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县城门外,夜千泽和怀真站在那里等着寒初蓝,夜千泽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眼里却又载满了焦急,隐隐中还散发着怒火。
怀真小心地偷瞄着他,不知道他送柴后发生了什么事。
卖两个人柴的是两家人,他送柴后便和夜千泽分开了。
等他送完柴后,先回到市集上寻找寒初蓝,发现寒初蓝不在那里了,猜到寒初蓝是送柴去了,略略地放了心,按照寒初蓝之前的吩咐,他朝城门口走去,没想到夜千泽早早就等在那里了。只是夜千泽的脸色不好看,他也不敢多问。
夜千泽像一尊雕像似的,立在城门口处,守城的士兵不时地看他几眼,一来是他过于俊美,二来是他绷脸沉眼时就会散发出一股浑厚的威严。
“千泽。”
暴揍了元缺一顿的寒初蓝总算逃出了清水县城,她疯跑一般跑到了夜千泽的面前,二话不说,拉起夜千泽就跑。
夜千泽不好看的脸色以及那隐隐的怒火在寒初蓝拉起他的大手时,默默地隐了下去,跟着寒初蓝的步伐小跑着,嘴里不解地问着:“蓝儿,怎么了?”认识她以来,她不曾像此刻这般发疯地跑的,活像后面有十头猛虎追着要吃她似的。
“先别问,跑了再说。”
寒初蓝跑得小脸通红,气息喘喘的。
怀真警惕地看了一下城内,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追出来,也猜不明白寒初蓝跑什么,却只能跟着寒初蓝和夜千泽的身后,小跑而去。
很快地,三人就跑出了几百米远,远离了清水县城门。
“不跑了,不跑了,累死我了。”
寒初蓝扭头看一眼被抛在几百米远外的城门口,没有看到元缺追来,她跑得又累死了,便停了下来,站在道上直喘着气。一只大手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夜千泽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蓝儿,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人打架了。”
寒初蓝答着,想到她刚刚暴揍了元缺一顿,她觉得很解气。
那么悲催的她,通过她的智慧,她的努力,好不容易让家里的生活稍有起色,元缺那个混蛋竟然断了她的财路,算计她,她和元缺又是无冤无仇的,遭受到这一连串的算计,她的怒火被逼出来了,然后就把元缺揍了一顿。
“啊?”
“是谁?”
怀真错愕地低叫一声。
夜千泽阴阴地问着。
“不认识,就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年纪好像比你要大上几岁,白大哥不收我们的柴,就是那个混蛋搞的鬼,我一生气就和他打架了。”寒初蓝调整好气息后,想到刚刚那情景,又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弯弯的,笑意还真的逸了出来,她觉得那一架是她赢了,不过想到元缺那一推,正好推到她的胸前小馒头,她的笑又敛了起来,恨恨地说着:“他再敢使坏,下次把他揍成个猪头!”
大色狼!
怀真偷偷地瞄着寒初蓝娇俏又显得瘦削的小身子,在心里腹诽着:姐姐,你真能把一个男人揍成猪头吗?
寒初蓝音落,夜千泽便紧张地扳正她的小身子,锐利的凤眸在她的身上游移着,大手还想去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伤,被寒初蓝阻止了。“千泽,别担心,我没事,那家伙没有伤到我。”
“真的没事?”
“嗯。”
“蓝儿。”
夜千泽把她狠狠地带入怀里,紧紧地搂了一番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轻轻地推开了她,垂眸看着她,要求着:“以后,我们卖柴都不要分开!谁要买我的柴,也要买你的柴,否则我们不卖!还有,揍人的事情,你别去做,让我去!”
欺负他家蓝儿的人,他都会替他家蓝儿讨还公道的。
那个白衣男人……
会是谁?
元缺已经来了清水县,那个人,在他的记忆深处,打小便是偏喜白色的,会不会是他出手了?
夜千泽拧眉,深思。
“千泽,你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你送柴的那家人,家里有未出嫁的女儿?她们看上你了?缠着你?”寒初蓝听出了夜千泽话里隐含着的怒气,眨了眨眼,轻淡地问着。
夜千泽抿抿唇,牵起她的手,低柔地说道:“蓝儿,我们回家吧。回家再说。”
寒初蓝看他一眼,点点头。
……
杨府,清风楼。
元缺关死了房门,独坐于桌前,一面镜子被他摆放在桌子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元缺的脸色有点阴郁,寒初蓝的拳头比起一般的女人还要有力,狠狠地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就泛起了青紫,落在他的眼上,差点没有把他的眼睛打盲了,要不是他偏头快,他的眼睛还真的被打盲了,还有他的鼻子,她一逃走,他才惊觉他流了鼻血,最要命的还是他的耳朵,那丫的狠狠一咬,痛死他了。
活了二十五年,元缺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还是一个小丫头,他原本一只手都能掐死的小丫头,竟然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是他太大意了。
可他就是想不到她一个女人会打人。
想到她一头撞入他的怀,元缺身子又僵了一下,他二十五岁了,没有任何女人近身接触过他,她撞入他的怀,软绵绵的小身子散发着淡淡的少女清香,她都嫁了人,还有少女的清香,不用去费心思猜测,他也敢说她还是个黄花闺女,那人娶了她,应该是娶她来干活的吧,以那人的身份,哪怕隐于民间,也不会娶一个出身贫穷,要修养没修养,要素质没素质的农家女,那人要是真的在乎那丫头,怎么不碰她?
元缺懊恼地想着,他会被寒初蓝揍了一顿,便是缘于寒初蓝撞入了他的怀,带给了他意外的触碰,才让他的大脑处于停滞状态,然后就被她揍了。
否则,她想碰他一根毛发都难。
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
他平时四处周游,哪怕也遇到过乡下女子,可人家都是憨厚老实得可爱的,哪像寒初蓝,简直就是一头母老虎。
暴打国舅爷!
他随时可以治她的罪!
默默地掏出自制的药来,元缺默默地给自己的青紫脸上药,用他神秘的药恢复自己的脸色,不让人瞧出他堂堂国舅爷遭人暴揍了一顿。
至于治罪嘛……
记着!
以后慢慢整治那个女人,不让她吃尽苦头,他就不叫元缺。
嗯,清水县太无聊,他总算找到了一件有点趣儿的事情可以做做了。
被夜千泽拉着回到家里的寒初蓝,没来由地打了一个辣辣的喷嚏。
“泽儿,蓝儿,你们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这般的晚?”李氏在洗菜,看到小夫妻俩进屋,随口问了一句。
寒初蓝淡淡地答着:“娘,我们逛了一会儿市集才回来。”
段府拒收她的柴,她不打算让婆婆知道,以免让大家心里压力大,特别是她的爷爷奶奶,因为年纪大了,也做不了什么事,老是觉得他们住在夜家,是给寒初蓝添加麻烦,加重寒初蓝的负担。如果知道寒初蓝的柴卖不出去,赚不了钱,老两口肯定住不下去,要打包回寒家。
现在的寒家,哪还有能力养老俩口,就算有能力,以颜氏那个心狠的性子来看,两口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哦。”
李氏没有多想,应了一声,把洗好的菜捞起来,递给洗好了锅,就等着炒菜的寒奶奶。
“奶奶,我来吧。”
寒初蓝走进厨房,从寒奶奶手里接拿过锅铲,怀云烧火,她炒菜。
寒奶奶转身去拿来碗筷要清洗,李氏赶紧抢着去做,让寒奶奶到厅里坐着,或者擦擦桌子便行。
今天的午餐,自然不会再有饭吃,更不会再有肉,只有一碟青菜,吃的还是红薯粥。
饭后,寒初蓝进了房,夜千泽也跟随着她而入,顺带地关上了房门。
寒初蓝掏出了小钱袋,那是杨庭轩让管事给她的柴钱,在桌前坐下,她把小钱袋里的碎银全都倒了出来,然后数了数,将近三两的碎银。
夜千泽走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看着她数着碎银。
“我的柴最后卖给了杨公子。”
寒初蓝收起了碎银,淡冷地说道:“我向他要价二十五文钱,他却让管事给了我将近三两的碎银,明天我得把这些碎银退还给他,他是想帮我,但我不需要他这样的帮助,不需要他的施舍。”
夜千泽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抬眸,寒初蓝问着:“我觉得你心情不好,千泽,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你也和别人打架了?”
夜千泽摇头。
“那你怎么了?”
寒初蓝担心起来。
夜千泽也掏出了一只钱袋,那钱袋似是沉甸甸的,他打开了钱袋,把袋子里的银两往桌上一倒。寒初蓝两眼发直,夜千泽倒出来的是几锭银,十两为一锭的那种,有几锭,代表有几十两银。
“千泽,这些都是真的?”
寒初蓝拿起一锭银两,学着电视里面放演的那般,用嘴咬了咬那锭银,却不知道咬了之后如何能分辩真假,她只觉得*的。
“是真的。”
夜千泽脸上毫无喜色,一点都没有大赚一笔的愉悦。
一担柴哪能赚几十两银?
寒初蓝把银两放回桌上,神色一整,问着:“是谁给你的?”
“宋家大小姐。卖我柴的人实际上是她,她让人给了我这个钱袋,说是我的柴钱,她给得太多,我想退还给她,她竟然想邀我进府坐坐,见见她爹娘,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我不想惹麻烦,赶紧离开,这银两便没有还给她。”
夜千泽答着,眼角余光小心地观察着他家媳妇儿的反应。
寒初蓝的脸慢慢地变得愤怒起来,夜千泽正想解释,她却恨恨地骂着:“笑面虎!别再让我遇到你,否则我把你的老虎毛都拔光!”
这一切,必定是元缺那头笑面虎设计的!
寒初蓝通过事情的前后联贯起来,什么都能想明白了。
该死的混蛋!
寒初蓝最恨的便是被人算计!
素不相识的元缺拿她如此开涮,她和元缺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伸手,寒初蓝把银两都装回钱袋里,对夜千泽说道:“明天,不,一会儿,我就把这些银两还给宋大小姐,咱们是穷,但人穷志不穷,咱们缺钱,但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及努力付出去赚钱,不需要仰仗有钱人的同情及施舍!”
夜千泽赞赏地看着她态度坚决,就知道他的女人,不会是那种目光短寸,贪图好处的浅肤之人。
“蓝儿。”
夜千泽伸手至寒初蓝的面前,寒初蓝以为他想要回钱袋,马上就不客气地瞪着他,他笑:“蓝儿,为夫我也不是那种喜欢仰仗有钱人的同情及施舍之人,别瞪我。为夫只是想,你替我把银两退还给宋家小姐,为夫也该替你把碎银退还给杨公子。”
寒初蓝改瞪为看,把杨府管事给她的小钱袋递给夜千泽,“给你。”
夜千泽接过了小钱袋,凤眸深处掠过了一抹森冷。那抹森冷一掠而逝,寒初蓝还没有捕捉到,他已经换上了温和的脸,轻问着寒初蓝:“蓝儿,你,会不会生气?我,我不知道会是宋家小姐,否则我绝对不会把柴卖给他们。”
他的小媳妇儿很不喜欢他的脸惹祸,他生气,担心寒初蓝又会为了些事而生气。
他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而她对他的占有欲也慢慢地膨胀。
不,她对他的不是占有欲,而是她对婚姻的看法,似是和这个年代的人不相同。她好像是要求,她的相公只能有她一个妻子!这种要求是惊世骇俗的,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说大户人家,就连那些秀才呀,或者生活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里,都会纳妾。
她虽没有说过,却用行动告诉过他,他要是纳妾,她必定会做出让他后悔的事来。
想起了寒初蓝梦中呢喃的那句话,以及脸上浮现出的思念及痛苦,夜千泽的心倏地紧紧地揪了起来,他敢说,现在这个寒初蓝绝对不是他娶进家门的那个寒初蓝,但人还是那个人,就是灵魂不一样,再想到寒初蓝不止一次说她这具身体还太嫩,不宜和他圆房,说得好像躯体是别人的,灵魂是她的……灵魂?
邪肆师尊并没有查到非洲这个地名,不知道非洲到底在何处。
夜千泽莫名地恐慌起来。
蓝儿说过她回不去了……她想回去!
他不想,也不能失去她!
伸手,夜千泽忽然就把寒初蓝抓进了怀里,发狠地搂着。
他的蓝儿,他的!不管她是不是以前那个寒初蓝,或者是一缕灵魂,来自何方,她都是他的!
寒初蓝被夜千泽莫名地抄进了怀里,紧紧地搂着,让她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她想挣扎,感受到夜千泽的害怕,她微愣了一下,随即放软的身子,软软地任由他搂着,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数听着他的心跳声,有点儿急促,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寒初蓝轻轻地伸出手回搂着夜千泽的熊腰,一颗芳心忍不住也乱跳起来。在前生,她连个正式的男朋友都没有,没想到一穿越便成了他人之妻。曾经,她想着,她只把夜千泽当成她在这个年代里生存下去的靠山,毕竟她对这个年代是陌生的。
夜千泽最初给她的印象还是中看不中用的,她打心里瞧不起他,生得牛高马大的,什么事都做不好,吃得又多……但她还是只能忍耐,只能接受这个悲催的现实,甚至怨怪过老天爷太不公平,让别人穿越不是当皇后就是当王妃,享尽荣华富贵,让她当个穷苦的农家妻。
但是经过了相处,慢慢地,她感受到了夜千泽对她的态度改变,首先,他把他的床让出来了,他睡稻草,她睡床,不再像以前那般把她踹下床来,也会关心她,体贴她,还为了她而发怒。人心都是肉做的,在他先付出了关心,她慢慢地也就接受了他的关心,慢慢地把自己摆到了他的妻子位置上。
颜氏登门逼他休妻,他坚决拒绝休妻,让她从中看到了他对她的在乎。
他在乎她,他比她先一步把她摆到了妻子位置上,他先她一步付出了他的心,他的情,他的爱。
而她,一颗芳心慢慢地沉沦,沉沦在他的一颗真心之中。
“千泽,我不生气,我相信你。”寒初蓝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着。
夜千泽感觉到她的爱意回应,松了力道,垂眸。寒初蓝在他的怀里轻仰起头,四目相触,寒初蓝轻轻地笑着,如同朝阳一般温柔,红唇轻启:“千泽,我相信你!”
她指的是相信他没有去招惹宋家小姐。
有时候,看到他被那么多女人追逐着,她心里是不舒服,但她不曾怀疑过他。他虽然拥有高贵的血统,拥有俊美的外表,可他在感情上却纯净得像一张白纸,他的爱都给了她,没有多余的爱再给他人。
夫妻之间,信任很重要。
她从自己的父母身上体会到这一点,她的父母结婚二十几年,彼此信任,感情依旧如初,二十几年不曾红过脸,吵过嘴。
轻抚着她的俏脸,夜千泽爱怜地请求着:“蓝儿,不要离开我,好吗?”
寒初蓝眨眼。
他忽然发狠地搂她,不是因为……
“蓝儿,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得不到她的回答,她的保证,夜千泽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他害怕,他会失去她,也害怕她会变回以前的那个她。他爱她,不是爱她的皮囊,而是爱她的内在。
人是寒初蓝,灵魂不是寒初蓝,这种离奇的想法,他不相信,但世间事,无奇不有,有时候,轮不到他不信。
寒初蓝定定地看着他。
此刻,他的凤眸凝聚着深情,深情之后却是他深深的恐慌,他的脸上有着急切,盼着她给他一颗定心丸吃。
他,是否猜到了什么?
寒初蓝不敢向夜千泽保证自己永远都不离他。她没有忘记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能莫名其妙地穿越而来,说不定在哪一天里也会莫名其妙地穿越回去。这种诡异的怪事,不是人为能掌握的,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便不能保证。
她的沉默,她的心思百转,落在夜千泽的眼里,让他的心慌更堪,他没有逼着寒初蓝一定要给他一个保证,他只是俯下头来,温柔地触吻着寒初蓝的脸,她的唇,借着轻柔的吻传递着他对她的情意。
寒初蓝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微眯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蓝儿,我爱你。”
落下无数个细碎的吻后,夜千泽深情地说了一句。
“千泽。”寒初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夜千泽又爱怜地戳吻她的眼睛一下,然后笑着:“蓝儿,咱俩再跑一趟清水县,我陪着你去宋家,你也陪着我去杨府,还钱给他们!”
他要让宋家小姐知道,他只爱他的妻子。他也要让杨庭轩知道,他和蓝儿感情很好,他不会休妻,杨庭轩也别想有其他心思,一辈子只能当他家蓝儿的生意合作伙伴。
寒初蓝点头。
夫妻俩下午的时候,一个不上山砍柴,一个没有下地去干活,相伴着再次往清水县而去。
夫妻俩先去了宋家,客气地把银两送还给宋家大小姐,宋家大小姐说他们是她的救命恩人,非要他们收下银两。
寒初蓝淡冷地看着宋大小姐,淡冷地说道:“大小姐,我们救人不是为了银两,如果大小姐非要赠银两于我们夫妻,便是污辱了我们的好心行为,活像我们救你是为了从你身上谋得银两似的。不过,如果大小姐真要报恩,也行。”
宋大小姐柔柔的眼神一直落在夜千泽的身上,夜千泽的视线又一直落在自己的小妻子身上,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难过起来,她觉得自己比寒初蓝这个瘦削的小农女要好百倍。
听到寒初蓝的话,宋大小姐才娇羞地敛回了看夜千泽的眼神,望着寒初蓝,温声问着:“请问,小女子该如何报恩?”
寒初蓝笑,笑得两眼亮晶晶的,夜千泽一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就知道她又想到了赚钱。果真,寒初蓝说道:“宋大小姐,报恩不一定要给银两,给我们一个合作的机会也算是报恩了。贵府上每天烧的柴多不多?每天吃的蔬菜瓜果多不多?喜不喜欢吃野味?就是野兔和山鸡。”
宋大小姐不知道寒初蓝打什么主意,听了她的问话,她微微地挑眉,与她身边的一位丫环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浅笑地答着:“我们府上每天烧的柴需要量很大,府上连同下人共有九十六口人,每天吃的蔬菜瓜果需求量很大,野味?小女子还不曾吃过,好吃吗?”
“好吃,烤着更好吃。大小姐,我们能谈谈合作吗?”寒初蓝把眼前这个情敌当成了客户,打算拿下来,为她的青菜再添一条销路。
宋大小姐愣住了。
“合作?”
“对,合作。既然贵府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柴草,我们每天砍来的柴都卖给你们,价钱按市场价,一担柴只需二十文钱。我们乡下就是靠着种种田,种种菜过日子,不过种的菜多了点儿,也吃不完,烂掉的话太浪费了,不如我把我们家里种的菜一并卖给贵府,我保证价钱也按市场价,绝对不会亏你们一分钱,哦,是一文钱。我还能保证我的青菜,菜色好,无毒无害,绝对不会以次充优。大小姐,你觉得如何?”
“这个。”宋大小姐迟疑着,她是深闺中的千金小姐,不曾管家管帐管事,寒初蓝提出的这种“报恩方式”,她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大小姐,要是觉得为难的话,我也不为难你,那就这样吧,千泽,我们回家去。”寒初蓝说着,拉住夜千泽转身就走。
心里却在默默地数着数:一……
“夜公子,等等。”
寒初蓝才数了个“一”字,宋大小姐就急急地叫住了夫妻俩。
“小女子答应你们。”
宋大小姐赶紧地说道。
觉得这件事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害处,反而还有益处,因为夜千泽天天给宋家送柴,她就有机会和夜千泽多亲近了。
寒初蓝自动把夜千泽往她的面前送,她便不客气地把握机会。
寒初蓝腹黑地笑了笑,夜千泽略略地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看她一眼,眼神里有包容,有配合,有宠溺,也有着信任。
他相信小媳妇儿绝对不会让宋家小姐有机会再亲近他的!
“为了预防今天的事情再发生,大小姐,我希望咱们能签个协议,白纸黑字的,大家都有个保障。”寒初蓝不想再像今天这样,挑着柴到了门前,却被告知不再收她的柴。
“好。”
宋大小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一想到天天都能见到夜千泽了,就什么都不管了,寒初蓝提出什么要求,她都答应。
小半个时辰后。
寒初蓝拿着她和宋家大小姐签的协议,协议让宋家大小姐拿了宋老爷办公事时用的私人专章,往协议上盖了个章印,将来好证明协议是合法的。她满意地笑着,拉着她的妖孽相公走出了宋家。
协议上面写着,如果买卖双方有一方毁约,那么便要赔偿对方五百两银。她原本想写赔偿十两银的,想到宋家有钱,或许不怕损失十两银,才会改成了五百两银。这样子,她就不用担心宋家毁约了,约不毁,她每天都给宋家送柴,送菜,送野味,每天能从宋家这里赚到几十文钱到几两银,合约被毁的话,她又能得到宋家的一大笔钱赔偿,怎么算都是她占便宜。
“千泽,明天开始,送柴的任务就交给我和怀真吧,你不用再送柴了。”一出宋家,寒初蓝就笑着,又找到了一卖家,她心情大好,也把自己暴揍了元缺一顿的事儿抛到了九天云外,不担心元缺会寻她报复。
宋大小姐那点儿心思,她早就瞧了个剔透。
见,她都不会让宋大小姐见到她家男人!
“我还以为我的蓝儿要把我推出去卖了呢。”夜千泽宠溺地笑着逗她。
她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别人遇到情敌,都是分外眼红,恨不得撕了对方,她竟然要和情敌谈交易,算计情敌,一点也不担心情敌抢走她的身边人。
“就凭五百两银的赔偿金,还便宜了点儿,要是有人肯出价五千万两黄金,我倒是可以考虑把你推出去卖了。”寒初蓝嘻嘻地笑着,故意逗着夜千泽。
夜千泽笑,“原来在蓝儿的心里,为夫如此的值钱呀。”
“天价相公。”
寒初蓝主动地挽起了夜千泽的手臂,一点也不介意他们走在大街上,民风又不像二十一世纪那般开放,饶是夫妻,也极少有人敢亲热地挽着相公的手臂,旁若无人地穿过大街。
“我还是希望我是无价相公。”
她主动地挽起自己的手臂,亲热地和他并肩走着,小身子还贴靠着他的身上,让他的耳根子有点发热,特别是接受到路人投来的怪异眼神时,他的耳根子热得更厉害了,可他又喜欢她这种大胆。她都能旁若无人,他还怕什么?她是他的妻,他当街亲她都是合法的。
想到这里,夜千泽也不再顾忌别人的眼光,夫妻俩亲亲热热地边说着情话,边走着。
寒初蓝笑。
这便是她最感激夜千泽的地方,明知道她的行为举止不符合这个年代的礼教,他也不阻止她,不会拿礼教来束缚她,给她自由,给她飞翔的天空。
“千泽,后山上有牛吗?”
夜千泽侧目,含笑注视着她,宠溺地问着:“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我刚才和宋大小姐签的那份协议,或许宋大小姐和他们家的管家都没有细看吧,其中有一条协议写着:不管我们送去多少柴,宋家都要适数收下。后山那么高那么大,很多柴砍,更不要说还有其他山头,咱们要是一天能砍一牛车的柴给宋家送去,这样赚的钱不是更多吗?就是砍柴累一点儿。”
她和怀真送柴,最多只能送两担,一天也就是进帐二十文钱,但用牛车拉的话,砍了多少都可以卖给宋家,要是一天送五担的话,一天便进帐一百文钱。一个月下来都有好几两银子收入了,在乡下,一个月好几两的银子收入算是高收入了。
还有,她的菜有收成后,也要车送菜,总不能像挑柴那般挑着菜进城吧?杨府的需求更大,要是用挑的,她从日出到日落都用来送菜,说不定都不够呢。
有辆牛车,送货才方便,当然了,要是有马车,更方便。
牛有力,始终是慢了点儿。
现在事业才起步,先盯着牛车吧,等赚了钱,再改牛车为马车。
“他没有养着牛,不过倒是养着几匹马,马车可以吗?”夜千泽问着。
代青养着的那几匹马都是名贵品种,代青爱护得紧,要是让他知道某个人为了帮助爱妻发家致富,要利用他的名贵马儿,保证会气得吐血,大骂寒初蓝。
寒初蓝顿时就眉开眼笑,“马车更好,马车跑得快。”
“好,我让人给你造一辆马力双轮车,给你和怀真每天送柴。”小妻子的灿烂笑容是夜千泽最为贪恋的,一看到那灿烂的笑容,夜千泽的唇边也扬起了笑意。
她都是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小家,所以不管她做什么,只要他有能力帮她,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帮她。
可怜的代青,注定要牺牲他的宝贝宠物马了。
“谢谢。”
“谢什么,你是我娘子。”
“我喜欢你叫我蓝儿。”娘子叫得文邹邹的。
夜千泽笑,飞快地低头在她的额上偷了一个香,“那我以后都叫你蓝儿。”
寒初蓝挽着他手臂的手轻拧了他一下,脸不自然地红了红。
害羞相公被她调教得,越来越不知道害羞了,大街之上竟然敢偷香。
夫妻俩找到了杨府,杨庭轩不在府上,是管家出来见他们,寒初蓝把来意说明白,管家有点讶意地把寒初蓝上下打量了几遍,在寒初蓝的坚持之下,无奈地收回了后院管事给寒初蓝的那几两碎银,另付了二十五文钱给寒初蓝,寒初蓝接过了二十五文钱,浅笑着拉住她的天价相公扭身就走。
杨府的管家愣愣地看着那道小身影愉悦地离开,第一次见到有人不贪图钱财,把多给的钱给杨府退回来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寒初蓝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