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后，李翰带着凡三等人，一起出去吃夜宵。
路上，李翰揽着那个小妞的腰走在前面，凡三与海伦漫步跟在后头。听说肖青梅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现在已回鹏城，不由动了归心。
“你不妨悄悄地回去听听风声，那个黑道老大，说不定早就把你忘了。”
见海伦有回鹏城那边的念头，凡三建议道。海伦没有吭声，而是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略有所思地看着他。
凡三也没有说话，而是握住她的手。
“同是天涯沦落人”，“此时无声胜有声”。
正沉吟间，李翰在前面喊道：“三子，快过来吧，有话晚上上床后好好说。”
这句话让两人脸上都不由一红，双手不由松开，并肩快步向前走去。
夜色已深，海风有些凉，海滨烧烤摊边已没有什么人。
李翰让海伦与那个小妞代替他们去点串，自己与凡三先要了几瓶啤酒，一边喝，一边小声聊起来。
“我原来的老东家，已被停业整顿。蔡哥那边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彪哥那边，有马总罩着，暂时没啥事。”
李翰的神情有些落寞，他原来的老板已去了香江，成立了一家私募股权投资公司（pE），想让李翰过去。
但李翰觉得自己家底还不厚，还想在国内证券圈打拼两年。
目前，李翰已去了一家新成立的公募基金，仍然负责投资。
这家公司的总部就在鹏城，因此，他与南方多家机构依然有很多合作，大家有什么重要信息也及时相互沟通。
他告诉凡三，南方的机构对A股后市比较悲观，核心原因是管理层对股市治理的思路正在根本改观，东南亚特别是香江金融危机，留给高层的负面印象过于深刻。
“别看现在证监会鼓励做多，这是为了让那些现金断流、挪用客户保证金金额巨大的券商解套，不然，这么多机构一起破产，国内很可能出现金融危机，因此，高层鼓励做多只是权宜之计，骨子里还是不希望股市大涨，害怕指数涨上去后出风险。”
这时，海伦她们已点好海鲜与其他烧烤。那两个小妞吃她们的，李翰与凡三则一边吃串，一边喝酒，一边私聊。
“5.19行情刚创新高，《证券法》就正式颁布，不少新进场的机构又被套住，怨气很大。”
李翰告诉凡三，南方的机构都在准备资金，等待这波调整结束，然后，发动一波凶猛的行情，出货后胜利大逃亡。
就他所知，圈内至少五六个大佬，已经办好了出国护照，打算移民了。
“”高层正在酝酿下一届证监会领导的人选，听说上面倾向任用一位熟悉西方资本市场运作的人。另外，听说高层有意请香江那个铁娘子来大陆，这娘们一旦过来，庄家估计会被团灭，因此，大伙都说，坐庄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这番话，让凡三非常震惊。
此前，他常听人说，市场总有那么一批先知先觉者。
这一次，他算是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了，看来，他们背后都有大资金，本身就是市场上的造王者。
李翰坦言，南方的不少机构现在都很忧虑，A股市场就这么大，资金容量有限，一旦不能及时脱身，等大多数人明白，高层对股市治理思维已根本改变，大家都想出货，到时候，恐怕就很难跑掉了。
“5.19行情带来的资金与人气还在，虽然调整了几个月，但估计时间还不够。因此，大部分机构还在观望。”
至于这波出货行情的启动时间，李翰估计，早在元旦前，迟在春节后，反正就是这两个时点附近。
“处罚你的那位，已离开证监会了，你的账户按时解禁，应该没问题。”
李翰建议：“哥们，春节后账户解禁，先逢高出去。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海外潇洒，玩他几个白人娘们，那才够劲！”
这番话，自然让凡三很感动。
他就像脱离了组织多年的潜伏者，突然间，又与组织接上了头。
事实上，凡三的遭遇，被视为高层借机敲打南方机构，他不过是个替罪羊，因此，引起南方不少金融大佬同情。
即使这次不碰上李翰，估计也会有人想办法提醒他，年后解禁要及时出货。
南方的商帮都比较抱团，金融圈也是这样。谁为大家做出牺牲，圈内人自然心中有数。
不然，奉命炒作自家银行的何云出事后，上面处罚的调子很高，但鹏城这边处理时，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虽然不再干金融，却当上多家上市公司董事，赚得比当行长还多。
南来的海风微微吹过，一轮下弦月出现在东南方的天空。
两人一手拿着一把鱿鱼串，一手拎着啤酒瓶，站在银白的沙滩上，看着不远处空阔的海天，边喝边聊。
李翰分析，这轮行情将是股市财富一轮巨大的洗牌。先知先觉者撤离后，股指倒不一定立即下跌，甚至可能还会往上涨一段，但主动做多的资金会不断流出。
“等到这些资金走光后，市场才会恍然大悟，那时，没有资金进场接盘，市场就只有多杀多，出现踩踏也不足为奇。”
李翰自身就是坐庄出身，眼下又是基金投资负责人，对这个市场资金池的深浅非常清楚。
机构不比散户，想出货，必须打提前量。而那些中长线资金退场，时间更是早得惊人。
想到不久的将来，A股或许会出现崩盘式下跌，凡三背上就不由一阵阵发凉。
一个依靠筹码与信息不对称博弈的市场，一旦流动性枯竭，那些筹码将会急剧贬值，甚至无人问津。
到时候，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套在其间的不论是机构还是散户，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两人在海边聊到大半夜，由于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凡三谢绝李翰去另一家酒店开房的邀请。
告别后，凡三打车回住宿的酒店。
路上，吹着海风，看着海空，他没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激情，反倒有“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惆怅。
海边夜话，让凡三对未来行情走势，大致有了底，一瞬间，他似乎满血复活。
但是，A股未来流动性可能枯竭，而自己的账户还在冻结状态，一旦崩盘前不能脱身，就只能等待被泥石流掩埋的命运，因此，下一瞬，他又吓出一身冷汗。
资本市场就是资金博弈的海洋，无风尚且三尺浪。
不要说散户，就是那些所谓的资本大鳄，在这个海洋里也不是真正的食物链顶层，搞不好就有被分食的可能。
因此，这番会晤后，凡三这个大散户，更加“戒慎恐惧”，对市场充满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