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她身边最得用的心腹冯嬷嬷大着胆子劝道:“娘娘息怒,保重凤体要紧呢!”
“保重凤体?”羊皇后冷冷而笑:“本宫的女儿如今被囚禁在宗人府,你叫本宫怎么保重凤体?!”
冯嬷嬷先是对一众宫人挥挥手,“你们先下去!”皇后在这里闹一通,传出去不好听,万一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说不定还要生出别的事端。
等众人弓着身子快速退出清宁宫正殿,她才亲自关上殿门,又走过来扶着皇后在宝座上坐下。“娘娘,你又何必生这样大的气呢?皇上没有按诬告之罪处罚公主,只是削了她的爵位,毕竟还是心疼公主的!”
“心疼公主?”羊皇后简直要笑死了。“见了一个狐媚子的女人,就连女儿都不要了,你还替那个昏君说话?!”冯嬷嬷是她从娘家带进宫里的,对她忠心耿耿,皇后这才敢当着她的面这样抱怨皇上。
“皇帝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咱们的?你不是看不见!”皇后站起来,在宽阔的大殿内走来走去,“我十三岁嫁给他,把一颗心全给了他,像是神一样的崇拜他。为了他能坐上那把龙椅殚精竭虑,发动家族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帮他去争去抢,为此,因为思虑过甚,本宫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小产了,那可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啊……”
说到这里,她早已泪光盈盈。这些事冯嬷嬷都知道,只得低声劝慰:“娘娘,从前的事情早都过去了,如今太子都已经长大了,您连孙子都抱上了,又何必提那些呢,突然让自己心里难过。”
皇后道:“今天你便让我一次说个痛快!”她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淡淡道:“我一心一意只是为了他,而他的心里却只有那个狐媚子。等他坐上了皇位,咱们进了宫,他害怕羊氏像桓氏那样做大,竟然压着我,一直不让本宫生孩子,当时我这个皇后在宫里简直就成了笑话。直到大皇子降世,长到两岁,算是养住了,这才让我生下太子来!”
“后来他虽然立了恒儿为太子,不但不肯打压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是百般抬举淑妃那对母子,又故意给了大皇子兵权,让他们三兄弟你争我夺。他对清宁宫表面敬重,对新安也是表面疼惜,可他真正疼爱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皇帝心思很深,这种种做法,颇多令人费解的地方,冯嬷嬷每每想起皇帝看向皇后和太子的那双不含丝毫感情的冰冷双眸,就觉得一股寒气儿打心底腾起,皇帝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底有什么目的,就连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皇后也猜不透。更遑论她一个嬷嬷了。
“新安,心安?所谓皇帝的掌上明珠,不过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风声,让人觉得他对咱们母子好得不得了。这些年,我总有种感觉,他是故意纵着新安,故意养成她骄横跋扈的性子!让她到处惹祸,四处树敌!所谓最为疼爱的掌上明珠,都是说给外人听的!”
冯嬷嬷吓了一跳:“不可能吧?皇上这样做,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皇帝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了,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皇后烦躁地道:“本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看看今天,他处置新安的狠辣手段,哪有一点儿慈父的心肠?”
冯嬷嬷就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道:“现在最紧要的,不是猜测皇上的心意,而是想法子把公主从宗人府接出来,再把公主的爵位恢复过来。”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大声禀报太子来了。
太子穿着杏黄色的袍服,上面绣着四爪金龙,一进门就看见大殿之中满地狼藉,皇后出身名门,一向端庄娴雅,在六宫之中极有威仪,从来没见她这样失态过,太子有些吃惊地问道:“母后,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皇后道:“你妹妹新安被皇上削去了公主的爵位,关进了宗人府,你可听说了?”
太子道:“儿臣正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匆匆赶来询问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父皇不是一向疼爱新安的吗,这次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皇后没好气地对冯嬷嬷道:“你和太子说说!”
冯嬷嬷就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子听了一阵无语:“新安实在是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在宫中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她和沈家三小姐不过是小有摩擦,何必非得要置人于死地。也不想想,要是沈小姐真的就这样在宫中被处置了,沈家怎么肯善罢甘休?真是胡闹,真是胡闹!我看父皇做得很对,就该把她关一阵子,好好让她收收性子。”上回新安公主为了让他出手帮忙,差点泄露他的天大机密,太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皇后听他对亲生妹妹这样无情,气得直拍桌子:“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不想着怎样搭救她,却想着要她在宗人府多关几天,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太子一直对皇后溺爱新安之事颇有微词,不过他见皇后生了大气,也不好和皇后太过争持,只得道:“母后,新安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是向着她的,也是一门心思为她好。不过现在父皇正在气头上,我前去求情,只怕反而会受到牵连,不若等过个几天,等父皇的气消了,我再去请父皇放了新安,这样可好?”
皇后虽然对太子的回答不尽满意,可是太子说的都在理,她也就只得点了点头:“那也只好如此了。”又道:“那沈家三小姐三番五次与新安为难,又生得这样狐媚,实在是死不足惜!”
太子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知道母后这是动了杀机,道:“母后不必生气,既然母后不想她活着,我总要找个机会为母后除去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就是了!”
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子城府很深,办事也有手段,这件事交给他做,她还是放心的。
太子又问:“儿臣还有一事不明,新安虽然事情办得出格了一点儿,可是父皇一向对她优容,这次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他对沈家三小姐,为何这样偏爱?”
太子已经大了,有些事不告诉他,恐怕他会遭了别人的算计。皇后叹息了一声,缓缓道:“你可听说过桓雅其人?”
太子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桓雅,那不是淑妃娘娘的妹妹,王叔已经过世的正妃,五弟的生母吗?”
皇后道:“其实这个桓雅,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慕容雅!”
太子神色大震:“她难道是北燕皇族慕容氏的人?”
皇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庾璟年将沈沅钰送出皇宫,沈沅钰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回到乌衣巷东府。这次进宫碰见了不少怪事,沈沅钰打算向父亲讨教一番,有些前因后果弄不清楚,容易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若是弄不清楚皇帝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以后她可不敢再进宫了。
谁知道等她摸到了沈昀的书房,沈昀却不在这里。沈沅钰就叫了蕊心进来,问道:“父亲去哪儿了?”
蕊心神色间颇为凝重,“老爷带着沈竹去了外院裙房。”外院裙房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以沈昀的龟毛程度,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沈沅钰就知道家里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她眉头微皱,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蕊心道:“咱们按照小姐的要求,提审了那个龙二。他不过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脓包,没用几道刑罚就吐露了实情,说是和他联系的的确是个沈府的管事,是随侍处的陶管事。”沈沅钰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口供。
蕊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继续道:“老爷派了人去拿那个陶管事,去了才知道那个陶管事已经逃走了,而且他的屋中一片狼藉,不但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还有他留下的血痕?”
沈沅钰神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提前派人去灭陶管事的口,结果被陶管事给逃了?”
蕊心点点头:“正是!老爷听说了之后,就带着沈竹亲自去查看了。”
沈沅钰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走动,忽然停下来道:“那陶管事的背景你查清楚了没有?”若是知道他是谁的人,哪怕他逃走了呢,幕后主使之人也不见得就能脱罪。
蕊心有些无奈地道:“查清楚了。这陶管事是咱们沈家的家生子,一家几代都在沈家为仆,攀扯攀扯和府里的任何一个主子都能攀上关系。”
沈沅钰微微一哂,小二房这件事做的倒还颇为谨慎,知道找个背景复杂的管事,免得一目了然。这件事的线索到此就断了,恐怕要找到陶管事,让他和龙二当面对质,才能把小二房给揪出来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来,“那个去杜府报信的管事呢?”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证人。
蕊心有些失望地道:“也死了!老爷派人去捉他的时候,发现他死在家中,面皮乌黑,验过尸体了,发现他是中了砒霜剧毒而死的。”
沈沅钰面上微带一丝讥笑:“他们的动作倒快!”
正在这个时候沈昀回来了。
沈沅钰站了起来,亲手接过沈昀进屋之后脱下来的狐皮大氅,直截了当地问道:“爹爹,可曾查出什么?那陶管事捉到没有?”
沈昀摇了摇头:“哪有那般容易!”见沈沅钰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就安慰道:“那陶管事身上有伤,逃不远的,我已经派人四下寻找了,到时候自然不会让小二房的人逍遥法外就是了!”
沈沅钰点了点头,又道:“您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那陶管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咱们刚好从龙二嘴里知道和他接头的是陶掌柜,他就出了事儿?而派去杀陶管事的杀手明显也去得匆忙,我听说陶管事并不会武功,要是早有准备,派一个专业一点儿的杀手,又怎么会让陶管事这么轻易地逃掉!”
沈昀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聪慧睿智早已见怪不怪了,道:“你的意思是,咱们长乐堂里有内奸?”其实他刚才就在怀疑这一点了。
沈沅钰点了点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父亲最好还是彻查一下。”
沈昀看了沈竹一眼,吩咐道:“你按照小姐所说,下去好好查一查前院的人。”又对蕊心道:“你去查查后宅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按说后宅管不着前边儿的事,出问题也不会出在后宅,可沈昀却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沈竹和蕊心急忙领命下去办事去了。
沈弘这才放松了神色,笑着问女儿:“你这次进宫可有什么收获?”
沈沅钰苦笑,收获?这次收获可真是挺大的。就一五一十把进宫的事情说了一遍,连她将计就计,阴了新安公主一把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沈昀听得脸色微变,他极为护短,倒是没有觉得沈沅钰做的有什么不对:“那新安公主实在可恶,这次给她一点儿教训也是应当。”
沈沅钰道:“新安公主志大才疏不足为虑,只是皇上……女儿总觉得皇上看我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那羊皇后,经过这件事,怕也对女儿恨之入骨了!”
沈昀哼了一声道:“你是我兰陵沈氏的嫡出小姐,身份就是比皇族公主也差不到哪里去!爹爹自不会叫他们随便动你的。我会派人到宫里好好查一查,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以后,能不进宫,就不要进宫了罢!”沈沅钰心中微动,听这话,沈家在皇宫之中也有自己的眼线,而且这些眼线有的还是沈昀能够指使得动的。
沈沅钰道:“父亲说的是。以后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再入宫了。”若是换了沈沅璧,一定觉得进宫是一种荣耀的象征,不过沈昀和沈沅钰都是内心强大的人,都不觉得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有什么意思。
沈昀就拍了拍沈沅钰的手道:“你今天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有空多去陪陪舒儿,安慰安慰她,我瞧着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沈沅钰吃了一惊:“妹妹怎么了?”
沈昀摇了摇头:“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过了,何况爹爹自己的医术也不差,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大的问题。可能是受了惊吓,一直睡不踏实,人比从前更加畏畏缩缩的!”
沈沅钰立刻站了起来,“我这就去看看妹妹!”
沈沅钰甚至顾不上换衣服,就到了西厢房。某种意义上说,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所以沈沅舒,她是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的。
进了西厢房的院子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沈沅钰也不让丫鬟通报,直接就进了妹妹的屋子,就看见她的贴身大丫鬟玉簪坐在床边,正端着一碗药,苦口婆心地劝她吃药,而沈沅舒则瑟缩在被子里,目光闪缩,一副对周围的人和事十分害怕的样子。
沈沅钰看得心中一痛。
沈沅舒的另一个大丫鬟看见沈沅钰进来,叫了一声:“三小姐来了!”顾不得上前行礼就急急说道:“三小姐快来劝劝咱们八小姐吧,大夫给她开了安神静心的汤药,可不论奴婢们怎么劝,她都不肯喝药。这可怎么办呢?”说着小丫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掉了下来。
沈沅钰伸手从玉簪的手中接过药碗道:“给我吧,我来劝妹妹喝药。”
要说沈沅钰也没比丫鬟们大多少,可是自从她打庄子上回来,她的身上就多了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不但她自己身边的丫鬟,就连沈沅舒身边的丫鬟,甚至是蕊心,都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十分信服。
玉簪就让出了床边的地方,沈沅钰接过药碗来坐下,并没有直接喂药,而是伸手抓住沈沅舒的右手。沈沅舒用力挣了挣,她却紧紧握住了不撒手。
沈沅钰心里微微刺痛:“你别害怕,我是姐姐!”
沈沅舒的眸子有些茫然,看向沈沅钰的眼神甚至没有什么聚焦。沈沅钰前世律师生涯中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沈沅舒是在那种温柔无害的环境里长大的,鸾娘就是死在她跟前的,那样血淋淋的场景被她看见,必然会留下心理阴影,而走出这种心理阴影是十分困难的。
沈沅钰声音轻柔地劝慰,“别怕,有姐姐在这里,姐姐会好好保护你,谁也不会伤害你的。”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沈沅钰的目光一直没有什么焦点,沈沅钰心里有点着急,就变换策略道:“你想不想赶快好起来,去正房探望娘亲。娘亲这两天一直在问你呢,我们不敢告诉她实情,只说你得了风寒,一时出不得房门……母亲担心坏了,坚持要让贾嬷嬷扶着她下地,亲自到西厢来看你,我几乎都拦不住了……”
沈沅舒听见母亲两个字,终于有了反应,张开干裂的嘴唇叫道:“娘!娘……”她这辈子都是在周氏的羽翼下长大的,最信任的人就是周氏,果然沈沅钰提起周氏,终于起了一点儿作用。
沈沅钰继续道:“娘为了咱们姐妹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她病着,一直不好,咱们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沈沅舒终于听懂了,慢慢地点了点头。沈沅钰又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她道:“那咱们就先把药喝了,赶快好起来,到时候到正房让娘看看你好不好?”
沈沅舒点了点头,沈沅钰长出了一口气,笑着端起碗来,喂她喝完了药。
又陪着妹妹说了不少安慰她的话,这种毛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沈沅钰虽然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实在是累了,她才带着丫鬟回到了东厢房。
忙了一天,沈沅钰也着实是累了,回到东厢房,换了家常的衣服,简单洗漱了就躺在榻上,不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
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吃过晚饭,刚刚收拾好了,就有丫鬟禀报说蕊心来了。
沈沅钰道:“让她到正房去等我。”
来到了正房,蕊心已经在了。
沈沅钰在榻上坐下道:“蕊心姐姐这么着急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蕊心看了沈沅钰身后的四个大丫鬟一眼,沈沅钰心领神会,对她们说;“你们先下去吧,我和蕊心姐姐有几句话要单独说说。”
沈沅钰对丫鬟恩威并重,规矩越来越大,这些日子就连沁雪在沈沅钰的跟前都服服帖帖的,不敢太过跳脱。闻言齐齐答应一声,鱼贯着下去了。
沈沅钰这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蕊心道:“老爷不是让我查察长乐堂奸细的事情吗?沈竹把外院上上下下查了个遍,并没有发现那个内奸。况且外院的人都是老爷用老了的,应该不至于混进内奸去。”
沈沅钰闻歌弦听雅意:“你的意思是,这奸细出自内院?”
蕊心有几分凝重地点了点头。沈沅钰想了想倒是也有可能,沈昀为人十分谨慎,外院给他办事的人,底细他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倒是内院,一直没有一个有手段的震着,要说湖阳郡主不趁机安插几个钉子进来,沈沅钰自己都不相信。
“那你查出什么结果没有?”
蕊心就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沈沅钰道:“这是出事儿的那段时间,和小二房有过接触的一些人的名字,我全都写在这张纸上了。”
沈沅钰接过来,眼睛盯在头一个名字上头,良久没有说话。
蕊心试探着问她:“三小姐?”
沈沅钰长出了一口气:“果然是她!”
蕊心有一些震惊:“您确定内奸就是她?她可是您身边的人……”
沈沅钰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奈和痛惜:“从上回的巫蛊案开始,我怀疑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沁雪不是个能成事的,湖阳郡主撺掇着老太太把沁雪给了我,只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罢了。她们倒是好手段!”
沈沅钰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了这丫头,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待人真诚心肠也好,现在我院子里的丫鬟没有一个不对念她的好的,我一直不忍心对她动手就是因为这一点……”
顿了顿又道:“审问龙二的主意都是我出的,虽然和父亲密议的时候并没有叫丫鬟在场,可她们却是等在院子里的,想来这丫头胆大包天,听了壁角,又找机会去小二房报了信。只可惜小二房主事之人乱了阵脚,派了个不会武功的去杀人灭口,这才让陶管事知机逃了。”
蕊心咬牙切齿,“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拉出去一顿板子打死了她!”
“慢着!”沈沅钰伸手阻住了她:“咱们现在不过是凭空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你有什么理由打死她?况且现在打死了她,岂不是打草惊蛇,让小二房那边有了准备。留着她,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蕊心道:“这怎么能行,这丫鬟心怀叵测,让她贴身服侍三小姐,万一您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我怎么向老爷交代?”
沈沅钰笑着道:“你放心吧,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有心算无心,现在咱们有了防备,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我自会小心谨慎,不会拿小命开玩笑的。”好说歹说劝住了蕊心。
另一方面,龙二已经被老太爷的人提去了韶和院。老太爷很快就知道了龙二被大老爷用过刑,沈昀的想法不用说他也明白,就是怕自己偏袒小二房,让他们小大房再次吃亏。
这种事儿以前不是没有过,所以沈弘虽然有点儿生气,但是到底没有表现在面上,至于陶管事,他也立即派人去寻去了。
沈泫和沈沅珍兄妹却骇然发现小二房被老太爷派人给看了起来。沈泫连小二房的门都出不了,门口站了两个体型彪悍的护卫,脸上带着笑容,却不允许沈泫出门,“大少爷,咱们奉了宗主的命令,现在是非常时期,沈家的人一律不得外出!”
沈泫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少爷我回来是为了补缺的,要拜会吏部的各位大人,你们把我拦在家里,耽搁了少爷的正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两个护卫只是充耳不闻,“咱们只听老太爷的话,老太爷不让少爷出门,少爷有何意见只管向老太爷反应,没有老太爷的命令咱们坚决不敢放少爷出去。”
竟是软硬不吃。沈泫只好返回谦退堂中。
沈沅珍匆匆赶来,问道:“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咱们出门了?难道是咱们绑架小叔叔被祖父知晓了?陶管事不是已经逃走了吗?”老太爷并没有下禁足令,却把两个人关在小二房不让他们出去。
沈泫有种末日来临的恐惧感,隐隐感觉也许是东窗事发了,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在妹妹面前却还要强装镇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那件事咱们做得天衣无缝,如今唯一知情的陶管事又已经逃走了,祖父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肯定是另有隐情!”
沈泫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思考着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却不知道沈旭刚刚回来,就亲口告诉沈弘,挑拨他踏上沈沅舒马车的人正是长沙王府的舒哥儿。老太爷虽然不能把舒哥儿抓来审问一番,却不能不对小二房产生怀疑。
再加上沈昀对他说过的一些话,那个去杜府报信的管事也是小二房派出去的,后来却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家里,面皮乌黑,显然是被人灌了砒霜而死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线索全指向小二房,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沈弘却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小二房所为。
本来他看中沈晖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有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儿子。沈泫外表风流倜傥,在涂县做县令的时候,政绩和名声也都不错,老太爷一直在暗暗观察这个长孙,觉得他比起父亲来更加的务实,能力和手腕都是有的,虽然比起他们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这些都是可以慢慢教他的。
只是这次的表现,却让沈弘大失所望。要知道做一个合格的宗主,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协调能力,这么大一个家族,利益不可能完全均衡,各支之间,各房之间,肯定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这都是自己的族人,不能看谁不顺眼就要一竿子打死!而且他用的伎俩又是这么的下作,不能堂堂正正,又如何能够服众?
况且小二房和小大房虽有争端,却不应该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上,这在老太爷看来,绝对是越界了。你们争抢宗子之位我不反对,但是不能害了对方的性命,因为都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一次,小二房是犯规了。这次一定要狠狠给小二房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收敛,若是再有下次,老太爷便不会再给沈晖争夺宗子的资格了。
沈沅珍当然不知道沈弘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在谦退堂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大哥你倒是想想法子啊,我可不想就这样被困在这里?”
沈泫一时也有些心乱如麻,想起母亲临走时对他们的吩咐,叫他们不要轻易招惹沈沅钰,现在看来,母亲的话都一一应验了,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有幕僚帮忙出主意,到最后,竟然还是没有占到沈沅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