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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的田柳仰着头看着弟弟青涩温润的脸庞,他破涕为笑。
田柳发现,弟弟田杉在小叔家这些年,性子越发像心胸宽广、淳朴憨厚的小叔田坤禾。
此刻的田柳感到很庆幸,是小叔田坤禾家抚养了父母双亡的弟弟。
吃过早饭,田柳单位的吉普车按照预定的时间来广仁乡接田柳一家回伊宁市。
当司机郝虎笑眯眯地从驾驶室出来,一幅毕恭毕敬的神色对着田柳低头哈腰道:“田处长,江列提家有事,他让我来接你。”
田柳看着敦实的郝虎,心里咯噔一下,白皙的脸顿时凝重起来,他现在一看到郝虎开车接他,心里就发憷,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贾希认识砖厂家属院的老邻居郝剑良的大儿子郝虎,他从好友田柳的神色中,看出了田柳对这辆车的惊惧和胆怯。
精明的贾希走上前,伸手揽住田柳的肩膀,不动声色打趣道:“我的田处长,今儿个能让我跟豆豆沾沾你的光,搭乘你的便车回伊宁市,你刚才不是还有事没跟爸爸商量完吗?待会儿你坐二哥田穗的铛铛机回伊宁市,也体验下咱老百姓的生活。”
田坤禾从侄子凝重的表情和女婿的话语中看出了端倪,对着田柳和穆浣扬声道:“柳子,小浣,你俩吃过午饭再回伊宁市也不迟。正好我给田草老岳父送去30公斤牛肉,就让你单位司机辛苦下,帮着送送。”
田柳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郝虎安排道:“小郝,今儿麻烦你帮着把牛肉给我家亲戚送送,你先开车走吧,我妹夫、妹妹搭下你的顺风车。”
郝虎见田柳不搭乘他的车,只好失望地点点头,跟随田坤禾走到库房中,取下用面口袋装置的牛肉。
田坤禾站在方凳上取挂在房梁上的牛肉,转身间,站在高处的田坤禾无意间看到,站在地面的郝虎正用阴鸷歹毒的眼神狠狠盯着屋外的田柳。
看到这一幕,田坤禾心里一惊,身子一晃,差点从方凳上摔下来。
郝虎扭过脸一看,装模装样地伸手虚扶下身子摇晃的田坤禾。
靠着自身的平衡力,田坤禾站稳后将盛着牛肉的面口袋递给郝虎。
郝虎恢复正常的神色,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大叔,你家胆子挺大啊,都能让贾希当你家女婿。”
生怕爸妈对贾希的家世心存芥蒂,有什么看法,田豆和田穗以及田柳都没给田坤禾挑明贾希家的家境。
田坤禾听出这个心底不善的年轻司机话里有话,诧异望着郝虎,田坤禾没接话茬。
郝虎见田坤禾茫然疑惑的神情,知道面前的这位老人还不知道贾希家的情况。
他故作失误地伸手拍拍自己的嘴巴说道:“瞧我这嘴就是不把门,算了,叔,当我啥也没说,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得了。”
田坤禾知道郝虎这是在跟他卖关子、吊胃口,老辣的他当做没听到年轻人的话,对着郝虎客套道:“小伙子,麻烦你把这些牛肉送给我亲家,他就住在斯大林街3巷9号,叫伊礼贤,麻烦你了。”
郝虎见田坤禾并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失望得提着牛肉走出库房。
贾希跟田豆上了郝虎的车,看着吉普车消失在院前的小路上。
田坤禾高声呵斥道:“田穗,你给我滚出来。”
正抱着儿子田稼轩玩击掌儿歌游戏的田穗,听到老爷子的声音,吓得哆嗦一下,哧溜跑到田坤禾面前,怯怯的语气问道:“爸,啥事,让您老发这么大火气?”
田坤禾指指消失的吉普车,厉声询问:“今天,你给我实话实说,贾希家啥情况?”
听到田坤禾的问话,田穗和田柳面面相觑,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递着眼色,挤眉弄眼的,让对方来说出实情。
田坤禾见状环顾小院寻找家什,看见墙根处没啥东西,重新钻进库房取下自己的马鞭走了出来。
田穗看见爸爸手中的马鞭,吓得躲在田柳身后,求饶道:“爸,您别生气,我说,我说。”
可是一想到贾希父母的情况,又实在是说不出口,他搡搡田柳的脊背,哀求道:“哥,你来说吧。”
田柳镇定下自己的情绪,坦荡的眼神望着怒气冲冲的小叔,“小叔,那年在爸妈坟前,我给你说过的,贾希爸妈算是我爸妈的恩人了。”
田坤禾见侄子没挑明情况,努力回忆着当年田柳讲述着大哥大嫂往事的情景,脑子灵光一闪,瞠目结舌地问道:“啥?!你说啥?!贾希父母就是当年那合伙砍下那个谁脑袋的人?!”
见田柳点点头,田坤禾的头脑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地,妻子吉月娥和穆浣赶紧扶住了他。
在穆浣和妻子的搀扶下,田坤禾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家里走去,他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
田坤禾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婿的爸妈竟然就是杀害田杉(狗剩子)亲生父亲李奇闻的凶手,按常理说,这田杉跟贾希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呀。
看着气病的田坤禾,田柳夫妇和田穗夫妇都留在广仁乡照顾着田坤禾。
趁着田杉不在家上学的功夫,几个年轻人劝说着田坤禾,吉月娥知道贾希父母就是杀害狗剩子爹的那对夫妇,也不知该说啥好了,六神无主地坐在丈夫床边哭泣。
在田柳和田穗的劝说下,一家人商量着为了不影响田杉和田豆、贾希夫妇俩的感情,就将田杉的出身彻底隐瞒下去。
田坤禾在妻子吉月娥、好友汪凌和晚辈们的劝说下,想通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杞人忧天了。
田柳一家三口离开广仁乡的头天夜里,田坤禾回想起郝虎对侄子田柳投入的那一抹恶毒阴鸷的眼神,提醒道:“柳子,你单位那年轻司机跟你有仇呀?看上去不是个善人,你得提防着,尽量别坐他开的车。”
小叔的话让田柳唉声叹气起来,在小叔的逼问下,田柳说出了他这几年堵心的话题。
当初在市水泥厂挂职锻炼后,田柳暴打郝剑良并将仇人郝剑良气得中风后,他以为跟郝家再无交集了。
没成想到,当田柳提拔到新单位担任副处级领导时,在新单位看到酷似郝剑良的郝虎阴森森看着他笑,田柳心里一惊,得,转来转去,还得跟郝家人打起交道来。
田柳心想,我当我的副处,你郝虎当你的小车司机,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不会有啥问题的。
可是在不久,分管各县市商贸系统经营情况的田柳有次下基层到新源县调研,单位办公室给他调剂郝虎的车下基层。
从伊宁市赶往新源县的途中,一切都相安无事,圆满完成了调研任务的田柳在当地政府部门的目送下,离开了新源县。
田柳坐在副驾驶位,郝虎开车,随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同志。
吉普车一开出新源县,郝虎硬是把车开成了飞机,田柳见状连忙张口道:“小郝,开慢点,安全第一。”
郝虎满不在乎说道:“田处长,放心吧,我都开了五年车了,技术高着呢。”
说话间,就看见前面300米处的路旁停着一辆摩托车,一位哈萨克族男子摇摇晃晃站在摩托车旁准备上摩托车。
视力极好的田柳从摩托车男子摇晃的身体判断出,他喝酒了,赶紧提醒道:“小郝,前面那骑摩托车的人好像喝酒了,躲他远一点,放慢速度。”
因为是赶着大早朝伊宁市赶去,一路上没啥车,道路上也就两三辆小车疾行着。
田柳乘坐的吉普车后面跟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也许是新车的缘故,桑塔纳司机在跟郝虎飙车。
只见桑塔纳轿车超过郝虎的吉普车高速行驶在公路上,无巧不成书,就在桑塔纳轿车刚超过吉普车时,前面那位醉酒的摩托车司机好不容易发动摩托车,直接将摩托车原地拐了个弯。
摩托车拐弯之时凑巧跟那辆高速的黑色桑塔纳发生碰撞,田柳等人眼睁睁看着摩托车的男子,被高速行驶的桑塔纳轿车撞得呈抛物线,从半空中跃入道路的左侧。
桑塔纳轿车撞人后,车上的司机使劲踩刹车,田柳就听到前方响起刺耳的车轮跟地面摩擦的声音,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浓的胶皮味。
就在田柳被前面车祸现场惊吓的头皮发麻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乘坐的这辆吉普车完全能直形向前行驶,不知为什么,郝虎竟然即不踩刹车片,也不直行,而是高速右打方向盘,将车子开到道路下的斜坡上,直愣愣迎着被黑色桑塔纳撞击到路边斜坡的摩托车开去。
看着摩托车由于惯性朝单位的吉普车撞来,而郝虎又轻打方向盘,造成了吉普车副驾驶位跟滚来的摩托车直面相对的角度。
田柳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郝虎打算让自己乘坐的副驾驶位跟摩托车发生撞击,让他田柳受到伤害。
车子在高速行驶,摩托车朝自己乘坐的部位扑来,田柳双手使劲推着前面的台面,身体朝后仰,可是哪有逃离的机会。
眼看着摩托车就要落到吉普车引擎盖借助惯性滑向自己的身体,田柳双眼一闭,心想,我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摩托车因重量落在了吉普车的前脸上,被急速的吉普车带着朝前滑去,就听到车底发出希里哐啷的摩擦声。
由于坡面长着绿油油的野草,前面就是个大坑,郝虎见状赶紧踩刹车,疾行的车轮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开始打滑,犹如在光亮的冰面上行驶。
吉普车失控了,眼看着吉普车就要掉入到前面的大坑里,造成车毁人亡的局面。
后排座的女同志吓得呜呜大哭,郝虎见刹车不起作用了,赶紧右打方向盘,车子在原地连着打滑转动了两圈才勉强停住。
田柳苍白着脸色推开车门,蹲在路边呕吐不止,而后排座的女同志连滚带爬地从后排座出来,边哭边四肢着地往前爬。
郝虎站在已经不成车样、前脸面目全非的吉普车旁,看着前面十几米的大坑,吓得双腿哆嗦着,嘴巴里的牙齿咯咯咯打着架,整个人吓瘫了。
许久,女同志缓过劲来,走到郝虎身旁,用拳头砸向司机郝虎,扬声质问道:“郝虎,你刚才啥意思,是故意的吧?!你明明可以直行的,为啥要把车开到沟底?!”
面对同事的质问,郝虎心虚地解释道:“我,我看到桑塔纳撞人了,吓傻了,失去判断力了。”
坐在草地上恢复平静的田柳什么话也没说,心里暗暗发誓,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坐郝虎的车。
这一幕,看得出来,郝虎有致田柳于死地的疯狂和企图。
听到侄子田柳讲述历经的车险,田坤禾等人脊背冒冷汗,倒吸一口气。
第一次听到丈夫讲述这事的穆浣更是吓得心有余悸,抽抽噎噎哭泣着。
田柳搂住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吗?毫发无损。”
田坤禾两道浓眉拧成个疙瘩,沉吟片刻,问道:“柳子,你单位几名司机?”
田柳回答:“三名,除了郝虎外,还有一名哈萨克族和维吾尔族司机。”
田坤禾语重心长叮咛道:“古人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些话都是有道理的,郝虎是个小人,还是个阴毒的小人。今后你出差,千万不要坐他的车,尽量坐其他司机开的车。即使在市里办事,只要是他开车,你宁可多走点路,也不能坐他的车。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这是被郝虎惦记上了。”
田柳点点头说道:“叔,我就是这样考虑的。”
此刻的田柳夫妇和田坤禾一家有着“惹不起还能躲不起”的想法,让田柳跟郝虎相处,可是天底下哪能那么称心如意的事呀。
即便在小心翼翼,可俩人总归是一个单位的同事,田柳还是无意间乘坐了郝虎的车……
田豆和贾希的婚事在田坤禾夫妇没有表态下,算是过了长辈这一关了。
没有表态实则也是一种态度,默认和默许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