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呀。
很快就要到元宵节了,但正月里头的天气还是很冷,特别到了夜晚,那气温和白天相比,急剧下降。
司马燕习惯了有暖炉侍候着,此刻她睡在小房间里,没有暖炉,就算盖着新被子,她也觉得冷,数次自梦中被冷醒。或许还有一点不习惯吧,毕竟换了一个地方,她的烛火一直燃着,她怕黑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不,是天才蒙蒙亮,她还困得要命,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她终是抵挡不了困意,就算还是觉得冷,她还是迷迷糊糊地入睡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在她的房外不轻不重地敲着她的房门。
“司马姨娘,起来了。”
门外传来了平板的女声。
司马燕听着这声司马姨娘,顿时醒转,望着陌生的环境,她回过神来,记起了自己从今天开始不再是文定侯府的三姑娘了,而是摄政王府的一名小妾。
摄政王是她的表舅,夜千泽也算是她的表兄了,这门亲事算是亲上加亲的,再加上她是太皇太后所赐,她以为她过府了,会过得比在文定侯府更惬意的,没想到……
“起来了。”
司马燕柔柔地应了一声。
人跟着吃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顿时觉得寒气刺骨,她连忙拿来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晚上她穿着进府的那些衣服,眨了眨眼,司马燕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嫁妆被截住送返侯府,她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了。
寒初蓝!你欺人太甚,不得好死!
司马燕在心里诅咒着寒初蓝。
“司马姨娘,世子妃让我给你送来新衣,你要是还没有起来,我就把新衣放在你的门前了。”平板的声音似乎特别的不耐烦,司马燕略一迟疑之时,对方就在门外催了。
司马燕顾不得那么多,披着一件外套就急急地下床去开门。以前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开门都由身边的贴身丫环去做,什么时候要她自己在大冷的清晨起来去开门的?
打开了房门,司马燕看到了星月手里捧着一大叠的新衣服,见到她开门了,星月把那些五颜六色,就是没有大红色的新衣服往司马燕的手里一塞,冷冷地说道:“这是世子妃让我送来给你的。”
司马燕抱住衣服,还要装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来,对星月说道:“请代妾身回谢世子妃。”
星月还是板着脸,司马燕想从身上摸个荷包给星月都摸不出来,因为属于她的东西都被寒初蓝截下,送返侯府了。
寒初蓝就是防止她用钱财来收买人心。
人呀,在面对糖衣炮弹的时候,很容易失去自我的。
“司马姨娘,长风苑里的人是在卯时末开始用早膳的,现在已经是卯时中了,请司马姨娘动作快一点。”
司马燕以为是提醒她在用早膳的时候,别错过了时间,连忙柔声应着:“妾身不会让姐姐久等的。”心里却想着,寒初蓝对她还是有着忌惮的,连用早膳都要等着她一起。一般来说,妾室是不会和正室一起用膳的,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夫君特意吩咐,才能同桌用膳。
星月敢说司马燕是理解错误了,她淡冷地解释着:“我想司马姨娘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请司马姨娘梳洗后,就到小厨房里,小厨房在姨娘的房间隔壁,诺,就这里。”星月很好心地指着小厨房的方向,说道:“司马姨娘需要到厨房里为大家准备早膳。”
“什么?”
司马燕再好的忍耐性,此刻听到让她到厨房里为大家准备早膳,她就傻了眼,低叫起来,抬眸就瞪着星月,叫着:“姐姐让妾身到厨房里为大家准备早膳?这些不是你们这些当奴才的去做吗?妾身就算是为妾,也还是比你们这些当奴才的要高一些。”至少奴才们还要叫她一声姨娘。
寒初蓝敢轻贱她,是因为寒初蓝如今的身份是世子妃,身份尊贵,有资格轻贱她。但这些奴才凭什么轻贱她?论出身,她还是文定侯府的姑娘呢。就算让她去准备早膳,也只能给寒初蓝准备去,这一点她倒是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可星月的意思是,奴才们的早膳也要让她去准备。
她过府来到底是当妾的还是当奴才?
星月冷笑着:“司马姨娘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吧,世子妃经常下厨给我们大家准备膳食的,世子妃身份何等的尊贵,姨娘能相比吗?不能,对吧?世子妃都能做的事,你为什么不能去做?难不成你觉得你这个姨娘比世子妃还要高贵?”
司马燕被星月驳得哑口无言,只得磨着牙在心里骂着寒初蓝:乡下出来的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她就算是庶出的,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寒初蓝竟然拿乡下人那一套来对付她。
“我去找世子妃论理去!”
司马燕旋身就回到房里,那动作很急,还因为转身得太快差点摔倒呢,是被气的。把新衣服往床上一放,司马燕连头发都顾不得梳理,就这样气呼呼地撞出房去,要去找寒初蓝论理去。
星月也不拦她,任她气呼呼地去找寒初蓝论理。
寒初蓝是个习惯早起的人,在司马燕气呼呼找来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了。
她自己穿好衣服,自己梳好了头,自己拿着个脸盆出门,打算去打水洗脸,她反正什么都习惯自己来,不喜欢被人侍候,长风苑里的人也知道了这位主子喜欢自力更生,只在世子回来的时候,才会装模作样的侍候一番,世子爷不在,除非寒初蓝叫唤,否则他们都不会出现在寒初蓝的面前,放任她自由自在地做着她认为是自己应该做的事。
司马燕气冲冲而来,差点就撞到了端着脸盆出门的寒初蓝。
“妹妹,怎么了?走得这么急,你后面有老虎追着?”寒初蓝随意地望了一眼司马燕的身后,随口问着。
见到是寒初蓝,司马燕连忙福下身子,朝寒初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柔声说着:“妾身见过世子妃。”
寒初蓝抱着脸盆望着她,客气地说道:“妹妹起来吧。”司马燕要是留意一下,就应该发现到长风苑的人在长风苑里见着寒初蓝时是不会行礼的,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做个样子。可惜司马燕刚来,又被寒初蓝气得半死,什么都没有留意到,就连星月的名字她都忘记问了。
实在是寒初蓝太会整人了。
司马燕自认很聪明,也自认自己有手段,可在长风苑里,没有爷们撑腰,在寒初蓝面前,她什么招式都使不出来。
“妹妹匆匆而来,找我有事吗?”
司马燕站起来,看到寒初蓝抱着个脸盆,她本能地问着:“姐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打洗脸水呀。”
“不是有奴才吗?”
“这些小事何必去麻烦别人?我都这么大了,生活上还是能自理的。”寒初蓝很随意地答着,见她这样的神情,司马燕便猜到平时寒初蓝都是这样自己照顾自己的。她以为是长风苑里的奴才不把寒初蓝当成主子看待,故意怠慢寒初蓝,在心里冷笑着:寒初蓝,就算你是世子妃,出身太低下,也是站不稳脚的,奴才们都能骑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
“妹妹还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呢。”寒初蓝知道司马燕心里在想着什么,也懒得去解释,任由司马燕在心里瞧不起她。司马燕更不可能主动替她去打洗脸水,就算司马燕此刻是为妾,或许是刚过来吧,她的骨子里头依旧高傲。
司马燕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情,委屈地说道:“姐姐,妹妹说了姐姐可不要生气哦。姐姐身边的大丫环,就是那位高个子,她竟然命令妹妹要到厨房里给他们那些奴才做早膳。姐姐,妹妹是世子爷的妾室没错,但在奴才面前还是个主子吧,奴才竟然命令妹妹做事,这事要是传到皇祖母的耳里,皇祖母又得责怪姐姐管教无方,反倒连累了姐姐呢。”
皇祖母?
寒初蓝在心里冷哼着,她这个正牌的孙媳妇都不能叫皇祖母呢,司马燕一个妾室也配叫皇祖母,她淡冷地说道:“星月不是命令妹妹做事,她也是奉了本妃的吩咐转述给妹妹听的。妹妹应该记得本妃说过吧,当世子的妾室,就要达到妾室的标准,我记得我也说过了那标准的:出得厅堂,这一点无须质疑,妹妹出身文定侯府,是皇亲国戚,要修养有修养,要素质有素质,自然是出得厅堂的,不会给世子丢脸。入得厨房,不是说到厨房里转悠一圈就出来,那是指厨艺,本妃身为世子妃也是经常下厨做菜的,做妻子的,妾室也一样,自然要入得厨房才能把自家的相公照顾好,妹妹,你说对吧?这一点,本妃是做到了,妹妹身为世子的妾室,自然也要做到。至于第三点和第四点,等妹妹通过了第二点再说吧。”
司马燕顿时就绿了一张俏脸,张了张嘴,数次想反驳寒初蓝,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寒初蓝。
她这才想起了昨天在慈庆宫里,寒初蓝是说过了妾室的标准。
她当时听得也不是很了解,没想到中了寒初蓝的圈套,被寒初蓝吃得死死的。
“如果妹妹还是觉得本妃的身边人欺压你的,你也可以进宫去找太皇太后理论一番,昨天本妃可是问了太皇太后数次的,当妾室的是否要顺从正室的安排,是否要以正室为主子?太皇太后给本妃的答案:是。本妃又不是虐待你,只是调教你,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无法顺从,请问妹妹如何当好世子的妾室?”
司马燕哑口无言。
当妾室的自然要顺从正室,就算正室真的让你当个奴才,你也只能顺从,不能反抗,就算她告到太皇太后那里去,太皇太后也帮不到她,反而还要责怪她不懂规矩。
“对了,本妃还得提醒妹妹一句,本妃在太皇太后面前尚且不敢称皇祖母,妹妹一个妾室,自然更无资格称太皇太后为皇祖母,妹妹切记呀,否则出了什么事,太皇太后也会责怪本妃管教无方的。”
寒初蓝提醒完后,又很客气地问着司马燕:“请问妹妹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的话,请去做早膳吧,本妃先去洗把脸。”
说着,抱着脸盆越过司马燕便走。
司马燕急急地转身,跟着寒初蓝走,歉意地说道:“姐姐,妹妹不会做饭,姐姐看看是否可以让奴才们去做,王府里不是也有膳食房的吗?让奴才们去把我们长风苑的膳食端回来不就行了吗?何必自己动手?”她在文定侯府里就是这样的,都由下人到膳食房里把她的膳食端来,她的院子里是没有小灶的,也无法自己做饭。
寒初蓝一边走着一边答着:“没有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妹妹不会做饭可以学着做。长风苑里的小厨房里,食材还是很齐全的,妹妹不会做丰盛的,简单点的也行,例如煮点粥,做点包子,或者下点面条,包点饺子都可以,这些是最简单的了,你放心吧,长风苑里的人都很好养的,不会挑食。”才怪呢,一个二个的嘴巴都被寒初蓝养刁了,连王府里膳食房里的厨子的手艺都遭到长风苑们奴才们的嫌弃呢。
司马燕黑了脸。
她都说她不会做饭了,她是个连厨房都没有进过的人,怎么会做吃的?她向来觉得厨房是属于下人的地方,她这么高贵,怎么会到那些又杂又污的地方去?
煮粥?怎么煮呀?
做包子?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别人做,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寒初蓝已经走远了,司马燕想再叫住她,又不好意思,只得气得狠狠地骂了一句:“寒初蓝,等我见着表舅了,照样可以告你的状!”
寒初蓝像是长了顺风耳似的,忽然扭头大声地对她说了一句:“妹妹,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你进府的事都是请示过了爹和母妃他们的了,他们说了等你试用期合格了,再去给他们敬茶。现在时候不早了,妹妹还是赶紧去准备早膳吧。”
司马燕最后一条求助的路瞬间被寒初蓝切断了。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她只想到摄政王是她的表舅,却忽略了摄政王和太皇太后母子关系早就僵了十几年,她又是太皇太后所赐,怎么可能得到摄政王的庇护?
试用期?
司马燕忽然一个激灵,她差点忘了,她和寒初蓝是签过了那份试用期协议的,如果她不能当一个合格的妾室,寒初蓝有权把她给休了。或者她自己无法承受寒初蓝的调教,她也可以自动请求休弃。
她以为当妾室很简单,就是在正室面前温温顺顺的,在夫君面前知娇百态,极尽勾引之事便可,没想到寒初蓝非要说调教她,还强调妾室的标准,她和太皇太后都没有理解透彻寒初蓝的话,着了寒初蓝的道。
有一瞬间,司马燕就想立即回娘家去,不再当这个贵妾,但一想到太皇太后描绘的美好未来,想到夜千泽的俊美,她又压下了那个念头,想着先待下去再说。太皇太后必定会召她进宫的,只要太皇太后召她进宫,她就可以向太皇太后诉苦,可以告寒初蓝的状,让太皇太后治寒初蓝的罪。
想到这里,司马燕默默地走了。
回到她的小房间前,看到好几个她都叫不出名字来的女子,以及两个大男人,男的俊,女的俏,让司马燕不得不感叹一下,长风苑里的人在容貌上都是人中龙凤。
“司马姨娘,请问早膳什么时候能做好?”
彩月客气地问着,“他们都饿了。”
司马燕的脸又是青一片,绿一片,红一片的,这一次她忍下了怒火,温顺地说道:“我这就去准备。”越过了众人,她走进了厨房里。
厨房里没有她想像中那般杂,那般脏乱,都被收拾得很整齐,灶台前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所有厨具都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连柴火都堆放得格外的整齐。
寒初蓝是个喜欢做美食的人,对自己做美食的环境自然要求干净整齐。
司马燕面对着这样干净整齐的厨房,面对着齐全的食材,她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想到寒初蓝教她的话,她决定煮粥。
她没有煮过粥,但吃过,就像人说的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她知道粥就是放了米和水,用柴火煮熟就行的了。
想到这里,司马燕又信心十足,找到了米桶,把米倒进了锅里,加了水,就盖上了锅盖,心里冷笑着:寒初蓝,你以为这样整我,我就会退缩了吗?等着瞧吧!
司马燕没有洗米,就这样把米倒进锅里的,加水的时候,也不知道要加多少水,她想着早一点煮好,水放得很少。
在生火的时候,她又不会,打火折子老是打不着。
气得她把火折子往地上一丢。
恨不得用脚再踩上几脚。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得把火折子捡起来,重新去打火。
好不容易她把火点着了,往灶里塞柴的时候,她把脸凑近前去,那柴火被点燃时,有火苗窜出来,她的脸凑得这么近,很倒霉地被烧掉了眉毛,好在她反应也快,急急地往后退,倒是没有被烫到脸,却也被熏到了,她还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滋味,好像是什么被烧焦的味道。她也觉得眉上面有点痛,本能地抬手一摸,她两道好看的眉毛竟然被火苗烧掉了大半,只有一点眉渣子,那股难闻的味道便是她的眉毛被烧时发出的。
“啊!”
司马燕惊叫一声,那声音又惊又慌的,惊动了外面的蚂蚁,以为火出要爆发了,成群结队地拼命爬。
星月慢腾腾地晃进来,板着脸问道:“司马姨娘,怎么了?”
司马燕带着哭泣叫着:“我的眉……”
星月望向她的眉,依旧平板着脸,淡冷地说道:“不是还在吗?”
“被烧掉大半了。”
司马燕都要哭了。
眉被烧掉了大半,教她怎么出门见人呀?
该死的寒初蓝,分明就是故意折磨她的!
“还会再长的。”
星月说完,一脸无所谓地走了。
“喂……”
司马燕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就算眉毛被烧掉了大半,司马燕还得回到灶前继续放火煮她的粥。
一边放火,她就一边在心里诅咒着寒初蓝不得好死,更盼着太皇太后早一点召她进宫去。
司马燕虽然知道粥是怎么煮的,可她不知道煮到什么程度才叫好,她不停地放火,不停地放火,直到她又闻到了焦味。
害怕自己的眉毛再被烧,一闻到了焦味,她赶紧弹跳开,她是个没有武功根底的人,又养尊处优惯了,这一弹开,脚下没有站稳,往地上一摔,头还撞到了灶台上,撞出了一个大包来,痛得她尖叫起来,跌倒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怎么了?”
这一次走进来的人是寒初蓝,看到司马燕摔倒在地上,寒初蓝上前两步,把司马燕扶起来,关切地问着:“妹妹,怎么了?你怎么躺在地上的?什么味道?焦味。妹妹在做什么?”
在寒初蓝的扶持下,司马燕站了起来,听到寒初蓝问话,她答着:“妾身在煮粥。”
寒初蓝赶紧去揭开锅盖,锅里的粥已经变成了黑糊糊的一片了,司马燕的水放得太少,米都还没有完全煮熟,水就没有了,再加上她火烧得太大,所以就把米都烧焦了。
司马燕一边揉着撞痛的额,一边走过来看,当她看到锅里的粥变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她的脸瞬间就涨红起来。
“妹妹真是好本事,煮粥也能煮成这个样子。世子不在府上,要是世子在府上,妹妹就打算把这黑糊糊的一片给世子吃吗?”寒初蓝明嘲暗讽着。
司马燕红着脸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锅有没有烧坏。”
寒初蓝又说了一句,司马燕的脸更红了。
寒初蓝扭头撇了她一眼,淡冷地说道:“妹妹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把锅清洗干净?看看有没有烧坏,要是烧坏了还得买一口新锅。”
司马燕又羞又气,却无可奈何,可怜的她,哪里会清洗烧焦了的锅。
寒初蓝只是看了她两眼,便走了,走前好心地说道:“看在妹妹厨艺不精通的份上,以后他们的膳食就到府里的膳食房准备吧,不过妹妹自己的一天三餐,妹妹自己弄吧。本妃先去用早膳了,妹妹继续煮粥哈。”
说着,寒初蓝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马燕觉得天都塌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折腾,今天一大清早的折腾,到现在都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她不仅累了,也饿了,可是寒初蓝竟然说让她自己准备自己的一天三餐,寒初蓝却自己跑去用早膳了。
气死她了!
司马燕以为自己的忍耐性是很好的,此刻她才知道,再好的忍耐性遇到了寒初蓝,她都会无法忍受,气得肺都要炸了。
摸着被烧掉的眉,再看看黑漆漆的锅,她怎么洗都无法把黑漆漆的锅清洗干净,就用这样的锅煮粥,煮出来她自己也不敢吃。
司马燕紧紧地咬着下唇,咬得她都觉得下唇要被她咬出血了,痛得她委屈地直掉泪。
满以为自己是个贵妾,比其他府上的妾室还要高人一等的,可是此刻她竟然连个下人都不如。
正堂屋里,寒初蓝坐在桌前,悠闲地用着她的早膳。
膳食房里给她准备的早膳很丰富,比她自己做的要多样化,不过她觉得她一个人吃,吃不完那么多,太浪费了,所以她这份早膳不仅仅是她在吃,星月,彩月,朝云等人也跟着她一起吃。
四女围桌而坐,显得尊卑不分,没规没矩的。这几个人也不在意,反正是在长风苑里,长风苑是寒初蓝最自由的天地,头顶上还有夜千泽那片天在罩着,天塌下来,夜千泽一定帮她顶着,她不用担心什么。
“世子妃,她的眉毛被烧了。”
“我瞧见了。”
“她会不会向太皇太后告状?”
“告状又如何?我是按照合同办事,她自己也是同意的了,太皇太后也看过了合同,能奈我何?”寒初蓝才不怕太皇太后问罪呢,她昨天一再地问太皇太后妾室是不是要顺从正室,太皇太后都答是,是太皇太后自己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深意。
她这样做又不是虐待司马燕,而是在调教司马燕。
想和她寒初蓝抢男人,司马燕还嫩着呢。就算司马燕自小在豪门大宅里长大,擅长宅斗,可她寒初蓝也不是省油的灯,宅斗文她看了不少呢,来来回回不就是那些招数?
“不过是来与人为妾,还以以为她是来当大小姐呀。”彩月冷哼了一声。
“世子妃。”
一名暗卫走进来,恭敬地禀报着:“世子妃,楚王府的兴宁郡主以及陈王府的静宁郡主来了。”
两位郡主昨天都在慈庆宫里听见了太皇太后把司马燕赐给夜千泽为妾的话,傍晚又听说寒初蓝真的派了轿子去文定侯府接亲,便想着来看看寒初蓝心堵的样子。
姐妹俩心眼儿就是坏,哪怕她们都不喜欢司马燕,但与寒初蓝相比,她们更愿意看到寒初蓝被气,而不是看到司马燕被整,在她们的眼里,司马燕这么会装,寒初蓝应该不是她的对手。
寒初蓝没有马上答话,只是问着三名暗卫:“都吃饱了吗?”
星月等人嗯了一声。
寒初蓝便挥挥手,“那就各就各位吧。让两位郡主进来。”
“是。”
吃饱喝足的暗卫恭敬地应声,特别喜欢看他们的世子妃在人前演戏。
很快地,两位郡主便被迎进来了。
还没有进门,寒初蓝就听到了珠环玉翠碰撞的声音,两位郡主一进门,她又闻到了浓烈的香味。
“嫂嫂还在用早膳呀。”
兴宁软软的声音先响起。
寒初蓝扯出一抹笑容来,人也跟着站起来,“嫂嫂刚好用完早膳,两位妹妹用过了吗?没有的话,嫂嫂让奴才们给两位妹妹弄点来。”
两人客气地道了谢,都说吃过了。
星月和彩月把桌子收拾好,寒初蓝招呼着两位郡主坐下,又命人奉上了香茗,姑嫂三个人客气地聊了几句家常话,兴宁便四处张望着。
寒初蓝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
“嫂嫂,怎么不见新嫂嫂?”
静宁在兴宁的示意下转入了正题,问着司马燕的情况。
寒初蓝浅笑着,“两位妹妹一大早就过府来看嫂嫂原来是假的呀,是冲着你们的新嫂嫂来的。”
兴宁笑着:“嫂嫂误会了,妹妹也真的想来看望嫂嫂的,嫂嫂跟着昊哥哥回京都半个月有余了,妹妹还不曾过府来看望过嫂嫂,是妹妹们的不对。眼看就到了元宵佳节,妹妹们想约嫂嫂元宵节一起出府赏灯。昨天新嫂嫂刚过府,妹妹们才想着一并见见新嫂嫂的。”
“你们的新嫂嫂还在厨房里吧,我差人去请她来。”寒初蓝说着就要吩咐星月去请人,兴宁一听到司马燕在厨房里,眸子一转,连忙对寒初蓝说道:“嫂嫂,既然新嫂嫂在厨房里,那妹妹们自己去找新嫂嫂吧。”其实是想挖苦司马燕。
寒初蓝看透她们的心思,也不点破,便应着:“既然妹妹不嫌厨房脏乱的话,那嫂嫂就让奴才带两位妹妹去了。”说着,她吩咐星月带着两位郡主去厨房里找司马燕。
到了厨房门口,兴宁便让星月不用跟随了。
星月乐得清闲,也不客气地走了。
兴宁和静宁相视一眼,吩咐自己带来的人守住厨房门口,她俩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厨房里,一进厨房就看到了一个她们很熟悉的娇俏身影爬在灶台上,衣袖高高地卷着,拿着一把刷子在拼命地刷着黑漆漆的锅,那人的头发都散乱了,衣衫也显得有点凌乱。
两个人傻了傻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那位喜欢在太皇太后面前与她们争宠的司马燕,但瞧那身影,确实是司马燕无疑。
再次相视一眼,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司马燕的身边,顺着司马燕刷锅的动作看去,看到锅里的水黑得像墨,静宁忍不住问着:“燕姐姐,那是什么水?墨水吗?”
司马燕正在愤恨地刷着被她烧焦了的黑锅,忽然听到静宁的问话,惊得她手一抽,刷子带起了点点的黑水,溅落在静宁的脸上,静宁气得一扬手,啪一声就抽了司马燕一记耳光。
昨天三人陪着太皇太后用早膳时,明明那些青菜粥不好吃,司马燕为了讨好太皇太后竟然说那些粥很好吃,静宁为此还被太皇太后训斥了,早就对司马燕怀恨在心,但昨天她不能对司马燕动手,今天可就不同了。司马燕不再是文定侯府里的三姑娘,而是别人家里的一名妾室。名义上,她们要叫司马燕嫂嫂的,但在地位上,司马燕已经不及她们高贵了,在司马燕未出阁时,地位都不及两人。静宁对司马燕也就不客气了,一出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司马燕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她捂住被掴的脸,狠狠地瞪着静宁。
静宁骂着:“瞪什么?你把这些脏水弄到本郡主的脸上,本郡主没有把你的脏手剁了,还是对你格开外恩了。”
“静宁,你……”
“静宁也是你叫的吗?司马燕,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低贱的妾,也配叫本郡主吗?”静宁年纪轻轻的,却特别的嚣张。
兴宁看到司马燕好看的眉毛都没有了,她故作惊讶地叫着:“燕妹妹,你的眉毛呢?怎么没有了?”
静宁这才看到司马燕的眉毛没有了,她立即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司马燕被两个人这般的取笑,心里的怒火腾腾地烧起来,可她却不能发作,除了忍还是只能忍,谁叫自己心甘情愿地跑到摄政王府来当这个倒霉的贵妾?
现在全帝都的人都知道她司马燕是摄政王府世子的一名妾侍了。
就算她后悔,她也无法挽回昨天之前的幸福与尊贵了。
“燕妹妹,你虽然是过府为妾,但也算是个主子,怎么会在这里做着这些下人的活?是不是那个种菜的欺负你了?”笑过之后,兴宁忽然压低了声音,很好心地问着司马燕。她今天来摄政王府,一来是想气气司马燕,二来也想从中找点事儿去皇祖母面前搬弄搬弄,不让寒初蓝好过。
“兴宁郡主。”
司马燕忽然跪在兴宁的面前,朝兴宁叩头,低泣着:“妾身如今贱如泥,不配再与郡主为姐妹,还请兴宁郡主不要再折煞妾身了。”
兴宁的笑容慢慢地敛了起来。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哭泣,又满身狼狈的司马燕,昨天之前这个女子还和她们平起平坐,就算她是庶出的,可是太皇太后娘家的姑娘,得到太皇太后的喜欢,她们这些皇孙女儿也不敢对她过份。今天,这个女子就弄得如此的落魄,贱如泥了,让兴宁忽然就笑不起来了。
“是不是那个姓寒的欺负你了。”
司马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寒初蓝也是为了她好,要调教她成为一名合格的妾侍。说让她睡小房间也是对的,没有暖炉也是对的,让她自己做饭也是为了她好等等,兴宁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扶起司马燕,兴宁狠狠地说道:“燕妹妹,你放心,本郡主一会儿就进宫去,找皇祖母替你讨个公道。就算妹妹过府为妾,那个种菜的也不能如此的虐待你,作贱你!”
司马燕连忙道谢。
“这些是什么?黑糊糊的一片,瞧着有点像烧焦了的饭,可是也烧得太焦了吧,都像炭了。”静宁看到了被司马燕铲起来的焦米,司马燕不知道该把焦米放到哪里去,随手就放在一旁的灶台上。
司马燕忽然伸手拿起了黑糊糊的焦米,忍着想吐的冲动,张嘴就吃了起来,两位郡主看得脸色大变。
司马燕却笑了笑,涩涩地说道:“这是妾身的早膳,刚才还烫手,现在不烫手了,刚好可以吃了。”说着,她又啃了一口。
兴宁忍不住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焦米,用力一扔,恨恨地骂着:“寒初蓝太过份了,让你做着下人的事就算了,竟然还如此的虐待你,让你吃这些东西!本郡主马上就进宫去找皇祖母替你讨个公道!”
说着,兴宁扭身就走。
静宁也跟着兴宁跑了。
司马燕望着两位郡主消失在厨房里,嘴角泛起了冷冷的笑。
太皇太后到现在都没有派人来宣她进宫,她心里正在着急,没想到兴宁和静宁两个人会来,哪怕知道她们今天来其实就是想取笑她的,却给了她一个向太皇太后告状的机会。
兴宁和静宁两个人都吃过寒初蓝的亏,两个人肯定也想看到寒初蓝倒霉的,就算她不说,两个人也会跑到太皇太后那里添油加醋,太皇太后是她的媒人,又是她的姑祖母,绝对会向着她!
寒初蓝,你等着被太皇太后责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