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可能是他?李贞一听王继说出的那个名字登时愣住了,眼都有些子发直了,好半会才回过神来,咬着牙道:“王继,尔安敢欺瞒本王,说,你有何证据?”
“没有。”事已至此,王继倒也看开了,摊了下手道:“侯公爷行事从来不留痕迹,小的跟了他多年,事没少做,可从不曾拿住过任何的把柄,这一条小的敢对天发誓,若是此言有假,小的全家老小都不得好死!”
妈的,看样子这厮没讲假话,唔,凭老猴子的本事真要背着人行事倒也无人能看得透,只是老猴子为何要如此作为?难道是咱家老爷子下的令不成?李贞心中不安已极,可一时间又猜不透这背后的文章,想了好一阵子之后,挥了下手道:“燕十八,将王继带下去,好生看管着,没有本王的手谕,任何人不得私下沟通!”李贞下了令,自有一群“旭日”高手上前将王继捆将起来,也不管王继如何喊冤,将其拖了出去不提。
“先生,依你看来,王继此人所言可是实情?”李贞沉默了半晌之后,总算是稳定住了心神,侧头看向始终隐在暗处的纳隆道。
“某略通观人之术,此人所言理应是实。”纳隆毫不迟疑地答道。
“哦?”李贞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苦笑着说道:“看起来这事情只怕还有猫腻在,嘿,说不定圣上也在其中参合了一手。”
听李贞这么一说,轮到纳隆大惑不解了,狐疑地追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李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侯君集自幼便跟从圣上,素来都是我父皇之心腹爱将,这倒也罢了,当初玄武门之变就是出自此人的谋划,唔,当初我父皇起事时的暗中班底就是侯君集所掌控,那些个收买大臣,暗中行刺的勾当全是侯君集在忙乎。这些年来侯君集虽日渐失宠,可跟太子却越贴越近,这里头说没有问题,本王如何能信,闹不好侯君集就是我父皇暗中布下的一枚棋子。”
当年玄武门事变的真相如何始终是大唐的高度机密,别说一般百姓,便是朝中大臣也少有知道根底的,李贞能得知其中的奥妙,靠的并不是手中的“旭日”,实际上是秦琼临死前因着李贞跟太子、侯君集不对路,怕李贞吃了亏,这才私下告知李贞的,此时一旦道破,饶是纳隆素性沉稳,也被刺激得坐不住了,起了身,在密室内走来走去,眉头都皱成了个川字。
“不对,这事情只怕未必是出自圣意,看样子侯君集怕是起了反心了!”纳隆猛地站住了脚,眼中精光闪烁地说道。
侯君集造反一事李贞前世那会儿倒是知道的,不过并不清楚其中的根由,只知道后世的历史学家对此事颇多争议,认定侯君集是被冤枉的可是大有人在,此时听纳隆说得如此肯定,倒也颇以为然,豁然而起道:“先生,若是如此,本王明日一早便进拱面圣,将此事揭了开来,总不能叫老猴子在长安城中瞎折腾罢。”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殿下,此事尚需从长计议。”纳隆一着急,忙可着劲地摇手道:“王爷手中无任何证据,光是凭王继的话却是不足为凭的,若是将事情就此揭了开来,王爷以为圣上能信乎?若是不信,王爷又能奈侯公爷何?搞不好被倒打一耙,反倒吃了圣上的训斥。再者,这批兵器下落不明,我等也不知道侯公爷手中有多少实力,强行揭开此事,立时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一个应对不慎,不单拿不下侯公爷,只怕大唐的局面就此要乱了起来。此事只能暗中图之,断不可莽撞行事!”
“唔,说的也是。”李贞点了下头道:“先生,本王还是有些不解:以老侯的阅历会看不出皇上的本事非他人可比,他又从哪来的胆略敢于造反,再者,老猴子一向跟老大走得近乎,这些年始终不离不弃地帮着老大,难道他会看不出老大是个蠢才,会看不出圣上有心要废了老大的太子之位?本王想来这其中定有蹊跷,会不会是我父皇特意让侯君集明着去帮老大,实则暗中挑起事端,也好将所有成了气候的儿子们全都赶下台去?”
听李贞这么一分析,纳隆也有些子信心动摇了起来,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敢下结论,只是皱着眉头道:“也许,可也说不准,还是得再看看,左右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日后再做定夺还来得及,倒是眼下如何应对才是关键所在。”
“不错。”李贞笑着说道:“王继算是本王手中的一个好筹码,总得好生利用一下才是,唔,王继这一失踪,无论是我父皇派谁去查案,此事大体上都得成为无头公案,若是能设法让老三、老四去趟趟这趟浑水,倒也好看得紧。”
眼瞅着李贞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纳隆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低着头在密室内踱开了步,良久之后,突地笑了起来道:“好,就如王爷所愿,此事不若……如此可成?”
“哈哈……好,就这么办了!”李贞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兴奋之意……
贞观十六年正月初九,兵部武库案发,是夜,有刺客暗闯武库,封锁武库的十数名羽林军官兵被杀,武库主事刘继失踪,次日一早,消息传入宫中,天子震怒,召在京各皇子、重臣入甘露殿议事,诏书一下,原本就人心惶惶的京师立时风声鹤唳,流言四起。
老爷子有召,那可是怠慢不得的,尽管李贞忙乎了一夜,早已有些子困顿了,可一接到诏令,还是紧赶着梳洗更衣了一番,打算乘大轿子往皇宫赶去,不料,才刚出王府大门,连轿子都没上呢,老远就见一队骑兵急匆匆地杀来了,为首一人身高体胖,赫然正是魏王李泰。
哈,这小子还真是迫不及待,有趣,太有趣了!李贞早已算到老三、老四都会来找自个儿,可没想到老四那厮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心中暗自好笑,不过却并未得意忘形,紧赶了数步,迎上前去,笑呵呵地拱手为礼道:“四哥,您这是……”
李泰人胖,这一路急赶,早就有些子气喘得凶了,眼瞅着李贞满脸子疑惑的样子,忙笑呵呵地道:“八弟,哥哥接到诏令,顺道来找八弟一道进宫,你我兄弟就骑马一道走如何?”
顺道?顺哪门子的道?政治动物果然就是政治动物,说起谎言来就跟喝水一般轻松。李贞心里头不由地感慨老四的脸皮子厚如城墙,无他,李贞住城南,李泰的王府却在城西,若是进宫自是各走各路,哪有啥子顺道一说,也亏得李泰说得如此顺溜,还真令李贞哭笑不得的。
“四哥既有此雅兴,小弟自当奉陪便是。”李贞早已知晓李泰的真实来意,却也没有点破,只是笑着应了一声,下令撤了大轿子,让下人们将雪龙驹牵了出来,翻身上马,领着手下一起子亲卫与李泰并驾往皇宫而去。
“八弟,你对武库一案有何看法?”才刚走没几步,李泰便急吼吼地开口发问了,满脸子的渴望之意。
哈哈,钓上了个傻冒了!李贞心思敏锐得很,一听老四这话,立时明白自个儿昨夜故意让人传的话已经传到了李泰的耳中,心中大喜,可脸上却装出一幅愁苦的样子道:“四哥,小弟也正为此事烦心呢,唉,这事怕是不好办啊,牵涉到太……啊,呵呵……”
李贞的“失口”顿时令李泰精神为之一振,眼中闪过一丝异芒,脸上满是可掬的笑容地道:“八弟莫慌,万事自有父皇做主,哥哥可是始终站你一边的,八弟尽管查下去,定不能叫那些个奸诈小人逃过大唐律法的制裁!”
“四哥说的是,小弟已禀明父皇,此事小弟自身也有涉案,查案一事逾体制不符,父皇也是准了的。”李贞满脸子落拓状地道。
对于李贞所言之事李泰自然是一早就知道的,此时见李贞闷闷不乐的样子,立时笑了起来道:“八弟过谦了,哈哈,别人不知你八弟的为人,哥哥可是信得过八弟的谨慎的,嘿嘿,放心,哥哥一准会在父皇面前保八弟主持此案。”
你个狗日的,还跟老子来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鲁班门前耍大斧,不知死活!李贞扫了眼满脸子得色的李泰,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没点破,只是苦笑地摇了下头道:“父皇虽没明说,可意思已经摆在那儿了,此案小弟也就是个协查的份儿,就不知谁人来主持大局了,唉,此案怕是不好破啊。”
“是啊,八弟说得不错,这案子关系重大,啧啧,如此多的兵器遗失在京师,了不得啊,若是没个得力的人来把关,十有**要出乱子,哥哥以为刑部郎中韦挺就不错,若是他来主持断案,想必能马到功成,八弟以为如何?”眼瞅着就要到皇宫了,李泰也就不再废话,直截了当地将来意提了出来。
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好玩!李贞故作沉吟的样子,眉头紧锁地假作思考的样子,急得李泰两眼直喷火,恨不得自个儿就替李贞应答了下来,可李贞却是不急,悠哉地骑在马上,好半会才道:“既是哥哥看中的人,那一准是不差,小弟心里头有数的。”
“哈哈,好,回头案子破了,哥哥做东,请八弟好生乐呵一回!”李泰一听李贞话里的意思像是应承了,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起来,一纵马率先转过一个弯角,向着皇宫的方向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