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一重视,于是这件事情被当做破案的主要抓手来抓,完全无视,这只不过是案发前的一条无关紧要的住宿记录而已的现实。
徐队长把我,还有莫海军等都抽调过来,加强对这一线索的查证,仿佛这条线索一查实这个案件就告破了。
其实查这条线索并不难,我们根据住宿记录,很快确定了死者在那旅馆的住宿时间。但是由于只登记了死者一个人,而这条住宿记录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
我们找来了那家旅馆的老板,但时过境迁,那旅馆老板并不能回忆起当天是谁在旅馆里进行了住宿。我们把死者照片供其辨认,老板也辨认不出来死者的样貌。只说这个人仿佛看见过,但是确定不了,反正最近一定没有见过。
由于死者的失踪时间,也离我们找到旅馆老板过去了半个月,因此我们也无法确定死者失踪当天,有无出现在该旅馆。
但是不确定归不确定,这个旅馆还是遭了殃。技术中队的技术员全员出动,对旅馆的每一处角落都仔细勘查,寻找隐血反应。这样这个旅馆被迫终止营业,何时恢复就看技术中队的进度。其实就算是恢复了营业,这么大张旗鼓的冲击一下,以后这个旅馆恐怕也没什么生意了。
旅馆老板不能帮我们查证,并不能难倒我们。我们很快通过死者的通讯记录,结合住宿记录的时间,筛选出了一个可疑号码。
因为这个电话在住宿记录的时间点前后都和死者有通讯联系,反查该电话的主人,发现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有夫之妇。
我们请示了徐队长以后,决定正面接触这个妇女。
很快我们通过信息查询确定了这个妇女的家庭地址,以及工作单位。为了缩小影响,我们领导决定直接电话联系这个女的,让她自己到我们刑大来说明情况。
当然,这个妇女可以选择不配合我们的调查,毕竟她又没有犯法。可是那我们会主动上门走访,甚至到其工作单位走访,这样事情就弄的比较难堪,我们想这妇女一定不会不配合。
果然,在我们一番投鼠忌器的劝说,那妇女估计是做贼心虚,很快就于当日下午到我们刑大报到。
对这妇女进行询问的是朱羽江和李国军,我作为资料核实人员,也参与旁听。
在问话的一开头我们就询问了这个妇女是否认识死者,但是我们说出死者的名字,这个妇女却茫然无知。
于是我们拿死者的照片让她辨认,这时她才承认认识死者。于是我们重点询问她是如何认识死者的。
一开始,这妇女百般抵赖,只说和死者就是泛泛之交,一起吃过饭,是在朋友的安排的饭局上有一面之缘。
后来我们祭出了杀手锏,告诉他我们掌握了她的开房记录,如不老实,我们会找她的丈夫来核实情况。
这样这个妇女才像霜打的茄子,顿时蔫了下去,对我们完全敞开心扉,讲清楚了一切我们关心的问题。
她如实交代了和死者的关系,她说她尽管不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和死者也是情人关系。他们是在朋友的一个饭局上认识,后来互相留了电话。通过电话闲聊,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勾搭成奸。
后来死者就到了我们查到住宿记录的旅馆去开了房间,两人就是在那旅馆里发生了性关系。之后,只在电话里进行联系,她也反应到这些天死者突然失去联系了,但是两个人毕竟是偷情关系,她也不好多问。
直到我们找上门,她也不知道死者的状态。我们在询问她的过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她死者已经死亡的事实。我们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是否提前知晓死者死亡的事情。
因为我们领导怀疑,会不会是这女的奸情暴露,然后联合其丈夫谋杀奸夫。为了证实我们的猜测,我们先让这女的带我们去了那个旅馆,辨认了他们发生关系的房间。当然,房间后续的技术处理由技术中队完成。
同时,我们也立即在当地派出所传唤了女的丈夫,我们重点询问了其丈夫在死者失踪当天的行踪和轨迹。
当然不能是简单的询问,我们其他探组的成员,对询问出来的内容进行一一的查证核实。直到排除所有嫌疑,这才释放了妇女和妇女的丈夫。
如此一来,这妇女的奸情八成是瞒不了她的丈夫了,但是她的丈夫之后有无追究我们也无从考证了,这里略过不谈。
我们花费了一周时间查证这条线索,最后证明这只是死者的一次偷情行为,和死者的失踪死亡并无关联。正应了那句: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其实查证一条线索是小事,可是这起案件因为这样一个插曲,白白耽误了一周时间。
正是因为这一周时间,又让我们案件的侦破增添了不少困难,尤其是对死者失踪地点附近的排查。本来已经是困难重重,现在又白白耽搁一周时间,使我们的排查更加难上加难。好多在这个区域内的人员的行踪,变的飘忽不定。由于时间线拉长,人们的记忆也在变的模糊,我们回头去确认近一个月前的活动轨迹,几乎是无从谈起。就算说了,好多我们也无法查证。
排查陷入困境以后,邵局也是挠破了头。我们天天开专案分析会,技术中队对现场一次次进行侧写复盘。他们始终坚信,死者被害的现场一定在居民楼里面,环境比较隐秘,因为只有那些地方才具备处理尸体的条件。反之在公共场所杀人,又无声无息处理尸体,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排查进行了这么久,毫无进展,于是徐队长提出一种思路,认为应该查找一下,死者的关系人与失踪现场的横向联系。
就像我们查证的死者偷情人一样,我们需要看一下与死者有联系的人是否与失踪现场有关联。
比如死者关系人的住处,关系人的联系人的住处,工作的地方,平时休息的地方是否在我们的排查范围里。
这个想法看似简单,其实工作量非常的大。因为,这需要我们完全掌握排查范围里面的人员结构,同时也掌握死者每个关系人的关联人员,才能进行双向的数据比对。
否则遗漏一个都会前功尽弃,邵局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清楚。但是案子陷入僵局,也必须找些活出来应付上面的压力,特别是局长的压力。
我们也不知道局长为什么对这么一起命案特别上心,他上任以后有过多起命案,他都是不闻不问的。偏偏这案件遇到了困难,他就天天催促,让邵局好不心烦。
时间开始一点点流逝,但是案件始终没有进展。我们这边还在绞尽脑汁破案,局里却突然传出人事调整的消息。
消息来自于夏探长,他本来管着后勤基建的活,根本无暇顾及我们刑大的事情。
但就在邵局向局长汇报了我们对旅馆住宿记录线索查证的情况后,夏探长突然打电话给我。
我当时是受宠若惊,询问夏探长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夏探长有意无意的说:“学贤,你们命案侦破遇到麻烦了,看来你们工作不好做啊!”
我在电话里向夏探长叹苦经,告诉他,我们为了这个案件不眠不休快一个月了。到时候,案件即使破了,我们也顶不住了。
夏探长笑道:“你们也别叹苦经了,我在重案中队待过,这个中滋味,我也是深有体会的。我只是和你说一个消息,你千万别说出去。最近,我们局里要进行人事调整了,我同学对邵局的工作非常不满意。因此他决定让邵局做分管刑侦和禁毒的副局长,邵局刑大大队长的位置交给其他人。具体是谁,我这里还不清楚。另外还有一个更爆炸的消息,我同学决定成立一个治安维稳特别行动队,初步设想设在巡特警下面,据说这个别动队直接向他负责,接受他的亲自指挥。你不知道有无兴趣到别动队,我可以帮你运作一下。”
我当然说好,夏探长于是就和我客套了几句,又特意嘱咐我保密,然后就挂了电话。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当然不会再真的像夏探长说的,替他保密。我把这个消息立即在朱羽江,李国军那边进行了传播。其实两条消息都很有爆炸性,朱羽江他们对我也是千恩万谢,并对我也说会保密的。
这消息很快在刑大里面流传了,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去直接找了夏探长。我因为和徐队长要好,因此不好意思去做改换门庭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我特意问了朱羽江,和他探讨我们局长祭出这个招数是什么想法。
朱羽江说:“什么想法?揽权呗!我们邵局不是局长的人,局长不待见他,把这么一把利剑交给他不放心咯!我们这个局长是个喜欢主权的人,我们中队是对付各类案件的利器,表面上我们隶属于刑大,其实我们可以办任何公安的案件。你办理的存兑汇票案件不就不属于我们中队业务吗?可是只要一句领导交办,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进去。现在的局长不信任邵局,自然连带我们也不被信任了。这次成立治安维稳特别行动队,显然是冲着我们地位来的。你瞧好吧,至此以后,我们中队每次提拔都不拉的历史结束了。以后我们很可能挨耳光有份,喝奶没份了。”
说到这里,朱羽江也是唏嘘不已,因为他好不容易混到我们中队的骨干加后备干部。现在局里政策的变动,一下子堵住了他的上升通道。因此他很苦恼,要不要花资源去夏探长那边抢一个位置。以免这两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我说:“我在我们中队待的有点感情了,虽说忙了一些,累了一点,但是我们中队做事还是非常通气的。彼此之间也没有勾心斗角,我是真的不想离开。”
朱羽江笑笑,并没有评论我的话,只说:“感谢你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让我有时间来规划下一步的路径,反正人各有志,你有这么好的资源千万不要白白浪费了。我们出来工作不仅仅是为了工作的舒心,我们年纪都还轻,总要为将来打算。我们谁都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因此要趁有的选择的时候,选择正确的道路。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听不听得进去,就随便你吧!”
我知道朱羽江说的没错,夏探长把这么重要的消息让我来进行扩散,并不单纯是为了让我扩散这个消息效果会比较好。他也有提携我的意思,让我早知道早打算,不要在一棵快倒的树上吊死。
我很清楚,只要我向夏探长开口了,他是肯定会向他的局长同学推荐我的,这样我就又可以上一条快车道。这是朱羽江他们不具备的条件。
对于这件事,我也拿不定主意,因此我特意去询问了许队长的意见。但是徐队长的态度让我有些琢磨不透,他对我的问题不置可否。
只说:“这是一个新成立的部门,他那边的前景会不会比我们中队好,这个谁也不知道。你刚刚在我们中队崭露头角,这个时候跳脱出去,对你未来的发展未必是好事。这件事是关系你未来发展的大计,我虽然是你的领导,也不能帮你做这么重大的决定。一切利弊还得由你自己来衡量,这个主意我可不好拿。”
徐队长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其核心态度就是让我自己拿主意。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我问谁都没用,本来可以遵循父母的意见,可是我的父母都是平民出身,这样的利害关系根本把控不了。
我权衡了两天,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夏探长那边对我的态度,否则一厢情愿也是枉然。而且还无形间得罪了我们中队里的领导,那就真是两头不着了。