的香火,杨府自然不会同意孩子留下来跟着父母的。

怀云夫妻暂时不走,是因为这一季度的水稻。

他们都很清楚寒初蓝种水稻的后意是什么,如今夜千泽与夜无极真的撕破了脸,粮食对夜千泽来说便显得格外重要。偏偏这一季度的水稻还差一些时日才可以收割,夫妻俩只得留下来。

余许他们的家眷,当初以难民的方式住到清水县以及杨县等地,分得很散,短时间内不会被查出来,再者夜无极的目标也不是他们,最主要是寒家人以及杨府。杨庭劝走了自己的家人,又与怀云兄妹一道劝着寒家人趁人不注意,于一个晚上连夜离开了。

看着水稻一天天地黄起来,不等完全成熟,怀真兄妹就提议提前收割水稻。

这几天天气好,太阳天天都暴晒着,没有下过一刻的雨,倒是方便了他们晒稻谷。

在夜千泽联系暗卫,安排这一系列的事情时,杨庭轩夫妻已经请了人把所有水稻收割好,并且晒干,装入了袋里,再雇请了几个镖局的人,夫妻俩以及怀真,亲自随同送着粮食北上,打算去找寒初蓝夫妻俩。

这些,夜千泽夫妻俩都不知道。

寒初蓝该庆幸的是,她交到了杨庭轩这般好的朋友,有怀云这么好的姐妹,有夜千泽那样疼爱她的相公,才会不停地往她的身边安排人,让那些人成为她的好朋友。如今这乱世中,都能帮到她的忙,不会拖她的后腿。

……

身边的男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寒初蓝才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小心地错开了夜千泽,尽量不让自己碰触到他,然后小心地下了床,穿上衣服,着上鞋子,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房门被她从外面轻轻地关上时,床上的夜千泽睁开了凤眸。

她一动,他便知道了。

他没有起来,更没有跟着去。

他的蓝儿,他相信,蓝儿不睡,瞒着他外出,想必是去找欧阳烈了。

夜千泽猜得一点都没错,寒初蓝是去找她的老爹欧阳烈。

欧阳烈还没睡,在灯下看着书,寒初蓝敲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碗雪耳糖水,她走到桌前,把雪耳糖水放在桌子上,轻责着父亲:“爹,夜深了,怎么还不睡。”

放下书,欧阳烈望向她,笑道:“夜这么深了,你赶路赶了一整天,你不是还没有睡。这是什么?”他瞟着那碗雪耳糖水,闻着淡淡的香味了。

寒初蓝把雪耳糖水轻放到欧阳烈的面前,“我瞧着爹房里的灯还亮着,这天气又热,便到厨房里给你煮了点雪耳糖水,给爹送来当宵夜。”

欧阳烈哦了一声,优雅地端起了碗,“蓝儿有心了,那爹就不客气了。”女儿的手艺他是尝过的,女儿送来的宵夜,他是多多益善。

“爹跟女儿客气什么呀。”寒初蓝坐下,看着父亲美滋滋地喝起糖水来,眼神柔和下来,以前在寒大川那里尝不到父爱,欧阳烈加倍还给她。

“你加了冰块?”

“嗯,冰冻的雪耳糖水味道更佳。”

“这里哪来的冰块?”

“我让冷心帮我寻来的,不知道他去哪里寻的。”

欧阳烈不说话了,他身边的冷心冷情有什么样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

很快地喝完了一碗糖水,欧阳烈满足地放下了碗,瞟一眼女儿,问着:“蓝儿,你想和爹说什么吗?”

寒初蓝老实地点头。

在父亲面前,她没必要隐瞒,更不用拐弯抹角。

欧阳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与女儿一般又黑又亮又大的眼睛慈爱地看着女儿,问着:“你想求爹不要给千泽添乱吧。”

寒初蓝点头,“爹心知肚明,蓝儿也就无须多言。”

欧阳烈缩回了手,人也自桌前站起来,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望向窗外带着淡淡月光的夜色,低沉地说道:“蓝儿,你知道爹从小的愿望是什么吗?爹很小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肩负着壮大东辰国的重担,爹也有此志气,爹想一统天下,爹也一直都在做着这些事情,为此,爹才会伤害了你娘,让你娘怨恨爹至今,要不是寻回了你,你娘见爹一回,就会杀爹一次。爹付出了很多,说实话的,爹真心不想放弃此生的渴望。”

寒初蓝还坐在桌前,听着父亲的话,她淡定地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雅地喝着茶,听着欧阳烈继续说下去。“这两年来战事不断,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爹都瞧在眼里,痛在心头,哪怕知道一统天下就必须经历战争,可爹还是心疼百姓。太傅告诉过爹,为君者,要视民如子,才能得民心。爹登基为帝君十几年,民心尚可,如今爹却在做着伤害儿子的事,爹心里也在为难着。”

“天下归一总是好的,要是无法天下归一,咱们就退而求其次,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又何必非要天下归一?各自休战,休生养息的,结下百年之好,百姓一样可以安居乐业。爹,我不懂政治,我只知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算现在统一了天下,将来有一天还会四分五裂。我婆母的遗愿也是天下归一,千泽一直在努力着。但如今这局势,爹觉得还能天下归一吗?”

寒初蓝反问着欧阳烈。

“大星是千泽的家,东辰是女儿的娘家,大历又是千泽的舅家,一家连着一家,彼此都有血脉相连,这仗打起来,就是自家人打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何不坐下来好好地商议,结为百年之好,各自管好自己的三分地,养活自己的子女。”

欧阳烈回转过身来,定定地审视着寒初蓝,良久,他笑道:“蓝儿,这件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不过爹可以答应你会好好考虑的。”这两年打仗,大家都累了,特别是百姓,生活是一天不如一天,再打下去,再富有的国家也会变穷,一切回到原点。就算有一方胜了,统一天下,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去镇压内乱,花多少时间让百姓能活下去,让国势起来。

寒初蓝也说得在理,彼此都有血脉相连,打起来便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不仅劳民伤财,也伤了感情。

“这事,不是蓝儿该管该理的,是千泽要管的,蓝儿只是希望爹看在蓝儿的份上,在千泽与夜无极交战时,不要在千泽背后放火。”

欧阳烈忍不住黑了黑脸,轻斥着:“蓝儿,你可是爹的女儿,咱东辰国的公主呢,有你这样当公主的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请爹见谅。”

“哈哈。”欧阳烈笑了几声,大步地走过来,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欣喜地拍了拍寒初蓝的肩膀,赞着:“不愧是我欧阳烈的女儿。”

寒初蓝:……

老爹这也赞她?

“傻丫头。”欧阳烈忽又轻点寒初蓝的额,“如果爹要在千泽的背后放火,爹会孤身一人在此吗?别看外面那么多兵马,一个都不是爹的人,全是你娘的。你娘固执又死忠,爹想在千泽背后放火,首先就得烧死你娘,才轮到你这个傻丫头。爹身为一国之君,首先考虑的便是百姓,你想到的,爹自然也想到。爹都用实际行动来支持着千泽了,就你这傻丫头一颗心全在千泽身上,不信自己的爹。”

寒初蓝红了红脸,娇嗔着:“爹。”

“蓝儿,叫一声父皇让父皇听听。”欧阳烈怜爱地提出请求,认回女儿这么长时间,女儿还没有叫过他父皇呢。叫爹是很亲切,可他觉得女儿叫他父皇了,才是女儿正式承认自己东辰公主的身份。

皇太后心急着想见孙女儿,老是给他来信,催问寒初蓝什么时候回国认祖归宗。

满朝文武倒是吵开了,无非便是要不要让寒初蓝这个唯一的公主继承大统成为女皇,大家分成了三派,一派支持女皇,一派不支持,一派中立,无所谓。

监国的东王欧阳灏身边迅速地聚集了一批拥护他的大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东辰内部要发生内乱了呢。欧阳灏反倒淡定得很,他是东王,算是内定的皇位继承人,皇伯父让他继位,他也不会推却,妹妹继承大统,他也不会阻止,只要东辰国继续强大便行。他更相信皇伯父不会让妹妹继承大统的,皇伯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尝尽了孤独的滋味,深知坐在那里便要牺牲什么,皇伯父牺牲了那么多,疼女心切的皇伯父怎么可能让女儿再涉上后尘?

“父皇。”

寒初蓝充满感情地叫了欧阳烈一声父皇。

欧阳烈欢喜地应着。“蓝儿,回去睡吧,夜很深了,别让千泽担心。”

“他睡着了,不知道。”

欧阳烈意有所指地说:“你确定他真的不知道?”

寒初蓝忽然不敢肯定地回答。

“去吧,千泽对你是极好的,你嫁了他,是你的福气。你放心,在千泽与夜无极的内战中,父皇绝对不会插手,父皇会在千泽的后方替你们防着上官平那小子。”欧阳烈对上官平没有太多的好感,缘于夜千泽坠崖后,上官平意欲接手寒初蓝,更想从寒初蓝这里要回凤凰令。

皇室里是没有多少亲情在,他就是瞧不惯上官平。

谁叫寒初蓝刚好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这辈子就得寒初蓝这个宝贝蛋,他不疼着不向着,他疼谁去?

“蓝儿还想着去说服三皇子的。”

“有父皇在,你别去浪费口水了,父皇的大军在,谅那小子也不敢杀过来。轩辕国已经被我们三国瓜分,你们大星分到的轩辕,大周土地,都归千泽所有了,足可以与夜无极分庭抗礼。五国变成三国,我东辰又充作千泽的后盾,夜无极不会傻到与大历联手,所以大历不敢轻举妄动的,你与千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管你们得答应父皇,管好你娘,别让她再没命地冲锋喊阵的,她都好几十岁了,还以为自己才十八呢,父皇求不得她的原谅,能看着她活得好好的,也是一种安慰。”

提到玉铃兰,寒初蓝的神色也有几分的黯然,娘亲无法原谅父亲,无法心无芥蒂地走到一起,可谓一曲爱情悲剧,她一直在尽力摄合父母,化解娘亲心头里的怨恨,可惜效果不够明显,唯一的便是得到了娘亲的承诺,在她面前,娘亲不会伤害父亲。

当年事,她不在场,却感同身受。父母都没有错,娘亲能应允她这一点,她该知足了,不能再要求娘亲应允更多。

“父皇,蓝儿会的。”

寒初蓝给了父亲一个承诺。

“回去睡吧。”

寒初蓝嗯了一声,站起来,也劝欧阳烈早点休息,便捧着碗走了。

夜千泽与玉彬等人汇合之后,玉彬立即差人给玉铃兰送信,蠢蠢欲动的玉铃兰隔天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赶来。

十天后,双方见面,夜千泽正式地回到了军营里。

在此期间,夜无极早就诏令天下,斥着夜千泽等人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兄弟俩的内战正式接开了序幕。

夜无极调兵遣将,主帅是元缺。

夜千泽手里能用的兵马仅有十万,夜无极有十五万,在兵力上,夜无极强。夜千泽处于劣势,而且夜无极斩断了对玉铃兰的粮草供应后,夜千泽的大军在开战的三个月后便迅速地陷入了粮草紧缺的困境之中。

寒初蓝与母相见,连别后思念之苦都来不及诉说一声,就带着凤凰令,奔走四方,把她以前为夜千泽囤的粮食调出来,更不停地调动银两,供应给夜千泽的军队。

好在玉铃兰与欧阳烈精明,在夜千泽还没有回到军营时,就先替他打下了几个盛产粮食的州郡,在寒初蓝带着凤凰令去调粮食的时候,十万大军还不至于立即饿死。

夜千泽拿出了先皇祖的遗诏,一直活在谣传之中的遗诏现世,让双方越发的剑拔弩张。

选择支持夜无极的州府,在夜千泽的攻打之下,连边败退。

元缺带着大军还没有赶到,不过他的手下先赶到,还带来元缺的作战计划,在夜千泽连夺数座城池后,在一个叫做池平的地方,两军陷入了僵战。

两军交战,一旦陷入了僵局,就看谁的粮草最充足,粮草不充足的,便立现输势。

元缺让凌青带话给池平的守军,只守不攻,等着他带着援兵赶到,他们的粮草比夜千泽他们要充足一些,耗得起。

池平的城墙建得特别的高,虽然不可能像帝都的那般高,却比其他州郡高了些,这样让夜千泽他们攻起城来就困难。

要是以前夜千泽或许还可以挖地洞,放炸药去炸城楼,现在却不行。现在他的物资短缺,什么都要自己花钱去准备。母妃创下来的商业王国,随着内战的开始,那些银两就如同流水一般,不停地流走。

星月与小七带着食福酒楼赚的银两与大家会合,可那些银两对于打仗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

最重要的还是粮草。

粮食不充足,将士们吃得不够饱,打起仗来,消耗掉体力,容易被敌军所杀。

问过伙房里的头儿,知道粮食仅够吃一个星期时,夜千泽与玉铃兰的眉头都紧锁起来。

百姓手里多余的粮食都被他们买来了,可他们人数实在太多,支撑不了多久。只能等着寒初蓝运粮来援助,寒初蓝走了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运粮是否顺利,他们不知道,也无法保证。

又是入夜时。

夜千泽独坐在营里的案台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台,两道剑眉却拢得紧紧的,凤眸也显得深沉。

玉铃兰掀开帐帘走进来。

“娘。”

夜千泽站了起来。

“臣瞧着主上的营里还亮着,便进来看看。”夜千泽叫着玉铃兰娘,玉铃兰却叫着夜千泽主上。两个人都在坚持着对彼此的称呼。

“娘,元缺的大军在五天后就到。”

夜千泽低沉地说了一句。

“蓝儿还没有消息吗?”

玉铃兰关切地问着。

夜千泽摇头,“我怀疑是元缺派人封锁了蓝儿的消息。”蓝儿带着暗卫一起走,暗卫与他这个主子随时能联系上的,可是他现在联系不上那些暗卫,代青也联系了数次,一点结果都没有。

他猜测着,有可能是元缺派人盯上了寒初蓝,封锁了寒初蓝的消息,让他无法得知寒初蓝此刻在哪里。能做到这一点的,他也只能想到元缺。

“蓝儿会很危险的。”

玉铃兰眼里流露出担忧。

“元缺不会伤她,只是她过去囤的粮食,有可能会都落在元缺的手里。”

“这个元缺才是最棘手的,没有他,夜无极会很快就处于劣势。”玉铃兰冷冷地说了一句,元缺最让他们头痛的便是消息过于灵通。

夜千泽沉默。

他也知道元缺是个劲敌,元缺的身份却又注定了他必须杠上元缺这个劲敌。

“娘,咱们的粮草仅够七天了,不能枯等着蓝儿回来,得想其他办法。”

玉铃兰嗯着,“臣知道,将士们也种地种田,想自给自足,可我们人太多,自给自足根本不可能。之前又一直打仗,各州各郡粮食一样不充足,后方供应粮草成了问题。”

夜千泽在营里走动着,沉思着如何解决迫在眉睫上的问题。

他想到向欧阳烈和上官平求助的,不过欧阳烈替他守着后方,不让上官平趁机在他背后放火,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杀回帝都,已经给予最大的帮助了,再说了欧阳烈的大军也需要很多粮草,人家国家供应粮草给他们帮他守着后方,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再供应粮草给他,东辰国是准备很充足,这样供应那么多的军队,压力也会很大的,万一供应不上,他的后方也会危险,于他更加的不利。

上官平虽是他的表兄,索取凤凰令无果后,上官平心里就防着他,此刻又哪肯再帮着他。

这两条路都不可行。

“第二季度的粮食再过一段时间也可以收成了,只要能熬到那个时候,咱们也就不怕了。”玉铃兰叹着气,这话如同画饼充饥。

他们的后方是经过战乱的,而夜无极的后方还没有经过战乱。

这一点,他也处于劣势。

“臣让玉彬这几天无论如何都要筹集到粮草送来,主上莫为此事担忧,蓝儿肯定不会有事的,她那么聪明,会想办法摆脱元缺回来。”玉铃兰安抚着夜千泽。

夜千泽不说话,眉却拢得更紧,眉头都形成了一个“川”字。

这一切都准备了良久,可一旦交起战来,他还是很快就陷入了困境之中。

“娘,咱们不能枯等,咱们可以这样。”夜千泽忽然想到了一个计策,把他的计划说给玉铃兰听,玉铃兰听后当即赞同。

……

寒初蓝还真的被元缺盯上了,并且拦住。

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在火把簇拥着,同样骑着马朝她走来的元缺,淡定得很,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元缺会盯着她,她早就想到了。

在她的身后,有很多马车,马车上全是鼓鼓的袋子,是不是粮食就不知道了。

她的人在被拦下来后,除了暗卫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其他人全都形成了对马车的保护。

夜千泽收到的消息,元缺大军在五天后就到,不代表元缺在五天后也会到池平。他知道支撑着夜千泽的不仅仅是玉铃兰,还有寒初蓝,寒初蓝是在物资上给予夜千泽支持,如果他拦住了寒初蓝,抢走粮食,五天后他与夜千泽的一战,夜千泽必输无疑。

交战三个月,双方都有输有赢。

这一次,才是决定生死胜负之战。

如果夜千泽输了,元缺带着大军一路北上扫荡,残兵败将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元缺输了,夜千泽一路杀回帝都,夜无极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池平这一战格外的重要。

元缺不允许自己输给夜千泽。

“初蓝,别来无恙吧。”

元缺走过来,依旧笑容满面,温声问着寒初蓝。

“还活着。”

寒初蓝的口吻也不变。

------题外话------

这两天赶着大结局,赶出了四万字,但还没有码字,原本准备着五万字的结局,就目前来看超出了五万字,一章无法发完,今天便先上传一部份,明天或者后天再把余下的那一部份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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