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里,周妃在前院的一个亭子下面坐着,却如同坐针毡,不停地站起来走动着,夜君瑜和夜君睿兄弟俩陪着自己的母妃坐着,他们的视线随着母妃的动作而转动。周妃站起来在凉亭下来回走动,不时引线朝外面张望,他们就跟着母妃的动作往外面张望,周妃坐下来的时候,他们也盯着母妃看。
“春喜,你去看看世子妃回来了没有?”
周妃又一次地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实在是揪心,便又吩咐着自己身边的一名宫女去府外看看动静,这是她第二十次吩咐春喜了。
春喜从凉亭下走到府外去看动静,也就走了二十次,那条路都要被她走烂了。
温柔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所有景物都被披上了一层金光,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花儿悄然结着花蕾了,树上长出了新芽,春天来了。
“是。”
春喜温顺地应了一声,随即走出了凉亭,朝王府外面走去。
周嬷嬷忍不住劝着:“周妃不用担心,世子妃一定不会有事的。要是有事,宫里也会有消息传出来,再说了王爷还在宫里呢,太皇太后再不喜欢世子妃,也不敢动世子妃一根毛发的。”
一大清早寒初蓝就被太皇太后派来的人接进了宫里,只带着星月和小七两个人,小七是男子不得进入后宫,寒初蓝自然是只能带着星月一人去见太皇太后。周妃知道后,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如坐针毡了。经历上次被太皇太后责罚的事情后,周妃意识到自己那个婆婆并不是民间普通的婆婆,她的婆婆喜欢随时用刑,随时责罚人。
婆婆向来对她最为包容,疼得像疼亲生女儿似的。可是一反脸也那般的无情,说打就打,婆婆那般的不喜欢寒初蓝,寒初蓝独自进宫,会发生什么事,周妃真的不敢去想像。
望了周嬷嬷一眼,周妃轻叹着气,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王府外面,等着春喜回来报好消息。
很快地,春喜就回来了。
她的脸色还是和出去的时候一样,不用问,周妃也知道了结果。
顿时她坐回石桌前,忧心忡忡地自言着:“都去了老半天了,眼看要用午膳了,蓝儿还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太皇太后连本妃都……她对蓝儿又怎么可能客气?不行,不能再坐在这里等了。”
霍地站起来,周妃吩咐着:“马上替本妃备轿,本妃要进宫一趟。”
不进宫去看个究竟,她是无法安心的。
在府上等消息实在是一种煎熬。
“周妃,你要三思呀。”周嬷嬷极力劝着,“周妃忘了上次的事吗?万一太皇太后真的惩治世子妃,周妃去了,说不定也会受到连累。”
周嬷嬷不像周妃,担心着寒初蓝的安全,她想到的永远是周妃的安全,以及两位小少爷的安全。在周嬷嬷的眼里,她认为寒初蓝不会被人欺负,寒初蓝虽然是农家出身,个性鲜明,是个极有主见又聪明的女子,不像自家主子那般温柔,像水一样,谁用手一捏,都能把主子的细皮嫩肉捏掉一层皮。
“还三思什么,本妃就是三思得太久了,才导致蓝儿此刻还没有回来。要是蓝儿有什么事,你教本妃如何向世子交待?向王爷交待?”周妃轻驳着周嬷嬷,她连驳斥别人的话都说得那般的细声细气。
“周妃。”
周妃抬手,不让周嬷嬷再劝下去。
虽说寒初蓝不是她的亲儿媳,可是寒初蓝也在尽力扮演着儿媳的角色,对她恭敬有礼,孝顺有加,她挺喜欢寒初蓝的,就算寒初蓝偶尔有些行动举止让她无法认可,看在寒初蓝对她孝顺的份上,自己又是后母,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不是为了向夜千泽和夜沐父子俩交待,她也不能坐等下去。皇宫,实在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她不进去看看,担心寒初蓝连骨头都捡不到了。
周妃坚持要进宫一趟,周嬷嬷无奈,只得给春喜使了个眼色,让春喜传话给管家,替周妃备轿。
片刻后,春喜回报:“周妃,轿子备好了。”
周妃听到轿子备好了,抬脚就走出凉亭,周嬷嬷跟着她走,提醒着她:“周妃既然要进宫去,应该换一身衣裳。”王妃命妇进宫的时候,都有宫服的。
“世子妃回府。”
周妃还没有应话,王府外面的侍卫就高声地叫了起来。
周嬷嬷大喜地说道:“周妃,世子妃回来了。”
夜君瑜和夜君睿撒腿便跑,一边跑一边欢叫着:“嫂嫂。”
寒初蓝不知道周妃母子三人等自己回来等了一个上午,也在担心了一个上午,她下了马车,带着星月就进来,迎面看到两位可爱的小叔子跑来,她脸上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像两位小叔子那般俊俏又可爱的小孩子。
快走两步,弯下腰去就把夜君瑜抱了起来,在夜君瑜的小脸上亲了两下,笑道:“瑜儿,要去哪里?”
被她亲了两下,夜君瑜的小脸有点红,却越发的可爱,寒初蓝瞧着喜欢得紧,巴唧两下,又亲了两记,这下子夜君瑜的小脸是直接地涨红起来,寒初蓝笑着逗他:“瑜儿脸红了?”
夜君瑜还真的是脸红,他有点腼腆地摸着自己被嫂嫂亲过的小脸蛋,腼腆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寒初蓝却在心里失笑不已,夜君瑜不过才三岁,实际上是两岁多一点,竟然就会害羞了,看来古代的男女授受不亲传输得特别早。
“嫂嫂,你总算回来了,我和母妃等你等了一个上午。”夜君睿年纪稍大,会说话,他站在寒初蓝的面前,仰着小脸望着寒初蓝,漂亮的黑眸里清澄至极,除了对寒初蓝的担心之外再无其他杂质。
寒初蓝笑道:“等嫂嫂有事?”
她抱着夜君瑜,拉住夜君睿就朝周妃走去,周妃带着周嬷嬷站在那里等着过来,看到她完好无损,精神状态也不错,周妃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见过周妃。”
星月平板地行了一礼。
周妃笑着让她不必多礼,星月寒着脸没有再说话,让周妃心里有点毛,觉得寒初蓝身边带着的这个奴婢太过冷漠,特别是看到她的时候,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实际上一点恭敬的意味都没有,有时候被她冷冷地看一眼,周妃还会觉得头皮发麻,好像自己是星月的杀父仇人似的。
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主动去长风苑的,长风苑里面所有奴才都和星月一个样。
把夜君瑜放下来,寒初蓝也向周妃行了一礼,周妃却拉着她,关切地问着:“蓝儿,太皇太后把你叫进宫里去,没有为难你吧?”
寒初蓝笑了笑,答着:“还好吧。”
星月听了她的话,在心里腹诽着,还好吧?亏世子妃还笑得出来,太皇太后可是塞了一个女人给世子呢。
“太皇太后真的没有为难你?”
周妃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寒初蓝还是笑,“母妃,太皇太后是千泽的皇祖母,蓝儿是太皇太后的孙媳妇,怎么会为难蓝儿呢,母妃别担心了。”意思是让周妃不要私底下说太皇太后什么坏话,她看得出来,周妃这个儿媳妇其实当得也很小心,还不如她这个当孙媳妇的惬意呢。
像周妃这样的好女人,应该被一个非常强大的男人好好地宠着,捧在手心里,可她却跟了夜沐,夜沐不算非常强大的男人,饶是自己的公公,寒初蓝也觉得夜沐不强大,哪怕夜沐为摄政王,管理国家处理朝政还算可以,可偏偏就是与强大粘不到边。他要是强大,自己的婆婆不会死,千泽也不会流落民间十二年,当然了,公公要是够强大,她也没有机会遇到夜千泽。
看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周妃明白寒初蓝话里的深意,知道寒初蓝为了她好,心里暖烘烘的,笑着说:“是母妃多心了。”
“蓝儿让母妃担心了一个上午,蓝儿过意不去,蓝儿陪陪母妃吧。”寒初蓝说着上前一步,亲切地挽起了周妃的手臂,婆媳俩就朝周妃居住的枫林院走去。
奴婢们拉开一小段距离跟着,让婆媳俩可以随意地说说体己话,说是婆媳俩,其实更像姐妹,周妃比寒初蓝才大了八岁。
要不是规矩如此,寒初蓝真叫不出“母妃”两个字。
进了枫林院,屏退了所有下人,周妃才体贴地问着寒初蓝:“蓝儿,你想和母妃说些什么。”
寒初蓝笑了笑,把周妃扶到桌前坐下,她自己也跟着坐下,桌上一般都会摆放着一盘时令水果。寒初蓝伸手拿起了一个苹果,放进嘴里就啃了起来,在她啃了半个苹果后,才说道:“太皇太后赐了一个女人给千泽,说是给千泽当妾的。”
周妃一愣,心里格登一下,她就知道她那位婆婆是不会让寒初蓝好过的。
她记得以前上官紫还活着的时候,太皇太后也是千方百计地往王府里塞女人,想分掉夜沐对上官紫的爱,不过都被夜沐拒绝了。
现在太皇太后又用相同的手段来对付上官紫的儿媳妇,还是趁着夜千泽不在府上的时候塞个女人进来,寒初蓝一个乡下出来的,在这里没根没基的,哪里敢拒绝太皇太后所赐?那是自寻死路。
太皇太后呀,都几十岁人了,咋就不能安静安静两天,好好地安度她的晚年,非要折腾这些小辈不可?
“你答应了?”
周妃紧张地问着,问了才觉得自己问得多余。
太皇太后所赐,就连她都不敢拒绝,更何况是寒初蓝。
寒初蓝继续啃着苹果,很随意地答着:“我是答应了呀,不答应能怎么办?太皇太后就盼着我不答应呢,我怎么能如她所愿。”
“可是……蓝儿,世子要是知道了,怎么办?王爷会同意吗?”
寒初蓝瞟了周妃一眼,淡冷地应了一句,“王爷不同意也得同意的了。至于千泽那里嘛,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也没有打算真让司马燕坐稳妾室之位。”这是太皇太后赐女人给夜千泽,夜沐同不同意又能改变什么?他的意见要是重要,周妃也不会进府了。
“司马燕?”
周妃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又如同当头一棒,浑身冰冷。她当然知道司马燕是谁,太皇太后把司马燕赐给夜千泽当妾,用意很明显,不仅仅是让司马燕来折散夜千泽和寒初蓝,更是让司马燕监视着夜千泽的一举一动。
“对呀,就是文定侯的女儿,听说是庶出的,不过挺得太皇太后这位姑祖母疼爱,在文定侯府里倒是和嫡出的姑娘一样,人也美,娇娇柔柔的,如同水做一般,是男人喜欢的类型吧,就是新鲜度维持不了多久的,除非她很有手段,床上功夫了得。”
寒初蓝啃完了一个苹果,又拿起了一串葡萄,葡萄在这里属于数量不多的水果,只有贵族及大富豪才消费得起。
周妃的脸一红,床上功夫了得……寒初蓝连这话都说得出来。
瞧着寒初蓝一脸的不在乎,周妃担心地问着:“蓝儿,太皇太后这样做是想……”
“这葡萄不错,不过不是青提,还得剥皮,吃起来有点麻烦。”寒初蓝把那串葡萄放回水果盘里,这才正视着周妃,那双灵动的大眼闪烁着,周妃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狡黠,她笑着安抚周妃:“母妃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太皇太后出什么招,咱们化了她的招就是。司马燕进府是为妾,妾不如妻大,我在太皇太后那里说过了,司马燕进府后交由我亲自调教,还定了一个试用期,在试用期内,如果司马燕无法达标我有权把她给休了,太皇太后奈我何?”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打得过贼子,斗得过小四,她的标准便是如此,试用期协议上也写得清清楚楚的,或许她写的是简体字,那些人看得一知半解吧,又死充胖子,不懂装懂没有问清楚她意思是什么,正好让她钻个空子。
司马燕弱不禁风的,仅是“打得过贼子”这一点,她就无法通过,别说是三个月了,就算是三年,司马燕也无法达到那个标准。愿意把试用期定为三个月,是因为她要忙着她的酒楼开张,没太多心思去理其他事情,如果不让司马燕入府,还不知道太皇太后再出什么幺蛾子呢,还不如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让司马燕入府,她既可以用她的方式治一治司马燕,又可以安心去赚她的钱。
周妃听得更是糊里糊涂的,寒初蓝也没有解释,只是安抚周妃不用为她担心。
看到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周妃带着几分的疑惑,也只能等着看下去。
婆媳俩说了一会儿话后,寒初蓝就告退了。
她又去看了李氏,又陪李氏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到自己的长风苑。
彩月等人已经弄好了午膳,看到她回来,便迎出来。
寒初蓝却在长风苑里到处转悠,好像在找什么似的,转得让所有暗卫们都摸不着头脑。
“世子妃,你在找什么?”
星月忍不住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寒初蓝停在院子中间,皱着眉说道:“我在想该把那个司马燕安排到哪里去住。”
“一个妾室,也配住进长风苑吗?”
星月冷哼着。
其他人听得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妾室?世子爷就世子妃一个女人,哪来的妾室?
“她住得远,我怎么调教?当然要她住进长风苑,我才好就近调教的。星月,彩月,你们都替我想想,长风苑哪个房间最破旧的,最好就是灌风的那种。”
几个暗卫都黑了脸。
长风苑是世子爷的院落,又是重建的,花了不少的银两,每一间房都是极好的,哪有破旧的?
“世子妃,长风苑里没有这样的房间。”
星月板着脸答着。
“那最小的,最黑暗的房间总有吧?有没有像小黑屋一样的,白天黑夜都要点灯的那种。”
暗卫们的脸还是黑黑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答着:“都没有。”
“世子妃要是想找灌风的,凉亭最适合了,四面通风。”彩月戏谑地说了一句。
寒初蓝摇头,“我也觉得凉亭最合适,但总不能让她住在凉亭里吧。那可是虐待,除非把凉亭的三面围起来,只留下一面进去,倒是不错。”
暗卫们抽脸。
“世子妃是想找个地儿给那个贵妾住下?”星月总算跟上了自家世子妃的思维。
寒初蓝嗯了一声。
这下子那几个人的意见就多了。
一个说就让司马燕在长廊下打地铺就行了,一个说让司马燕在院子里搭个小帐蓬,保证能把司马燕冷得要命,一个说干脆就让司马燕睡凉亭底下……
寒初蓝听得嘻嘻地笑,一个比一个狠。
“还是让她住在厨房旁边的小柴房里吧,把那点柴搬走,不就符合了世子妃的要求,既小,又黑,冬天冷,夏天热。”最后还是星月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地儿。
众人都一致地点了点头。
寒初蓝笑道:“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洗手吃饭,然后搬柴,欢迎你们的新姨娘入住。”
“我呸!”
几个人同时呸了起来,骂着:“咱们只有世子妃没有姨娘。”
寒初蓝笑着摇头,这几个人对她,尚且淡淡冷冷的,对司马燕呀……更加不用说了。
……
清水县。
走在挖好坑渠的田埂上,怀云的心情显得大好。
与她并肩走着,察看工程进度的杨庭轩,心情也不错。
“再过几天,这里的坑渠就挖好了。”怀云停下来,望着前方还在紧急地挖着坑渠的那些民工,这些民工都是当地的百姓,他们出钱请来帮忙的,现在春耕还没有开始,百姓们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忙的,有这样一个挣钱的机会,每个人都不愿意错过。
百姓们敦厚,做事也快,不会偷懒。
杨庭轩嗯着,“其他地方的坑渠进度也是差不多的,我都去看过了。”为了能在同一时间将地改成田投入使用,他们在各乡各镇买到的无主荒地都是在同一时候施工挖坑渠,所以进度上是一样,反正花的钱也是一样的。
怀云扭头望着他,眼里有着几分的欣赏,神色却很坦然,她今年十三岁了,人也长高了不少,心智更是成熟了不少,属于怀春少女了,早在去年的时候,她就对杨庭轩有了几分的好感,寒初蓝瞧出来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想摄合她和杨庭轩。她无所谓,顺其自然,倒是杨庭轩没有察觉到,对她也没有男女之情,仅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杨公子做事,姐姐向来最放心。”
杨庭轩淡淡地笑了笑,“初蓝最信任的其实是你和怀真。我,只不过是她利用的合作伙伴。”最后一句带着涩涩的味道。听得怀云心有不忍,她喜欢杨庭轩,杨庭轩喜欢寒初蓝,但她却不会嫉妒寒初蓝,像寒初蓝那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她要是男子也会不由自主地沉沦,更何况是杨庭轩。她笑着:“就算是合作伙伴,姐姐要是不信任,也不会合作的。姐姐都进了京,还是写信回来,叮嘱我们找你合作,可见姐姐是极度信任公子你的。再说了,姐姐也是真心实意地把公子当成知己朋友。姐姐那般信任我们,我们也跟在姐姐身边半年了,可是姐姐的计划,却只有公子明白,这就说明了公子是姐姐的知己朋友。”
杨庭轩苦笑着,“是呀,知己朋友。”
是知己,是朋友,是合作伙伴,却绝对不是情人!
寒初蓝的心里把感情分得很清楚的,亲情是亲情,友情是友情,爱情是爱情,一点都不会混乱,也不会轻易越过界线。
“听说府上又在替公子张罗着说媒了,公子真没有打算吗?”怀云忽然转到了杨庭轩的婚事上去。杨庭轩是杨家独子,不能因为寒初蓝而断了香火,那样会让寒初蓝背着黑锅。
杨庭轩偏头看着怀云,怀云也仰着脸望着他,她人清秀俊俏,虽不及现在的寒初蓝,却和寒初蓝一样有一双很好看的大眼,眼神同样的清澈,隐隐中透着一股坚韧。跟在寒初蓝身边半年,怀云的行事作风受到寒初蓝的影响,不看人,仅看她的作风,杨庭轩有时候能从她身上看到寒初蓝的影子。或许就是因为如此,现在能最近距离亲近他的女人,只有怀云一个人。
“咱们回去吧,该用午膳了。”
杨庭轩敛回了看怀云的视线,淡冷地说道。
怀云知道他是放不下寒初蓝,在心底叹息一声,不好再问下去,便抬脚就走。
地下的泥土有点儿滑,怀云的鞋底又被磨得同样有点儿滑,她一走,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朝前面扑去,她本能地低叫起来。
杨庭轩扭头看向她,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却直直地朝他扑过来,本能地,杨庭轩伸手扶抱住了扑过来的怀云。
怀云惊魂初定,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杨庭轩的怀里,一边跺着脚,一边嘀咕着:“这鞋该换了。”
“你没事吧?”
头顶上传来了淡冷的问话声,怀云抬眸一看,眨着眼,随即明白了自己刚才差点滑倒,扑向了杨庭轩,杨庭轩顺手扶住了她,不,是扶抱着她,顿时她一张俏脸就绯红起来,杨庭轩捕捉到她脸上飞起的红晕,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冷地松开了手,怀云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讪笑着:“杨公子,我刚才不小心踩到滑泥,差点摔倒,才会……谢谢杨公子。”
“走吧。”
这一幕在怀云心里划过了痕迹,激起了浪花,但在杨庭轩的心里,什么都没有。
又不是初蓝,如果是初蓝扑来,他会很开心,感谢老天爷的。
杨庭轩扭身走了,怀云拍拍自己有点辣辣感觉的脸,失笑着:“不好意思什么,又不是我故意投怀送抱的。”笑过后,她赶紧追上杨庭轩的步伐,两个人恢复了往常的对话,讨论着什么时候下谷种,需要请多少人打理这些田等等问题。
淡淡的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贴在一起,老天爷似乎想作怪,抢抢月老的生意。
……
皇宫,望春风亭下。
总是一身白衣的元缺又坐在亭下抚琴,听者只有一个,便是他那位尊贵的外甥——夜无极。
一曲终了,夜无极忍不住说道:“舅父,你抚了一个上午都是那首《凤求凰》,能不能换一首?”
“舅父没有让你听。”
元缺淡冷地应他一句。
夜无极抽脸。
这么说,他是自找苦吃,自作自受了。
“舅父。”
“我听着,想说什么就说吧。”
“昊哥哥似乎挺有本事的,至今还没有被抬出来,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元缺望向远方的天际,眼神飘缈,自认城府很深的夜无极在此刻都捉摸不透他这位舅父的心思。“有消息也是无消息,无消息也是有消息。”
夜无极抿抿唇,这句话他得花点时间去品味分析一下,他此刻没有心思去想那么深奥的问题。“舅父,嫂嫂今天又进宫了,皇祖母唤她进宫的。”
“我知道。”
元缺淡冷地应着。
皇宫里的动静,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别说是皇宫,就连天下事,只要他想知道,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整个大星王朝,信息网最强大,消息最灵通的便是他这位当朝第一国舅。
“皇祖母把文定侯庶出之女司马燕赐给昊哥哥为妾,趁昊哥哥不在,逼着嫂嫂接纳。”夜无极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元缺的神情看。他觉得寒初蓝不是那种大度的人,是指感情上的,可是寒初蓝还是答应了太皇太后,同意让司马燕过府为妾。
“正常。”
元缺吐出两个字来。
太皇太后的把戏及手段用来用去也就是那么几招,他早就熟悉到滚瓜烂熟的地步。
“嫂嫂居然没有反抗,这不像她的个性。”
元缺瞟他一眼,眼神有点冷,让夜无极这个一国之君都心生几分颤然,“无极,不要去注意她。”
夜无极闪烁了一下眼神,问着:“为什么?”
“你的心会沦陷。”
元缺盯着他,挤出一句话。
夜无极笑,“舅父,朕是皇上,一国之君,能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怎么可能会把一颗心沦陷到她的身上?舅父这是在讽刺朕的后宫没有可看之人吗?群臣已经向皇叔提出,要替朕选后纳妃了。朕保证能选出一位绝色美人为后!”
元缺敛回盯他的眼神,淡冷地笑着:“那真的要恭喜皇上了。舅父的话,你还是紧记为好,不要老是去注意寒初蓝,她是一块大磁石,谁走近她,都会被她吸过去,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的。”
夜无极还是不以为然,他只是好奇寒初蓝有什么本事能把自己的舅父迷得神魂颠倒的,又不会去喜欢寒初蓝,怎么说寒初蓝都是他的嫂嫂,年纪又比他大了两岁,他堂堂一国之君会喜欢上他人之妻?那样真是见鬼了!
“她是人妻!”
夜无极说了一句。
元缺忽然苦笑着:“第一次见她,我就知道她是人妻,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沦陷。
夜无极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着:“嘻嘻,舅父不要怪无极说得直白,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你,谁叫你游戏人间,都二十六了,连个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舅父,无极和你说呀,那滋味还真不错,就像书上写的,欲仙欲死……”
夜无极的话在元缺淡冷的注视下渐渐无声。
“皇上不能沉迷于女色之中。”夜无极的后宫里是有好几位侍过寝的美人了。
夜无极笑着,笑得薄情,“舅父放心好了,像舅父这种情况是永远不会发生在无极身上的。皇家,不宜有情。”女人之于他,不过是陪衬,是解决生理需要的工具。想要的时候,召个看得上眼的来睡睡,不想要的时候,谁也别想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要你记住舅父的话,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舅父,你对嫂嫂肯定很了解的,你说她为什么不反抗?”夜无极转移了话题,反正在心里他是不会认同元缺的话,寒初蓝是很美,性子也较为吸引人,但他真的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谁说她不反抗?”元缺拿起了夜无极早就摆到他面前的那份试用期协议,扔给夜无极,“你好好地看看上面的内容吧。”
“朕看过了,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那是你笨。”
夜无极抽脸,敢说他笨的人也只有他这个舅父了。
站起来,元缺懒得和他这个不识简体字的笨外甥再说下去,抱起琴一边飘出望春风,一边说道:“我要外出一段时间,替我看着她,别让任何人伤了她一根头发,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舅父回来就把你后宫的美人都扒了皮!”
“舅父要去哪里?”
“与你何干?”
夜无极:……
……
傍晚时分,寒初蓝果真派了一顶小轿子到文定侯府去接新姨娘司马燕。
文定侯府接到太皇太后的懿旨,知道司马燕被赐给了摄政王府世子夜君昊为妾室,心下一紧,明白太皇太后的真正用意,火速地为司马燕准备嫁衣,好在司马燕到了适婚年纪,府里早就替她备好了嫁衣以及嫁妆的。
虽然时间紧张,该准备的还是备好了,便等着男方那边的轿子来接人,文定侯府风光嫁女。
当看到摄政王府前来接新人的仅是一顶小轿子时,文定侯的脸立即就阴了下来。
他质问着负责把司马燕接过府去的一名王府嬷嬷,“就只有这顶轿子,以及你们这几个人吗?本侯嫁女,备了丰厚嫁妆,时间紧迫,没有要求你们摄政王府十里红妆已算不错,你们竟然就派一顶小轿子来,就想把本侯的女儿接过府去吗?”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十里红妆,还是在傍晚,文定侯心里已经觉得不爽,就算他不是皇室中人,可他也是皇亲国戚,夜沐还是他的表弟,怎么着也不能这样对待他的女儿吧。要知道他那个庶出的女儿可是深得太皇太后老人家的喜爱呢。
那位王府的嬷嬷朝文定侯福了福身,客气地答着:“回侯爷的话,奴婢也是奉了我家世子妃之命,带着轿子前来接新姨娘过府的。时间定在这傍晚,想必侯爷也是知道的了,现在何必再为难奴婢们,眼看天色就要完全黑下来了,侯爷还是快点请咱们府里的新姨娘出来,上轿回府吧。”
世子妃说了,新姨娘是过府为妾,不管新姨娘在娘家是什么身份,都是依照妾室的待遇接过府去。妾室,不是正室,自然不会有吹吹打打,更不会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那是痴梦,只需要一顶小轿子,抬着回去,从后门进府便可,侧门都不配进,那是侧妃的资格。
寒初蓝在对待司马燕这件事上,是非常的守规矩,识礼数的。
就像元缺说的,她哪是没有反抗,只是那些人笨,看不出她的反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