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华清了清嗓子之后,拨通女儿的电话:“喂!小鱼儿,妈妈公司现在有一个特别好的机会,公司与非洲那边一个小国家有一项合作,外派人员会去那边培训一批本土财务人员。
薪水特别高,年薪50万,妈妈决定趁着自己还没老,抓住这个机会,只要做满三年,咱娘俩将来就能衣食无忧了,多划算的买卖,对吧?”
“不行,我不同意!那样妈妈就太辛苦了,我的房子、车子、美好未来我自己会去努力!”艾小鱼嗓音略微沙哑,可惜艾妈根本没注意。
“好闺女,这个名额好多人抢都抢不到的呢,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妈陪你这么多年,其实早就想去外地旅个游啥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等于是公费旅游,还是去国外旅游,你就忍心剥夺妈妈这样一个得之不易的好机会吗?”
裴秋华强忍悲伤继续劝说,此刻的她早已泪流满面,如果不是靠坚韧的毅力强撑着,她这会儿估计早就泣不成声了。
艾小鱼知道妈妈是在撒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妈妈是不想让她亲眼看到她遭受病痛的折磨,一天天憔悴下去。
更不想让她为她难过,为她提心吊胆。
这就是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妈妈呀!
既然这是她的愿望,那么她只能成全。
“好吧,那妈妈你去吧。但是如果你想我了,就早点儿回来好吗?”艾小鱼捏紧了双拳,努力控制自己握着手机的手不要抖。
艾丁丁在一旁听着,就有些迷惑,哪怕他智商再高,毕竟只有五岁,他实在搞不明白,妈咪和外婆为什么要相互隐瞒呢?
裴秋华借口今晚公司有个同事病了,她要去看护,一夜未归,艾小鱼知道她在撒谎,体贴地没有追问,只是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别太过劳累。
经过了一夜的煎熬之后,裴秋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直到镜子里的自己笑得自然,浑身轻松,看不出半点儿问题,这才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早餐,是她最爱吃的街角那家成记包子馆的包子,还有雷家老字号豆腐脑。
她的眼眶一热,闺女始终是那个最贴心的小棉袄,她觉得自己十几年为她的付出真的太值了。
她走过去,紧紧拥抱了一下女儿,然后抬头,咧出个灿烂的笑:“还是我闺女最好,公司那帮没闺女的家伙得羡慕死我了。”
“婆婆,丁丁虽然是男孩纸,可丁丁也会对婆婆很好很好的。”艾丁丁赶忙凑过来,拉着她的手晃了晃,那一副小奶狗求表扬的模样,令她心软又心酸。
裴秋华神情一僵,昨天她才问过丁丁,愿不愿意做她的儿子,从此就一直留在这个家里,直到他长大成人。
记得丁丁当时笑得眉眼弯弯,没带一丝犹豫就道:“我愿意一直陪着婆婆,将来给婆婆挣好多好多钱,让婆婆过最好的日子,做最幸福的婆婆。”
可她现在自顾不暇了,还怎么养他呢?
可让她出尔反尔,伤一个小孩子的心,她又于心不忍。
正纠结,就听艾小鱼道:“妈,昨天你说了要出国劳务,刚巧看到一家知名的旅行社五周年庆打折,七日游两个人才1680元。
我跟丁丁商量了一下,定了20号的旅行团,去云省旅游。
我用的是自己存下的压岁钱,没跟您商量就自作主张了,您不会怪我吧?”
旅游当然是幌子,她想要得到巨型翻山蚯蚓的源晶才是真,为了能够治好妈妈的病,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闯一闯。
“妈怎么会怪你呢?这些年你读书好辛苦的,现在好容易高考结束了,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不过,我就是担心,万一丁丁的父母找过来,他不在……”裴秋华犹豫道。
“放心,我在警方那边都备了案,留下了联系方式。”艾小鱼笑道。
“那好,妈妈希望你们都能玩得高兴。”裴秋华道。
打发艾小鱼带着丁丁去找她的死党安静静去逛街后,裴秋华就拿了家里的房产证去售楼中心寄卖。
女儿很快就会去大学读书,她报的第一志愿是京城同仁医科大学,按照她的估分和历年的录取分数线,她被录取是十拿九稳的事。
女儿从来都是稳扎稳打的那种人,不会好高骛远,滑档这种事她根本不担心。
如果她死了,她不愿意女儿再回到这个房子里,免得她睹物思人太伤心,她要为小鱼儿的今后做好打算。
回到家,她又从自己放重要证件的匣子里,翻找出一张泛黄的名片,那上面就印着一个简单的电话号码,还是座机。
这年头座机都快成了古董,极少有人会用它,裴秋华也不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否换了新号码,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这个号码是当年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叮嘱她将来如果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可以打这个电话求助。
号码拨通了,是那种最原始的“叮铃铃”的声音,铃声一直持续响了足足30秒,对面才有人接起来。
“喂!请问你哪位?”带着岁月的痕迹男中音传来,一听就上了年纪,至少也有七十岁以上。
“您是……薄叔叔吗?”裴秋华迟疑道。
“我是薄启山,你是?”对面老人问。
“我叫裴秋华,是风秀棠和裴星轶的女儿。”
“原来是贤侄女,小棠姐她好吗?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一直想跟她道歉,可她说了,最好的道歉就是从此不要再扰了她的安宁。
这不,几十年过去去了,她都不肯联系一下,我也不敢去打扰她,可我们都惦记着她呢。
唉!我就怕换了号码她联系不上,所以这个座机一直都留着,电信公司那边都催了我好几次了,要给我办个呼叫转移呢,可我没让,怕小棠姐打不通这个电话会失望。”对面老人显然很激动。
裴秋华耐着性子听他絮叨了一阵子,说了好些从前他和母亲年轻时的趣事儿,这才开口:“薄叔叔,我有个事儿,想拜托您帮忙。”
“如果不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小棠她不会让你打这个电话,说吧,不管什么事儿我都应承了。
就算我办不到,豁出这张老脸去求人,想必也能给你解决喽。”薄启山老人语调虽然平缓,但其中的决绝却是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