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将不可轻动。
所以,来这的自然不是双方大将。
正面战场在名椎滩,主力还在争夺名椎滩要道,来这的自然只是各自的一股小部队。
反抗军持着枪,警惕又愤怒地看着幕府军。
六个人个个相貌年轻,带着一股稚嫩未退的气质,战意虽虹,可展现的力量引得幕府军满是讥讽和不屑。
“呵!哪来的毛头小子,上过战场了吗?不会是第一次出来行动吧!”
“知道怎么砍人吗?”
幕府军那边一阵哄笑。
他们人多势众,足足有十几人。
领头者,明显是军中的高级将领。
戴着头盔,全身披甲,胸口有着雷之三重巴印记,身材魁梧,腰间佩着双手太刀,一双目光就压得反抗军六个人呼吸一滞,有点透不过气来。
杀气,煞气,高超武力和历经战斗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风暴。
将领一言不发,任由他身后的幕府军军士嘲讽起哄,挑衅反抗军这几个咬牙切齿起来的愣头青。
也许,等下有机会引诱到其他地方,直接干掉。
幕府军军士人人戴着阻挡箭矢的黑色斗笠,穿甲持枪,站在一起,就算是稀稀拉拉,也如同一群豺狼,气势摄人。
精甲锐刀,眼神锋利。
而反抗军既无护心甲,也无头盔斗笠,相比起来,当真是软弱的绵羊面对獠牙利爪的群狼。
幕府军将领遥望着绯木村那村中间在这就可看见的百米高大树,硕大的树冠下自然发光,飘舞着金色的岩元素晶蝶。
在雷之国度看见其他元素的晶蝶,在这绯木村看见一棵神异的大树,当真如有神迹降临于此。
那些传闻,莫非真实不虚。
在来之前,幕府军召开会议,商议那之前几次战争无人伤亡的怪事,虽然当初人人都认为是将军佑幕府,得到的前所未有的大胜。
但这两天,他们这些高层也知道了幕府军底下的流言,什么见到白衣男子,用手臂抵住了刀剑,用元素治疗了自己。
对方的相貌和通缉令上,搅乱“眼狩令”仪式的人一模一样。
他们号召底层士兵主动上报所遇之事,但那流言一下子销声匿迹。
没人说,没人举报,谁不想要在战争里活下来,多一分生机呢。
费了好大劲,才得知详情。
那姜逸的普度之言,引得军中多人大怒。
“此是攻心之计。消减幕府军战斗意志之毒计。”
“他不是救人,而是传播用心险恶之言。”
“背后,或有反抗军军师指使。”
“他若已经加入叛军,后面必有后手,坑害我等。”
“我们必须制止此事,按照通缉令将其捉拿。”
话音落下后,议会安静的针落可闻。
理是这个理,但他在战场我们都抓不到,甚至看都看不到被幻象遮盖的身影,怎么抓,派谁抓?
九条裟罗大人吗?
还没商议出流程。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
八酝岛上,破损的镇物被修复,那憎恨胜者子民的大蛇蛇魂、以力量侵蚀幕府军的“祟神”被镇压了,阴云和雷鸣消去,岛屿上不再有不祥的邪气。
曾经几乎人人生病,快死光的绯木村,病者被治疗,成为逃难者和八酝岛平民的净土,已经汇聚了快接近千人。
并且,绯木村叛乱,冒大不违之事,背离大御所殿下信仰,跪拜伪神,庇佑村庄。
同时诬陷幕府军名声,相当恶劣,必须派人问责。
幕府军的将领看着那棵树,还有汇聚来此的,持着武器,个个精神饱满,目光坚定而仇恨的绯木村村民。
“不好办呀!”他心中叹息。
可惜,这倒霉事总有一个将领要来,而他最倒霉,所以不得不来。
“绯木村或许没有真神,但明显有恐怖的存在。”
八酝岛上,曾有九首怪物和金色树木战斗,元素暴动,这个情报也早就送到了踏鞴砂幕府军的营地。
“绯木村,此刻谁为领导?”
身为幕府军的将士,自然不能堕落了幕府军的威严,天领奉行的荣耀。
高傲不可一世,也懒得报上姓名,双手抱着胸,直接沉声质问。
“我等来此,调查绯木村藏匿通缉犯,供奉伪神之事。”
“请尽快配合交代,否则幕府将把你们全村视为叛贼。”
“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赤裸裸的杀机从目中散发。
后面幕府军军士看着黑压压的村民,毫无敌众我寡的怯弱,军阵一结,就算是百人千人,一群平民何以抵挡他们的杀戮。
几个冲锋,也就让他们四散而逃,跪地求饶。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幕府军军士大喝出声。
“尔等胆大妄为,背叛大御所殿下。”
“若不迷途知返,将和你们的伪神一同泯灭于雷光之下。”
“还不速速招来!”
武器和圣遗物的力量激发,凌厉的枪芒肉眼可见。
幕府军军士共同向前一步,声势如雷。
一些刚刚来到绯木村的逃难者骚乱起来,带着畏惧向后微微退去。
眼前只有十几个幕府军但是他们的背后是成千上万的幕府军,还有稻妻的神明。
几千年的统治,深入人心的威压,对人心的震慑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窃窃私语之声和慌乱之感在绯木村传递。
里面的坂本是逃难者的一员。
“该死!好不容易从踏鞴砂那里来到这安宁的绯木村,又要面对幕府军,然后逃跑了吗?”他愤怒地说道。
从名椎滩逃跑向踏鞴砂,听说了绯木村的事情后,又跑回八酝岛。
乱军之中谁也不认识谁,见面就亮兵器,吓得他路上行李都扔了,身无分文,饥肠辘辘,一路逃到了这里。
绯木村曾经有不好的传言,关于“祟神”,来到这他发现那传言确实是真实的,但后面那个有“神明”庇佑也是真实的。
他亲眼见到了绯木村的请神,还有村中的神迹,分到了对他们这些逃难者的救济粮,还给他们安排了临时搭建的屋子和帐篷进行居住。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就像不存在的净土,让他想要定居,想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真的舍不得呀!”旁边,和他一同进行了逃难之途的治一郎也发出了悲伤的感慨。
“真想和他们拼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安栖之地都不放过。”坂本握着拳头,怒气汹涌,为自己刚才的恐惧和慌乱的退避感觉羞耻,忍不住向前一步。
“逃,我们离开绯木村又能继续逃到那里去呢?去了鸣神岛没有靠山,只不过是新的被征兵来踏鞴砂,名椎滩的炮灰罢了。”治一郎神色绝望,稻妻之大竟然没有他们这些人的容身之地。
除了参军厮杀外,几乎没有其他选择。
一个个,坂本、治一郎之外的人,心思也在变化。
绯木村慌乱、恐惧和怒火如波涛涌动,那些不信仰,甚至觉得绯木村村民供奉“伪神”确实对大御所殿下不敬的逃难者,在此刻忽然之间,有点理解了那绯木村内的信徒。
这里是净土呀!
不是“神明”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神明”。
他们需要那位“千手千臂,端坐莲台,慈悲度人的菩提妙叶主”。
“不能退了,他们能把我们杀光不成!”有人怒吼。
“就是!就是!谁退谁懦夫。”有人振臂,“你们不要忘记了你们这几天住的屋子,这几天吃的粮食,是哪里来的,身上的病和伤口是谁治疗的。”
声音初为一人,后为十人,接着为百人。
人多带来勇气。
源源不断从绯木村后方到了的男女老少拿着锄头,镰刀,刀剑,长枪,甚至还有几个戴着不知从那来的甲胄,聚集到村口。
退后的人,有的主动,有的被动,最后坦然地向前。
“滚!”
“滚!”
“给我们滚!”
“我们没有背叛大御所殿下,是你们幕府军,你们将军大人背叛了稻妻的子民。”
接近千人的怒吼,震动云霄。
“安敢!”
“你们这群家伙,胆敢造反!”幕府军的将领还未出声,幕府军的几个军士已经忍不住了,愤怒大喝,持着枪向前。
“锵!”
一把满是雷霆的附魔太刀抽出,鹫津一身紫灰色甲胄,抵挡住长枪。
滚滚真气涌动全身,带起狂风气浪。
“我就是村庄的领导者,绯木村之前的村长,现在的村长,鹫津!”
他黑色面罩下的双目看着幕府军军士。
“如果你们要战争,为了这片净土,我给你们战争。”
“血债血还!”
憎恨从目中而出,那滚滚真气似乎在其体内发生异变,带来气血的鲜红,使得他如同披着血浆。
煞气杀机被幕府军更胜。
“血债血还!”
绯木村昔日的村民,还有矿工一同向前。
他们没有忘记仇恨,没有放下仇恨,只不过可以为了和平和安宁忍耐,将仇恨压下,压入坟墓。
当若是来破坏这片净土,那么仇恨也不必压制了。
“我等愿随村长,化为修罗。”
这些被“祟神”侵蚀后,从疯狂中醒来的人,有股平常人不具体的特质,那是独特经历的改变,那是和癫狂抗争后的意识升华。
一把把武器抽出,虽然他们手中的武器有些不过是无锋剑,训练大剑,铁尖枪……这些并不强大的刀剑。
反抗军的六个年轻人看见这一幕露出喜色,瞬间和绯木村站到同一战线。
“幕府军诱骗受到‘祟神’影响,得病的绯木村村民,派人假意救助,等村民上船后,凿船沉海,全部杀之,罪大恶极。”
“是你们抛弃了你们大御所殿下的子民,是你们摧毁了稻妻幕府军的声誉。”
“如果你们想要屠杀绯木村的居民,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六个反抗军的年轻人挡在幕府军的前方,高声声讨。
那随着绯木村祭拜“新神”而一同传出的,是幕府军的丑闻,那骇人的杀戮,也该是他们反抗军加入更多同志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