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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新的岗位,周知远需要重新确立形象,他是干事就要文雅起来,文雅周干事就是他的人设。

设定这个人设他有优势,天生的相貌、后天的读书爱好让他可以文雅起来,在行为上他也早有准备,作为一名文化人,李副主任讲话,他就在日记本上做记录。

但有个问题需要解决,低头写字就不能观察众人的反应,看不到这些人的反应就无法判断他们对李怀义的态度。

他想尽快了解两件事,“李怀义在他们心中处于何等位置?这些人的为人品性如何?”

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第一个任务,低头写字时也要寻找机会,抬头看一眼李怀义,表达注意听讲的态度很有必要,顺便看一眼坐在对面桌的韩雪则是顺理成章。

她也在低头写字,看来与他一样早有准备,都是文化人的人设,都想在报到第一天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韩雪这个态度让周知远感觉到压力,立刻低头写字,一定要在学习态度上超过她。

在这点上他还是有优势,李怀义坐在她身边,不能像他这样表达专注听讲的神态。

这是他的制胜法宝,必须再次抬头看向李怀义,借他转脸看向韩雪之机,迅速移动目光看向万春芳。

见她转脸看向窗外,好似欣赏窗外的景象。

收回目光扫一眼旁边的王大刚,王大刚垂着眼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周知远知道他们的态度了,低下头继续写字,心里却在想着下步计划,三位所长坐在他身后,还需要找机会。

然后发现自己很有人缘,李怀义给他机会,“小周、给我杯子续上水。”

机会来了,周知远起身朝万春芳的桌子走去,暖壶放在她桌上,旁边放着李怀义的茶杯,还剩小半杯茶水。

李怀义很讲究,开会也要带着茶杯,而对周知远来说,在这么讲究的领导面前倒水,是打造文雅形象的良机。

他会把握机会,迈着八字步来到万春芳的桌边,伸出左手笨拙地拧开壶盖、拔出瓶塞,却见万春芳转回目光看向他这只手,见他用左手笨拙地提起暖壶,身子立刻靠向椅背。

万春芳提高了警惕,可他又将暖壶放下,伸出右手去拿李怀义的水杯,用右手大拇指扣住这只茶杯的把,伸出左手笨拙地拧开茶杯盖轻轻放下,抬起左手再次笨拙地提起暖壶。

见他再次提起暖壶,感觉不好的万春芳立刻侧转身体,将双腿靠向墙壁。

万春芳很警醒,通过周知远的动作就知道可能发生什么事,但她绝对不会说话,眼睁睁地看着一股热气在桌上蒸发,迅速起身说道,“李主任、借光。”

李怀义坐在她和韩雪中间,万春芳想要走出来,李怀义就要移动双腿。

可他没注意刚才的一幕,听万春芳出声打断他的话,转头看向万春芳。

而周知远急忙说道:“我来。”然后迅速转身,见王大刚仍然垂着眼皮,孙强和张富贵看向这边,胡彪的双眼却盯着另一个方向。

见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周知远知道他在看韩雪,立刻左右张望一眼,明着是找抹布,实际却在观察韩雪的反应。

却见韩雪冷冷地看一眼胡彪,随即看向他,伸手指向门口的脸盆架。

见她这个动作,周知远知道韩雪注重观察,她知道抹布挂在脸盆架的下一格,说明进屋后细心观察过。

观察是个习惯,而刻意培养这个习惯有一个可能,“她想当侦查员?”

周知远带着这个问号走到脸盆架边蹲身去拿抹布,两眼扫视一下胡彪的双脚,见他双脚的形状,知道他的十根脚趾轻轻扣住地面。

“果然是练武的人。”周知远肯定刚才的判断。

这里有个常识,判断一个人是否练武,重点看他的双脚,坐在凳子上十趾轻轻扣住地面,只有练武之人才会出现这种自然动作。

他在验证与胡彪初次见面时做出的判断。

胡彪的身材魁梧,从走路的姿势看,双臂两腿非常有力,而双手指骨粗大,皮肉粗糙却极有弹性,握手的力量极大。

可当时屋里有点乱,他还要帮忙拿凳子,没来得及观察胡彪的双脚站姿,双手两腿有力,并不能证明胡彪一定练过武。

而这次观察,让他知道胡彪肯定是练武之人,所谓“一天不练、十天白练。”唯有长期坚持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动作。

周知远确定了,拿起抹布站起身,回到万春芳的桌边弯腰去擦桌子。

而万春芳却立刻起身伸出手来,嘴里说道:“把抹布给我。”她说话再次打断李怀义的讲话。

周知远连忙说道:“我来吧。”他要继续擦桌子。

万春芳却不客气地回道:“我怕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周知远做出保证,“绝对不会,我会小心翼翼。”

他都做出保证了,可万春芳还是不信,“你擦桌子也行,我先出去你再擦。”

说完这句话,万春芳再次转对李怀义说道:“李主任、借光。”

李怀义怒道:“你俩有完没?小周、把抹布给万春芳同志。”

周知远递出手里的抹布,万春芳接过抹布弯腰擦桌子,李怀义伸手拿起茶杯,随即看一眼周知远,气道:“小周、你在家不干活吗?”

他拿杯子沾了一手水,立刻发作。

周知远立刻转身回道:“报告李副主任,自我右手残疾后方才发现,我这只左手好像是后配的,拿个暖壶都拿不稳,我向你检讨。”

他的态度非常端正,可说的话却让李怀义尴尬了。

这时大家一齐看向他,连王大刚都抬眼看过来。

见众人看过来,李怀义尴尬地说道:“忘了你左手的事了,回去坐好吧。”

“是,李副主任...”周知远表达服从的态度,然后加句话:“请李副主任放心,我虽身残但志坚如铁,李副主任如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全力完成任务。”

说完转身看一眼胡彪,见他盯着那个方向脸露笑容,立刻转脸看向韩雪。

而韩雪正仰脸看他,见他看来迅速低头,顺便冷冷地扫一眼胡彪。

见她这副神态,周知远知道,韩雪对他刚才的所为持支持态度,而对胡彪的印象却糟透了。

难怪她有这个印象,初次见面胡彪就露出这个神态,好似花痴一般。

韩雪相貌俏丽,配上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确实养眼。

但胡彪的表现太恶劣,不像李怀义只是偶尔看一眼,也不像孙、张两位所长,看两眼就完事。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韩雪看,还要咧开大嘴露出一副怪异的笑容。

周知远将他的笑容列为怪异系列,这种笑含着傻笑、谄笑、以及不知所云的笑。

“猥琐。”他将这种怪异的笑纳进一个系列,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听李怀义的声音传来,继续低头做笔记。

可万春芳却再次打断他地话,“李主任、借光。”

李怀义再次怒道:“你又要干什么?”

他被万春芳两次打断,怒气渐生,可万春芳还是有理由,理直气壮地说道:“拧抹布。”

“你让小周...”李怀义顺嘴回道,随即打住,看一眼周知远。

周知远立刻起身说道:“我来。”

而万春芳看他一眼,好奇地问道:“你用一只手拧抹布?”

周知远回道:“我能用一只手握紧抹布挤出水去。”

他有这个本事,实话实说,却被万春芳否定,“挤不干净。”

“我能。”他保证。

“我怀疑。”万春芳坦言。

“请看我的表现。”周知远继续保证。

这时韩雪起身插话,“把抹布给我吧,李主任借光。”

她要走出来也需要李怀义侧身移动双腿,可李怀义不想动,看一眼王大刚,见他垂着眼皮一副沉思的样子,好似对身外之物已处于看不见听不着的状态。

王大刚这个状态,让李怀义收回目光怒道:“你去拧抹布吧。”随即侧身移动双腿让万春芳走出去。

李怀义让路了,万春芳昂然走出来,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走到脸盆架边拧干抹布,回到桌边擦桌子。

她的身影挡住李怀义的视线,却没影响讲话声音的传播,李怀义这时还能侃侃而谈,“同志们、当时形式一片大好,我们在经济上克服了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

这篇讲话周知远耳熟,报纸上就是这么说的。

但他见怪不怪,李怀义前面的讲话也耳熟,他记笔记可以打提前量,李怀义说上句,他就将这句话的后两段写出来了。

这种熟悉感让他可以写会议结束词,当李怀义说出“同志们”时,他的笔下已经写出一段话,“让我们团结一心,为不断提高兴义街道的市容卫生环境做出应有的贡献。”

李怀义追着他的笔尖说完这番话,这场会议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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