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结契
家里土地过多但无人耕种的富户不少，每年童考一过便有不少富户来找中榜的童生帮忙挂靠田地。
不过一部分书生自认为这种行为有辱斯文，为铜臭钱财而败坏了读书人的清名，不耻于为这些钱和商户为伍。
白寒倒是很不认同这种想法。
若是家境殷实，自然是不需要这样去赚点家用；若是家里本就清苦，靠夫郎和老母苦苦供养，还不屑于去赚这钱觉得有辱斯文，那就是不可理喻了。
可惜这样的读书人并不少见。
虽然家中条件艰苦，但是他们依旧为了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清名不愿意赚这等“腌臜”的铜臭之物。
殊不知，自己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家里油壶倒了也不扶，自己娘亲夫郎却要为了自己读书苦苦操劳赚那几个来之不易的铜板。
“我娘在世前是秀才，当时为了贴补家用也曾这样和一些富户打过交道，我娘亲为人宽和仁厚，交往的商户也多是厚道的，要不是因为我娘去世，想必现在还会和他们一起合作。”
白寒叹息，当初原主娘亲没死的时候，家里的光景其实还真的挺不错的。
阿九眸子亮晶晶的，“有妻主在，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白寒拉着阿九的手，两人商量着要去联系富户，其实这事儿原本也犯不着他们费心神的。
这事儿不像做小生意一样愁没有人来捧场，但是白寒想一旦签订了契约就做长期的买卖，不想中途再换人或是出什么幺蛾子。
因此自己亲自上手，从一开始就找些厚道踏实的商户签订契约才好，
考虑到这些，白寒决定亲自上门去曾经她娘签订契约的那些富户家里看看。
于是先给那些商户下了拜帖。
没曾想还没等自己前来去拜访，这些商户倒是亲自来村里拜见了。
这天一大清早，便听到敲门声。
白寒不慌不忙地去开门，发现来人正是昔日合作的那些富户，微微作揖，唤阿九去沏茶。
阿九今日来愈发从容大方了，沏了茶，又抓了点果子一起送上来。
送罢东西正要离开，白寒却抓住了他的手，“阿九不是外人，况且这些事情以后还要你费心操持，随我一起和他们商议便可。”
阿九微微抿了抿嘴唇，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一双狗狗眼湿漉漉地，乖巧地坐在了白寒身侧。
妻主喜爱他，他自然也要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配得上妻主。
“白大人，家里收到您的帖子，哪敢等您上门拜访，我们自会前来拜见您的，前些日子听闻大人中榜，还是五门魁首，恭喜大人金榜题名，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白寒浅浅饮了一口茶，虽然她并不会瞧不起商人，但是该有的气势也不能少。
“多谢诸位，不过侥幸中了，这次给诸位递帖子主要还是想商量商量挂靠田地的事情，我娘亲在世的时候，和诸位多有往来，彼此也熟悉底细，如今不知各位还愿意与我继续合作？”
白寒笑容和煦，言语神态都放足了对商户的尊重。
这几位商户本来也是抱着忐忑的心态而来，他们这些小商户虽有家资，但并不丰厚，只是土地铺子多些。
商户子孙不得科举，家里田地又无人耕种，他们舔着脸求着将土地挂靠到读书人名下，还要受冷眼嘲笑。
多数时候‘清高’的读书人还要刻意压低商户们所得的分成。
白寒的娘亲为人仁厚，分成一应按照市面上来，不曾克扣，也会不因他们是商户而多加冷眼。
之前合作的这几家商户自白寒娘亲去世后不得不和白家终止了合作。
这些年和其他人合作，再不曾遇到这般好的东家，也遭了不少白眼，
如今白寒入仕，一举考中了童生，还是熟识的彼此知道底细的老东家，她们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几位商户喜不自胜地尝了尝阿九泡的茶，见阿九端坐白寒身侧，想必是很的白寒宠爱。
又见阿九面容宽和，对他们也不曾为难，更不见一点盛气凌人，心里更是放尊重了几分。
白寒捏了捏阿九的手：“分成我家不多要，按照市面上给一成半即可，以后这些事情都有我夫郎接手管理，希望今后诸位能多多照料。”
阿九摆出端庄的样子，进屋拿了提前准备好的契约，一式两份，分别递给几位商户，让她们细细阅览。
说来也是有趣，来的五位商户中，四位是女郎，有一位竟然是位年轻的郎君。
这郎君笑意盈盈，眉眼间却蕴藏了几分锋锐，不似寻常小郎君一般娇美动人，身形高挑，反而带了一种飒爽利落的美。
这位郎君姓闻名堇，是闻家独子，闻家家主闻天一生心系夫郎，不曾纳娶，要与夫郎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然夫郎生下闻堇后伤了身子，不能生养，闻天并不嫌弃，反而将闻堇像个女郎一般教养起来，日后也打算将家业系数传给闻堇。
闻堇虽是个小小的少年郎，但在其母亲的悉心教导下，手段凌厉，为人诚信，反倒将家里的小买卖越做越大了。
如今闻堇看中白寒这个潜力股，可以说眼光也算非常毒辣了。
之前闻家和白寒家的合作并不多，闻堇这次几乎是带了家里全部的地契亲自过来，多少带了点投奔示好的意思。
瞧着闻堇也是一幅不卑不亢的样子，白寒心底对闻堇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想着若是能让阿九和闻堇多多接触，想必对阿九也颇有益处，因此对闻堇更加和颜悦色。
阿九瞧着白寒多看了闻堇几眼，有些委屈，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
几位商户分别看完了手里的契约，并无什么异议，爽快地按了手印，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契约收进了怀里，脸上更是笑意满满，纷纷给白寒作揖，说了好一通奉承话。
送走了几位商户，白寒和阿九粗粗算了算，按照今日签订的契约，他们即便什么也不做，每个月平均下来也有十两银子的入账，一年合起来就是一百二十两，若不是银子，也会给交过来等价值的粮食。
从此他们也能吃‘公粮’了。
如今他们家每月的进账都不少，白寒还要继续参加科举，保不准能考个秀才举人回来，也是许多人家都羡慕不来的好条件了。
阿九咂摸着嘴小心把今日画押的字据收起来，这可是能和地契银钱放在一块儿的要紧东西。
几张纸薄薄的，但价值不小，他是看在眼里，欢喜在心里。
白寒也知他高兴，他心思一样。
契约里不光有种庄稼的庄稼地，还有不少菜地，种应时应节的瓜果蔬菜，雇农会隔三岔五地送写过来，也够自家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