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派蒙惊疑。
“是的,医师。”姜逸点头。
“我要是以武力‘止戈’,阻止幕府军和反抗军在这里战斗,你认为他们双方会停下吗?”他询问道。
荧思索:“不会!他们的诉求没有满足,双方不会感激你,而是会怨恨你。除非你帮助一方,为其胜利。”
一路走来,姜逸也为其说了局势,说了天领奉行和愚人众的勾结,眼狩令的推动,他和神里绫华的谋划。
天领奉行的九条家似乎地位不稳,正在被其他家族觊觎,所以九条家家主想要靠着战争赢得威望,稳固家族,获取愚人众的好处,顺便削弱其他家族的力量。
战争对于他们是必须的。
而反抗军这边经过不断的战争后,早就不是纯粹的反抗“眼狩令”了,还有同伴死亡驱使的仇恨。
更别说里面还有愚人众暗中催化战争。
“我答应了神里绫华‘止戈’,但人心难治,人心难止,在雷电将军废除‘眼狩令’前,这是做不到的。”
“‘眼狩令’废除,才能让天领奉行失去战争的理由,才能让如今早就不纯粹的反抗军失去大义,使得众人不得不接受上层人的停战。”
姜逸望着名椎滩上躲在废弃船只后,休息的反抗军。
“因为立场,幕府军不是我们的选择,但我们加入反抗军的话。”
“你认为我该出多大的力,进行帮忙呢?全力,为反抗军屠戮幕府军吗?或者手下留情,留幕府军性命?又或者浑水摸鱼,敷衍了事?”
“反抗军的人要是听闻过我的传闻,知道我的实力……”他垂眸,“我出全力的话,或许反抗军会开心,但我并不会开心。”
“我不是嗜杀的人,杀戮和削弱稻妻城,彻底走向对立,不是我的意。而不出全力的话,又必然有人会进行挑拨。”
“所以,我觉得我不该让我自己为难,也不该让双方为难,更不该,随了愚人众的阴谋,以战争祸乱稻妻。”
“我不是文明的毁灭者,缔造黑暗之人。”
“所以,你选择成为医师?”荧询问道。
“是的!我知道自己的力量,也知道自己的危害。”姜逸点头,“所以我想装出和雷电将军战斗后,身上有伤,难以治疗,无法战斗。但是……我自身的神明之伤难愈,可我还是有能力治疗凡人因为战争而受到的伤口,也有能力改变战争中许多人的命运。”
“他们本该死亡的,会得到生机;本该残缺的,会得到完好;本该受伤的,会得到庇佑……”
“我会在这里等待大战,以梦境颠倒世界,救下遭遇欺骗者,愿意回头者,欲往和平者,厌恶战争者,家有眷顾者……我给予平等的恩慈。”
“之后,去反抗军,去周围的岛屿看看……这里有需要我治疗的人,我会做一个医师,济世救人,同时提升自我。”
他回头,看着神无冢。
“神无冢,是‘神不在的山丘’,名椎滩,是‘被神灵之手慈祥抚摸’的沙滩。”姜逸的心倒映着压抑的天地。
“今日,过去,长久岁月,名椎无神,如那神无冢,但我来此,我是神里绫华口中那可度众生的仙家。”
“仙道贵生,故我给予恩惠和慈悲。”
“神爱世人,故不忍苍生苦楚。”
“这是我的道,也该一直践行而不逃避的道。”
“我的家乡有句话,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要求要求自己,想要成为神明,成为仙家,自然该以神明和仙的标准要求自己。”
“提瓦特的有些魔神的爱我不喜欢,所以我把我对仙神所理解的爱留给提瓦特。”
“行万里路,见千般景,明心行道。”
派蒙小嘴微张,看着姜逸,感觉此刻的姜逸耀眼的不可直视。
温暖、慈悲、淡淡的金光似那天上的太阳。
有股神性,有股禅意,有股仙家道韵……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加油。”荧鼓励道,“需要我们帮忙什么吗?”
“荧和派蒙,军队冲锋形成的力量,终究有危险性,你们可去旁边,也可自己做决定,要做什么。”姜逸看着脚下那血色妖异的血斛,这种花也许不盛开更好。
一路走来的迷茫纠结破去,他转身走向踏鞴砂。
健康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脸色虚弱,胸口出现一道刀痕,出现染血的绷带,仙力塑造,幻术伪装,装出那对砍雷电将军后的重伤模样。
却又不失那出尘的气度。
荧和派蒙想了想,跟了上去。
天边,浓重的阴云宛如旌旗涌来,列队前行的幕府军在九条裟罗的带领下,已经到达了踏鞴砂的一处大海螺屋子的旁边,进行最后的修整。
名椎滩,同样有一队人马快速行军,在一位相貌年轻的将领带领下,沉默前进。
他有着一头黄色,额头流海一侧染白的头发,还有一双倾听着周围风吹草动、海浪船只声音的尖尖犬耳。
绿色的双眸透彻坚毅,看着前方。
“根据消息,天领奉行的主力部队正在向踏鞴砂和名椎滩逼近,虽然在正面战场上,我们的武力处于劣势,但也绝不能如此放任他们轻松越过踏鞴砂,向着名椎滩前进。”
“大家跟紧我,不要掉队,保持呼吸节奏,等下在名椎滩中段那的巨大废弃海船后方修整片刻,养足体力和精神,立马支援踏鞴砂在骚扰幕府军的同僚。”
他上衣深青色,戴着黑金肩甲,露着肌肉鲜明的肚皮。
身材并不魁梧,但有猎犬般的灵敏健康,手臂不粗,但是有力,左手戴着手甲露着手肘,右手长袖手套,握着一张保养得当,暗沉无色,缠绕红色绷带的长弓。
身后,一条上棕下白的犬尾巴保持着行动间的平衡,穿着黑青裙甲、灰色长裤、黑色长靴的双腿轻盈地踏在沙滩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的身后持长枪和佩刀的反抗军军士神色肃穆地听着情报、又用崇敬的目光望着其背影。
五郎,他们海只岛军的大将,“常胜的尖耳将军”。
威严却不高傲,忠勇双全,作战时总会亲自率军冲锋,在战场上有着万夫莫开之姿。
每一次,冲在最前面的他,其背影都犹如一面旗帜,鼓舞着他们与他一同向前。
五郎大将珍惜着他们每一个人生命,却把自己的生命看的很轻。战斗时,常为先锋,常为断后。平常无战事的私下,宛如邻居知心哥哥,和他们一起打闹。
尊敬,爱戴,是他们从心灵自发涌动的情绪。
常有外来人,认为将军带队冲锋鲁莽无智,不知慈不掌兵的道理,太过幼稚。
这些不懂其中考量的人,常会笑话将军是个毫无大将之风的“毛头小子”,让他们狠狠地揍一顿。
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毛头小子”正是他们最好的大将。
天生具有野兽般的战斗直觉与顽强意志,能精准找出绝境中的胜机。
领导着他们一群军备、物资皆不占优的反抗军与强大的幕府军分庭抗礼,为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支撑起一片生存之壁。
勇敢果决,常常带领他们以弱胜强。
“常胜的尖耳将军”,这极高的威望称号,可是在幕府方面也广为流传的。
若有占星术士在此,观看五郎代表其过去未来现在的命星,就可知其为天生的将领,命定的将星。
犬奔?疾如风,犬坐?稳如钟,犬爪?势如火,犬舐?温如水,犬突?动如雷,犬勇?忠如山。
战斗和领军风格如同其六颗命星,深谙兵法之道。
唯一的缺点,是战至酣处,会热血上头了罢。
五郎自然知道自己的缺点,心性不稳,需要磨炼,就如现在要和幕府军主力作战,他已经血液沸腾了起来。
来到名椎滩中段的废弃海船后面,他下令修整。
知道缺点,所以要提前告诫一下自己,必须冷静理智。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锦囊,海只岛反抗军最为聪慧之人,他们的军师珊瑚宫心海擅长在后方以锦囊作战指挥军队,算无遗策,计谋高群。
这两天,军师有事不在反抗军,但留下了锦囊。
幕府军主力出征,无疑是局势变化的节点,正是观看其中一个锦囊的时候。
“若是不敌,保留有生力量进行撤退吗?”他看完里面的纸条,没有说话。
名椎滩地形平坦,除了几个废弃海船堆积出的凸起外,几乎一眼可望。
一段时间后。
他登高望远。
踏鞴砂那边已经燃起了战火。
姜逸站立在战场上,玄黄真炁扩散而出,混入这一片天地的真炁循环之中,意识随着力量覆盖,心景幻成的神通,梦之法则制造的幻象,颠倒世界的摩耶之梦模糊了现实。
这军队列阵,“雷之三重巴”旗高扬的战场,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又似乎又了变化。
模糊的出尘身影游走在战场之上,似无人可见的幽灵,战争中军士死前幻想出的救命医者。
正如他所说,本该死亡的,会得到生机;本该残缺的,会得到完好;本该受伤的,会得到庇佑……但是在这一次战争结束前,这份记忆不会解放。
未死的以为自己已死,完好的以为自己残缺,健康的以为自己受伤……
太虚幻境,菩提净土。
催眠众生,颠倒意识,模糊记忆。
千风中,无数梦蝶纷飞。
每一个人见到的都真假交错。
但有一个出尘的医者已经深入忘却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